这二十多天来,枝夕在外露面的时间很少,她本就因荼毘能认出自己而感到错愕,现在听他这么说,越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测:他在一段时间之前,就在观察她了。
“我的东西弄丢了,我去找它这难道很奇怪吗,”
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猛地掐住了她脖颈,稍稍一用力,枝夕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她听到面前人用一种全然陌生的语气说着接下来的话:“我的枝夕,演技可真是好啊,居然在那种情况下完完全全地骗过了我这七年来,每当我回想起那一个月,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呢。”
“我以为你死了。”
男人的声音陡然又低了几分。
“我以为你死了死在了七年前。”
“因为你曾经说过,你说过你活不久你看,枝夕,即使这七年来我是这样憎恨着你,也记得你说过的每句话呢。”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急,到最后已全然疯狂,掐住她的那只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力道之大让枝夕眼前一片恍惚不能视物,她奋力地挣扎,在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却都是徒劳
男人突地松了手。
紧接着,她被箍入了一个怀抱。
“我憎恨你,憎恨你骗我,憎恨你那样践踏我的一切,”
咚咚的心跳声如擂鼓,耳畔的声音却又轻又缓,仿佛在安抚她。
“但我也伤害过你,所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传来。
枝夕被荼毘抱在怀里,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但下一刻,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向后扯去,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神已退到原地好几米开外。
爆豪胜己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以绝对的保护者姿态错身站在了她的身前。
“伤害过她的人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
奶金发色青年的血管暴起,背脊随着剧烈的呼吸而高低震颤,他咬着牙,一字一句仿佛渗着血:“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们这帮渣滓,在老子的面前带走了她”
“你以为,老子会让你再得逞一次”
话音未落,他再度冲身向前,橙红色的爆炸火光刺破夜色,刺耳的声音震得连天空也要为之一颤。
七年了,天知道着七年来爆豪胜己有多少次想不顾一切地去寻找、去抓捕那个伤害过不知枝夕的男人,就连看到身形稍有相似的路人,他都会如同魔怔一般尾随上去。他与少女约定过会帮她夺回个性,却根本连机会也没有
她就这么消失了七年,像一片雪融化在春天。
爆豪胜己连细想她这七年来到底在哪、过得如何、是不是还活着都不敢。
许许多多个午夜梦回,他恨得目眦欲裂,眼睛红得能滴血。
如果、如果刚才他不是刚好经过这里,那么他是不是,又要再失去她一回了
奶金发色的男人如同疯了一般不断制造出爆炸,汗水从皮肤里渗出来,又被甩落在地面上。青蓝色的火光在他眼前跃动,以骇人的气势席卷而来,他却丝毫不惧,反而听见牙关被自己咬得作响。
再度回过神来时,是因为饭田天哉的出手制止。
“爆豪君你冷静一点”
饭田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面目全非,离得很远就能看见那一片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路人尖叫着往四周逃窜,玻璃与地面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名他们通缉了七年的敌联盟逃犯已经重伤,全身上下都在流血,只余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抵抗,饶是如此,爆豪胜己依然没有收手的迹象,他俨然是受到了极强的精神刺激,硬生生逼红了眼眶。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急匆匆地下了车,却迫于在场的人周身令人恐惧的气势而不敢靠近。
“爆豪君,请控制住你的情绪这名逃犯需要交由上级处理,他的伤势已经快要危及性命”
再这样下去会弄出人命,作为本就极具争议的英雄,饭田天哉知道爆豪胜己绝不能在这种地方、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下因为失控而杀死罪犯。他急声提醒,发动腿上的引擎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了男人的手,逼得他停下动作,又大喊道:“你看看周围爆豪君,你可是英雄”
终是让男人回过了神。
爆豪胜己停了下来,向四周扫了一眼。
医生,护士,警察,路人,记者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在用惊惧的目光看着他。
高举的摄像机准确地录下了方才的每一个画面,带着胸牌的记者们眼含惧意,小心翼翼地交换着眼神,没有一个人敢凑上前来,像往常那样采访他。
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良久。
从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老子这样的英雄是不是很不像样”
声音嘶哑。
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他。
“老子知道,你们这些人,想看到的是正义的化身,惩奸除恶,老子知道,”
他开始重复,语无伦次,声音一点点颤抖着,又化为怒吼从胸腔里奔出:“但老子只是想保护好她而已我曾经没有做到的,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像一滴水落入油锅,一秒的寂静之后四周开始喧哗起来。
片刻过去,终于有胆子大的记者举着收音笔走上前几步,“请、请问一下英雄爆心地,你所说的她是指谁”
这一声过后,又陆续站出来了好几个记者,他们都预感到这将会是一个占据头条的大新闻。
像突然惊醒似的,金发青年的脸上微微一怔,又猛地睁大眼睛向身后看去。
他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一名黑发女人。
枝夕静静地看着他,无声地比了个口型:胜己,我没事。
“”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唇颤抖着,
“我不会”
原本凛冽甚至有些凶恶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为了“脆弱”。
饭田一顿,凑上前去了些:“爆豪君你说什么”
青年却一把推开了他,手下一个用力挣开禁锢,直直地朝女人走去。
“我不会”
他将她死死地勒入了怀中,最后一句话哽咽在喉咙里。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第133章 我要见她
警局。
