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目看着揽在胸前的手,犹豫片刻,只轻声说道:云祺,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从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身后传来极轻一声叹谓,将他抱得更紧些:我若是骗你,愿受极刑,永世再不为人。
萧方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我听说,始乱终弃的人,最会发誓。
季云祺也笑起来:那我该怎样做,你才能信呢?把心剖给你看,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这法子也是负心汉惯用伎俩,萧方笑得不能自已,转过身来面对他:云祺,我信你。
谢谢,季云祺温柔应他:我此生必不负你。
萧方终于安心下去,正闭眼要睡,又听人问:萧方,你你喜欢我吗?
这一句话才真正地安抚了他的心,原来不光是他在紧张,季云祺也跟他一样忐忑。
他抬眼,看到季云祺在火光中不安颤动的眉睫,像小心翼翼落在花丛上的蝴蝶,在眼下透出一根根细密的阴影,阴影下深情又期待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堂堂怀化将军,被他逼成了在林间胆怯行走的小鹿。
见他只笑不说话,季云祺小心又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傻子,萧方忍俊不禁,用手盖住这双眼睛: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总觉得好像之前就见过你。
季云祺心中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而已,很熟悉。
一点不易察觉的醋意冲上了头顶,季云祺的嘴唇原本只含着萧方的耳尖,忽然露出洁白的尖齿,咬了一口。
萧方叫了一声,吃痛捂着耳朵:你干什么?
我不要和你熟悉。季云祺不肯放过,仍然不依不饶地用牙齿衔着萧方的耳朵。
他固执地认为自己跟纪凌本就是两个人,并不相似,可听萧方这样说起来,心里还是酸得很。
纪凌的影子总在萧方的心里,他不愿意,他不甘心。
你是不是在想之前喜欢的那个人,是说我和他很像吗?
萧方无奈。
没想到自己没先提这茬,让季云祺抢了先。
他索性也把脸一沉:云祺,那我呢?我跟你之前喜欢的人,是不是很像?
是你,季云祺揽他入怀:相信我,我一直喜欢的就是你。
萧方的半张脸埋在起伏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有力的心跳,这才渐渐想明白原来季云祺一直都是喜欢小皇上的,难怪能忍耐那么多,之前那也是爱极生恨了吧。
他半闭着眼睛停了片刻,微微笑了一下:嗯,我信。
朦朦胧胧睡去之前,还能听到季云祺在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
回京之后,我们的事暂时还不好让人知道。
待我安排好所有后续事宜,就与你在一起,好不好?
能遇到你,我何其有幸
萧方没能听明白后面的话,便沉沉睡去。
怎样都好,难得糊涂,只当是他阴差阳错下,借了小皇帝身份,得到了不该自己得到的东西。
等他再赚一点提成,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也许就有勇气告诉云祺抱歉,我只是个不速之客,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个萧方。
虽然这一夜都梦见季云祺牵着另一个人的手,他仿佛像个幽灵一样站在一边呆呆看着,但再醒来时,萧方反倒平静了许多,连那份患得患失也被压抑下去些许。
也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脱身。
托老爹和老妹的福,他列下了除了食物和药物之外的必需品,好在爹娘爱好户外运动,所以很快就拿到了登山绳、电钻和岩钉等等物件。
略略熟悉一下之后,季云祺开始尝试借着山壁上蜿蜒的树根和岩钉向上攀去,萧方就只能提着一颗心,举着手电筒在下面看。
他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在山洞的顶处有一根铁枪插在土里,直没得露出一点。
那枪已经锈得与山体几乎合为一体,季云祺凿了许久,才勉强把枪身拔|出来,下来后跟萧方说,上面也许还有不止一根铁枪。
这样看来,秦槐的确曾在这里做过标记,只是距离地面究竟有多远,却不好估量。
