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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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大少-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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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不止这个原因吧。”

    沈惜言手一抖,剪落了一朵待开的花苞,霎时给他心疼坏了。

    他搁下剪刀,抬眼看着严书桥,按兵不动道:“那你倒是说说看,除了我奶奶,还有谁能让我这般惦记?不然我才舍不得你和干妈呢。”

    严书桥点点头:“说的也对。”

    沈惜言还以为自己把严书桥糊弄过去了,刚松一口气就听见严书桥问:“对了惜言,你还没告诉我你身上那伤是怎么回事呢。”

    “摔的。”沈惜言脱口而出。

    严书桥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傻的呀,摔的和打的我能分不清吗?我爸不让问,但我越琢磨越觉着不对劲,今儿非得弄清不可,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那姓赵的弄的?亏我那天还去——”

    “严书桥你胡说些什么,他怎么会做种事?”沈惜言猛地打断严书桥,一不小心嗓门大了些,把严书桥吓了个够呛。

    可他听到有人诋毁九爷就气不过,尽管九爷已经不待见他了。

    严书桥活见鬼般瞪着沈惜言:“你什么时候跟我爸一个德性了?这赵九爷究竟有多让你们忌惮,只手遮天了不成?”

    第36章

    沈惜言挑了个时辰去了趟香园,专程找青鸢道谢。他虽大喜大悲又大病了一场,却始终没忘九爷说的那番话,若非青鸢去给九爷通风报信,他恐怕没这么容易脱险。

    香园的伙计还认得沈惜言,见他就跟见了九爷一般恭敬热情。

    “沈先生吉祥,今儿得空来看戏?”

    “我是来拜访青鸢的。”

    伙计瞧了眼天上的日头:“青鸢这会儿怕是在后院练嗓,我带您过去。”

    沈惜言点点头,跟着伙计往后院走。

    第二道小门边的铁制黑底水牌上,写了一行白字告示,沈惜言路过的时候瞥了一眼,正巧瞥到青鸢的名字,用粗体醒目地标着,说他晚上有场戏要唱。看来他来得正是时候,不然再晚些,又该是衣冠满座水泄不通的盛况了。

    既然有青鸢的戏,那九爷今晚或许会来吧。

    想起九爷,沈惜言心脏忽然跳得厉害,他想跟伙计探点儿情况,可话到嘴边压根问不出口,何况九爷来与不来,与他又有何干呢?

    他正兀自纠结着,刚转了个弯就听见伙计说:“沈先生,青鸢就在前头。”

    沈惜言一抬眼,只见青鸢手持长棍,一个高抬腿“哗啦”劈坐在地上,又利落起身,几番孔武有力的醉步后开腔唱道:“道不平,路崎岖,只吃得醉醺醺……”

    “狼牙棍先催迸,俺这里趋前退后忙,这孽畜舞爪张牙横……”

    伙计摇头晃脑地跟着唱了一会儿,道:“今儿是打虎。”

    看着眼前又是舞棍又是翻跟头的青鸢,沈惜言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上回见他,明明还是那一任群芳妒的空谷幽兰,今日便成了景阳冈上斗大虫的武二郎,一招一式,干净利落。

    青鸢唱到一半发现了沈惜言,立刻停下,怒目圆睁的表情换成一个柔美的笑。

    “哟,沈先生来啦?”

    “我还以为你只会扮女人呢。”

    青鸢额上布了层细汗,他喘口气,抻抻衣领道:“我六岁那年拜的第一位师父就是短打武生,后来入了现在的班子,香园的尹老板要我改唱旦角,到如今还不过五个年头。”

    “老板要你改你就改呀。”沈惜言心直口快,言下之意明显是在说青鸢没主见。

    “当然,谁给我吃了这碗饭,我就得依着谁。”青鸢说着望向天边。

    沈惜言跟着望了过去,只见万里无云,空空如也。

    “那为何不换碗饭吃?”沈惜言不明白青鸢唱得这么好,为何要委屈自己。

    “咱这身份,与其挑拣一堆,不如够活着就行。”青鸢笑盈盈地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他扔下打虎棍,打趣道:“倒是沈大少爷,可曾慧眼挑中了哪碗饭?”

