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捂着嘴笑嘻嘻的领了闲杂人等出去。
池景州低头看怀里的小娘子,“小哭包,你可是哭够了啊?”又一身衣服被她糟蹋了。
徐笙扭着身子,不乐意,“你不搭理我,可是在外头有相好的了。”
判罪还讲究个人证,物证,这小娘子张口就来。
池景州懒得和她说了,手穿过小娘子的臂弯把她拖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你这性子,也就是我能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你。行了,这里没人了,来我怀里一次性哭个够。”
她吱吱呜呜,“青天白日的,你怎能……”
“这会儿倒是知道不好见人了。”小哭包面红耳赤的,池景州有些被逗笑了。他靠近,掐了一把她的小脸,“有事就快说,我还得去沐浴。”
一句话让她现了形。
“景州哥哥,你是笙笙心肝的宝贝。”徐笙仰着头,烟柳眉蹙着很是嫌弃的说,“我不嫌弃你臭。”
池景州了然,小孩儿磨人,她这次又想作弄哪个……
第019章
徐笙赖着不走,一路跟到内室,水汽氤氲。少年人已经解开外袍,视线挪到她身上。
“你当真要留下?”
皂角的清香扑面而来,徐笙攥着手指还有点小紧张。她是第一次看男子洗发,步骤一点也不比小娘子简单。
小眼珠子就盯着他不放了,“废什么话,快点!”
两个伺候的女使却是如临大敌,站在池景州身边有些局促。
“你洗你们的,都盯着我的脸看什么?”她搬了小凳子,到池景州跟前。徐笙一改先前的哭脸,“景州哥哥,你不介意我在边上罢?”
池景州哭笑不得,仰着头,索性闭上了眼不再看。
可他由觉得头上的力道不太对,这些个女使今日是怎么回事?见了徐笙就是老鼠见了猫了。又听得坐着的徐笙忽然安静下来,他一下子还挺不习惯的。
池景州的鼻息间多了一丝熟稔的香气。
徐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景州哥哥,你觉得可是舒服?”
他就青着脸出声教训,“徐笙你这回到底是看上了什么?行了,细皮嫩肉的我不敢你伺候,不如直说。”
她的确是有事求他。
“徐府的院子已经修葺了一段时间了,我长住在国公府怕是不太好。”
她说的很中肯,毕竟她和池景州的婚事已经是东京城人尽皆知的事,表哥表妹住在一起,总会传出些难听的闲话来。
池景州思量着,“你打算几时回去?”
小娘子脱口而出,“明天!”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可是嫌我这国公府苛待了你?”他察觉到她的意图,简直就是巴不得现在就。插了双翅膀,连夜扑腾回徐府。
“这里很好。”
徐笙在国公府住的很惬意,太安逸了,都让她丧失了斗志。
那真千金回了徐府,就没了自己的位置。也让明白一件事,她小声嘀咕一句,“没人像你对我这样的好。”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淌着水,池景州他的头就落在小娘子的手掌之间,任由她作弄。头油的香气随着温水散开,极其的浓郁,熏得他一鼻子。
她手里的速度并不快,手指绞着他的乌发,有意无意的还扫过他的耳廓。
“你现在觉得我对你好了?那我那些钱倒是没白花。”男人绷紧着脖子。
“那我回去了,你可别自个儿生闷气。”她的手轻轻拨过他的发,落在了他的耳垂上,茉莉头油的香气引得他一颤。
他个子高,只有躺下的时候,两人的视线才能保持平行。
窗上糊着的窗户纸朦胧着一层微光。她现在可需要他了,多说几句好话哄了他高兴,那就是再给未来对付真千金时囤的终极武器。
她的人生字条里不会出现一个输字!徐笙冲啊!炸开徐府的大门搅得天翻地覆!
池景州睁开眼,水渍沾进眼里,“你下手轻点。”
徐笙,“知道了!”
