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是怕你不要我。”
声音都带了哭腔,像是真的委屈极了,埋在花辞的颈窝里呼吸,透露出满满的依赖和眷恋。
他的嘴唇和喘息不时擦过颈侧,花辞强忍颤栗,双手环抱在他宽阔结实的脊背上,一下一下轻拍着安抚。
“傻不傻啊?”
花累吸了吸鼻子。
“哥哥不会不要你的,哥哥怎么会不理呢……是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又不好好说话,是不是你先气我的啊?”
花辞双眼盯着花辞白皙的耳垂,沉浸在熟悉的气味里咽了咽口水。
“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知道错了就好。”花辞的声音带了笑意,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小傻狗。”
衣服在被窝里早就卷了上去,堆叠在肋骨处,直到花累滚烫的掌心贴上腰部,甚至不安地上下揉搓时,花辞才感到些不适,扭了扭身子没避开,也不好意思跟正沉浸在伤心忏悔里的弟弟开口。
花累感受到身下人的紧绷,埋在颈窝里隐秘地咧开嘴笑了,他强抑制住自己没有更过分的动作,把人更紧地收进怀里。
花辞一边轻拍着他一边低声和他说话,慢慢地倒是把自己哄睡着了。而花累紧攥着这一点偷来的时光,眼睛一刻也没闭过。
时间滴漏里的沙一点点流下,花累小心翼翼地把人藏进自己怀里,无法抑制地在其耳后脖颈后轻嗅,落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痕迹。
这次发烧纯粹是吹了冷风后被气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大毛病,花辞休息了两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花累实在照顾得严格,成天把他关在房间里静养,连饭都是一日三次地端进房间里吃,把花辞弄得还以为自己生了重疾,就要撒手人寰了。
他直到两天以后才被允许下楼吃饭,这才意识到好像连着几天都没有见过宋秋玉。
花累正在厨房里给他做鲜虾鸡蛋羹,他百无聊赖地在饭厅里转了转,最后随手拿了片吐司吃,转身趴在椅背上询问正在修剪室内花卉盆景的小师傅。
“秋姨这几天没过来吗?”
可那小师傅仿佛很紧张,“咔嚓”一声就错手剪掉枝头一朵开得正美丽的山茶花,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说清话。
花辞十分疑惑,心道自己平常是有多么疾言厉色吗,就已经让人害怕到了这个程度?
他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花累叫他。
转头看去,花累正端着鸡蛋羹站在门口,食碗被两只大掌小心翼翼地捧住,显得十分小巧,画面不由有些滑稽。
“怎么也不找个东西垫着啊?你手不烫吗?”花辞忙站起了身要接过。
“没事儿。”
花累笑着小心避开了他,目光却越过他的肩头直直落在了那个小师傅身上,陈冷眸子里透着凶狠的警告意味。
黄灿灿的鸡蛋羹颤巍巍地卧在青花瓷花纹的碗里,表面光滑平整,点缀了许多颗鲜嫩红润的虾球以及细碎翠绿的小葱,赏心悦目,一股鲜香紧跟着扑鼻而来。
花辞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走了,花累做菜简直是一绝。
花累看他这幅迫不及待的馋猫样子就忍不住笑,拿了勺子舀出一些:“别急别急,烫着呢。”
“这两三天只喝白粥了,嘴巴里特别淡,一点味道都没有。”花辞吹了吹,赶紧尝了一口,眼睛刷的亮了。
花累看得心满意足,还要装作一脸平淡的样子问:“好不好吃?”
“超级超级好吃,感觉你长大以后厨艺猛增,真的好好吃啊,小时候我可从来没想过你现在那么会做菜。”花辞拼命点头,一点也不吝啬夸奖。
花累眼睛里全是温柔笑意,忍不住逗他:“只能自立自强了,不然靠哥哥杀菜的手艺,我从小就得饿肚子,哪还能长这么高啊。”
“……”
这孩子夺笋呐。
花辞嘴里含着饭粒,沉默半天才回嘴:“我……家里又不是没请保姆,哪里饿过你一次啊?”
