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和老沙发的皮革色完全不搭调,样式也显得过于柔软,但詹妮弗喜欢靠着它们看电视,最好把双脚交错搁在男友的大腿上,趁营养教练进不来,手里再拿碗加满水果的酸奶。
可惜那些抱枕包括沙发都在雷肖古掀起的火灾中被付之一炬了,修补好的韦恩老宅甚至比不上公寓有女主人的生活气息。
“她很勇敢。”迪克喃喃地说,“这很少见。”但这感觉莫名很对,一个勇敢的人应当有另一个勇敢的人作配,一个心志坚定的人应当有另一个心志坚定的人作配,电影放的那些旷世爱恋,到头来大多是温柔乡、英雄冢,从头到尾就见英雄在疲于奔命,他不喜欢。
现在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很好了。
詹妮弗·戴维斯,迪克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又小心翼翼地去打量他养父的神色。从那张扑克脸上他仍然看不出什么端倪,说毫不在意也不尽然,说忧心忡忡又不太像,似是牵肠挂肚,却也深信不疑。
换做十年后的夜翼应当能明了,可十年前的迪克只能满脸莫名,不知怎的想起刚住进庄园没多久时和老管家的一场谈话。
当时阿尔弗雷德兴高采烈地说:“我总是很乐意见到老爷有人陪伴,从前有戴维斯小姐住在庄园里,现在他有了你,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托马斯老爷和夫人都会和我抱一样的观点。”
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对了。
“戴维斯小姐?你是说戴维斯小姐也住在这里吗?她知道?”
“她知道。”
“我还以为——我总是觉得——先生他有些——”
“不近人情,对吧?别急着道歉,你会这么想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怎么说呢,迪克少爷,人总会碰见该碰见的人,就算硬玻璃也能被泡软。”
。。。。。。
“看来就是这个人了。”迪克小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布鲁斯没听清。他没等到养子的重复,于是便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宣布道,“下午我们会按照新的训练课表来练习——”
阿尔弗雷德在厨房发出了一记重重的咳嗽声。
“——或者我们可以谈一谈。”
迪克:“。。。。。。请让我看看新的训练课表吧。”
第104章
迪克的周末过得不称心如意;布鲁斯的周末则过得水深火热。
他的烦心事从来都来自哥谭这座城市,偶然才会涉及到其他英雄,最后才是家庭;这次也不例外。
小丑死后哥谭市安稳了一段时间;可那张小丑纸牌预示着的阴云却渐渐在城市上空聚拢;吸引着诸多有心人。
他曾说过他是种思想。他也的确是一枚漆黑的火种。
第一起模仿犯罪发生在数周之前;旋即接二连三;手段越来越多变,程度也越来越疯狂。
上周三家银行遭到抢劫;这周五有位议员被发现吊在别墅的塔楼上;肚腹上插着一张小丑纸牌。仿佛嫌这还不够造成轰动效应;议员家的保险柜柜门大开;美钞黄金值钱物什撒了遍地,摆出数个滑稽的造型,冲进去的gcpd几乎被珠光宝气闪瞎双眼。
“我们一定会把真凶绳之以法。”戈登局长在媒体面前保证道;但他私下和蝙蝠侠见面时却显得颇为忧心忡忡,“人人都在讨论阴魂不散的小丑纸牌;有人说他没死,还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在几个街区外见到了小丑本人;我们无法缓解民众的恐慌情绪。”
“你不会被一些模仿者的拙劣伎俩愚弄。”蝙蝠侠当时回应。
“拙劣?”戈登哼声,“几周前出现的恶棍们只是为了抢几块铜子;恐吓几个女人。看看现在的吧,他们就像小丑一样无理,整个客厅的地面都被沾了血的钞票铺满;契书撕得粉碎,钻石滚在地板缝里,现在连三岁孩子都在问威尔士议员何时变得那么阔绰。”
“所以?”蝙蝠侠说。
“我担忧这些模仿犯正在变成第二个乃至第三第四个小丑。”戈登坦白道。
令他觉得尴尬又安心的是,他的谈话对象对这个理论嗤之以鼻。“这不是另一个小丑。”蝙蝠侠说。顿了顿。“别担心,吉姆,我们会抓住他的。”
戈登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事实是蝙蝠侠当然不可能对着吉姆·戈登和盘托出。蝙蝠侠从来不对着任何人把想法或计划和盘托出,他只在非常偶尔的时候才会做出“必要”妥协,然后转眼就放弃原计划,抄起pnb。
戈登局长关注着那些小丑模仿犯,认为他们是小丑遗志的继承者,并担心民众会为没有止尽的模仿犯罪活动而惊恐万状。。。。。。而布鲁斯却认为模范犯本身不足为虑,隐藏在背后的那只手才是他们要探索的重点。
模范得越来越像小丑?
