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五条悟?
“响个不停欸,”熊猫拎着震动不止的手机,询问般地看向两个伙伴:“我接了?”
沉默寡言的咒言师一边点头,一边掏出药水往喉咙里喷。
“接,”作为主要发声人的禅院真希果断地抄起武器,“周围的我们给你拦着。”
我立刻后退,给一左一右的两人留出足够活动的空间,随后这两人高度默契地暴起,相互配合地挡下了空中冲着它俯冲而下的热源。
被高速反弹回去的几处落地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
这边熊猫已经接上了通话:“摩西摩西,这里是胖达——悟?”
“嗯?啊?哦。是啊。”接电话的熊猫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语气词,然后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你认真的?……好吧。”
“请问……”他保持握着手机的姿势转身看向了我,表情似乎有些牙痛:“是心地善良美丽可爱活泼动人说话算话的‘花花酱’小姐吗?”
……五条悟你在搞什么鬼。
“如果说名字里有个‘花’的人,”我一抖,也控制不住地牙酸:“对,是我。”
“好的。”熊猫一脸肃穆地按下了扩音键,“找你的。”
我:“五条?”
话说来电的是哪个五条悟?
“花花酱——”那只四四方方的手机传来了属于中村悠一的浮夸的声音:“拜托你了!”
我听出来了,遂改口:“五条先生?”
那边充耳不闻,似乎并不需要我配合,并把一句话说出了百转千回的韵味,并且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你正常点。”我无情打断,“来的应该就是‘那位’,你有想好要什么程度么。”
“啊,无所谓啦,看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当然如果留个四分之一活最好,方便我去吓唬别人。”五条悟无所谓道,“好可惜,这次他竟然没有找上我。”
“因为‘你’出差了啊,”我强调,生怕他一时怒上心头冲出来撕剧本,“拜托你可收敛点吧。”
说好的隐忍一时,痛快一世呢?
“我懂我懂,”扩音器传来了他欢快的应和,“修罗!隐忍——”
“你要真按照三年之期作打算,我能下一秒就掀了你的棋盘,”我幽幽地,“认真点,别浪。”
我的刀可还被留在时空的缝隙里呢。
而且难得可以再生长一次,站在身体年龄二十的冲刺线上,不抓紧机会,这种重压扛久了下去我的骨缝都要闭掉了。
一米六三永不认输!
“哎呀,身高这种东西……”
“悟先生您说什么,”我扬起了和善的微笑,捏着声音甜甜地追问。“这边风突然好大,听不清呢。”
“我说给你算加班费!三倍!”凡尔悟抬高了音,“掐表算!”
“嗯?”我支棱起来了,“好耶!”
“别用你那眼睛,”他立刻补充:“今天的额度已经超了吧。”
“可是,”我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看不到好麻烦。”
“那我来?”
“可别。”发现耍赖失败,我无奈地应下,“好的知道了——”
就是打纯体术呗。
“安心,”扩音器传来了风声,信号开始断断续续,杂音干扰也越来越多,“我给你打的……标记……会……”
——通话就此中断。
其实并没有不安心也并不需要安慰的我无所谓地转动视线,看到了一个听话听到一半表情遗憾的熊猫。
你在遗憾个什么?
我费解地挠了挠头,开始活动关节。
如果把身上的压力比作另类的负重,近阶段就得舍弃掉我引以为傲的速度,转而往力道的方向钻研。
翻译一下,相当于背了两个迷你版无量空处斥力的负重沙袋,打出的一拳——比如说昼虎,那一击砸出去是什么个威力我也挺好奇的。
反正也看不到,有“帐”的隔开,先随随便便往一个地方打一拳试探下。
由于扩音效果特别棒,哪怕在激烈跑动,也把这次通话听个完全的另外两个人也逐渐收拢攻势,退回了这个落脚处。
哪怕承担了大部分的抢攻,名为真希的少女气息仍然均匀而稳定,她拎着一把□□,冷静地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睛,关切地,带着一丝犹豫地看向我:“这位……花花小姐,您的眼睛是不是不大好?”
