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刺客大多很难缠,没有点极端手段,只怕问不出什么来。
刺客们垂着头,看都不看沈余之,大多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沈余之在柱子前面站定,薄唇噙起一丝笑意。
“没有主动交代的吧,如此,本世子就先练练飞刀。”沈余之似乎有几分兴奋,不但说了句废话,语调都轻快了几分。
他用帕子擦了擦短剑的刃,小臂一摆,短剑便带着破空的声音飞了出去。
“啊!”
中间柱子上的刺客大叫一声。
短剑落地,带下来的还有小拇指大小的一片耳朵。
刺客疼得目眦欲裂,却不可屈服,朝着沈余之使劲“呸”了一口。
一旁的烦人反应很快,挡在沈余之前面,用一块油布接住了。
讨厌捡起短剑,用抹布擦干净,递给沈余之。
沈余之满意地看了看成果,视线右数第二个壮汉身上一扫,短剑再次出手……
“啊……啊啊啊啊……”那壮汉一声一声地惨叫起来。
掉了耳朵那位扭头打量同伴一眼,只见那短剑剑柄直直地钉在壮汉某处,鲜血落了一地,不由厉声大骂起来,“沈余之,你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狗玩意,老子咒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使这种阴损招数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杀了你爷爷,来啊,杀了你爷爷!”
讨厌“啧啧”两声上了前,左右开弓,打了七八个嘴巴子,说道:“放你娘的屁,你们来了十八个,想用乱箭杀害我家主子就不阴损了吗?”
烦人点点头,“就是,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蒋毅不觉得这哥俩说的有什么错,但还是感觉自己像没穿裤子,某处凉飕飕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所料不差,马上就会有人交代了。
比如最右边的那位黑瘦小个子,全身一直抖个不停,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前襟上湿了一大片。
蒋毅发现的,沈余之也发现了。
他一步一步地踱到黑瘦小个子跟前。
黑瘦小个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子努力向后,奈何柱子挡了路,分毫动弹不得。
沈余之淡笑着,提起短剑对着黑瘦小个子的眼睛比划了一下。
“啊啊啊啊,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黑瘦小个子失控了,双眼紧闭,狂乱地叫了起来。
掉了耳朵的刺客探出头,瞪着小个子,歇斯底里地叫道:“叫你奶奶个熊,闭嘴!”
黑瘦小个子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哭道:“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了。”
沈余之微微一笑,握住剑柄,让剑尖轻触他的眉。
黑瘦小个子顿时全身僵直,像只被剥了皮的白条鸡,直着脖子,一动不动。
沈余之持着短剑一点点划过去,轻声道说道:“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再动眼睛就保不住了。”
蒋毅无语,呆呆地看着沈余之,看他画画似的,用剑尖从眉头画到眉尾,再从眉尾沿着下眼睑画到眼角,转折向上……
鲜血从浅浅的小口子里浸出来,成了一道红艳艳的圈。
沈余之凑近了,仔细端详片刻,道:“画得不太圆。”他遗憾地用短剑在几处弯曲的几处点了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需要再扩大一点,等下挖的时候……”
小个子脚下湿了一片,他打断沈余之的话,“别挖,我说,我说,我都说……”
沈余之蹙起眉头,遗憾地往后退了两步,道:“这么快,好生无趣。”
蒋毅松了口气,缩缩脖子,心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怎么有趣啊。
黑瘦小个子说道:“是马武,马武让我们来的。”
沈余之扔掉匕首,让烦人除了围裙,坐回肩舆上,伸长腿,舒展身子靠在椅背上,看了看讨厌。
讨厌就替沈余之问道:“马武是谁。”
“马武是我们大哥,牡丹会的总瓢把子。”
牡丹会是洛水一带的江湖帮派,手下有些好手,主业是走镖,听说偶尔也接些暗杀的黑活。
“你还不闭嘴!”那被钉了某处的壮汉怒喝。
黑瘦小个子哭着喊道:“我不怕,你们有家人拖累,我没有。”
讨厌踹了壮汉一脚,那壮汉闷哼一声,疼得闭紧了嘴。
讨厌又问:“你继续说,洛水的帮派为何来京城,又为何刺杀我家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 简淡:沈余之,君子远庖厨。
沈余之好整以暇:远庖厨的君子都是伪君子,有本事别吃那么多。
简淡:……
第36章
“有人雇我们走镖; 从洛水送到京城。交镖后; 雇主单独见过大哥一次; 就有了这个活计; 酬金十万两。”
“我家主子就值十万两?”讨厌踹他一脚; “说,雇主是哪个?”