大错特错。
用残忍手段折磨并杀死议员的人,不管他是谁,他的目的都昭然若揭——注意力。
这个人需要社会各界的注意,所以希望通过斩杀大人物来一举成名。
犯罪从开场到解决都经过精心策划,他选择了名声赫赫的议员作为对象,又暴露了底层民众最关心的行贿问题,表现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在杀人现场用血液和财富展示他的所谓“疯狂”。可每一堆道具,甚至每一条血痕,都中规中矩地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
若非对死者抱有尊重,布鲁斯大概会用雕花冷菜拼盘来形容案发现场。
追求注意力的罪犯在哥谭一抓一大把,不足为惧;小丑模仿犯都能为专利权打一架,也不足为惧;可他总觉得有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波助澜,隐藏在城市上空的阴云里朝下张望。
这是最混乱的时代。
蝙蝠侠必须得从混乱中走出一条路来,他得拯救这座城市,与此同时,他还有个管家需要保护,女友需要看顾,学徒需要照料。
有些事必须得提上日程。
***
壮大的蝙蝠家族奋力在阴云中穿梭,洞窟里的詹妮弗也堪堪拨开了黑暗。
原先她把洞窟形状比喻成酒瓶,可接二连三的狭窄和宽敞处说明这并不是一个酒瓶样洞穴,而更像一链歪七扭八的珠串。
地下洞窟在第三个收束处破开天顶,天光带着植物打下的影子照入浑浊的水道。詹妮弗利用这一线天光把潜伏在洞中的吸血蝙蝠群看了个仔细,第三个洞窟中的蝙蝠分成两群黑压压地栖息在水道两岸。见到来客,它们在十分淡薄的血腥味中骚动,却不敢轻易暴露在太阳底下。
“第二个点在那群蝙蝠中间。”安东指了指左侧。他身上又湿又黏,头顶还挂着些细细碎碎的植物纤维,配上鹰钩鼻和深邃的眼眶,活像个从地底爬上来的水鬼。
詹妮弗注意到他把指点完方向的手放下来顺势在大腿内侧一过。罗马尼亚选手在过去几天都很注意绅士风度,这种反常的行径让她眯了眯眼睛。“你怎么了?”
“没什么。”安东有些急切地说,似乎在掩盖着什么事。
“照顾你自己。”詹妮弗盯了他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刨根问底。她转向攒动的蝙蝠群,开始思考该怎样去打开投影。虽然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任务点用掉了爬虫药剂,但连她都那么狼狈,想来其他人也不会好到哪去。
洞窟里什么都没有,最后两人也只得用蝙蝠粪便在无创口的皮肤上涂抹一圈,相互扶持着朝投影走,希望蝙蝠不会群起而攻之。
他们的运气不错,很顺利地就将第二个点激活。
最后一个点则在更深的洞穴里,底下有一群穴居老鼠把守。詹妮弗越是朝箱子走就能看到越多大大小小的骨头残骸,偶尔还有鱼类的碎片,任谁都知道这些不慎闯入的家伙去了哪儿。
此时已是进入洞窟的第三日,这一整天安东的表情都不大好看,上前来搭把手的时候更是一瞬间变得诡异。
这一回詹妮弗不能当做没看到了。
“你到底怎么了?”她问道,“是血吸虫吗?还是大腿的伤口在痛?”