只是在拔枪时出了一点意外,松动的枪身带出了许多碎石,想来是当初秦槐在这里入枪时,就已经把山岩凿出了裂纹。
在这一拔的力道之下,不远处的岩钉脱落,季云祺一脚踩空,连着拽下几根岩钉,才稳住身形,摇摇晃晃地悬挂在半空中。
萧方吓得几乎晕厥过去。
可还不等他惊叫出声,季云祺那边先喊出的却是别过来。
直到碎石簌簌地滚落下来,季云祺也终于重新攀上山岩,才轻轻喘息着嘱咐:你站远一点,别伤到。
萧方瘪着嘴,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让自己哭出来,过了很久才低声应:你也千万要小心。
对他这么好的云祺,他怎么舍得怀疑。
虽然是虚惊一场,季云祺反倒说是幸事,上面的山岩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难挖,只是留心不要跌落下来就好。
剩下的只需要用时间来消耗。
萧方找爹要了块手表,总算能清楚地知道过了多少时候。
山洞里见不到阳光,在上面凿石挖土又消耗更多体力,他见季云祺每次下来后都脸色苍白,有时只来得及抱抱自己,便倒头就睡,难免心疼,干脆又找爹要了口锅。
他一个人住了两年,又喜欢宅在家,对做饭还算颇有心得。
每日舀着地下河里冰凉清甜的水,一面时不时抬头看季云祺的动向,一面守着几块石头垒砌的炉灶,能换着花样地煎炒烹炸,看着季云祺捧着一碗红烧鲈鱼,对自己笑得春花灿烂,萧方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还有点乐不思蜀。
他甚至想着,古墓派的那两个离群索居的时候,其实也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无聊。
可惜他并不是个恋爱脑,他们俩也不可能真的有情饮水饱,就在这里过一辈子,那么多人还等着他们回去。就为着季云祺这样不分日夜地拼命,也不能打退堂鼓。
更何况,害得他们到这样境地的人连半点实打实的线索都没有,就这么轻轻放过,岂不是吃了大亏。
而对方如果真的是西戎
萧方盯着锅里翻滚的水面,怔怔出神。
这几天里,季云祺只简单跟他说了大檀与西戎的关系。
西戎土地贫瘠,不宜耕种,以游牧为主,性情凶悍。
往往每逢临近秋收时节,都会冒险犯境,以掠夺养活边境一带,故而两国在边境一线的几个关口往往有争斗。
先皇身体羸弱,关心自己身体更甚于边关战事,大檀民生本就滑坡得厉害,等到了萧方这里,经历燮州一战,自此一蹶不振。
许多事情在季云祺口中都含糊其辞,一带而过,可萧方也很清楚,从前的小皇帝连割地求饶的丑事都做得出来,恐怕背后还有更多恶心的情况没有讲。
他叹了口气,不敢再想。
难怪季云祺说回京之后,他们的关系不能拿在明面上说。
在外人看,季云祺堂堂的大檀英雄,被他搞到后宫里,他准得被吐沫星子淹死。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季云祺变成后世的笑柄。
季云祺也像是十分明白他们这样独处的机会少之又少,尽可能地抽出休息时间陪他,拉他坐在怀里,聊些外面的风土人情,或是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虽有身体接触,始终发乎情止乎礼,端的是君子之姿。
萧方心里还许多地方没能想通,自然也没心情躺平,又不好跟着一起聊自己从前,便一直当个听众。
才知道,季云祺自十三岁就开始上战场,从北边少阳关外的北羌,打到蓝阳关和嘉禾关外的西戎,再到双楼关外的南姜,可谓身经百战。
他曾经试着问过,季云祺有没有过败绩,季云祺谦虚地对他笑笑,不谦虚地回答没有。
也难怪这些人对他又恨又怕。
相较之下,他真有些自惭形秽,可这样一来,他倒更渴望尽快回京做些什么。雄图霸业跟他八成没啥瓜葛,好歹也要咸鱼翻身一把。
先定个小目标,赚它一个亿。
他这边开始乐观地操心回京后的远大蓝图,季云祺那边又很快取出了深埋在土层中的第二根枪。
第45章
距离他们返回山洞,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天。
希望到来得比想象的还要快。
在第二根枪被取出后不过四五日,他们头顶的岩层发出了细碎的碎裂声。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没有也就算了TAT,求收藏预收文呀,在这个没有预收就是等死的季节里,求收藏,如果喜欢的话,别把我养死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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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表演个大石碎胸口谢谢妹子们了!