头顶的日光灯发出白森森毫无温度的光, 办公桌前, 穿着警服的男人正在说话:“爆豪先生, 关于你这次在b区第一大道上与逃犯荼毘的冲突, 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来做一个简单的笔录。”
“”
他对面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双眼仍有未散去的红血丝,警官看到青年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却没说话。
“首先, 监控显示你是在19:43出现在第一大道上的,而冲突地点位于监控死角,所以我们先暂且将冲突时间确定在19:50左右, 爆豪先生有什么异议吗”
“”
这时门被叩响,有一名警员进来在警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方才离开。
“好的,刚刚收到从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那名逃犯的肋骨有多处断裂,伤及内脏以及其他重要器官。我们从现场另一名当事人, 也就是二之夕凛小姐, 你的朋友那得到了一些信息爆豪先生与逃犯荼毘有私仇, 是吗”
像是被他话中的某几个字眼所触动,自进了这间房起就一直低头不语的青年终于发出了声音:“在哪个医院。”
警官一愣, “什么”
“我问你那混蛋, 在哪个医院”
轰焦冻赶到警察局时, 黑发女人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脸色有些苍白。
隔着几米远,他已经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两遍,来时路上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些。轰快步走过去,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枝夕,你有没有受伤”
“啊,”
望着地面发呆的女人闻言抬起头来,神情有片刻的迷茫,“你来了啊我没事呢。”
枝夕此刻有些恍惚。
不久之前在她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有冲击力,她从未看过爆豪胜己那般失控的模样,实话说有一点被吓到但这些情绪在刚刚配合警官做完笔录之后全都转化为了担忧。
“焦冻,胜己他,好像不太好。”
思忖再三,枝夕终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她拧着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摆:“他刚刚和荼毘”
“我知道。”
“啊”
轰焦冻从旁边接杯温水递到枝夕手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目光淡淡地投向地面,声音低哑:“如果今天在场的是我,我不保证会比他的分寸把握得更好。”
“因为那个人是荼毘。”
是七年前,曾经将你带走的人。
虽然他知道在那之后一个月,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是爆豪胜己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认定了不知枝夕被敌联盟带走了七年这件事。
直到此刻,轰回想起一小时左右前发生的这件事仍在后怕,他不是在场的人,也没有来得及看现场报道,在接到通知的那一刻惧得全身血液都仿佛倒流如果今天不是因为爆豪胜己正好经过,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他不敢想。
旁边的门发出“嗒”一声响动,警官率先走了出来,他停在门口附近,身子还朝着屋内。
“爆豪先生,我们希望你能冷静,不要做出错误的事你今天的行为已经有些危险了。”
枝夕咬了咬唇,转头对轰说道:“我有些话想要和胜己说,焦冻可以先回去。”
“我等你。”
轰怎么还敢让她一个人行动。
“那好,”枝夕站起身,朝房间门口走去,又停在了半路,回过头:“不会很久,焦冻。”
“好。”
案几前的男人垮着肩,神情有些疲惫。
这还是枝夕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她走过去,手指轻叩两下桌面,“胜己。”
“我没有事,你不要担心了。”
未得到回应,枝夕又补充了一句。
这回男人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缓缓地掀了掀眼帘,看过来,“枝夕。”
“嗯,我在哦。”
枝夕双手撑在桌面上一用力,坐了上去,静静地看着他,“今天很累了吧用了那么久个性,你的身体还好吗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好不好呢”
“你”
“嗯”
“你这七年”像是在下某种决心,爆豪胜己的语气开始细微地颤抖,他用力咬着后槽牙,逼迫自己说出接下来的话:“你这七年里,有没有再被那个混蛋伤害过”
“我不会放过他的,我向你发誓。”
在这一刻,枝夕终于意识到,她在这个世界消失的七年,对于其他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七年的失去踪迹,七年的杳无音信,甚至是七年的张惶猜测。
他们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猜测她这七年来的遭遇
枝夕突然就能明白,方才在走廊上,轰焦冻为什么会那样说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爆豪胜己的发顶,却没有像过去那样一顿揉将他原本就乱糟糟的发型弄得更无章法,“没有,胜己。”
“事实上荼毘他没有你们想的那样除去我的个性这件事,他没有做过任何可以称之为伤害的事情。”
“对他来说,我同样也是一个,失踪了七年的人。”
“所以胜己,你不需要为此而罪责自己,我没有被谁伤害过你也没有做错任何事。”
女人的说话声在房间里回荡,然后销声匿迹。
长久的静默。
“那你这七年,去了哪。”
男人缓缓抬起头,通红的双眼定定地看了过来。
枝夕的心头一跳。
在这之前,她从未考虑过要将自身的事说给不必要的人听是不必要,而不是不愿意。一方面那些事说出来太匪夷所思,别人不见得会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说出来了也只是平白添一份担忧。
可是现在,爆豪胜己却用这样强硬的姿态,问起她这“七年”来的事。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
枝夕张了张嘴,“我,去处理了一些别的事情。”
“什么事。”
“这个我不方便说。”
“所以你就选择,七年都不出现,一点音讯也不留对吗”
他开始咄咄逼人起来,原本稍显苍白的面容上一点点涨红,可语气却还是竭力克制的:“不知枝夕,你一直是这样一直就是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说,你觉得有意思吗”
“可我能如何说呢,胜己,你想要听我说什么”
枝夕突然感到很疲惫无力。
她垂着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些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事,说出来没有意义吧,而且,胜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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