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窥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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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提运河二线的事了,这段线路因为要绕过荣城北边的高山,所以开工之后一直很艰难。工部一连上了四五个方案,我和张仪、水利司讨论许久,最终选出了一个最合适的。
二线的监工有条不紊,这个绕路的法子已经挖了一半,等到完全绕过山脉,剩下的进程就会变快许多。
同时,我偷偷打起了南蛮的算盘。南蛮紧邻江南郡,嘉河的支流差一些就会流进南蛮的地域了。
将来若是把南蛮打下,将运河延伸到那里,岂不美哉?南蛮许多无法利用的沼泽地会变成通航的水路,那里丰富的物产便能极好的运往大兴。
于是,挤出时间来绘制运河在南蛮的走向,寻找了许多关于南蛮地形的资料,只不过这件事是自己偷偷干,没有与任何人说。
天嘉八年的夏天,萧楚率大军深入后方,最终砍下北羌首领的项上人头。还在负隅顽抗的部落听闻这个消息,纷纷投降。
大兴终于将骚扰北镇、威胁边防将近百年的庞大部族彻底消灭,历史上将再无“北羌”的任何笔墨。
这就是后世记载的:「帝八年乃平北羌之胁,兵驻草原。各部族竞相称臣,使者与车络绎不绝,(荣)城门外朝贡之奇珍牛羊满溢于前,百姓夜窃,亦无人问罪。」
刘月盈迅速将大兴的军队分别派遣至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北方四镇的居民额手称庆,每晚都点起篝火载歌载舞,浓烟直到次日清晨还能看见。
在北方作战长达四年的萧楚将军,终于率领大军浩浩汤汤的返程。
本以为不会再有变故,但萧楚在入北镇关之前,被一群不速之客行刺了。萧楚少年将军,大获全胜之后开始沾沾自喜,疏忽大意了。刺客出其不意,让萧楚的右手手臂受了重伤,不知何时才能再舞枪弄棒。
那群刺客的下场是被副将们乱箭射死,一个都没跑掉。大家纷纷猜测,应该是北羌首领的死士最后以卵击石,争个鱼死网破。
在萧楚率军回荣城的前一天,刘月盈对我说:“阳缕,雨旗军去关外详细探查一番,有了新收获。”她转了转手上玉扳指,“那批刺客并非北羌遗留的死士,而是……南宫将军的人。”
听闻此事确实惊讶,不过这惊讶并未持续很久。眼见萧楚立下赫赫战功,回京之后,保不定皇帝会更加对南宫弃如敝履,他的地位岌岌可危,自然要想办法遏制萧楚。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宜伸张,对外还是以北羌死士做借口为好。”
她面不改色:“朕也是如此想的。南宫的人将萧楚右手臂弄成重伤,朕感谢他还来不及。”刘月盈好似在说些稀松平常的事。
突然想起前个日子到内务府查账,那里的公公正要派人将皇帝赏赐的药膏提前送到萧楚手上,说这是皇帝特命舞夏协助太医院一起研制的上好药膏。
如今回想,刘月盈不让舞夏在药膏里动手脚就不错了,还什么协助研制呢。十有八九,在萧楚感恩戴德的药膏里,添加了些让伤口愈合缓慢的东西。
次日,萧楚回京,受到了刘月盈极其隆重的赞扬与赏赐。
正二品的镇国大将军再次擢升,成为正一品骠骑大将军,一时风光无两。这个年轻的将军被浓厚的圣意冲昏了头脑,未免飘飘然起来。
第74章 72曲径偶遇
以前看过一句古诗,说“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时间是和江水一样在逐渐流淌的,一去不复返。不知不觉,我来到这里已经过了八年多的光阴。
我一直确信自己改变了历史,虽然那些被史书记载的大事件接二连三的吻合——比如货币的重铸,北通河的建成,运河的工程,平定北羌的时间等等。不过这应该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这些事件太重要了,以至于必须发生在那个时间点,我不是很担心。
因为我这只闯入前世的小蝴蝶,命运已经和那个“皇夫”截然不同了。
一个太阳刚刚温暖的午后,我从国子监出来,准备去工部看看最近的运河工程材料,舞夏突然慌慌张张的跑来找我。
“阳大人!”她跑得着急,喘了好几口气。
“别慌张,慢慢说。”舞夏现在已经不怎么管盛卿楼的事了,更何况我把如意都给了刘月盈,不知道她还能为什么来找我。
“御前,御前出事儿了!内阁的那个萧悦,给皇帝端粥的时候把瓷胎画珐琅的碗摔了个粉碎,一整碗热腾腾的粥全泼到了皇帝身上!”