正当以为这位小娘子能消停些,他就有些后悔了。只觉得呼吸都加重了些。
这把乌发能被徐笙洗到天荒地老去,池景州在心里从一数到十,再数到五十。他就不该让她胡闹着,这哪里是帮他洗头?分明是在纵火。
“徐笙,我自己来。”池景州起了身,接过她手里的勺,接了凉水就往头上冲。
“哎呀!你怎么能用凉水冲头呢!”小娘子咋咋呼呼的叫,“可别乱动了,躺好了。”
他们离的太近了,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徐笙的眼微微的在他薄冷的唇上停住片刻,下一瞬,纤细的脖颈儿就被摁住。
“别动。”
徐苼哪里肯乖乖听话:“难怪那些女使都不乐意给你洗头,原来怕被占了便宜。”
她往后一躲,池景州的手里就抓了个空:“小娘子如此跋扈,可是连我房里的事都要管了啊?”
说起他房里的事,徐苼脸上表情就不大好看,“小公爷房里可有通房丫鬟?现在一并说了,看我绕不绕得了你。”
“这事怎么找我?”
“若不是小公爷管不好自个儿,哪里会有这样龌龊的事情。”
没边的事情,也被徐苼添油加醋说的煞有其事似的。池景州反问道:“我同你亲近也是龌龊了?”
“池景州!你好生不要脸!”徐苼的手指一拨水,飞剑起,那茉莉的头油混着凉凉的水,就蹭到池景州的脸上。
先前哪个要他不要动,她想亲亲他的。
池景州拿这人没法子,他控着她,此刻在她的跟前,他的语气很淡,“你别动了,再动,就亲不着你了。”
徐笙抿了抿唇,嗓子像是灌了蜜,粘稠的发不出音,“呜……”
这是他们第二次,衣袍沾上了水,徐苼用力的拢着衣,不想让他靠近。
她笨拙,却怪有趣的认真。
池景州皱着的眉间被小手揉了揉,只听那柔柔的嗓音说,“景州哥哥别总皱着眉,就不怕成了小老头。”
他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小混蛋。”
…
等池景州这个头洗下来,早已经过了饭点。
她就不得不留在这里用饭。
听着李女使报了几个菜名,都是些徐笙最近不能吃的发物,她自作主张给换了。
“徐娘子,这是小公爷早就定下的要吃的。我们现在临时换了下来,怕是有些不好。”
说句难听的,老公爷和严夫人都没这待遇。
“让我瞧着他在我面前吃这些好吃的,那我这得多遭罪。”这肩膀上的疹子还得养一阵儿才能好。为了不留疤,她都忌口好几天了。
徐笙揉捏着手腕子,坐在太师椅上抱怨。等池景州换下一身湿漉漉的衣裳,从里头出来,见着小娘子叽叽咕咕的发牢骚,他莫名其妙的心情有些好?
他不太在意的点头,“就随你家娘子的意思。”
她低下头,捂着嘴笑了下。说这是池景州在故意迁就着她,所以事事才都顺着她。徐笙也察觉出他心情很好,不知不觉两人的关系变得更亲近起来了。
用过了饭,池景州让老管家把库房的册子拿上来,想着徐笙那院子修葺的差不多,要不再给她屋子里添几件家具。
挑了几样,对面的小娘子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就这些。”池景州把册子递给老管家。
“小公爷,徐府给表姑娘办生辰宴的帖子送到府来了。”徐府的那个表小姐,论起身份来倒像是被徐府宝贝上了。
往日倒是不用搭理。
就是现在他和徐笙是要订婚的,她那边的亲戚也得由他照顾着。徐苼是个凭着自己性子作的人,但他怎么着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情。于是乎,池景州随口应了句,“既然帖子送来了,那到时候挑件首饰送过去,便说是徐娘子的心意。”
他给徐阮送首饰……徐苼选择性耳聋只听得出这句话里是这个意思。
她有些酸,“小公爷,你和徐阮什么关系呀?哪里用得着你送首饰?”
夜下掌了灯,橙红色的火苗笼罩在一层灯笼纸里,照着这眼前少女一面光亮一面阴暗,他这才注意到这徐苼今日是花心思上过珍珠妆的,米粒大的珍珠点在脸上,显得聒噪小娘子的面容都静谧起来。
他就静静的看了她一瞬,心里感叹,徐苼旁的什么都不好,只有这张脸是长在他的喜好上。
“你可是心虚了,故而不肯说话了?”她望过去,眉头皱的老高。
先前说他是个小老头,她倒是也成了老太太,倒是也一对的般配!池景州忽然笑了,“我心虚什么,倒是你今日故作玄虚,一直不肯说实话。”
徐苼搬着凳子又挪过来一些,他只要抬手就能去摸到她的小脸。
她嘟囔一句:“那徐阮是我最最讨厌的人,你怎可给她送礼,还是首饰?”