    沈惜言一愣,切切实实被问住了。

    游戏人间这些年,他没什么长性,对各类新鲜事物来者不拒,乱花丛中过,也样样都有一番自己的独门想法,然而他却唯独没想过自己今后要固定干什么,青鸢也是第一个问他的,这般突然,没给他设想的时间,他不禁迷茫了起来。

    难道要像其他世家子弟那样老老实实继承家业吗?

    可他如今才忽然意识到,他那位总是忙到忽略他的父亲,好像并没有对他说过任何让他继承家业的话,做生意也都是回避他的,甚至连账本都没让他摸过。不过,如若真要继承家业,反倒是件糟糕事儿,因为他对经商毫无兴趣。

    沈惜言摇头:“未曾想好。”

    青鸢拍拍脑门:“瞧我这破记性,我忘了沈先生出身名门,人中龙凤,想来也不需要未雨绸缪,等何时想吃饭了张嘴便是。”

    青鸢这番话说得还真不算客气,但沈惜言也不恼,反倒觉得青鸢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不过人再怎么有趣,也要就此别过了。

    “青鸢,我再过几日便要回金陵了,此番是来向你道谢的。”

    沈惜言后退两步,冲青鸢深深鞠了一躬。

    “哎,你这是做什么?”

    青鸢还想继续逗逗这少不更事的小少爷呢,没想到对方突然给他行了这么大一个礼礼,他赶紧把人扶住。

    “那日还好有你报信。”

    “哎,你不说我都忘脑后去了,听说九爷那晚都上冰爷那儿打枪了,你没大碍吧。”青鸢托着沈惜言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眼前这位还是之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少爷,只是这脸颊少了两块肉,眼神也缺了些光彩,看着没上回水灵了,多了几分少年病弱的单薄。

    “我没事。”

    青鸢点点头:“没事儿就好,不过,九爷这几日倒像是心情不佳,几乎场场都来听戏解闷,我还奇怪他怎么没带你一块儿来,原来是你要回家了。”

    沈惜言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紧张道:“他,他为何心情不佳?”

    青鸢笑看了沈惜言一眼:“你是九爷唯一的座上宾,连你都不知道,我一个唱戏的哪儿知道?不过想来也无非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们的麻烦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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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惜言松了半口气,又微微有些失落。松气是因为惹九爷烦心的八成不是他,失落是因为九爷事务繁忙,没准早都把他这出言不逊的小孩忘了。

    “我待会儿有场戏,你要不忙走,不如留下来给我应应场吧,你今儿来得早,那些舒坦的好座位任你挑。”

    青鸢的红火程度可绝对不缺应场的人,说成“应场”不过是邀约的客套话。

    要留下听戏不是不行,可万一九爷来了怎么办?沈惜言心中犹豫,表情也就一并变得纠结。

    “沈先生可是晚上还有别的事?”

    青鸢这一问,像是往沈惜言心头敲了一锤子。

    九爷九爷,凡事都要想九爷,这日子到底还过不过啦?自己好歹也是金陵沈家出来的大少爷,留过洋,什么大世面没见过,何至于如此畏首畏尾。

    他想罢,点头应了:“也行。”

    “多谢沈先生赏脸。”青鸢欠身行了个古礼,转而强调,“不过这钱是要收的,上席还得加收额外费用。”

    “知道啦,少不了你的。”

    沈惜言心说这青鸢怎么这会儿又突然计较起钱来了,之前那么大一箱金条,说还就还,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大少挑了个离赵九爷“专座”最远的对角处坐下,夜幕四合,香园大堂亮起红火的灯盏,戏迷们也陆陆续续进场了。

    他一直假装喝茶,余光却不由自主盯着那珠帘未卷的空阁不放,不仅忘了茶的苦涩,就连青鸢登台了都没发现,直到台上乍然开嗓,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入眼的是青鸢如飞云流湍般抛出的水袖,头面上细碎的珠宝配上那台前灯光,好看是好看,就是晃得他有点儿眼晕。

    看来九爷今日是不会到了。

    九爷原本场场都来,他一来,九爷就不来了,他和九爷还真是没缘没份的两个人。

    沈惜言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强迫意兴阑珊的自己认真听戏。

    *

    赵万钧是戏唱到一半才到的,沈惜言早已是昏昏欲睡,头点下去的那一刻看了个正着。

    沈惜言一骨碌坐直身子,撞得盛水的茶杯跳芭蕾似地打转转,人也吓清醒了。

    不过九爷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逗留,只淡淡扫了一眼便落在了戏台子上,没什么别样的情绪,与扫过所有在场之人一般无二,就像在看一个过客——九爷那晚说的、绝不会多看一眼的过客。