我不明觉厉,肃然起敬。
这都能看出来?咒术师好厉害!
“是……也不是一直这样,”我点头,考虑到理解的偏差,还整理归纳了一番:“因为体质(指木遁细胞傍身)的原因一般情况下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在最近(指为了开幻术对抗两个五条悟造成的大压力)才出了点问题,目前在努力让自己不至于瞎掉。”
“果然,我就说……”她一甩枪花,随手将靠近的几个危险源扫出去,另起了个话题:“您不是咒术师?”
“嗯,当然也不是诅咒师也不是咒灵,真要说的话,”我将全身的关节活动贯通完毕,开始尝试着调整起手式,“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啦,所以也看不到咒灵。”
白发的少年咒言师开口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鲑鱼。”
……没听懂。
我礼貌地保持住了微笑,决定按猜的来:“普通人,如果要加个定语,可以暂时把我当做一个略有所得的武道家?”
“鲑鱼鲑鱼。”
这个我猜应该只是无意义的发音。
“略有所得?”禅院真希迟疑地看着我稳稳的马步和已经完全收敛沉淀的气势,下一瞬,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明太子!”
两个几乎快要炸毛的少年少女并没有影响我的下一步动作。
如果是轻速度重力道的一击,就不能按照我以前那种随心所欲的起手,底盘要更稳,收拳更沉,只有如泰山的厚重巍峨,才能崩泰山。
于是此时,我的姿势更加靠近的大开大合的刚硬,在这个陌生的领域没有摸索到属于自己风格之前,我下意识地模仿了最接近这一派的拳法。
素流,狛治,吾友。
我曾经亲眼所见的,从地狱打向罗生门的那一拳。
马步,沉肩,蓄力,屏息。
“毕竟我只是一个不成样子的模仿者。”
我轻声地自言自语,回应禅院真希先前的疑问。
和素流道场的风格完全一致的起手定型的那一刻,我隐隐摸到了调衡力量的边。
“好,试试看。”
收势于手,聚气于胸,蓄力于中。
灼热的风吹在眼皮上,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眼前空无一物,感知彻底与自然相融,我并没有“看”到,也并没有“感知”到,但我的的确确发现了一个存在。
再熟悉不过的存在。
一点钟方向。
那是浓度超标的火与大地。
不需要锁定目标,我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除了速度,破格的力量造成的击打,也可以一瞬间形成空气压。
甚至爆发面更大。
“呼——”只有我能看到的世界中,万钧之力在这一息中被成功送出。
压缩到极致的空气撕裂出大片黑色的缝隙,而在连火光都被吞没的黑中,一头更大、更快的白色的巨虎咆哮而出,带着尤存的黑色火花和风压,向尚还傲慢的大地咒灵张开了口。
“昼虎·改。”
第117章 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说起来有点玄幻; 打出去的这一拳就轨迹而言,还挺像光炮。
白色巨虎平行地面贯穿而过,撞上某种山体; 轰鸣地裂; 伴随着岩浆喷薄,而被削弱的光炮则被反弹至天空。
接着大地开始震动,本就晦暗的天幕被聚集的火灰覆盖。
“居然真的在; ”我恍恍惚惚地眨了眨眼; 带着虚幻感又捏了捏拳; “好像; 试探过头了?”
这个意想不到的威力,究竟是素流和昼虎的结合形成的质变; 还是两个无量空处的斥力真就恐怖如斯?
“Hello?”新奇地接受着脚下回馈的震感; 感知扫过去还是空空一片; 我无奈抬高音量:“能看到我打中了个什么吗?”
“…………”
等了一会没得到回应; 我不得不,看向三人组中我唯一说过几句话的熊猫:“胖达……君?”
稳健的胖达君嘴巴张了张; 又慢慢地闭上,然后伸出爪子捂住了脸。
“以这个不正常的震感判断; 打是绝对打中了,”禅院真希一只手揪着珍惜动物的皮毛将熊猫提起拎到一边,表情复杂:“……但又好像没打中。”
“这个正常。”我无师自通地用身上的压力来将自身压在动荡的土壤之上; 面对几个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实话实说:“毕竟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区区物理出拳; 对咒灵而言应该没多大实际杀伤力?”
