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来就好好看着。”魏成不给他好脸色,抖了抖袖口,伸出两爪跃跃欲试:
“时候到了,去小门接应刑部的人,郑朗府上搜出的东西,本相要一一过目。”
作者有话说:
更啦!
(别人家的cp见面扒衣服是干柴烈火,自家的cp见面扒衣服是看伤……)
第40章 舆论
“第二次殿试已经结束了,科考泄题一案还没有定论吗?”
皇上主持完了殿试,把卷子交由翰林院判,一切都顺利无虞,但他也没忘那桩大案,在朝堂上点名要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给一个答复。
傅淳喊完了赎罪便不置一词,杨训欲言又止,徐文只好咬紧了牙关当出头鸟:“此案牵扯甚广,涉案之人多而复杂,整理物证人证有些难度,所以现在还没有定案……”
皇上不悦:“那两名主犯呢?没有认罪吗?到底怎么回事?!”
杨训出列,急道:“郑朗指认严辞镜以权谋私,行考官之便收授钱财,上下打点的银钱和托请信均在郑朗家中找到。”
皇上问:“既是严辞镜所为,为何迟迟不定案?”
傅淳答:“严辞镜拒不承认托情信出自他手,人证物证疑点颇多,单郑朗一人的证词不足以定案,还需深查。”
皇上耐心告罄:“可我听说同考官已经指认了严辞镜,证据确凿,为何定案一拖再拖?”
三人齐声告罪,说是不日便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皇上这才顺过气来。
“敢左右科举选人,岂止胆大包天,无论是谁都要严惩!”
下了朝,随伺的太监低语,殿试的贡生求见圣颜,此时已经在殿外跪了许久。
平时若是有人敢惊扰早朝,早就被太监禁军拖去杖杀,可跪的是贡生,皇上极为看重,旁人自然另眼相待。
可那贡生未免太过言之凿凿,听他说的什么话?
“入狱的严辞镜严大人并未渎职,平白受了刑狱之苦,草民替他喊冤,以命作保,求皇上彻查此事,还严大人一个公道!”
跟来的大臣脸色不大好看,暗嘲这贡生不知分寸,竟然敢以胁迫之姿质疑审案的公正性。
又有一名考生伏地跪拜,义正言辞:“因之前的考试出了纰漏,不少人心存忧虑,求皇上彻查,不仅是因为苦读不易,还因国之科考不可亵渎,皇上圣明,相信科考一案不日便能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借此机会,傅淳等人再次告罪,保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皇上还算满意,让跪地的众人平身。
人已散,两名学子才互相搀扶着起身。
“多谢毕兄相助,是我心急了,差点得罪了皇上。”
“裴兄仗义执言,所求不过一个真相,皇上不会因此怪罪于你。”
出了宫门,两人分别,毕守言上了等候已久的车轿,轿中已经端坐了一人,他低头恭敬道:“父亲。”
毕守言之父正是当今太傅——毕知行。
毕知行点点头,命车夫上路,一路车水马龙,掩盖住轿中低语。
“我事先并不知你会有今日之举。”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严辞镜所处的境地很是复杂,你莫要糊涂。”
“儿子并非是为了严大人,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公平的科考环境。”
毕知行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叹了口气:“罢了,身在局中难免眼盲心盲,你能看得通透也实属难得。”
朝堂上除却审案的相关官员,并没有其他人对科举泄题一案公开议论,反倒是市井中不乏揣测之声。
“听说要处死郑朗,是郑朗拿考题牟利。”
“不是说严辞镜泄题,郑朗是无辜的吗?”
“你们说的都不对,是两人合谋,一个泄题,一个拿钱,谁都不无辜!”
街边的人议论纷纷,管家命人把门关上,别惊扰了书房中待客的魏丞相。
自然是惊扰不到的,不说街边议论,就算是下了朝之后,见了贡生求情,魏成也不为所动,不改要救郑朗的心思。
皇上催得急,此事不能再拖,一切准备就绪。
杨训坐在魏成下首:“那七位托请的同僚口供很好拿,只要相爷授意,他们自会供出泄题的人是严辞镜,加上郑大人准备好的‘亲笔信’和赃物,把严辞镜钉死不在话下。”
“只要严辞镜人头落地,一切便可尘埃落定,郑大人虽不能再出任尚书之职,但沉寂几年,也总有再升上来的机会。”
大约是草菅人命,只手遮天的感觉很好,杨训说得忘了形,开始口不择言:“好在严辞镜资历浅,在朝中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傅淳倒是想秉公办案,但是现在证据都指向严辞镜,他也做不了什么。”
一直默默听着的魏成开口了:“杨大人你说……这郑朗办事办得如何?”
