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云:“……”
秦筝火气颇大,温庭云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一边奋力格挡,一边乖乖挨训。
“不是哥哥你听我……”
“我不听,我管你什么打算,想舍生取义得先问问我吧?我同意了吗?还是你就没把我当成是你的什么人,说来就来,说走……”秦筝哽了一下,气愤难当,“说走就要走,我要是来晚了,我要是想不透你在计划什么,就蠢兮兮地在那边等你,是不是只能等来一个尸骨无存天人永隔??”
秦筝不知道是气极了,还是因为想到“尸骨无存”而心里恐惧,声音都发着抖:“你好狠毒的心啊!”
温庭云委屈极了:“你都猜到了你还来……”
“不然呢?”秦筝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江湖这么大,人这么多,我还能在乎的,只想在乎的,就你独一个了。”
温庭云心里一暖,一扫阴霾,竟在这刀光剑影里笑得出奇灿烂,小虎牙又露了出来,可眼神有些暗淡,秦筝发现他身上好几处剑伤在渗血,穿着黑衣看不出血渍,前腹已经被血浸湿了。
秦筝心里一慌,将人抱在怀里,单手提着剑,顺便把还没说够的肉麻话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一遍,“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
“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没出息,能为一个人要死要活的,那个人是你啊……”
温庭云咬着下唇不发一语,一只手被秦筝架在脖颈上,他死死揪着秦筝的衣服,每听进心里一句,力度就多上几分。
“累了就歇歇,子卿……”秦筝终于柔声轻轻道:“哥哥带你回去,不会不管你。”
话音刚落,穹顶上脆弱的石壁“砰”地一声,从最薄弱的地方炸裂开来,不论是苏耽他们所在的暗河上方,还是无尽夏金券的顶端,原先只是蜘蛛网搬四处扩散的裂痕,这么突然炸开,几股比暗河道还宽的油污从暗道里倾泻而下。
守在外面的丘池近卫冲将进来大声禀报:“大人不好了,这要塌了!天……天上有机关,破了好几个大口子,太多火油下来了!”
“大人!所有暗道的灯盏都突然亮了起来,火油越泄越多,怕是不好。”
温庭云顺手抄起一个石砚,连同玉瓶一起塞到了秦筝怀里,二人趁这番变故终于退到了外围,所有人追赶到河岸边,都被眼前之景给震慑得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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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凿空的群山连成一体,早就被人提前排布了无数的暗道,这些暗道有的成了密室,有的打通成一线引入活水成了暗河,而最多的居然是蓄满了火油膏的管道。这些火油膏的点燃机关便是那个棋盘,圣女在摆放棺椁的墓穴里下了第一道禁制,棺破则脂膏融化,所以“咕噜”声自众人把金券毁了之后就一直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头顶。第二道禁制藏在棋盘内,释放这些火油就是为了防止“学堂”里的东西外泄,一旦触发,整个圣女墓便会顷刻间如人间炼狱,火油灌满每个侵入者的肺腑,用照亮光明的灯盏,点燃业火,彻彻底底烧干魑魅魍魉的贼肠烂肚。
火油瀑布似的滚滚而来,哪怕一缕微不足道的火星,都能铸造起一股无懈可击的火墙,温庭云一早就知道擅闯此地只会换来烈火焚身的结局,可他不得不来,要送那些人出去,只有自己投入火海打开通道。
牺牲在所难免,只是算漏了秦筝明明看破了自己的计划,还一意孤行的跑来寻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手机发的不知道排版会不会有问题,又码晚了抱歉。
第114章
“去……河底。”温庭云忍着全身剧痛; 轻飘飘地对着秦筝说了一句。
