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方知冷笑:“换什么换?人家不喜欢,送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做什么?”
小清听他如此说,捧着花不知所措,偷偷瞄语方知的脸色,知道他肯定是在严大人那里受了气,唉,也不怪严大人给少爷气受,如今家里要迎来新人,严大人会开心才怪。
小清尝试调解:“少爷……你有没有想过……严大人是吃醋了啊?”
这句话将语方知的痛点戳了个准,他气道:“吃醋的到底是谁!三天两头往外跑,笑着回来的又是谁!”
“少爷……”
“出去出去!烦得很!”
小清委屈:“我去哪儿啊?”
“你不走我走!”
小清追上来,“少爷你要去哪里?”
“别管。”
“严大人那里……”
“今后不许再提他!”
屋里要闷得人发狂,语方知跳出门,屋外也不怎么样,天阴得仿佛要塌下来,语方知胸口中的火无处可撒,想找人打架。
找的是刘佩。
两人初次见面便打了一架,各自受了内伤,两人半斤八两,语方知来找他打架不算占人便宜。刘佩也好斗,被调进宫里没少受雷应天的气,正好打一架发泄。
两人缠斗百招,刘佩院里的歪脖书彻底歪脖,屋瓦掀了一半,刘佩气得用了死劲,将语方知踹翻在地。这一脚其实不算重,语方知却被踹出了一口血。
刘佩大笑:“这一招是鹿将军教的,不过要不是你之前的伤还没好,我也占不了那么大的便宜。”刘佩把语方知拉起来,道,“近日不要动武,好好修养几日就好了。”
语方知也不娇气,呸出血水,喝了碗水就稳稳坐在漏了半边的屋子里跟刘佩聊天了。
“你上回在黑鹰那里听到的故人,是夏长嬴。”
夏长嬴属太子一党,太子怎么死的,魏成心知肚明,大肆搜人是正常的,连张少秋听说了都兴奋拍桌,让语方知多注意城内外动静,一定要好好护住现身的夏长嬴。
“雷应天是魏成的人,难保魏成不会动用明面上的势力大肆搜人,你跟在雷应天身边,一旦听到动静,即刻通知我。”
刘佩点头,末了又担忧地问:“你真的要跟魏成作对?”
语方知反问:“有何不可?”
刘佩摇摇头,鹿逞曾在先皇面前求情,还是没能阻止魏成领着皇家禁军去孟家捉人,连鹿逞这种身份都无能为力,语方知远离朝堂,手刃魏成还不够,还想替孟家翻案,可能么?
“你都计划好了?我能叫来的弟兄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汉,你有需要就说,别客气!”刘佩赏识语方知,大手拍得语方知又要吐血。
语方知哭笑不得地道谢,走之前留了片金叶子给刘佩修院子。
跟刘佩分别,如枯很快便现了身影跟上来,“主子,同上回一样,刘佩家外有人监视,方才被属下引走,此刻不宜久留。”
语方知微微惊讶:“真是无孔不入,刘佩这里暂且不必管,去大理寺。”
夏长嬴的出现是一个绝好的契机,由此扯出的对隐太子冤情的猜测能帮语方知大忙,之后对魏成的发难不会显得突兀,重新彻查旧案的事阻力也会小很多。
“孟兄参与的牙寇一案,常郡盐铁私卖案,本官已经重新翻过了,足以证明魏成对孟兄早有怨言。”
语方知点头,又道:“苍山下的禁军尸体,宫中芸妃枉死,隐太子殒命另有内情,这些都与魏成有关,何将军的信使也快到了,他能证明魏成当初在调兵令上做了手脚。”
“不够,还远远不够!”傅淳十分不安,“魏成稳坐丞相一职多年,在朝堂上的势力渗透得极深,这两年换上的有实权的官员虽不是魏成之流,但要他们站出来说话没那么简单,最有可能站出来的张少秋一派也绝不可能率先向魏成发难。”
是了,张少秋听说夏长嬴出现后,也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甚至于之前说要跟语方知达成合作,现在看来不过是拉拢势力,两人交涉并不深,张少秋不信任语方知,语方知也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他。
如此一看,就算他们将铁板钉钉的证据甩出,就算语方知站在朝堂上说自己是孟家遗孤,也极有可能被朝堂上大多数得魏成授意的声音所掩盖和歪曲,他们要的,是争取更多的支持。
傅淳道:“芸妃之父苏宏章苏大学士爱女如命,瑞王是芸妃所出,户部薛如烈是孟兄故友,其余恨魏成入骨的小官也可争取,若是能让太傅……”