他这幅难得底气不足小声说话的样子,和平日里的形象相差太远,实在是又可爱又甜,花累在心底花力气忍了好一会儿才没笑出声。
他们自从半个晚上的同床共枕之后,关系好像变回小时候一样亲密,让花累心情十分愉悦。
他当年选择了住宿高中,两个礼拜才能回一次家,花辞工作又繁忙,于是两人时常一个月才见一次面,关系控制不住地渐渐疏远。
其实小的时候他就爱半夜偷偷抱着小被子挤上哥哥的床,后来哥哥为了培养他独立,睡前把门锁了,气得小花累在哥哥房门口小狼狗一样哭嚎,就算如此花辞也从不心软。
后来……
花累和父母呆的时间本就不多,在花慕之和黎茗鹃夫妇去世后也并没什么不适应,反而那时花辞看着这个弟弟像看着活下去的最后力量,每天晚上都和他一起睡,直到上了初中才分床。
我们本来就是最亲密的人。
花累看着难得胃口大开的哥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在心里想。
等花辞吃了快小半碗饭后,他才问道:“哥,你是有什么事吗,我刚才看你好像在问?”
“哦对了。”花辞想起来,“我是要问秋姨来着,这几天都没看见她来,秋姨是生病了吗?”
“忘记告诉你了。”花累闻言一脸歉意,“你夜里发烧的时候,秋姨着急给你送热水,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她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崴得不轻,就回家休养了。”
花辞没想到是这样:“秋姨现在怎么样,摔得严重不严重,我得去看看她。”
“天寒地冻的,哥哥病刚好,别再出去吹冷风了,不然病了秋姨更心疼。”
“我哪有这么身娇体弱,秋姨因为我摔跤的,我不去看望成什么样子?而且我也实在担……”
花累拍了拍他的手,安抚:“别担心,摔得不重,就是年纪大了得养一养,而且前天她儿子过来了一趟,跟我说秋姨年纪大了,他们做子女的实在想尽尽孝道,想让秋姨趁此直接退休享福。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舍不得秋姨,也不能强留人家不让走啊,所以以后秋姨就不来咱们家了。”
“啊……这么快啊。”
花辞其实早就考虑过秋姨要退休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一切办的那么仓促,他甚至还没和秋姨好好说几句话就见不到面了,满心的怅然若失。
“别觉得遗憾。”花累宽慰道:“咱们过了十五就得走,今年实在是没时间了,以后年节回来再好好拜访秋姨,多的是机会呢,大过年的,哥哥别愁眉苦脸。”
花辞叹了一声,心道也只能如此了。
看他这幅样子,花累眸色渐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夹了一筷子芦笋放在他碗里:“再吃一点吧。”
花辞点头,没滋没味地咀嚼。
“你都安排好了吗?秋姨在家里工作几十年,不能亏待的。”
花累笑道:“哥哥放心吧,秋姨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会不好好照顾?钱打在了她个人账户,还在她名下新添置了两套地理位置不错的房子,秋姨的孙女明年上小学,我也托人去给她办了。”
花辞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是又有了笑意:“挺好,没想到这种小事你现在能考虑得这么周全,长大了啊。”
“我早就长大了,哥,你别再拿我当孩子看了。”
花辞被他故意装出来的委屈模样逗得一乐,抬手揉他头发,花累顺从地低下头,也满眼都是满足笑意。
他对花累的话一向深信不疑,不论在工作中是个多么谨慎多心的人,只要回到了家里,在弟弟身边,他就放下一切心防,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老宅里那个和他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上的修花小师傅,从那顿饭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疫情还没完全平复,集团的许多跨国产业都急剧缩水,国内也遭受了不小的冲击,可以说是没有真正放下过心的时候,集团高层的每个人都在承载着超负荷的压力。
刚过了十五的元宵,他们就回到S市,花累大三的寒假还未过完,他不打算考研,国外院校的申请早就开始准备,因此课业不算太繁重,每天跟着花辞一起去公司学习。
第十三章 水声
花辞以为自己当年已经学得够快了,和花累这种真正有商业天赋的一对比才发现他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花累笑道:“哥,别这么说自己,您也是业界里被吹了不少年的,怎么突然这么妄自菲薄。”
“天赋很重要。”花辞往后一靠,叹了口气:“而且我记得你小时候六岁就被花叔叔带来过公司吧?”
