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玩家们总是没能正确选出敌方玩家,那么这场游戏的最后结果完全可以是所有参与者轮流被淘汰,最终死到只剩一人为止。
而在这套规则下,主动丢手绢的一方无疑具备着先天的劣势。选错了人他会输,选对了没跑过别人还是会输。
看似占据先手优势又可以丢下手绢后抢先跑向目标,但实际上先手的人却不得不根据极其有限的条件作出非常复杂的判断。不仅要准确选出敌方成员,同时还得要挑出敌方阵营中那些比自己跑得更慢,或者反应更慢的人才能取胜。
所以说比起正经的以追逐赛跑为主体的丢手绢游戏,其实这是一个感觉更像是推理解谜的策略游戏。通过有限的条件推断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局面,确保自己安全进入三角形中。
话说,这降维打击什么的,真的看着就好疼啊……
“那个,商量一下,咱不唱歌成不?”施学申捻起兰花指甩了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手里的,样式复古材质粗鄙,上面还占有斑斑血迹的,外形像是幼儿园小女孩用的手绢,弱弱地看向引路人。
这倒不是施学申他娘,而是这手帕上散发出一股腐朽的,难以名状的恶臭,任谁也不想好好把它握在手里。
稍微开启一丝脑洞,你就可以想象到不久前这条诡异的手帕到底是与怎样的尸体在亲密接触着才会染上如此浓郁的味道。
引路人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开始摇动声波记振仪全当是代替施学申唱歌了。毕竟丢手绢这游戏传统上讲是需要所有人跟着一起唱歌的,但此刻那些被拍成了平面的玩家都只能听不能说。
于是充满童趣的丢手绢游戏,就这样展示出了它或许是古往今来最为诡异的一面:
一望无际的荒漠上,十一个难以分辨特征的人形被拓印在地面,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用兰花指捻起一张血迹斑斑女童手帕的男孩,围着人形游走观瞧,一圈圈地绕行着,像是想要从人形中看出什么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长长的影子起起落落,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极长,就像是游移不定的死神,引得地上那些人形仿佛也都在跟着微微颤抖一样。
旁边还站着一个脸色比机器还更冰冷的青年人,一言不发,摸摸地摇动着一台诡异而复古的机械装置的把手,用文字和乐谱来演唱熟悉童谣。
……
简直毛骨悚然。
施学申确实在不停地环绕游走着。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试图在游戏规则之外寻找到一丝分辨地上这些人形身份的线索。然而最终,却也一无所获。
他不得不慎重,不敢妄下结论。因为己方团队的状况实在是太过不利了。唯一还剩下两点生命值,可以在团队有人失利时扛一下的自己被选为第一个先手,这样哪怕自己取胜,也会由于进入三角形安全区而不能被选为牺牲品。
这意味着,本轮之后,只要韬略团有一次失误输掉一轮,就会有一人彻底死亡。
一旁的引路人并不着急,只自顾自默默摇动着声波记振仪。游戏似乎也没有什么时间限制,因为记录着《丢手绢》儿歌的纸带已经在地上积起了不少,明显已经重复许多次了。
施学申最终随便选择了一道人形。他不清楚怎么“问天命”,便用脚底踩了踩这没有厚度,动弹不得,看起来像是影子的东西。
“这个人喜欢的是女人。”
所触发的结果是,引路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直接喊出了答案。不出所料的话,这就是甄辉齐身为丢手绢者可以获得的推断地上人形身份那仅有三条提示中的其中一条了。
0818 第十七章上 庄周蝶(第三十九节)
这条件……想要准确判断出敌我双方的身份恐怕不太可能啊。只有三次机会,最终还是会有一定程度的运气因素在里面吗?