是真的不管不顾就要给他定了罪,她才满意。
池景州垂眸,慢慢说道:“徐笙你讲不讲道理,是你先要回徐府去住,总不能遇到人都不搭理。”他也是为了她,小零小碎的也值得她如此计较。
“我又不是打从今天起才不讲道理的。你现下的意思是不让着我了?”
“这不是让不让的事情。”
“于我看来就是!”
闻言,老管家低着头忍不住的笑。
得嘞!池景州也不想因为这事让两人心里不痛快。他绷着脸退一步,冷冰冰的说“你几时回去,我送你。
”
“我不需要你送。”徐笙都快被气了!
“既如此,那随你。”池景州本还想嘱咐她带了李女使带回去,也还帮着她在徐府里大点一二。
“你这看上去可是要把这首饰的事轻巧巧的翻篇了?”就显得自己好生的计较,徐笙就差当场表演一个炸额了:“池景州!你欺负人!”
她到底是在不快些什么?没完没了。
池景州真当是要开口骂人了,“徐苼,你才是不知好歹。”
“你混蛋!”徐苼眼眶里包着热泪,面色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你为了个就见过一次面儿小娘子居然吼我?”
“不是……”他的嗓子像是粗砂磨过,说不出下半句话。
哪知彻底激起小娘子的反骨,徐笙甚至不告诉池景州她哪里不高兴了。事情闹得僵,两人不欢而散。
第020章
两王进了京,陛下却有些不待见他们,宁愿同那张贵妃一道去相国寺上香为小皇子祈求平安。官府中人也因着嫌隙,不好与两位王爷走的太近,转而全送礼到了国公府。
“各位来的不巧,小公爷已经上值去了。”
排队送礼,有人多少开始眼红说起了闲话,“天子近臣,全朝廷上下属他活干的少油水捞得多!”
怕是这些人早忘了,当年刘逆臣领了兵马杀到禁中,风雨飘摇之际,是池景州领着皇城司的人救驾!
在禁中,火光燃了一天一夜,池景州提着剑一个人头一个人头斩出来的忠心。后来天子发了大怒,要抄了那逆臣的家,朝堂上的酒囊饭袋没一个人肯出力,也是小公爷血溅盔甲,一路斩草除根。
池景州是天子里的一把刀,恶名都由他一人担着,成全了官家的仁厚名声。
老管家还记得那时的场景,池景州连饭都不肯吃,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严夫人本就不会花多少心思在继子身上,老公爷天天求神问菩萨不顶事,只有徐笙冲进去拉他出来,一口一口饭的喂他吃下去。
那些日子,小公爷均是由徐娘子照顾着。
池景州需要徐笙,亦如人要喝水那般迫切。
这两人闹别扭势必有一方要先低头,他依照惯例那是要准备下道歉礼。老管家整理好这几日送来的礼单册子。
等了半夜,也没等见人,不免有些忧虑。
“可别是还没把徐娘子哄回来,就在外头吃酒去了吧?”
街巷繁华,醉仙楼的小斯提着一盏灯,迎来送往。
“小公爷,请慢走!”
当晚池景州喝的有些多了,被皇城司的下属扶着上了马车,他拢着衣袖,摆手,“不碍事,我没喝醉。”
赵晏受了他一晚上的白眼,心情不爽快,立在边上开始闲聊,“听闻小公爷快要订亲,说的是哪家的娘子?”
“极好的姻缘!是徐太师府的徐娘子,大人的表妹!”
赵晏如何能不记得那位娇艳的小娘子。徐笙和她那没正形的表哥是一路,没一个字是真的,说好回去就把眼疾将军的话本子送给他,到现在也没个下文,他气道,“久闻徐娘子国色天香,肤若凝脂,小公爷好艳福。”
池景州他半眯着眼,凌厉的盯着他,声音里似寒了冰,“混账!”
他不爱说些废话,往日里更没给过宣王好脸色,听了这几句挑拨,便依着本能抄起长翅帽摔了一脸。
赵晏被人打了脸,有些懵,等回过神来怒道,“池景州!你发什么昏!”
提灯的光并不算亮,马车内的少年人绯色官袍加身,袖宽而长,盖住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