“河底?!可是油越来越多,飘在水面上有手臂粗的一层,到时候被点燃即便闷在水里也于事无补了。”虽然嘴上说着如此; 秦筝还是揽住温庭云的腰往前跑; 手却触到了又温又粘腻的血液,温庭云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黑衣罩着他的身躯,看不见到底伤了多少; 伤了多深; 秦筝把他拢紧了些; 心疼坏了,“去什么河底啊,回去找苏耽他们……”
“河底; 去河底。方才给哥哥的砚台就是黑曜圣令……用那个连通放置在河底的机关,大家才出得去……”温庭云抬手指了指方向,“我一个人来,没想过全身而退的,呵……”
他抬手把嘴边的血迹擦了; 苦笑:“你舍不得为夫; 我也不能眼看着你为了我殉葬吧; 走!不然都出不去了。”
说罢二人猛地提气飞起几丈高; 甫一离开地面; 黑色粘稠的油污就从花海里溢了过来,两个人一跃到了河上; “扑通”一声,扎了个猛子直接入水。
地藏神教的人水性都极好,温庭云在水下都不需要适应就能看清周遭的事物,但他全身多处伤口这时候就尤为明显,血随着他游动的反方向疯狂的渗着,秦筝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把血口子都给堵上,但他绝望地发现,几百个人围攻他一个,还有那恶毒的诛杀阵加持,稍有不察便是暗箭难防,只耗了那么一会儿,温庭云已经把自己搞得千疮百孔了。暗河的水十分寒凉,倒是让疼痛减轻了不少,只是血流的速度加快,人只会越来越虚弱。
秦筝一把将他手腕握住,嘴边咕噜咕噜冒着泡:“在哪?我带你游。”
温庭云抬手指了指。
“簌”地一声,在他们刚潜下来的水面上又扎进来了个人影,曲尘提着剑穷追猛打,秦筝心下一惊,扯着温庭云朝他指的地方快速游过去。
河底几乎没有多少泥沙,水流搅动过后,铺满了整个河床的石画就露了出来,秦筝看不清它上面刻的是什么,不过温庭云所指之处,确实有一处地方凹陷下去,秦筝掏出石砚比对,四角菱形,正好可以扣上。
然而正当他要把石砚放上去的时候,几发毒镖拖着长长的白色“鱼尾”从曲尘那边射了过来,毒镖擦着他的手臂而过“叮”地把石砚打飞了,温庭云把人往怀里一拢抬手给秦筝挡住了射往后背的几枚,毒镖扎在了他白皙的手臂上顿时流了些黑血出来,秦筝大睁着眼睛,刚张口就被猛灌了几口带着血腥味的河水,呛的直咳 ,话说不出来他只能颇有些责备的盯了温庭云一眼,拉着他往别处游,温庭云只是拍拍他的手安慰安慰,淡淡地摇了摇头,把手举起来给他看,毒镖被他拔了扔开,黑血只流了一会儿就恢复成了鲜红。
温庭云眨巴着眼睛笑笑:本人百毒不侵,别担心。
突然他脸色一变,狠狠打了秦筝一掌,就在二人分开的瞬间曲尘的剑已经戳穿了方才秦筝身处的位置,兵器在水下很难施展得开,力道也减弱不少,温庭云两指嵌住剑身往下一转,和曲尘对了一掌,二人受力被这冲击力退开,秦筝趁这时已经把石砚捡了回来,快速游过去拦腰抱住温庭云。
又是“嗖”地几声,曲尘腰带后的暗盒里藏着铁鞭,在他内力催动下伸出了无数条淬过毒的细长鞭子,更让人头皮发麻的还在后面,大量的毒蛊被释放了出来,这些蛊在水中更加游刃有余,蠕动着肥硕的身体朝二人游过去。一只血蛊顺着流血的源头咬住了温庭云的右臂,他猛地推了秦筝一把:“去放……”
河水吞没了他的声音,寒牙已经等不及出鞘了,刀比剑要钝重得多,在水下尤其势弱,温庭云全身重伤体力已到了极限,血蛊无毒却能依附在温庭云身上疯狂吸食他的血液,秦筝知道血蛊若强行剥离宿主会连皮带肉扯开更大的伤口,遂也无法轻举妄动,但事不宜迟不容耽搁,他只能咬牙一股脑抱着石砚潜到最底,终于稳稳地扣进了凹槽中。
就连河底都感受得到那股惊天动地的震颤,平静的水流原本只有打斗的这边稍微起了波澜,自黑曜圣令终于回过到它原本的位置上后,整个圣女墓仿佛沉睡的巨兽突然被人惊醒,穹顶开始坍塌,砸下来的巨石却被厚重的油污软绵绵地拖着惊不起什么水花,而河道也再也不得平静。
黑曜圣令只是一把钥匙,锁孔沉在河底,一旦打开,曾经引流至此的活水加上原本山下就埋着的暗河一起往同一个地方倾泻而下,被人强行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山腹中,水仿佛有了生命,也要奔着自由大江东去不回头。
于是河水里的人都被一股强劲的水流带着冲刷而去,秦筝手还扣在黑曜圣令之上,被水一冲,他借力将石砚扯了下来,刚好被水推去了温庭云怀中。
水中几人奋力游出河面,只见烈焰顺着火油倾倒的地方一直烧到了天际,爬进了那几个破口的黑洞里,而无尽夏花海,藏着万卷秘籍的“学堂”,全都滚在浓烟里化成了灰烬,来不及下水的人已经被粘腻的油污锁住了手脚,不一会儿也烧得尸骨无存,唯有水流湍急的暗河还有一段没有被油污淹没,然而幸存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水流化作无形的巨手,一股脑将他们推往闸口。
