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安,陆昭是个好姑娘,……”
……
“韶安,如果有来生,我定然和你白头偕老!”
寝宫的门“嘎吱”一声响起,含玉低头立在门前,我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呵呵一笑。喂进萧韶安嘴里特制的蒙汗药能让人嗜睡一天一夜,而在解药的运作下也最多挺过两个时辰,我细细的抚着嘴角,舔干口腔残余的药渍。两个时辰,恐怕时间不够用,但是只要坚持到我出了京城,我大抵是没问题的。
于是含玉侍候我穿衣,然后把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刀放到的手里。
“殿下,此次凶险,韩风一人护驾,我担心……”含玉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挑起含玉的下巴,嘴凑近小声的说,“记得曾经出宫的那个院子吧,等我走后就把萧韶安送到那儿,你一直跟着,保护他……二哥他不会放过萧韶安的,……如果听到钦差的死讯,就拿着韩离的麒麟锁送到符鸢的手里,承诺如果拥立萧韶安为帝,就把她儿子还给她。”抿抿嘴唇,盯着含玉,扯着嘴,到底没笑出来。
我知道侍候我的影卫六人,其中就有一个含玉,虽然她武功不高,但是从三十个孩子里活着出来的人,到底不是一般的角色,而且一直能待在我身边,纯属不易。其实自早我就知道,因为母后她也不是一般人,突然闯入我生活的六个人,在稍作的提点之下我就明了,虽然这十余年,我知道的只有含玉和韩风两个人,但是我待华笙殿的人极好,所以知不知道剩余那四个人,我也无所谓了。
这些年,交给含玉去做的很多事情,我知道大多都是含玉吩咐那几人做的,所以我也下了定论,这些人对我也是极其忠心的,父皇不知道,当年一手教导出来的影卫,现在已然失了控制。
虽然心下还是怀疑,但是现在这样,也便释然了。这最后的结局,也许我只能在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中,寻找一丝对自己、对萧韶安、对母后有利的事情了,那就是——信任。
所以,本想叫含玉的名字,告诉她我都知道的时候,我转念,告诉她如果我死了,便烧掉华笙殿,除了影卫六人,其余都得死。含玉愣了愣,见我眼神已经转向他处,径自的一笑。
穿上萧韶安的衣服,看着有些拖地的衣摆,在含玉巧妙的手指运作下,我的脸已经变了样子。望着镜子里那张让我熟悉无比的脸,我冷冷脸。虽然七分相像,但是剩余的便只能神似了。迈出步子向外走的时候,韩风拿着拂尘在手上甩了甩,忙不迭的跟在我的身后。
“走吧!”我发出清冷的声音,周围人颔首,缓缓向外走去。
“大人,都已经妥当了!”韩风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却听的仔细。只待我们出了华笙殿,便有人向雍王府报信去了。
我不知道其实我喂下萧韶安蒙汗药的时候,他已经处在半清醒、半昏迷状态,所以我过后与他说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在心里,包括我对他说的第一次,……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时我对于这样的事情并不遮掩,反正要绝了自己的道路,把事实说出,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在萧韶安未来的日子里,过得什么样的痛苦生活罢了,……
上了马,我抖动着双腿感受萧韶安的坐骑烈鸿矫健的身姿,感受它及其不情愿的低吼,我知道,它定是不愿我坐在它的身上,可是我还是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懦弱,轻轻的抚上它的鬃毛,耐心的与它说着话。我知道烈鸿是通人性的,所以,它认得我,所以……在我上马的时候它没有把我踢下来,……
安安似乎和烈鸿熟识,所以安安的爪子攥着一缕鬃毛十分惬意的对我叫。果然人与动物的区别,不知忧愁的撒着欢。
韩风此时也骑着马,甩着拂尘跟上我,轻轻拱手,递过一封上过蜡油的信。我瞧了瞧,看见“萧君扬”三个字,抿嘴一笑。
二哥很聪明,可惜,晚了一步。现在的符鸢,应该极力的与他周旋,这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要不回韩离,符鸢将要怎么度过她的余生了,……还有符郁符大将军,……也不知道那绝育的药丸吃到肚子里,有没有什么反应,那样的美味儿,到底是神仙吃的,这等凡夫俗子,……我哧哧一笑,打开信,看了看,然后扔给韩风。