“什么,皇帝可伤到哪儿了?”我一惊,抬脚就往议事厅那里疾走。
舞夏紧紧跟在我身后说:“皇帝的手腕都被烫红了,不知道伤的有多重,现在太医都过去了;皇帝发了好大的火,萧悦那个混人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御前的那些人没人扛得住皇帝盛怒,我只好来找大人了。”
我咬着牙说:“这不是翩秋掌管的事儿吗?!萧悦她一个内阁文职,怎么好端端给皇帝端粥?”
“皇帝前段时间让翩秋姑姑出宫办事了,一直都没回来,所以内阁当值的人顺带干起了姑姑原先的活。原本一直好好的从没出过岔子,偏她萧悦当值,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舞夏被吓得够呛。
赶到议政厅,看见门口的侍卫们无不面露难色。
刚推开内里的门,就听见刘月盈的怒斥,仿佛把人的魂都要震出九霄:“耳朵聋了吗,朕说了任何人不许进来!”
排山倒海的威压让我的脚步停了停,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舞夏哆哆嗦嗦的在门口不敢再动。
她的眉毛高高扬起,那双桃花眼里如遭飓风,像暴风雨来临时大海的黑浪,使空气中掀起一股看不见的波涛,连摆设的那些瓷瓶都跟着颤抖。
所有的这些,在她看到我的时候有了短暂的凝滞。
刘月盈的手腕搭在金丝绒软垫上,太医跪着在上药,一旁的纱布也已准备好。
她突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上身前倾单手撑着额头,不再说话。
“衣服就穿这么点,不冷吗?”她本来穿的赭红色便服不见了,只剩下内里的衣服。
“她们拿了换的衣服过来,朕没让她们进,看着烦。”
太医拿出纱布一圈圈缠绕,我又说:“陛下伤得可厉害?”
刘月盈没说话,于是太医战战兢兢地开口:“回大人,陛下手腕仅浅层被烫着了,无大碍,微臣涂些烫伤药膏再包扎就可。大约过半月就能好透。”
“如此,甚好。”我松了一口气。
太医给刘月盈换完药,抓起药箱一溜烟跑了,室内安静起来。我走到刘月盈身边,小声问:“萧悦呢?”
“命人叉到偏殿去了。”
注视着刘月盈被缠的严严实实的左手腕,目光逐渐往上移,冷不丁和她对视。想偷看,被皇帝大人抓包了。
摸摸鼻子,刘月盈的眼眸里的冷意还没褪去,一道闪电突然击中了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骠骑大将军越发恃宠而骄,北部军的军权还在他手里,以刘月盈的心思,必定坐立难安——他的同系妹妹萧悦,在内阁是决不能再待下去了。
用这个法子将萧悦彻底赶出内阁,萧家定不敢再随意往内阁送人,会安生一阵子。如此,也是给萧楚一个警告。
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陛下,微臣觉得如果想让萧悦在内阁待不下去,可以有很多种法子,何苦这样……让自己受伤。”
刘月盈猛然抬起头,身子往后靠了靠,靠到了椅背上。她撑着扶手,自嘲一笑:“小虑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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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觉得,我成天做这些事,挺没意思的?”她阖上眼睛,“奈何再无趣,也不得不做。南宫将军已经上了毛遂自荐书,想带头去打南蛮呢。”
刘月盈飘出一丝轻笑,脸上罕见出现了倦意。
“小虑,扶我去后面隔间里休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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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是睡下了,睡颜从容沉稳。我这个做臣子的还有许多事没做,只好从议政厅里出来准备继续忙碌。
刘月盈那疲倦的样子,分明是心累。她心里压的事太多了,这么多年下来也会烦,也会惰。
我没从官道走,抄小路去工部那里。皇宫内的小路到处草木青青,藤蔓、树叶青葱之间留下许多石板和鹅卵石的小道,两旁的各色珍稀奇花尽态极妍,曲径通幽。
拨开垂枝榆的絮子,隐约有说话声飘进了耳朵里。他们声音很小,不过这里实在安静,还是被我听见了。站在低矮灌木旁往前望,在草木树叶的缝隙中,看见了两个人影。
我本无意冒犯,不过在这偏僻的地方鬼鬼祟祟,难保不会出现威胁皇宫安全的事。于是大步走上前去。
拨开所有树叶子,这回看清楚了,刚才那两个咬耳朵是一男一女,他们竟然……亲在一起了?!
