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哭!你看见了吗!温九一那个王八蛋!他根本就没有哭!他……他怎么可以连一滴眼泪……一滴都没有……”
他逐渐得蹲下来,慢慢抱住头,像是诅咒一样喃喃自语,“他没有死。他没有死……都是阴谋。”
飞扬的纸张一片一片摔砸在地上、肩上、身上。
就像是利达与他的最后一面。那个雄虫背上武器匣,飞快跑出门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和往日去上班一样对他抛了一个飞吻。
“谢谢你,麦列夫。”
“我一度怀疑你还爱着我。”
这些话让过去的麦列夫气急败坏。他捶打办公室防护罩时,恶狠狠地咒骂雄虫永远都不要回来,他一定都不喜欢对方,后半生以扳倒对方为最大的目标。但在夜深人静时,那些过去的画面又重新浮现上来。
利达对温九一真的很好。
为他们的孩子准备糖果饼干,利达永远会留出九一的那份;夫夫约会逛童装店时,他们总会选两份装备,一份给自己的孩子,一份给温九一;甚至在下班时间,只要培育中心打来电话,利达二话不说从床上起来前去照看那些年幼的军雄们。
不管怎么说,麦列夫可以不哭。
温九一不行。
“一定是骗局。”麦列夫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他胃里翻江倒海,骤然间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利达被寄生体圈养起来,或者被彻底寄生了。
“你不知道利达对温九一有多好。一条狗养七八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他们待在一起共事至少二十多年。温九一上上下下很多东西都是利达帮他收拾的……”麦列夫越说越快,他已经能够说服自己了。
他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解脱的康庄大道!
“麦列夫。温九一曾经亲手杀死自己的长辈。”审讯官打断雌虫的幻想,他说道:“温九一比你我想得更加冷酷,更加坚毅。我可以认同你一部分想法,温九一是共犯、温九一确实被寄生体策反了等等。但利达死了——这个军雄死了!”
雄虫不可能在寄生体手底下活太久。
更不用说无法孵化虫蛋,给寄生体带来可持续发展的军雄。
军雄利达真的死了。
麦列夫睁大双眼,他的眼球里不知何时已全部是血丝。他颤抖的手连地上一张纸都拿不住,可他的嘴却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们还没有调查……任何事情都要讲究证据。一段录像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门被人扣响。
温九一打开门。
他走进来,衣冠整齐,眼睛没有通红,脸上没有泪痕,正如麦列夫在法庭上观察那般,他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悲痛和难过。
“利达老师去世了。”温九一说道:“麦列夫先生,我想询问一下,您签了老师那份离婚协议吗?”
麦列夫已经寄出去了。
他等待法庭审判开始的前几天就把这份离婚协议寄给最近的民政局,在法律意义上这对纠缠多年的夫夫终于分开了。
“你来做什么。”麦列夫冷笑道:“不要以为你搞出来的幌子我看不出来。利达没有死。”他猛地凑近雄虫,恍惚间认不出这是利达从夜明珠闪蝶家抢过来的小虫崽。
原来,已经有这么高了吗?
温九一平淡地说道:“他死了。麦列夫先生,我的勤务员阿列克可以作证,在与寄生体白服的对战中,利达老师服用了五枚裁决权药片。兴许他没有被寄生体吃掉,他也会因精神力耗尽去……”
磅!
麦列夫的巴掌凶猛地搧在雄虫的脸上,搧得温九一跌跌撞撞。
他们没有说话,在这个巴掌之后,房间里面的审讯官和打酱油,房间外的阿列克、副连等人全部涌上来。
所有人都伸头探脑,他们拉长手试图将这两个人分开。年迈的老法官三进三出,连他们两个的影子都看不到。他们只能听到拳脚相向的声音,还有麦列夫喘粗气的哭腔。
等大家将这单方面施暴的麦列夫和单方面挨打的温九一拽开。他们才发现麦列夫的拳头上烙上了牙齿印,地面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而这血全部从温九一身上落下来。
阿列克怒火中烧。过去和寄生体任何一次战斗,温九一都不曾如此狼狈。此时,他还有一些理智,知道找出纱布给温九一止血。
麦列夫被自己的同僚们拽着,他咬住下嘴唇,像擂台上的拳手,势必要给出最后一击,“我知道你被寄生了!你一定被寄生了!凭什么只有你回来了?还有你那个废物勤务员!利达那么强,他很强……”
阿列克给温九一止住血,他站起来刚要呵斥,便被温九一拽住。
“算了。”温九一捂住脸。
阿列克忍不住将雄虫的手扫下去。他快步向前,揪住麦列夫的衣领。
“阿列克!”温九一呵斥道,他张大嘴,鲜血就滴落在衣服上。“回来。”
阿列克攥动拳头。
“回来。”温九一放软了声音。因为受伤的主要部分是脸,他一大声说话就会带动无数受伤的地方。“阿列克,你不听我的话吗?”