    赵九爷大马金刀地落了座,徒留沈惜言在那儿心跳如雷。

    按理来说,九爷人都来了,沈大少也该安下心来好好看戏了,再不济,打盹儿也行。然而这戏后半场唱了多久,他就看赵万钧看了多久,从一开始的偷眼望,慢慢成了明目张胆地看,到最后像是横生出一股赌气的倔强——

    反正九爷也不看他,想看多久九爷都发现不了。

    赵万钧也的确如了他的“愿”,整场戏坐得威仪端正,目不斜视,一个钟头下来连口茶都没喝,直到好戏散场,拂袖离去,都没再往他这边看一眼。

    第37章

    天文书上说,地球是宇宙一颗星。

    而北平是地球一座城,九爷是北平一个人,星辰浩瀚万千,城池鳞次栉比,人海也茫茫。

    九爷有权有势,脾气很大,还不接受西化,按理说本是与洋派少爷格格不入的两类人。

    可沈惜言偏偏一头栽进罗网,对这么个人越来越惦记,最后惦记成了独一无二的人。

    见不到赵万钧的那段日子,沈大少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见到之后,尽管没说上话,也比之前好受许多,虽然惦记得更厉害了。

    连严夫人都说他从戏园子回来气色变好了,叫他多去听戏,盘算着把京戏大师请来家里唱,还好被严书桥和沈惜言一同劝住。

    自打那日去香园之后,沈惜言的确又去了好几次,每回都是青鸢主动邀请的,他全都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风雨无阻。

    人人都道沈惜言突然爱上了听戏,只有沈惜言自己清楚,坐在台下的他,究竟揣着怎样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他是世家独子,打小为所欲为惯了,耍了十几年的少爷脾气,唯独面对九爷,他使不出半点儿小性子,只敢隔着最远的距离偷偷看。

    偶尔站在散场的逆流中,看到那头的九爷于一片恭维声里施然离去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自己有点儿窝囊。

    不怪这人影错落,是九爷彻底没再惦记他罢了。

    *

    金陵城的夏季多雨,北平竟也不例外,入伏之后,雨天就密了起来,来如瀑布倾盆,收如狂潮疾退,可把沈惜言这朵江南烟雨里养大的玫瑰折腾坏了。

    傍晚又是骤雨初歇,香园旁的小荷塘翻起一片霞光潋滟。

    沈惜言从黄包车上下来,收了挡雨的油纸伞,刚拨开几缕湿热的雨气,一辆汽车就从他身后驶过,扑来一阵裹挟盛夏的热浪。

    黑色德产轿车在香园门口停稳,四周赶着听戏的人纷纷自觉退让,这阵仗,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到了。

    司机先下车,绕到后座开了门,从车上下来的人一身笔挺的军装,残阳在他直挺的鼻梁投下半明半暗的影,晃得人不敢轻易直视。

    九爷今日来得竟比往常都要早些!

    沈惜言刚才在路上吹了点风,嗓子眼隐隐不适,此时更是心头一紧,直接咳出声来,他抬手便想捂嘴,对上九爷视线的那刻却咬牙挺直了脊背。

    他心说这香园又不是九爷开的,我花钱听戏怎么啦,对方还能管得着吗?

    思及于此,他干脆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走上前,路过赵万钧时下巴一抬,道:“上座。”

    说完便往伙计钱盒子里扔了钱,众目睽睽之下抢在九爷前头大摇大摆地进了香园。

    常来听戏的戏迷票友们都知道沈公子这么一号人物,那日他与九爷同坐听戏,着实引发了周遭不小的震动。听碎嘴子说,还看见九爷拉着这位沈公子的手咬耳朵,甚是亲密,只可惜这传言太过离谱,听过的无不笑一句“蒙谁呐”,不过还是转头又说给了别人。

    坊间闲话的威力就在于即便它再失真,也还是能给人刻下固有印象,可再看如今这互不睬的情形,大伙儿也不知二位爷唱的是哪出了。

    不过除了沈惜言,这儿还没人能在少帅面前这般放肆,如此想来,这位沈公子倒还真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

    对于沈惜言留的“下马威”,赵万钧的确没恼,他目送着前边同手同脚的“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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