杨训飞快扫了魏成的脸色,斟酌着答:“郑大人为魏相办事向来妥帖,只是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失了分寸,出了这么大纰漏。”
魏成苦恼:“是啊,连累我在那七位同僚心中失了信,别人还以为我魏成是拿了钱不办事的无赖,我上哪儿说理去?”
杨训听懂了魏成的暗示,暗暗想着接下来的事一定要做好,又记起一事,忙叫人进来,递上差点忘了上交的物件。
“相爷,这是在郑大人书房中找出的信件,您是否要亲自过目?”
“拿来。”
夜半时分,牢狱中阴风传堂,带来阵阵如鬼泣的呼啸,缩在角落中的郑朗被惊醒,睁眼便是锁链大牢,晃动的残烛。
他缓了好一阵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拍了拍胸脯,急喘不成声:“只是梦只是梦……”
“好很快就能出去了,富贵荣华都还在……”
狱卒走近,郑朗扑去问:“本官让你找魏相传话,你有没有传?!”
那狱卒帽檐遮脸,蹲下身,轻声道:“大人的话,小人岂敢不照做,自然是传达得相当到位。”
两声轻笑如鬼魅般令人胆寒,那狱卒突然变了脸,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魏成让你早登极乐。”
郑朗还在发愣,那狱卒已经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垂下来的目光像是在看路边的蝼蚁,郑朗伸手去抓,抓不到什么,他大喊:“什么意思?不可能!魏相不可能不保我,你骗我!?该死的——”
余光扫到狱外一抹黑影,郑朗收声望去,惊讶得说不出话,两颗浊黄的眼珠子像是要掉下来。
“严、严辞镜?”
作者有话说:
傅淳:看我大理寺监牢给语方知嚯嚯的,还以为是他自己家后院呢!
(明天是超A的严大人!)
第41章 威逼
语方知举着火烛让郑朗看清楚:“郑大人不信魏相放弃了你,那严大人呢?严大人为何在此?”
严辞镜斗篷上的帽子落了,露出他那张面冷如霜雪的脸。
郑朗难以置信:“不可能!你为什么能出狱?不可能!”
语方知笑:“看来大人已经知道了,科举一案不能再拖,结案必须要有一个替罪羊。”伸手搂住严辞镜,“好巧不巧,郑大人,就是你了。”
“不可能!”郑朗硬把脸从栅栏间挤出,“魏成不可能抛弃我,我帮了他那么多,我不信,你骗我!”
“哦~”语方知蹲下来,举着灯,佯装好奇:“大人与我说说,为何魏相一定不会放弃你啊?”
郑朗不答话,一双眼睛飞快地转。
他有理由,魏成借他的手铲除异己,中饱私囊,他跟郑朗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科举选人他暗箱操作,也是授了魏成的意,一切都是替人受过,魏成不会过河拆桥!魏成不会不救他!
语方知道:“在常郡做盐铁官、替他输送钱财的小舅子,尚且能说抛弃就抛弃,跟他作对的陈开洋更是横死在乾元节当日,郑大人是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语方知又悄声道:“不知道郑大人还记不记得死在芙蓉渠的禁军?那城外堆尸成山的百名禁军呢?”
郑朗浑身一震,冷汗顾不上擦,随着身体轻微发抖聚股留下。魏成是个什么人,郑朗与魏成共事多年,一清二楚,他要谁死,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不!不会……”郑朗定了定神,暗劝自己莫着了旁人的离间计,他能跟随魏成多年不仅靠本事,他还握着魏成最不能被人提起的秘辛!
“为什么不会?”