阿列克用力将麦列夫的衣领撇开。
但他没有离开,仿若一面墙将麦列夫和温九一隔绝开来。
温九一在副连的搀扶下爬起来,登录民政网输入了利达老师的名字。一连串的筛选和下拉后,文九一看见了他们两个的婚姻状况。
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列克。把遗嘱给他。”
阿列克咬着牙从口袋里掏出一份遗嘱。他摊开这份遗嘱,正扬起手——温九一的声音又响起,“好好给他。”
阿列克不得不放下手,将这封遗嘱递给麦列夫。
麦列夫一手打落。
他冷笑道:“你觉得这样我会信吗?我已经和他离婚了。什么遗嘱,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要就全部拿走!”
温九一已经控制伤势了。他擦掉脸上的血痕,道:“没有我的份。”
“麦列夫先生。不管你是不是利达老师的雌虫都不重要。从你们结婚那一刻,这份遗嘱就不曾修改过。”
“您一直是这份遗嘱和军雄死亡保险唯一的受益人。”
作者有话说:
收刀。
————
番外《雄父温莱育儿史》
(三)
温莱此时已经有另外一枚雄虫蛋。
不管他走到哪里,都必然提着一个孵蛋恒温箱,时时刻刻关注这枚虫蛋的情况。
不过,如今的虫蛋只有巴掌大,还没有张开,平日里动都不动一下。温莱便经常先照顾大的,再看看这个小的。
“琹琹,雄父给你念英雄的故事好不好?”
温九一看着雄父把恒温箱搁在床头柜上,总担心柜子忽然坍塌,弟弟摔碎。
“我能把弟弟抱出来吗?”
温莱笑眯眯道:“当然可以。琹琹帮雄父抱着弟弟好不好,不要让弟弟冻着了。”
雄虫蛋才出生不到一个月,正是最不起眼的时候。温莱的雌君每天睡觉前都要看看虫蛋有没有放在箱子里,就怕自己一个翻身把雄虫蛋压碎了。
温九一掂手掂脚打开箱子。他将小虫蛋捧在手心回到床上。
温莱已经在挑故事书了。
他首先否定了「勇者斗恶龙」系列和「远征军故事」系列,本着让自家崽享受到童真,温莱最后敲定了「糖果屋」这本书。
雄虫抱着自己难得回家的雄虫崽,雄虫崽抱着小小的雄虫蛋。他们开始念故事了,“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一座全部都是糖果做成的屋子……”
温莱打开书,循循善诱,“琹琹告诉雄父,这些都是什么糖果呀?”
温九一六岁了,他看着书本上诱人的布丁、巧克力、软糖、硬糖,觉得雄父不会只和自己谈论如此表面的内容。
他颇为认真地考究照片,自信发言,“从结构上来说,糖果不可能搭建屋子。我认为这是一些比较好看的建筑装饰品。”
温莱:他赶快翻了下一页。
“咳,反正这就是糖果屋啦。有一天一个小雌虫和一个小雄虫在森林里乱跑,忽然他们闻到了香味。于是他们走呀走,走到了糖果屋面前,他们听到糖果屋对自己说,「孩子们,饿了吗?快点进来吧,我准备了大餐,快来享用吧。」两个孩子听到了开心地跑进去。”
温莱已经读过好几遍这个故事了。他知道故事本义是为了教育小朋友不要随便吃奇怪的东西,以防坏人作祟。
温九一还是第一次看,他耐心地听雄父把故事念到结尾,两个小孩机智地逃脱糖果屋魔爪。
他有些不解地问,“雄父?”