所谓有烟无伤; 不外乎是。
“当然; 虽然打不死,”并没有实际输出的我快乐地补充:“但是能打疼。”
这波啊,这波叫钝刀子磨肉。
被拎到一边的熊猫声音嗡嗡:“昼虎这个称呼有那么一点熟悉,棘?”
咒言师:“明太子明太子。”
熊猫:“完了,棘坏掉了。”
唯一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的禅院真希目光落在了我双侧的手上:“也就是说,您是全靠肉/体的力量做到的么?”
“当然不是,”我断然否认,掰着手指开始叨叨,“强健的体魄固然不可少,坚定不移和勇于尝试的内心才是关键吧?然后可怕负重也必须要有,加上合适的发力技巧以及千锤百炼的武术功底……”
以及误打误撞的运气。
最后半句话被我吞了回去。
苦思冥想的熊猫突然一个激灵,伸出熊爪一左一右捞过两个伙伴往后拖,谨慎地压低声音:“真希,你实话告诉我,这种程度,你能不能……”
“不能。”额角崩着青筋却还是任由自己被拖走的禅院真希咬牙,“现在还做不到。”
至于以后——
“抱歉,你们如果商量的话最好快点,”虽然这个时候出口有些不合适,我还是不得不举手插话,示意震动缓和的地面:“要来了。”
或者说,对面的存在总算是顺利被我们故意的无视给激怒了。
本就没有放松警惕的三人交换着眼神,自然地更换了站位,最后由禅院真希对我微微点头。
我舒了口气,借着转身的动作侧移几步,顺应直觉挡在了这一片最危险的方位。
且不管先前被五条悟那么拜托了,光是身为一个年长者,如果真让几个还没成年的学生面对危险冲在前面,就是我的无能。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能接受一个生命的死亡。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只能接受自己的死亡。
当这个范围涉及到还未成年的孩子时,我就会发现,就连剥夺他们开心笑着的权利都是一种残忍。
这个世界不正确。
放心吧五条,当你拼上一切毁灭这份不正确,偶尔看不到的时候,你的几个学生我绝对会保护好的!
不只是安全,还有心理。
“虽说不知道你们现在怎么想的,但我感觉自己还是有必要澄清下,关于我,”我笑着摆摆手。“除了最初的底子是被好好打磨过之外,接下来的东西都是我在路途中,东看一眼,西学一点得来的。”
素流也好,昼虎也好,那些真正拥有它们的人,拥有比我更加瑰丽的光,是无论谁也夺不走,也无法掩盖的存在。
我超有自知之明的。
“你们看到的那些波澜壮阔的风起云涌,不过是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吹出的一阵微风罢了。”
所以我才说,我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嘛。
我脚尖勾起落在地上的一柄长兵,挑起,伸手,握住,最后向这位天与咒缚递出:“给,这个应该也是你的?”
狂一点,你可是天與暴君二代目。
那架再普通不过的黑框眼镜后,并不普通的棕红瞳微微闪动,个头比我高了有大半个脑袋的少女笑出了声:“是,是我的。”
她从我手中接过她的兵器,腰板挺直,深绿色的马尾尖轻晃,接着,她的另一只手扶住了镜框。
我阻止了她想要分我一片镜片的动作:“谢啦,不过我用不到那个。”
不知何时变得安静如鸡的熊猫投来了一瞥。
我调转视线,落在虚空。
“就展现出的属性来看,您似乎还挺有耐心的。”
火花在我三米远的地方炸开。
看不见,我自然也听不到它的回答,这场只属于我的独角戏不需要配角的附和。
“初次见面,据说应该有七八个宿傩手指力量的特级咒灵,漏瑚。”
这句话一出口,我明显感觉现场的氛围险恶了起来。
而我完全没有放下惊天大雷的自觉,反而自顾自地活动了下被重力压得嘎吱作响的关节。
哎呀,习惯了单枪匹马的抢攻快打,这种防守反击式的战斗风格还挺不习惯。
都这么被挑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