“回信给萧君仁,告诉他韩离已死,……”说罢,我扬起鞭子绝尘而去。这样的挑拨离间,不知道二哥一家子,谁能上当,……不过,二哥你若进了局,就输定了,……
……
出了京城,我下了马,径直的钻进马车,运送粮草的将军有些莫名的看着马车,有所思量。我摘了帽子与韩风挤在一起,悄悄的掀开车帘,指了指那位将军,在脖子上轻轻一抹,……
挡我者死!我对着韩风说完,在马车的颠簸下,缩在一团。
越发的困意袭来,渐渐掩饰了腿上的疼痛,韩风脸色苍白的为我包扎伤口。
“何苦!”韩风幽幽的说。
“你现在不明白,……当这个世界你在乎的只剩下一个他(她)的时候,那你就明白了,……”我玩弄着含玉给我的短刀,想着现在含玉似乎已经把萧韶安运送到别院,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韩风
也许有人永远也不会想明白,为什么我会待那人极好,但是在萧国这大片土地上,也许除了那人,再没有让我对他好的人了,……也许有,但那也是寥寥无几,……
腿上的疼痛卸去,我空洞的眼神望着韩风那焦急的脸,也许没有止痛药,对于我这个从来没有承受过大的身体伤害来说,这原本是致命的。我没怪含玉想出这卑劣的注意,想她如果不给我这把短刀,也许我早就在出城前就倒下了吧。
“何必,这么狠……”韩风放下拂尘,靠在马车里看刚刚给我包扎好的腿。
“我……”我嗤笑了一声,“我也不想的,……只是感觉不到疼痛罢了……”
韩风默言,抬手把我汗腻住的刘海扶向一边,看我慵懒的抬眼看他的时候,他张张嘴,不自然的把头扭向另一边。我没说话,安静的看着擦得漂白的男人,心下有些发笑。这男子是不是太敬业了,扮个太监竟然这样的神似以及让我都怀疑他真真是个太监一样,尤其那尖细的嗓音和挑翘的眉毛,……
“影卫六人,有两人净身当了太监,……我们曾经吃住一起,自然也……学得毛皮,……”韩风低喃,突然支起耳朵,拂尘被紧紧的攥在手里,“马蹄声,很多人!”
“……”我原本有些发昏的脑袋瞬时间抬起来,定定的看着处于一级戒备的韩风,“我们如果绕路,会不会甩掉他们?”
“不,……”韩风单手伏着马车的一角,那儿的剑柄悄悄的露出一头,“他们一直这样的距离跟着,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别人派来保护我们的,但是这样的速度、在这样的局势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角。”
就在韩风细细剖析的时候,外面副将来报,说天色已晚,行走不易。我掀开帘子看天,发觉天色已暗。想来便是我着急出城,马不停蹄的原因。
“休息么?”韩风问。
“这荒郊野外的,……”我嗫嚅的说完,然后皱皱眉头等韩风替我下定论。
“阮副将已经对咱们起了疑心,如果现在停下,恐怕他肯定会一探究竟,何况,我总觉得他一定知道身后那支队伍的来历!”说完,韩风望着我。
“能杀了他么?”我看着腿上已经被血阴湿的绷带。
“不能!”
“……”我淡淡的斜眼看着越来越面瘫的韩风,当即冷下脸,掀开车帘,高傲的上了马。
*
南行二十天,萧韶安的衣服原本我穿上还比较合身,可现在看来,我的身形已经不止用单薄可以来形容的了。但是面对憔悴的韩风,我已经不得不忽略那苍白的脸上,一抹漆黑的胡茬了,……
衣服上淡淡的血迹,我发现我现在最能忍耐的便是血的气息,曾经晕血的症状已经被这几天给磨合没了。京城剑拔弩张,少了萧韶安的陆姓皇族和二皇子的拥护者势均力敌,我想如果不是符鸢从中调谐,这天下早就易主了吧,只是父皇守着的江山,难道真的只有强者才能坐么?
我不禁“啧”了一声,抬手看着自己胳膊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靠在一棵大树下,直直的滑了下去。
我其实已经走不动了,如果不是回来的路上那阮副将激怒我,我不可能杀了他,……而杀了他的代价,我要是知道这样的后果,我绝对忍气吞声的不动他,可惜,我没有回头草可吃,当那副将死的第二天,我便遇袭了。
“殿下!”韩风在前方披荆斩棘,回头要拉我快走的时候,看到我已经眯着眼睛不想再走。
“我已经走不动了,……”我喘着气,攥着拳头,身上愈来愈烈的疼痛让我看着前方的路都有一些恍惚,“我要死了,……”
“我们已经到了宜州,只要过了宜州,我们就能回去了,安然无恙的回去,……”韩风说完,跪在我的前面,“上来!”