“毕大人近日身体抱恙。”语方知撒了谎,他每次去他爹娘排位前烧香,都要通知毕知行,毕知行身体好不好他最清楚,他身为太子太傅从一开始就没有发过声,对隐太子之事唯恐避之不及,他不可能猜不到隐太子之死与孟霄旧案的关系,但语方知猜不透为何毕守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岔开话题:“我已去信鹿将军,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消息。”
傅淳拍了拍语方知的肩膀摸,道:“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
语方知愤愤道:“若是能找到让魏成翻不了身的证据就好了。”
傅淳断案多年,颇有些心得,道:“只要能公开彻查,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语方知默不作声。
当初一封伪造的通敌信把孟霄打成叛国贼,纵然有鹿逞、傅淳为孟霄说话,但朝堂上更多的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连平时唯唯诺诺的九品官也敢出来踩孟霄一脚,语方知不甘心,他要“重蹈覆辙”,他要魏成也尝尝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滋味。
洗清爹娘身上的冤屈比什么都重要,语方知要拉下面去求毕知行一回。
可惜毕知行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早就料到语方知会来,退回院中避而不见,留了心腹在书房中等待,说是要去地室祭拜可自便,但毕大人身体不适,暂不见客。
语方知去了地室。
语方知近日来得频繁了些,每次都要待香燃尽才走,香炉中的香灰已经积起一座小山。
只有在这里,语方知才能大大方方,不必遮遮掩掩地做回孟镜元。
“爹,娘,再等等,镜元很快就迎你们出去。”
孟家遗孤孟镜元的名字不能见人,语方知这名字也不太安全了。
派去监视刘佩的人去见了黑鹰。
此刻黑鹰正在城外苍山西侧十三坡设伏,带着人在半人高的草堆里放机关,被虫咬了好几个大包,正窝火,底下的人来汇报,他十分不耐烦。
“禁军爱跟人打架有什么稀奇?屋瓦脱了一半有什么稀奇?大水缸碎了有什么稀奇?对方是什么人你看清楚了?”
下属监视监到一半被漂亮姑娘勾了魂,不敢说没看见跟刘佩打架的人是谁,只说:“太远了没看清……不过那人之走后留了一片金叶子给刘佩!”
黑鹰大骂:“傻货!金叶子有什么稀奇?滚!”
下属灰溜溜地走了,走到一半又被黑鹰叫住。
“慢着!你说金叶子?”
作者有话说:
语: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严:不,是我要完蛋了。
(小语对小严现在的态度还只是生气,下一章就要失望透了。那就顺势讨一波失望海星吧!)
第168章 抉择
床头的海棠又要枯了,即使喜欢花的杜砚日日浇水。
枯萎的海棠没有什么芳香,再有几日连花带枝都会变成黄褐的一卷,到时就不得不扔了,随后这白净的瓷瓶就要空置了,再也没有人会送花来。
严辞镜没有多喜欢花,送不送来都不打紧,但他惦记着送花的人。
“大人,马车已经候在府外了。”
严辞镜点点头,起身离开。
门外候着黑鹰派来接他的人,杜松杜砚不用跟着去,候在门外目送,小清躲在石狮子后偷看,好奇这形制不一般的马车。
“哎哎!阿松,来接严大人的是谁?”
杜松答:“是魏府的人。”
小清点点头,抱着菜篮子进家门,看见语方知正要出门,他哎地叫了一声,突然想起语方知吩咐过不听严大人的消息,又连忙捂了嘴。
语方知奇怪地看了小清一眼,牵了马出门,与严辞镜方向相反。
大街上反常地堵了很多人,马车过不去,魏府的人再凶也过不去,严辞镜不想闷在车里听马夫跟百姓吵架,掀帘看去,好奇外头在闹什么事。
大街上搭了个台子用红布铺就,台上站了三个人,正对着两个花瓶指指点点,台下熙熙攘攘围了一圈人。
“左边是赝品!”
“右边是!我押右边!”
台上的人抉出结果了,真假都捧下来让看客瞧。
严辞镜隔得远看不清,只觉得两个瓶子长得一样,听内行人说,颜色深浅有差别,仔细看赝品手艺也很粗糙,这些严辞镜都不懂,他盯着那只赝品出了神。
看了一阵,台下都闹起来,齐声喊:“砸了它!砸了它!”严辞镜兀自心惊,不明白,就算不是真的,腌酸菜、做鱼缸,总还有它的用处,怎么就要砸了?