第63章 回家
萧方和季云祺刚刚躺下没多久; 岩石的碎裂声惊得二人都坐起来,对视一眼,不知该是惊还是喜。
季云祺毕竟镇定一些; 示意萧方先不要说话; 拉着人向后退,直到后背贴住岩壁才站住。
头顶的碎裂声越来越大; 起初是粉尘和碎石零星地滚落下来; 散落在他们刚刚躺着的地方,将仍然燃烧着的火堆砸得炭火飞溅。
季云祺双手撑着山壁,将萧方圈在狭小的空间里,为他遮挡着。
这一瞬间,萧方赶着最后的难得时间,攀在季云祺身上; 在锁骨处狠狠咬了几口,又深吸了一口气。
很好!
等他们回了京后,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与季云祺亲密无间了,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放肆地闻对方身上的味道了。
季云祺低头看着他; 什么也没说; 只扶着他的后脑; 低下头去,舌尖熟稔轻快地撬开牙关,又一次搅得他头晕眼花。
身后火花四溅,映得他们的影子在山壁上破碎地摇摆。
直到萧方觉得口唇被吮得又麻又痛; 季云祺才微喘着放开他,却仍揽着他的腰往自己身上贴了贴,轻声耳语:别怕; 我会安排好,耐心等我。
之后很快地,不知什么东西重重地敲打在地面上,承不住重量的岩层登时四分五裂。
几块比成人体型还要巨大的巨石带着尘土砸下来,头顶终于裂开了一个大口,久违的阳光隔着烟雾朦朦胧胧地投下来,并不刺眼,正适合他们逐渐适应。
虽然不甚明亮,但对于长期处于黑暗中的人来说,足够感动。
有人在洞口外面频频咳嗽,像是被尘土呛到。
一听到这个声音,季云祺和萧方眼中又惊又喜又是不解,同时松了口气。
皇上!哥!你们在不在!
皇上!少将军!
不等烟尘散尽,上面的人就焦急地向下喊话。
云枫也来了!
萧方也不管上面的人能不能看到他们,跳着脚地向上面挥手高喊:云枫!我们在这里!
上面的人欢呼声雷动,再不耽搁,立刻有人过来修葺整理了仍在落石的洞口边缘,而后数道绳梯垂下来,邢阳和季云枫当先攀下来。
许是之前季云祺的坚定给了无穷的力量,萧方一直都坚信他们早晚都会出去,即使在山洞里坚持了这么多天,他也没有感觉出于之前有什么不同。
可是如今见到了救星,看到了太阳,才明显察觉到每个毛孔里填得满满的疲倦。
从走近荷叶山第一步起到现在,他们就在一刻不停地疲于奔命。
真的好累。
绳梯摇摇晃晃并不结实,一个人都不好攀爬,更不要说背着另一个。
他不想成为人的累赘,没让人帮忙,自己颤悠悠爬到地面上,对着明晃晃的日头欢快高呼一声。
皇上!季云枫呼地扑过来,又哭又笑:您受伤了!嘴上都破了。
啊萧方懵懵地看着他,摸摸自己火辣辣的嘴,无言以对,然后咚地一声躺倒在地上,熟睡过去。
倒把季云枫吓得够呛,正要过去摇晃,却被季云祺拦住。
皇上这些时候非常辛苦,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带御医来了吗?
带了带了!
两人这次来时准备充分,不光有随行御医,还抬了轿椅上山。
季云祺没有让别人代劳,自己抱着萧方放在轿椅上,嘱咐邢阳一路仔细照看,这才回头找季云枫说话。
季云枫有将近两个月时间没见到哥哥,又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话还没出口,眼圈先红了。
他知道哥哥不喜欢看自己哭哭啼啼,憋了半天,才把这一阵带着哽咽的气音挺过去,小心地问:哥,你的伤怎么样了?你们这段时间都怎么过的?要不要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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