那男人敏感地听见了我刻意压住的脚步声,瞬间将女子护在胸前,一抬头,大眼瞪小眼。那锦衣女子本想转头呵斥,嘴巴都张开了一半,看清我后,话梗在喉头愣是一声都没发出。
微风把树叶子吹下来几片,落在那女子头上。
她仿佛此刻回魂,将树叶随意拨到地上,从男人那小跑到我面前,泫然欲泣的先开口:“阳缕,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皇姐!!”
刘月华双手合十在胸前不停摇晃,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我。而不远处的风三已然石化。
刘月华和风三……?!
“你怎么和这个……”娘炮两个字被我吞进肚子里,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求你求你,千万不要和皇姐说,”刘月华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苦巴巴的:“看在那天晚上我把你从花楼带回阳府没让你酿成大祸的份上,卖我个人情,要不然我会被剥皮抽筋的!”
“怎么,皇帝不让你和风三在一起?”
“也不是,哎呀,就是她……总是拿风三要挟我,皇姐要是知道我和风三真在一起,还不知道会怎么整我,我一定暗无天日了!”她假巴巴的抹起眼泪来。
看刘月华那哆嗦的模样,心里竟然有一点爽利的感觉——她可是怕刘月盈怕狠了,只有皇帝能收拾她。
双手往后一背,摆起了谱:“我不说是可以,不过万一,皇帝已经知道了可怎么办呢?”
“啊?”刘月华这回把眼睛瞪圆了,然后赶紧说:“不会不会的,皇姐要是知道,肯定早就把我喊过去……我最近去御前,她从没提这件事,所以,应该,肯定是不知道的!”
“我好歹也是丞相,瞒着皇帝这么大的事儿,算不算欺君啊?”
刘月华眨巴眨巴眼,半天也憋不出话来。风三那娘炮终于知道走过来给长公主解围了,现在才来,觉悟真低。
“阳,阳大人……”他以前一巴掌把我拍飞过,所以与我说话心虚紧张不已。
“小人与长公主是真心相爱的,即使与长公主亲密了些,不过小人始终谨记着是皇帝一手把我提拔上来的,这份恩情千年万年都不敢忘却分毫,所以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皇帝的事!”风三眼神坚定,说的掷地有声。
“我知道自己只是个奴才,不敢高攀公主,所以不求任何名分,为奴为宠都行,只要能跟着公主就好……所以请大人信我一回,也答应公主的请求吧!”他说完就跪下了。
不求任何名分,为奴为宠吗……?
我眼神暗了暗,转头看向四周的草木,长长吁了口气。
“今日这小路边的花儿开得可真娇艳,除此之外,本相再没看到其他东西了。”我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刘月华与风三两人在一起,并不算非常惊人的事。他们总是“成双成对”的出现,也许情愫在很久之前就有端倪,只不过没人往这方面想罢了。
如果真要细究,恐怕还是刘月华先主动的,风三被刘月盈训练得本本分分,怎么敢主动逾距呢。不过我对他们的事并没有太多好奇心,也不会刨根问底。
前世浩瀚史书,为我翻烂的唯《凌空帝本纪》耳。我对刘月华的后宫私事印象甚少,只知道继承大统的是她女儿刘慕晴。
不过我隐约记得,刘慕晴此人是在刘月华登基之后突然冒出来的,之前从没人知道刘月华有这么一个女儿。后来她继位,身世就更没人敢置喙。难道刘慕晴真是她和风三的孩子吗?
嗯,看么看来这事儿刘月盈肯定会知道的,早晚罢了。
第75章 73为君之道
皇帝并未亲自定下萧悦的罪,而是付与刑部审讯。这么一来有些微妙,萧悦毕竟是萧楚的旁系亲戚,刑部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