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调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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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调香师-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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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旸忽然想起那些旧事与故人,他来到明德学堂,那是他和祁宣、樊梦读书的地方。在那棵大榕树下,秦旸第一次见到樊梦。

    那时樊梦站在课桌之上,脖子上飞扬的飘带仿佛带着一阵幽香,她慷慨激昂地陈述着自己的理想,说自己要成为华国最优秀的旗袍设计者,说旗袍的变革,是华国女性自我解放之路的重要关隘。秦旸坐在榕树底下,看着神采飞扬的樊梦,心里想的是,她可真漂亮,我一定要帮她实现梦想。

    可还没等他剖白自己的心迹,一旁的祁宣已经站起身来。他身高体长,玉树临风,站在人群之中极为耀眼。他仰起头对樊梦说:“我从不认为女性是天然的弱者,之所以女性会处于弱势,是因为有些女性惯性地将自己放在弱势的地位。只要你能够发挥出自己的长处,自然能实现你的梦想。”

    就是这样一番话,让祁宣入了樊梦的眼。

    从而,秦旸也获得了结识樊梦的机会。三个人一块儿上课,一块儿吃饭,一块儿讨论,只是渐渐地,秦旸发现樊梦眼里只剩祁宣一个人。

    这种想法一旦破土发芽,就以极快的速度生长,最终成了秦旸心灵荒原里的一根刺。

    平日里不能碰,一碰就疼。

    等秦旸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费里西餐厅的门口。

    他透过橱窗,静静地看着钢琴椅上相互依偎的男女,简直疑心自己穿越到了过去。

    费里西餐厅,同样是三人经常来的地方。

    樊梦精通西洋乐器,尤擅钢琴。在西式乐器传入华国的当口,祁宏也动过让祁宣学钢琴的念头,可祁宣是个皮猴子,受不了在那皮椅子上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倒是陪他一起学的秦旸坚持了下来。

    秦旸曾为自己能和樊梦合奏而高兴,他满心以为樊梦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可樊梦在短暂的惊艳过后,却把目光投向了对钢琴一窍不通的祁宣。

    她不厌其烦地教祁宣指法,而此刻的祁宣,倒是没了以往的不耐烦,插科打诨把美人逗得乐开了怀。

    在樊梦玩笑似的戳着祁宣的额头笑骂“你个蠢材”时。

    秦旸觉着自己是多余的。

    鬼使神差地,此刻的秦旸推开了费里西餐厅的玻璃门,独自走到正在弹琴的年轻男女旁:“请问,能给我弹一下么?”

    年轻男女原本正四手联弹得兴起,蓦地被人打断,不由诧异地朝秦旸看去。

    见对方是个长辈,便友好地让了位置。

    秦旸坐下后,抬手弹了曲《致爱丽丝》,流畅的旋律从指间流泻出来,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时光。

    一曲终了,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秦旸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后方传来了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他的后脑勺一阵剧痛,继而失去了意识。

    西餐厅里的顾客从最初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一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男男女女都颇为狼狈地抱头鼠窜,而就在这混乱的时刻,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灰色帽子的男人飞快地从座位上起身,窜出门去。

    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本坐在琴凳之上的秦旸,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尖叫声再度响起,西餐厅内又开始骚动起来。

    秦非然接到秦旸死亡的消息时,正在梦三生核对报表。

    他正想赶往现场,却见多日不见的秦非鸿找上门来,他已没有了当初的趾高气扬,眉宇间全是愁绪。

    “三弟,你手头还有没有松动的钱,能不能借哥周转一下。”秦非鸿一开口就是借钱。

    “我听说泰和近日经营不善。”

    “啊?啊!股市大跌,都跌破新低了,哥一时没把持好,这就亏损了许多。”

    秦非然蹙眉道:“你这样收购自己企业的股票,再高价卖出的做法本来就是违规的。你这样操作基金,拿基民的钱为自己谋利益,谁还敢相信你。”

    “是是是。”秦非鸿一叠声地应答着,“三弟你看,钱的事……”

    “你不知道秦旸出事了吗?秦旸尸骨未寒你就来跟我提这个?”秦非然的语气有些冷。

    秦非鸿的表情有些尴尬,却又不敢发脾气,只好随着秦非然来到案发现场。

    费里西餐厅门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秦非鸿和秦非然作为家属向巡捕了解基本情况。

    “怎么回事?”