“不知是哪个,那人藏在马车里; 说完就走,我们兄弟没见着人。”
“什么样的马车?”
“普通马车; 好像没任何标记。”
“你大哥现在何处?”
“应该还在百花楼。”
讨厌问完了,看向沈余之。
沈余之道:“蒋护卫点十个人,走小路; 立刻押刺客回王府,跟王爷禀明此事。其他人加强警戒,晚上不可懈怠。”
蒋毅劝道:“世子也一并回吧,这里不安全。”
沈余之摇摇头,“路上更不安全; 你明白吗?”
蒋毅想了想,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确实; 人手不够; 若在路上遭遇围攻,后果不堪设想,不如留在庄子里,这好歹是世子的地盘。
“明白了; 属下这就动身。”他恭声应道。
讨厌和烦人齐齐松了口气——王爷交代过,只要主子不杀人就行,平时愿意杀什么就杀点什么——今儿这一关总算闯过去了。
沈余之坐肩舆出了厢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道:“累了,抬上楼吧。”
讨厌扁了扁嘴。
哪里累了,分明乐此不疲好不好?
要不是王爷日复一日的教导,只怕主子早就杀人如麻了吧。
沈余之不觉得他不杀人是睿亲王功劳。
他认为,喜欢杀戮是一种本能欲、望,适当的顺从可以让人轻松快乐,若一味地妥协,人也会变得堕落。
作为一个有智慧的人,他讨厌堕落。
另外,
他不信佛,但信因果,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必须老老实实地做个好人。
如此,他才能娶一个心仪的女人,生几个健康的孩子,幸幸福福地过完这短暂的一辈子。
沈余之回到房间,简单冲了个澡,穿衣裳时发现净房的小几上摆着一个小瓷瓶,上面写着“碧玉膏”三个字。
这是他前些日子练习飞刀时用过的,对外伤和瘀血颇有好处。
沈余之心头一动,登时想起简淡落入河里那一幕,遂指着瓷瓶吩咐道:“烦人去一趟半弯阁。”
“是,这就去。”烦人狗腿地笑了笑。
那可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呐,送药膏算什么,让他送命都乐意。
一想起开头那两箭,他就觉得胆寒。
当时蒋毅站得不近,他和讨厌的注意力都在简淡的那张网子上,如果没有简三的神来一挥,后果不堪设想。
以前他觉得简二简三相比,还是简二更好一些。
但经了这事后,他觉得这位玩泥巴的虽说离大家闺秀的标准远了些,但人还不错,不娇气,不造作,明朗大气。
如果主子当真喜欢这位,也是件好事。
首辅老爷子的嫡亲孙女呢。
王爷若有首辅大人相助,那个位置也可以想想了吧。
到时候,世子变皇子,他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了……
罢了,这可是大逆不道。
烦人赶紧打住,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
半弯阁的厢房是温泉浴池。
池子正方形,池底和四壁都贴着精致的淡青色瓷砖。
简淡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不但缓和了舟车劳顿带来的疲劳,也安抚了因为受惊而导致紧绷的脆弱神经。
回到楼上,蓝釉帮她擦干头发,又看了看后背的伤势。
“里面出血了,紫了拳头大小的一块,一会儿奴婢去找点药酒,睡觉前擦一擦。”
“不用,这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简淡练双节棍,这些日子受的伤不少,对此毫不在意。
蓝釉道:“后背倒也罢了,脚上的扭伤很严重,还是……”
“不必,毕竟不是在家里,没必要麻烦人家。”一想起沈余之,简淡就觉得头皮发麻,半点儿不想麻烦他。
蓝釉还想再劝两句,就听到门被敲了两声。
“简三姑娘,我家主子送了药膏过来。”有个婢女在外面说道。
嗯?