“嗯。”
温九一道:“他们为什么不杀掉坏人?”六岁雄虫幼崽天真无邪地点了点图片书,“这种坏蛋,我一个人可以杀十个。”
温莱: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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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我弟在哪
话已至此。
温九一要交代的都交代了。阿列克将那份薄薄的遗嘱送到之后; 就抓住温九一的手朝自己的屋子走。刚开始,两个人还是并肩走,后来阿列克几乎是撑着温九一的走。
其余人想要劝诫一二; 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于是他们只能看着阿列克呼咋咋地将自己和温部长缩在一件屋子里。
“阿列克。”温九一被人用力抱住,他无奈地喊着雌虫的名字,“我没有事情。”
阿列克像是小狗一样用脑袋拱着温九一的胸口。他褐金色的卷发软渣渣地刺在温九一心上;“胡说八道。”
“你先放开我。”温九一瞪大眼睛。他发觉阿列克大开脑域后,行事便大胆猖狂起来了; 和过去那个可怜兮兮的乖巧勤务员判若两人。
阿列克手锁得更紧。他仰起头,轻轻地用嘴唇触碰温九一高肿的脸部。
“阿列克。”温九一别开脸,“这不好玩。”
“你明明可以躲开麦列夫的巴掌。”阿列克转而将自己的脸窝在温九一的脖颈处; 他的声音蒙蒙的;“利达老师的事情,我的错更多; 如果我更强大一点; 如果我早点意识到老师的举措……”
温九一下意识劝说道:“不怪你……他们冲着我来。”得知老师死讯后; 温九一努力地回忆Q1A7战役全部的消息。
如果时间回溯,他能够救下利达老师吗?
答案是微乎其微。
温九一不可能让阿列克独自一人前去前线。他深知顶着阿莱席德亚样貌的阿列克,就算打开了脑域; 在前线反而更容易造成我方势力的恐慌。
Q1A7堡垒和利达老师之间,温九一相信自己会选择Q1A7堡垒。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 这是最正确、最理性的选项。他们在中途支援的道路上; 已经做到了最快!
“不管是军部里的奸细,还是调查组动的手脚。他们第一目标肯定都是我。我比利达老师更显眼; 也更容易踢下台。”温九一若无其事地伸出手; 他把阿列克推开; 为这个雌虫整理衣领;“我前线曾经收到元帅的命令。他要我放弃十六颗农业星,全力抓住高等寄生体——那个时候,我拒绝了。”
阿列克迫不及待地问,“奸细是元帅吗?”
“那虫族早八百年就完了。”温九一看着阿列克一身的西装,惨淡笑着转移话题,“回去之后,我给你找一身新套装。”
阿列克张开双手,被带歪了话题,“我穿正装不好看吗?”
“很好看。”温九一低垂下眼睑,“还可以更好看一些。”他走到门边,正准备打开大门,忽然被人从后背抱住。
“我让尼诺推荐的,吸水性好,颜色深,内外双面都可穿。”阿列克附在温九一耳朵边说道:“想哭就抱着我哭吧。”
“别人看不出来。”
与此同时,法庭在慎重的考虑下决定中止对军雄温九一的审判。军雄利达的死像是惊天炸弹彻底把这摊死水炸活了,一个池塘里安逸的鱼纷纷翻白肚皮漂浮上来,潜伏在水底的巨鳄因此浑水摸鱼,在惶恐下一次炸鱼和下一次饱腹中自己是生是死。
温九一缴了一大笔保释金,获得了自由。
他请那天为自己撑场子的军雄们、律师们吃了顿饭,双方友好的告别,在善意的寒暄下,阿列克替温九一收下了一大堆慰问品。
临走前,最年长的军雄叫住温九一,“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原地调整。”温九一回答道:“我计划转执行岗,专杀寄生体。”
“好。”最年长的军雄拍拍他的肩膀,“生化导弹的事情,我们正在找人调查。这段时间,放松一下,不要太焦虑。磨刀不误砍柴工。”
“嗯。”
“稍微放肆一些也没关系。”军雄叮嘱道:“如果有蛋了,可以委托雄虫协会帮你孵。”
温九一:?
他还没有扩展「放松」的多样性,军雄跳上航空器,来个原地起飞。阿列克迎着大风,耳边呼呼都是发动机的声音。他抱着一堆慰问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