施学申现在面临一个选择。在剩余的两次机会里,是继续就同一个人形提问以求确认它的身份,还是去探索其它的人形,试图找出身份更明确的目标。
稍稍思量,他便拿定了主意。
这个选择并不困难。按照施学申的推理,己方除了自己三男一女,敌方六女一男。这喜欢女人的人是自己团员的几率是敌方团员的三倍,基本可以放在随便选也要排除的范畴内。
所以他又随便选择了另一个地面上的人形。
“这个人也喜欢女人。”引路人声音机械地给出了答案。
施学申闻言一愣,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运气也太差了。先前是先选中了十一分之四的几率,现在第二次居然更惨,居然选出了十分之三几率的下下签。
没有办法,他只能继续徘徊,最后停在第三个人形前面,一脚踩了上去。
“这个人还是喜欢女人。你的问题用完了,下面请把手绢丢到敌方团队成员的身上吧。”引路人冷冰冰地主持游戏。
?!
施学申震惊了。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他又不是甄辉齐,总不可能背到把己方剩下的三个男性团员全选出来了吧?自己似乎……是陷入了游戏提示的思维陷阱。有谁告诉过他喜欢女人的就得是男人么?
带着古怪的神色看了一眼地上那些疑似云裳团员的人形印记,施学申直到这时才终于恍然大悟。
对方团队七人,其中有六个是女性。这至少说明组建云裳仙府招揽这些女孩加入的音乐家有极大可能是喜欢女生的吧?以此类推,音乐家会刻意招揽一些有着同样爱好的队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这在拉马克游戏中是很普遍的现象。当团队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或者其中智力或武力上存在超级强者,团队就会开始逐渐向某种清晰的价值观特征靠拢。
这不仅仅是因为团队的支配者想要在游戏中被理解赞同玩得更开心,更是因为同一类人组成的团队具有明显更强的凝聚力和更加和谐的关系。
当你们在是否要杀死自己弱小无辜的委托人自相争执的时候,你的对手恐怕已经完成了下一个任务抢占了先机。他们或许杀了自己的委托人,或许救了他,但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最后活下来的都不会是你。
一切只因为更高的团队效率。
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单就米莎界的身边,就有老对手生存精英这极好的例子。
那支团队与他们韬略武力上旗鼓相当,智略上更是差了太远,但始终能保持势均力敌的周旋,恐怕正是因为他们在一致的价值观下彼此认同,合作效率远超他们韬略。
亏他还先入为主地计算了一个“喜欢女性”的角色是己方成员的几率。说不准,地上的十一个人形印记除了红桃那个一全部都会从引路人嘴里得到同样的答案。
到这时候他甚至连红桃的取向都拿不准了。出类拔萃的智力让他有了傲慢的资本,结果到现在施学申才发现,不论是已经阵亡的还是仍然在他身边奋战的,韬略这支团队中历来拥有过的那些团员,他竟然没有一个彻底清楚的了解过。
一直以来他都是凭借自己杰出的智力在拉马克游戏中所向披靡。他自认为在智力上自己不会输给任何人,却偏偏屡屡在那个音乐家手上受挫……伙伴,难道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所在?
现在想来,第二次提示中“这个人也喜欢女人”的“也”明显就是一个提示。在那时他就该意识到规则中可能存在的陷阱。
考虑到规则中的陷阱与游戏难度和平衡性,施学申估摸着如果他在一个人身上进行两次窥探,恐怕第二次的结果就有极大的机会直接看清那个人的身份。
然而拉马克系统并不贩卖后悔药,他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闭着眼睛强行做出了。
无论如何,云裳仙府全团都喜欢女性的概率在施学申看来还是极小的。所以本着概率学上的判断,他随意选择了三位被引路人确认了“喜欢女人”之外的另一个人形。
讲手绢抛下的一瞬间,施学申向着最近的三角形区域狂奔。他没有时间去验证自己选出玩家的身份,因为三角形区域其实距离二维人形们围成的圆环距离很近。
若是不巧抽中了那个金发萝莉什么的,恐怕自己回头观望的一瞬间人家就已经抢先占据三角形区域了。他必须争分夺秒。
然而当他抢先冲至三角形区域时,却发现抬起的脚无论怎样都无法迈进那个只够一个人站立的区域。
“第一轮,韬略团失败,请选择奉献出生命值的牺牲品。”伴随着引路人没有感情的语音,施学申缓缓回过头来。
站在身后与他大眼瞪小眼的,是喷子。
“怎么办?”喷子耸耸肩,团队的所有策略一向都是由施学申说了算的。他并没有动太多心思,只等着施学申的决定。
一轮游戏结束,所有人的都像是充气球一样获得了失去的厚度和颜色,一个个歪歪扭扭地从地上扭曲着爬起,格外惊悚。
韬略团这边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施学申,毕竟他是团队中唯一还剩两点生命值的,唯有贝爷看向了红桃。
“看老娘干什么?!”红桃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毛了:“告诉你!就算我们不得不开始死人,也一定是从你这个外人开始!”