简淡有些发懵,沈余之吃错药了吗?
她正思忖着,白瓷已经欢天喜地跑去开门了。
简淡还没穿好衣裳,赶紧让蓝釉拉了床帏下来。
“简三受伤了吗?”说是婢女,进来的却是广平,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瓷瓶,“让我瞧瞧,伤到哪儿了?”
“殿下稍等。”
简淡赶紧穿上中衣,翻身坐起来,趿拉着鞋子,扶着蓝瓷,一瘸一拐地迎了过去,“只是脚扭了一下,不要紧。”
“这还叫不要紧?”广平是金枝玉叶,见简淡脚踝处肿得老高,不由吓了一跳,“快快坐下,涂些药膏。这是御用的碧玉膏,专治跌打损伤,涂一涂,很快就好了。”=============亻安==========/亻安==============s=u=i=+x=i=n=+t=u=i========
她朝门口的嬷嬷招招手,“你来。”然后又对简淡说道,“于嬷嬷按摩的手法不错,让她帮你弄弄。”
……
听说简淡的脚受伤严重,沈余之干脆把用饭地点安排在半弯阁了。
白瓷背着简淡下去时,堂屋里已经摆好了一桌子酒菜。
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菜香,简淡的肚子咕噜噜大叫几声。一整天了,除早饭之外,她只吃过几个麻团。
沈余之还没来,两个小姐妹不好意思上桌,在客位上坐下,一边咽口水,一边喝起茶来。
等了足足一刻钟,沈余之的肩舆才在堂屋门口落了地。
三人略略寒暄两句,分宾主落座。
桌子是圆的,不大,三个人坐正正好好。
“诶,怎么都是肉,菜也太少了吧。”广平看着面前的菜色有些不开心。
沈余之道:“已经一更天了。”晚上多吃不易克化。
“那好吧。”广平辈分大,身份高,率先夹起一片清蒸鱼放在碗里。
简淡和沈余之这才捏起筷子。
简淡是个无肉不欢的家伙,练双节棍后,更是顿顿离不开肉。
正好,沈余之左手方摆了一盘腌制的胭脂鹅脯。肉呈红色,嫩而多汁,一看就很好吃。
简淡拿着筷子直接奔它去了,刚要碰到鹅肉,沈余之的筷子忽然伸了过来,两人的手毫无预兆地撞到了一起。
手背上传来的细腻而又冰凉的触感让简淡哆嗦了一下。
她这才注意到,沈余之用的是左手,而她是右手。
“世子请用。”她尴尬地放下筷子,手背在裙子上擦了擦,那里麻酥酥的,有些不舒服。
沈余之从善如流,夹起一块肉,放到简淡碗里,“这是厨子的拿手菜,试试。”
讨厌和烦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娘诶,这位不但不让人伺候了,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伺候人了呢。
啧……
这回简三不是笨蛋了吧。
救命恩人呢。
看你以后好不好意思再逼人家自虐似的学习双节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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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尺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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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肉被放到晶莹剔透的粳米饭上。
一红一白; 格外扎眼。
“谢……谢?”
简淡惊得筷子都拿不稳了; 靠在椅背上; 躲躲闪闪地观察沈余之。
沈余之见她反应异常; 稍稍一琢磨; 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他把另一块鹅脯放到广平碗里,“吧嗒”一声放下筷子,亲手把装鹅脯的盘子拉过来; 跟简淡的饭碗挤在一起,冷冷地说道:“你今天救了本世子一命; 这些都是你的了。”
简淡杏眼圆睁。
沈余之又把其他几个盘子往简淡这边推了推,道:“还有这些,凉拌鸡丝; 粉蒸肉,烧羊肉,黄芽煨火腿,都很不错。”
白瓷看不下去了,两手往水桶腰上一插; “你……”她刚说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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