安东起先没说话,被逼急了他才嗫嚅着说了一句:“我从。。。。。。抓到了一条寄生鲶,我觉得它可能弄伤我了。”
詹妮弗:“。。。。。。”
哦。
她只能深表同情。
如果寄生鲶会说话,它大概会仰天长啸一句“天道好轮回”。
先前那条寄生鲶作为黑色食人鱼的添头死得不明不白,还没来得及表演就退出了历史舞台,完全没展现出自己作为亚马逊杀手之一的实力。现在这条就有排面多了,它不仅给双人组带来了麻(尴)烦(尬),还给屏幕前的观众制造了许多笑料。
“你不是已经抓到它了吗。”最后詹妮弗说道,“继续抓到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否则我们就成了倒霉二人组,每个人身上都揣着枚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我只是害怕东西会吃我。”安东苦哈哈地说。
“我能给你个更厉害的。”詹妮弗说,“我知道有东西在吃我。”
她一祭出血吸虫安东就不说话了,只能扭扭捏捏地拧着腿帮忙把箱子打开,顺便用木棍驱赶四处乱窜的老鼠。黑暗中的老鼠见过血,吃过肉,性情凶猛,两个人边驱赶边开箱,很是吃力。
但吃力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吸血盛宴任务完成出洞后,安东收到了第四枚勋章,詹妮弗收到了第五枚。这一次的奖励不是由勋章变幻而成的,相反,一号机把勋章保存在了体内,从另一个隔间取出了四盒药片,从左到右分别说——
【固定药品奖励:少许抗生素,较多阿司匹林(止痛消炎药),大量止血药,大量抗胃酸药。】
在这四种药片中詹妮弗毫不犹豫地选了抗生素。
她相信这会是所有选手的共识。
***
北四点任务后第三天,詹妮弗和安东在极差的状态下赶到了北三点。
自然之心固守了诺言,当真把能力屏蔽掉在一旁看戏,时不时还把最近地球上发生的“琐事”拿出来说嘴。它的本体最近在处理一起钻井平台石油泄漏事件,一个分体又在处理热气球残骸。詹妮弗常常调侃自然之心运作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游戏“地球online”,东添一笔,西添一道,任何喜欢经营类游戏的玩家都会嫉妒它。
比起接连两个稀奇古怪的任务,北三点对选手就仁慈得多。
这个点建在高处,没有低洼地那么湿得能挤出水来,也没有寻常雨林地那么密密麻麻,此处随地可见高大乔木,还有许许多多附在乔木边缘的草本植株。
北三点任务的名称叫做【草药种植场】,红裙女孩给出了一个收集类的任务,有点像箭毒蛙色谱,但比那个要容易。植物都乖乖地长在地上,箭毒蛙毕竟会到处乱跑。
巴西人,或者亚马逊流域的一些民族,存在一种独特的草药文化,这一点很像遥远的东方古国。他们笃信草药能治愈大多数疾病,并不遗余力地将这种古老医术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继承下来,福泽后人。
节目组通过专家设置了一份草药对照表,选手需要收集到五十种草药中的二十种以完成任务。
“这不应该很难,”詹妮弗评价道,“我现在就能从背包里拿出这个表格中的一小部分,还有的树就明白长在这,端看选手了不了解草药是从哪来的。比如说上面写的香脂,它需要我们找到苦配巴树,而苦配巴树就在——你怎么了?”
她停下话头。
安东没有跟上来。他仍然站在任务点的树屋脚下,整个人倚靠在树上,自己也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他摸了摸大腿,歪着脑袋感受了一番,又敲了敲,这才迟疑地答复道:“我的腿很疼,非常疼。”
“腿疼?”詹妮弗说。
“可能是之前被咬过的地方感染了?”安东不太确定地说。
“我看看。”詹妮弗蹲下身把他的裤腿拉高。安东在地下水道被不知名鱼类袭击过,当时留下了两条挺深的割痕,伤口边缘也有些泛白。四五天过去这个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伤口表面虽说还覆盖着一些黏液,但完全没有异常红肿或化脓的迹象。“奇怪。”’
伤口恢复得很好,安东在含疼,而她心里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是危机意识在示警。
“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詹妮弗提醒他。
野外生存最忌疏忽,很多重大隐患往往都有预兆,一个小小的忽视有时候就会错过活命的机会。詹妮弗听说过无视气象变幻前兆非要爬山最后遇难的登山客,也听说过头痛唇干没在意结果被重度脱水击倒的业余越野跑爱好者,就连野生动物专家也屡有遭遇意外的新闻,深受观众喜爱的探索频道主持人史蒂夫·欧文不就被一条刺魟夺去了性命吗?
生命环不是万能的,爬虫药剂也不是万能的,即使在超级英雄纵横的世界,癌症和许多其他疾病仍然被视为不治之症,困扰着无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