    “初步怀疑这是一场跟踪罪案,犯人从这个角度开枪射击,正好射中了秦先生后脑最脆弱的部分。现在犯人逃逸在外,我们正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寻找相应的嫌疑人。”

    “凶手当时坐在哪个位置?”

    巡捕指了指倒数第三张桌子:“就在那个位置。”

    秦非然顺着方向走过去,看见桌上放着一份摊开的报纸,一杯柠檬水和一个空了的烟盒。

    秦非然招来侍应:“你对这个座位上的人还有印象么?”

    侍应生哆哆嗦嗦地摇摇头:“不……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他是不是带了一份报纸进来,在这儿坐了挺久的,然后什么都没点。”

    秦非然话音刚落,侍应生就点头道:“对,是有这么个人,我记着的,一开始进来的是秦先生,然后他身后跟着进来一个人。我本想招呼秦先生的,可看他径直走向钢琴,我就先去接待后头的人,没想到他坐下许久都没有点餐的意思,只是一直盯着报纸看。”

    第71章 真心假意7

    “您也知道; 那个时间刚好是饭点,客人很多,我见他一直坐着不走; 就催促他快些点餐; 可他一点儿都不配合,只是闷声不响地看报纸。”

    “我在一旁看得窝火; 索性就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可没过多久; 钢琴声就停了下来; 接着我听见“咚”的一声; 然后满堂的尖叫,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秦非然正拿起桌面的烟盒细看着,这时门口处传来一声惊呼:“天啊,这是怎么了?”

    他回身一瞧,见秦家二爷在这个当口才姗姗来迟,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汗味。

    秦非然看着他额边的伤痕,皱眉道:“秦非翔,你又去波利拳场了?”

    “啊; 去打了两把试试手感。”

    秦非鸿此时倒是拿出了大哥的架势:“老往拳场跑; 成天吃喝玩乐不干正事; 除了胡闹你还会做什么。爹出事了; 你知道吗?”

    秦非翔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微一挑,就带出了一股子嘲讽的意味:“你将秦家的家底都毁掉了; 还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倒是说说,爹怎么了?”

    “你!”秦非鸿怒不可遏,想不出反驳的话,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僵持间,只听秦非然说:“你们看,这烟盒上的牌坊,是濠城的地标性建筑,据我所知,这个牌子的烟,只在濠城销售。”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神情立刻凝重起来,秦非鸿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杀害爹的凶手是濠城人士?”

    “这只是我的推断,凶手从这么远的距离能够做到一枪毙命,看样子并不是新手,如果他的大本营真的在濠城,那么现在他很可能正计划往濠城潜逃。”

    秦非然问侍者:“你记得凶手的脸部特征吗?”

    侍者略略一想,应道:“记得,他身形瘦小,颧骨突出,左下唇角处有一颗显眼的毛痣。”

    秦非然示意巡捕:“按照他所说的,封锁各个通往濠城的港口、车站。”

    巡捕依言查证去了,剩下兄弟三人,一时相顾无言。

    “爹的遗体在本家停灵七日后下葬。”秦非鸿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秦非然,“三弟,好歹兄弟一场,爹的葬礼你总是要出席的吧。”

    秦家的变故最近在宁城传得沸沸扬扬,鉴于泰和银行如今岌岌可危的状况,秦非鸿当然希望秦非然能在人前做出兄弟和睦的样子,至少不要让泰和的股价再次飞速下滑。

    可秦非然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此言差矣,秦旸的东西我分文不要,至于旁人怎么想怎么做,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秦非鸿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秦非然驾着车绝尘而去。