贝爷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由我来充当牺牲,”施学申打断了两人间的矛盾,对引路人道陈述。随即对团员们补充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听到了,所有人注意小心游戏规则中可能出现的陷阱。”
“你们都同意他做牺牲吗?”引路人冷冰冰地向韬略团其它人问道。
0819 第十七章上 庄周蝶(第四十节)
这是一个相当公平且理智的决定,自然没有人表示反对。
然后施学申很快就知道了那条手帕看起来如此恶心的原因。引路人挥手拍下,那条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施学申头上的手帕对着他迎头拍下。
然后,他就像是因为答应了一声被吸进紫金葫芦,同时又在感受被苍蝇拍拍扁的飞虫一般,施学申只在手帕上留下了极其微小的一小块人形血迹。
曲芸始终紧盯着施学申周遭的空间,看到此时瞳孔猛然一缩:
维度的塌缩。
“怎么了?施学申的遭遇对你的布局有什么影响么?”聚在另一边的云裳仙府一行人中,尹熙颐敏感地察觉到曲芸的异样,轻声问道。
曲芸摇摇头:“不,我介意的是……我没能找出这一款游戏的解法。”
尹熙颐吃惊地呆愣了一秒,随即笑眯眯地拍拍曲芸的肩膀:“不要有那么大压力。既然可以选择牺牲的人选,我们优势的生命值耗也把他们耗死了。你还有时间,慢慢思考就行了。”
曲芸点头,手指缠绕起头发,对团员们道:“下面被选中丢手绢的人,如果再遇到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务必要重复提问以求确定一个人的身份,不要在意几率和可能性问题。”
没有任何把握,但如果这局丢手绢游戏的规则有潜在的规律可循,这是曲芸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没有风的荒原上,手绢像是被吹起来一样在空中翻卷飞舞,最终落在了甄辉齐的手中。
啪!
引路人挥手,八位玩家形成的人形印记被整齐地拍在大地之上围成环形。除了本轮游戏的手绢持掌者甄辉齐还呆站在原地,就只有先前一条命被拍死在手绢上的施学申和不幸出局的喷子以二维的形态出现在引路人脚边的地面上。
引路人一点也没有理会甄辉齐那毛骨悚然的表情,自顾自又开始扭起了声波记振仪的手柄。
虽然一声不吭,但满满的压力意思再清楚不过:赶紧开始做游戏。
甄辉齐打了个寒颤,赶忙随便选了一个人形踩了上去。
“真有趣,这个人是所有人中最年长的,”引路人停下手上的摇柄,整个人站得笔直从身体到脸孔全都没有移动,只有一双眼珠转向甄辉齐:“除了我之外。”
甄辉齐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引路人,但在曲芸的指导下进行了各种脑域的开发进化和针对性训练之后,总归是不至于在这种简单的分析推理问题上掉链子了。
最年长的人显然是在他们云裳仙府。如果计算肉身的年纪应该是康斯妮,如果计算灵魂的年纪那肯定就是梅娴诗了。
说起来米莎界最后剩下这些人还凑巧都挺年轻的。
贝爷跟喷子看起来都比任姐更大些的样子,但是作为同等徽章等级的团队曲芸在决定发动这场界内统一战之前特意去莫迪乌斯大厅查询了每个人的详细资料,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表世界人类总不可能活过几千上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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