台下有人振振有词地说了:“只要它是仿冒的,是赝品,它就不配由红绸包着装进箱子里头给人瞧,它就必须得碎!它被做出来就是个错!”
错?若真品迟迟找不到,谁又知道堂上摆的是赝品?摆了那么多年,到头说它不配……
严辞镜见不得那赝品在他眼前被砸碎了,落了车帘,躲进车厢里,听见那落地崩碎的清脆声,心口跳了几下。
车外所有人都在叫好,一声高过一声,都认定了赝品该砸,那他呢?语方知怎么想?
若要他在他和那位故人中选,他会不会犹豫?
人渐渐散了,车又开始上路,耽搁了时间,车夫赶投胎似地驱马,风灌满了车厢,吹不散严辞镜眉间的愁云。
既已决定要远离语方知,本不该纠结于这些琐碎,但他终究没有那么豁达。
心里藏了事,严辞镜心情不佳,到了叠翠楼,没有什么赏玩的心,任由摆弄,被拉进了挤满了人的厢房中。
黑鹰看见严辞镜进来,推走身侧的姑娘,举着酒杯走去。
来晚了要罚酒,严辞镜不推拒,被黑鹰灌了好几壶,喝得脸红,眼梢也红,怎么瞧都是好颜色,黑鹰心痒痒,很快便扶着半醉的严辞镜离开。
“黑鹰大人去哪儿啊!带上幽素啊!”幽素担心严辞镜安危,推开身边的男子去追,后被拦住。
“幽素姑娘可别去添乱,黑鹰大人要带严大人去个好去处!”
“什么好去处啊?爷,说与幽素听听?”
男子猥琐地笑了几声,在幽素耳边低语几句。
“爷,幽素今日不适,改日再陪您好好玩玩。”幽素着急要走,可客人难缠,一时躲不开,被拽走的之前还回头望了楼下一眼,眼睁睁看见黑鹰把严辞镜打横抱抱进了车厢。
“放开!”
严辞镜比黑鹰还高,黑鹰哪里抱得住他,眼看着到手的鱼溜走,他暂时按捺住脾气,劝道:“严大人还是顺从些,待会能少受些罪。”
严辞镜酒喝多了头疼得很,垂着头不说话。
黑鹰也不急,点了桌上的香,看着严辞镜静静地睡去,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待严辞镜醒来之时,腰带已经被黑鹰拽松了,黑鹰见他醒来反而笑得更猖狂了,被踹翻倒地也不生气,捂着肚子叫住严辞镜。
“门没锁,外头守的人也不会拦你,只不过你一走,相爷就会要了你的命。”
严辞镜不怕,强压制住了要手刃黑鹰的冲动,推门离开。
“你不要命!语方知也不要命了吗!”
“吱呀”一声,严辞镜把门重新关上了,冷冷地看着黑鹰,“什么意思?”
黑鹰不答,上下地打量着严辞镜。他的底牌已经亮了,严辞镜的反应已经证明,他这张牌打得很好。
眼下严辞镜说什么都会让人起疑,他不敢贸然激怒黑鹰,暗暗猜测魏成又知道了多少,同时扫视这间屋子。
屋中香烟弥漫,茶酒糕点一应俱全,中间一张罗汉床,再看床上歪坐的黑鹰,胸有成足的模样自然是有备而来。
“严大人,你过来。”
黑鹰没了耐性:“语方知是要死的,你想跟他一起吗?”待严辞镜顺从地走近,他把人扯到身边坐着,笑道,“还是严大人识趣。”
严辞镜问:“语方知怎么?”
黑鹰从袖中摸了片金叶子扔进严辞镜怀中,道:“除了这片,还有上回在孙玉林住所外伤人的金叶子,你猜猜,是谁的?”
“我不知。”
黑鹰大笑:“不止!还有去年你带人去芙蓉渠伏击贺天筹,伤了你容貌的凶器,也是这片金叶子。”
听到这,严辞镜的心已经凉地差不多了,但嘴上还硬着:“出手阔绰的不止他一个。”
黑鹰故作苦恼地挠头,“以前没听说京中有人用金叶子做武器,偏偏是去年年初才猜出现,查来查去就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