秦筝感觉到温庭云渐渐软下去的身子,生怕他被冲散了,死死地扣着手腕,这还不够,他干脆又把腰带卸下来将两个人牢牢捆住,好像黄龙山祭台上那样,跳崖也好被火海吞没也罢,死无全尸都要在一处,这些颇有些仪式感的小心思,恰好是能让他在腥风血雨里求得一丝心安的东西了。
然而,这沸腾起来的暗河看在曲尘的眼里,就如他筹谋多年眼看着兵败如山倒的颓势,又怒又悲凉的泼了自己满头满脸的冷水,亲手把这一切毁了的人还在眼前,他岂能放过。
“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
曲尘爆喝一声,从水里一跃而起,朝着秦筝的后背刺去,二人两两相拥,之间又被腰带捆得结结实实,秦筝顾着温庭云不被水里的尖石划到,根本没有提防后面会突然有人偷袭。可这一幕被温庭云抬眸正好撞见,他因为失血过多整张脸都是煞白的,剑尖直抵秦筝后背而来,自己根本来不及用寒牙去挡,于是只得转了个身,硬用身体生生接下了这一剑。
宝剑穿胸而过,力度只到达了秦筝的心口就停了下来。
秦筝脑子里“轰”地一声,一时连呼吸都顾不上了,眼睛里只有那半截带着血的剑,从温庭云的右胸狠狠地刺了出来。
“你当年百般护我,如今……我国师府的事在你手里毁于一旦,秦筝,我们两清了!”曲尘猛地抽回剑,“呵……他想要灵虫为你拔毒,做梦去吧,我不杀你,让你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先死在你前头,等你毒发,比这万箭穿心还难受!谁都如不了愿!”
曲尘挥着剑想刺破秦筝藏玉瓶的衣服,他急忙用断虹去挡,可方才温庭云被那当胸一剑,实在让他一时间连喘息儿都困难,那种绝望和恐惧从脚底延伸到头顶只觉全身都在发冷,他一边和曲尘过招,一边把人抱着,手心捂着那热乎乎的伤口。
这比伤在自己身上还要疼百倍,曲尘刺破了温庭云的血肉,却是刀刀割在秦筝的心上。
他终究没有把苏子卿保护好,他终究……还是拖累了温庭云。
憋在心里的山盟海誓,风花雪月,不是不稀罕说与人听,从前命有定数,他怕说一句这情谊重一分,最后独活的人只会伤得难以自愈,所以秦筝一直克制着,不要去说,不要去留太多的念想,不要让对方以为将来有多漫长,足够两人相伴到白发苍苍看尽花开花落。太过美好的东西都是转瞬即逝的,秦筝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
他一直希望温庭云能明白,在一起哪怕一刻都能是一辈子,可他现在后悔了,生离死别是寻常,突如其来,随风而去,在浩瀚地凡尘里雁过无痕而已,只有两个人的心中会留下沟壑,那些发自真心的甜言蜜语是填满沟壑唯一的养料,可他却没来得及对温庭云多说过一句。
“子卿,撑一下……”
“你别闭眼睛,你看看我,看看我……”
“子卿……我给你念首诗吧……”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你听明白了么?你听明白了……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吧……你看着我……看着……我。”秦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沙哑低沉,原来人极度害怕和生气的时候,连嗓音都能变味。
“嗯……听见了,别怕。”温庭云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听着那句生要同室死要同穴的矫情话,无异于听见那个人说,我心悦你,我爱你,我要后半生都许了你。可秦筝虽然话音发着抖,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诚意十足的宣告着他的真心。
“别怕,还……死不了,我在呢。”
温庭云有了回应,秦筝迅速压低声音在温庭云耳边说了几句话,却引起了怀中人强烈的反应,然而紧接着,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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