“……”
“上来!”韩风扭头,“我背你!”
“恩。”我轻声的应和,瘸着腿伏在那人的身上,“含玉听到‘我’遇袭的事情肯定会放韶安出去的,而我的华笙殿也会被一把火燃尽,韩风,我想他们都会认为我死了,那时,我还以什么身份回去?”我在韩风的耳边低语,循序的说着事实。
腿上的伤已经麻木,化脓的伤口已经和裤子粘连一起,我很不争气的哭出声来,哽咽的喊着疼。
二哥为了皇位不惜除掉自己的至亲,难道皇权就这么让人义无反顾么?我细细的想,然后看着自己周身的狼狈,要不是自己以萧韶安的面容被袭击,他真的不敢相信曾经答应他不会伤害萧韶安一根汗毛的二哥,会这样的赶尽杀绝,……
我和韩风已经逃亡三天,三天里,我除了吃些果子和露水外,几乎都不怎么进食。有时候想,我宁可饿死,也会不吃那些东西的,……所以看着韩风在树下抠出一条虫子吃下去的时候,我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以前训练的时候比这个要艰苦,最先开始的时候,我们十多个人如困兽一样的被放在森林里自生自灭,没有火,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先前我们吃果子,后来变成叶子,再后来,我们连老鼠都吃,……这虫子,还算美味儿,……”韩风径自说完,抹抹嘴,看着一脸呆滞的我,“如果不吃这些东西,也许那时我便不会活着。”
当晚,我们蜷缩在一起,韩风不顾我的挣扎把我抱在怀里,然后用披风把自己围起来。躲在树洞里的时候,他淡淡的对我说前方便是无情崖。我张张嘴,默然的垂头。
想回京城,除了宜州和京城交汇的城门,便是这山涧之间的路德山庄,而今我们已经离路德山庄不远,那来去京城的路,必定被官兵好好把手。
二哥不信韩离已死,所以爱子心切的符鸢定然会触动二哥的底线,也许至此,连符郁也好向着二哥吧。将来二哥登基,这不育的女儿当上皇后,他便是国丈,那如果有无势的妃子为新皇诞下一子,过继过来,那其实跟自己的外孙也不一样。我细细的分析符郁的想法,然后推敲过程中的几近事实,我越加苍白的脸。
“成全韶安的唯一办法,只有死,死人无法开口,……何况我怕疼。”平静的说完,我一脸任命的看着韩风,微微一笑。我想象不出自己被抓后严刑拷打的后果,所以……
“我必定保你不死!”韩风说。
“找到无情崖,你说不死便不死!”我笑嘻嘻的接话,“……含玉是你妹妹吧,看着不像啊???如果不是你妹妹,我做媒,把她许给你可好,……你知道,我和含玉清白的很呢,……”
“……”韩风黑着脸把我护在一边,不在说话。
这一夜,我与韩风说了很多,从小时候说起,一直到出宫前的那日,当提到兰凤心的时候,我看着韩风若有所思的脸的时候,微微一笑,我说我确实想出宫。然后低头看着已经坏掉的鞋子,看脚腕上的那缀着的铃铛,……
萧韶安的想法太过复杂,不像八哥,也不像二哥,八哥明哲保身,喜好权位,却知难而退,而他遇到霓裳之后心便也不在名利之上,这样的他,无外乎为了自己,也为了霓裳选择了万全之策;而二哥的目的很单纯,权位,和我,……这样的他,必定有一弱点被我把握其中,而这一弱点,定然也能让他坠入不复。
可惜符郁那老狐狸实在精明,我蜷了蜷,看着依然十分不松懈的韩风,拿出浸泡了能使人昏迷叶子汁液的布帕,小心的打算盖在那人的脸上。
“还在折腾什么?”韩风微微睁开眼睛看我。
“我有些冷,……”不动声色的把那布帕揣回里怀,自觉地窝了窝,直到温暖遍布全身。
已经几天了?我细细的数着,为了让那人好好的睡一觉,我也不得不想出这下三滥的主意,可惜,每次都失败,怎么韩风这脑袋开窍了,不再木鱼了呢?
微微叹气,直觉自己总会失败。
当我们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