“因为当年孟——”郑朗气愤之下喊出的话戛然而止,警惕又愤恨地瞪着语方知,差点就着了他的套,把话都吐了出来。
语方知笑着帮他把话说完:“因为当年魏成构陷孟霄通敌,作证的信便是由你伪造。”
瞬间,郑朗的头皮就起了阵阵酥麻的痒意,眼神闪躲,蹬乱一地的稻草往后退。
“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说完了又后悔,甩了一巴掌给自己,恶狠狠地:“你想怎么样?想拿这件事来胁迫我吗?我不认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孟霄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我不管你是谁,现在才想来报仇是不是太晚了?”
郑朗见他招架不住,哈哈大笑:“我已经享了半辈子的荣华,孟霄死了都没人敢立碑,你能奈我何?”
癫狂之状让人看得窝火,出言不逊狠踩语方知的底线,语方知难再忍耐,袖中甩出一把短刀,直冲郑朗面门。
谁知旁人比他更快!
严辞镜飞快夺走语方知手中火烛,往郑朗面上一泼,火热的蜡油浇去,郑朗面上一痛,捂着脸在地上大滚大叫。
“你原是魏成府上陪读少爷的小厮,仿字的天赋被魏成发现并留在身边,他命你伪造通信,构陷朝臣,你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应下,因为你清楚,这是你扭转命运的唯一机会。”
郑朗还在吱哇乱叫,严辞镜语速飞快,掷地有声:“本就是燕雀之流,做伪上位也当不成鸿鹄。”
“魏成赏识你做伪的天赋,其实你还有拉帮结派、霍乱朝纲之能,你资质平庸,唯有奸险阴邪旁人不能及,为臣十余年,上不能辅君当道,下不能宣德布政,蒙蔽欺君,中伤善类,极刑不能平民愤,死了都难快人心!”
一番话说得郑朗的老脸难挂,顶着张烫红的脸朝严辞镜扑来,伸出的爪还没碰到严辞镜,就被语方知出手卸了胳膊。
严辞镜不为所动,仍旧是半蹲着,冷睨郑朗,伤势未愈,面上没有太多血色,却让他在深夜中平添傲骨之姿,他眸子微动,说出的话仍是冷,无意中却慰了语方知的心。
他对郑朗说:“孟霄蒙冤归土又如何,清明上香自然是有他的一份,时过境迁又如何,总有人记挂他,念他的好,为他寻仇平冤。”
“郑大人以为享够了荣华富贵便可安然死去吗?我自会命人捣了你府中精修的祖祠。”
“你敢——”
前半辈子的人下人他已经做够了!夜夜烧香只因他一朝得势做官,是光耀了门楣的郑氏儿孙,若让他人做出这种毁德损根的事,那他半辈子的苦心经营算什么!
郑朗被人捏中了命门,目眦欲裂:“你敢这么做,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恶鬼寻仇听来可怖,语方知为严辞镜撑腰:“谢郑大人提醒,我会记得请大师上门镇邪压祟,你尽管变恶鬼。”
严辞镜继续:“郑大人升官发财是祖坟冒了青烟,可惜你郑氏一族终要毁在你的手里,香火散尽,你那无恶不作的儿孙也逃不过。”
又是毁祖祠,又是断香火,郑朗声嘶力竭:“你要如何?为何欺我至此!”
严辞镜身子晃了晃:“那要问问你自己,当年孟家叛国一事,你知道多少?”
郑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住点头,答应说了,什么都可以说。
郑朗松口,语方知却不急着问,揽严辞镜入怀,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严辞镜坚持得够久了。
“我没事。”严辞镜嘴硬,但确实累了,靠着语方知,“你问吧。”他要听。
当年的很多细节只有当事人知道,郑朗说了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信息。
“我并不知道魏成跟孟霄有什么恩怨,他让我仿字迹我便仿了,后来他说我仿得很好,老皇帝信了,我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但其实没有,魏成见我伶俐,便让我跟在他身边,跟着他,我才知道,他的计划才实施了一半。”
“他命人传信到江南,信中写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后来听说北边遭大军压境,随后当时在游历的皇帝亲自领兵,带足军粮前去支援。”
“北方在打仗,京中也不安宁,魏成领了老皇帝的圣旨前去孟府捉拿孟霄……”
一直安静的严辞镜在此时动了动,语方知道:“说下去。”
郑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知道魏成这一去会是什么结果,我不傻,当时我身份低微,知道太多会有性命之忧,所以领了出远门的差事,那一夜,我什么都没看到。”
语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