    秦非然一面开着车,一面看着腕表,距离他与郑鹏程约定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

    这一次,是郑鹏程主动约他,就约在大丰银行的会客室。

    骤然得知自己的身世,秦非然对这位生父,并没有太多的感想。

    郑鹏程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个有着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大丰银行的整体建筑是西式风格的,秦非然甫一进大堂,就有经理前来接待。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秦非然暗暗地与泰和的服务相比较,才发现大丰确实做到了无微不至。

    比如此刻他点名要见郑鹏程,还说自己没有预约,但接待经理虽然诧异却并没有为难他。

    而是十分礼貌地请他稍坐。

    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接待经理就恭敬地对秦非然说:“郑总请您到会客室去。”

    大丰的会客室是一个极大的空间,里头摆放着柔软的长沙发和精致的会客桌。

    郑鹏程面前摆着香浓的咖啡,见秦非然进来,他指了指面前的沙发:“坐吧。”

    这是秦非然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量亲生父亲。

    郑鹏程和秦旸完全是两个极端,虽然此刻他穿着正装,打着领带,可浑身上下还是透着一股子痞气。

    “说句实话,我没想过有一天会冒出一个亲生儿子。”郑鹏程仿佛不知委婉为何物。

    秦非然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我也没有想过,二十多年来喊着父亲的那个人,居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郑鹏程从秦非然的话里听出了冷意,他原意是想让这场对话变得温情一些,然而秦非然并不买账。

    他直接问道:“秦旸发生了意外,你知道么?”

    “意外,什么意外?什么时候?”郑鹏程话语里透着显而易见的震惊。

    在他瞪大眼睛看着秦非然的同时,秦非然也在观察他。

    “他死了……”秦非然缓缓道。

    “死了?!”郑鹏程险些从沙发上跳起来,“怎么可能,前些日子在医院时,他不是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么?祸害遗千年,他那种人,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七日后是秦旸的葬礼,不过我想,秦家的葬礼,并不会欢迎你。”秦非然沉声道。

    “他真的死了?”直到这一刻,郑鹏程才确定秦非然并不是开玩笑,“怎么死的?”

    秦非然摸了摸后脑勺:“被人从后头,一枪毙命。”

    “这是多大的血海深仇啊,不过这家伙的性子虚伪得很,看清楚以后,跟他结仇结怨那是分分钟的事。”

    “警方初步判定,凶手是濠城人士,蓄意谋杀。”秦非然说。

    “濠城的可能性太大了,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他这个性子定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话还没说完,郑鹏程一抬眼,就看见秦非然探究的眼神。

    那眼神里带着满满的审视与探究,让人莫名地觉得不舒服。

    郑鹏程猛地反应过来,愕然道:“你小子,该不会怀疑人是我杀的吧。”

    秦非然沉默良久,可在郑鹏程看来,这样的沉默无异于默认。

    他被秦非然的沉默弄得十分郁卒,一抬手将额前的头发全都拨楞到脑后,骂了一句:“去他娘的,老子没干过。”

    秦非然收回审视的眼神:“您不必这样,我不过是合理的怀疑,濠城人士,和秦旸有过节,能拥有正儿八经的枪支弹药,这三条您全占了。”

    郑鹏程张了张嘴,发现这个亲生儿子真是能言善辩。他看了眼手腕上的大金表,指着秦非然道:“我问你小子,你是不是刚从案发现场过来。”

    秦非然应道:“是。”

    “你来就是为了验证我是不是凶手?”

    秦非然敛了眼神:“不全是。”

    郑鹏程往地上啐了一口:“真他娘的憋屈。”

    话音刚落,会客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方才的接待经理从门后缓缓探出头来,谨慎地打量着屋内的情形。

    “有话快说!”郑鹏程有些不耐烦。

    “我是来给秦先生带话的,巡捕房来人说,凶手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秦非然脸上透着尴尬,而郑鹏程的不满更是直接写在脸上。

    与此同时,郑鹏程接到了手下递过来的信,当他将信纸展开时,脸上的表情登时变了。

    秦非然却没留意到这一层,他朝郑鹏程点了点头:“方才对您多有冒犯,我为我的鲁莽道歉,我现在要去巡捕房一趟,先告辞了。”

    郑鹏程却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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