“嗯……记不太清了。”
“那时候阿姨说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带到公司就会捣乱。”花辞眯着眼回忆,“现在想想,估计也是很有用处的,你肯定有天赋。”
花辞一边认真看电脑上的图文,一边还能分出心思来打趣:“这话说的,我们当年初中军训的时候还有同学边休息边看股票呢,要说天赋,我是真的比不了什么。”
“你如果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能带上一丁点谦虚的表情,我可能就会信了。”花辞用小指比了比,“切”了一声。
花累侧头看了眼他一脸“就看不惯你们这些爱装逼的人”的表情的哥哥,闷着头笑个不停。
“不过我说真的,你一来我感觉一下轻松好多,很多东西你上手真的很快。”
“你确实太劳累了,我能做的就多做,你得空就多休息休息。”花累点头:“不过夸我归夸我,别偷偷摘眼镜。”
他抬起头盯着他哥,语气很严肃。
花辞一下泄了气,花累这个小兔崽子,估计是自己前几年老生病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现在天天给他置办保养身体的东西。
防辐射的眼镜要带,咖啡不准多喝,中午再忙饭也一定要吃,看了三个小时的文件就一定要起来活动身体,盯他盯得比高三班主任还紧,上个礼拜居然给他搬进办公室一个大得像宇航员睡眠舱一样的按摩椅,简直丧心病狂。
“你怎么不带啊!”
花累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文件,签了个字,才抬头:“因为我不会眼睛酸,眼睛涩,眼睛疼,更不会眼睛突然流泪到睁不开,还被眼科医生说有可能得青光眼,而且已经具有了不可逆的伤害。”
“……”
花辞被怼得哑口无言,现场表演阿巴阿巴表情包。
小兔崽子,真的没天理了,一点都不知道尊老,你等着吧,谁没有老的那一天,我现在给你把这些话全录音下来,等你眼睛疼眼睛痛眼睛酸的那一天,声音调成最高在你耳边循环播放。
花累压根不用看就知道他心里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嘴角噙着笑意,整个人表现出难得的平和。
门被敲了两声。
花辞扬声:“进。”
朱宣明拿着几份文件进门,看见花累也在,冲他点头招呼了一声。
花累礼貌道:“明哥。”
朱宣明和花辞的情义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积累,在集团里最开始的两年里,花辞身边信任的人寥寥可数,朱宣明连着他私人的事一并帮忙料理,和花累也很早就认识。
花累对于他俩的默契和亲密即便心有不满,但熟知花辞的脾气,在工作场合关系到正常工作,他不会表现出来一丝一毫。
两人交谈都没有避讳花累,谈到后面有关集团未来几年的计划时,花辞直接让花累坐在他身边旁听,和他一起看策划。
花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或疑问,花辞和朱宣明一一为他评价解答,即使花累的有些观点显得并不那么成熟,他们俩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马上快两点了,我现在去开会。”
看到时间差不多了,花辞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身:“两点半你的见面会别忘了,在十一楼会议室。”
再过两个月,花辞就将正式迈入二十一岁,他手头上一直有小公司打理着,但始终没有正式进入花氏甄迪总部,花辞准备让他从今年进入集团任职。
“好的,哥,我记得呢。”
“今天是高层的见面会,都是股东代表,许多人你是熟悉的。”花辞拍了拍他肩膀,为他抚平肩头衣褶,“我就不去喧宾夺主了,等到集团内部正式的任职大会,我再为你开场。”
他抬起头看着花累深邃黑色的眼睛,有些感慨地笑了一下。
花累低下头:“你别担心,我都准备过了的。”
“你是有分寸的,我不担心。”
花辞的手从他肩头抬起,像是要抚摸一下花累的面庞,在半空停顿一瞬,最后还是没有落下。
“小花总的办公室还没收拾出来吗,等会儿我去问问后勤,明明在年前就让他们开始准备的。”朱宣明跟在花辞身后走去会议室。
花辞笑道:“他的办公室早收拾出来了,我跟他都去看过两回了,没什么不满意的,但他就是非要赖在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