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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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唐朝-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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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

    他眉头一皱:“璟儿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

    李福微微一愣,忙不迭地请吴议落座:“是,是,仙人请入座,是小的疏忽了。”

    李素节眉心一动,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李福还是他当雍王时伺候他的太监总管,如今跟他一起沦落到这番田地,唯一不变的还是那瞎子一般的眼力价。

    吴议也看出李府的主人耳聪目明,和一大一小两个呆瓜迥然不同。

    李府虽然简陋狭小,但打理得一尘不染,主人的修养如这里的一砖一瓦,内敛得宜。

    他微微笑道:“不必了,我只是受小公子之禄来替尊夫人看一看病,不会在此地久留。”

    李素节颇为怀疑:“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在袁州呆了数月,倒仿佛没听过阁下的名号。”

    “小公子请我至此,自然是因为您听过名号的人都束手无策。”吴议坦然对答,“既然如此,知不知道我的名号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李素节倒给他反问得一噎,本来不屑的神色反挑起三分兴味:“既然如此,仙人可知道拙荆到底是身患何疾?”

    其实在来的路上,李璟就已经把萧氏的症状和吴议一一念过了。

    萧氏自来到袁州,就开始咳嗽不止、时有发热,连她自己都以为只是早春伤寒,并未放在心上。

    没想到数月过去,身子却是每况愈下,到了今时今日,竟是虚弱到连床都下不了了。

    李素节爱妻如命,人参雪莲流水介地往萧氏屋里送,硬生生把自己家都吃穷了,也没见她的病有任何起色。

    他这才慌了神,火急火燎地请了长安的南山仙人亲自作符贴在门窗上,却也终归是无济于事。

    这才有了李璟跑到吴议院里天天送胡饼的事情。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当爹的都这么不靠谱,难怪一家子都这么迷信。

    吴议心里已有三分计较,掂量片刻,还是慎重道:“人命关天,我必须亲自看看尊夫人的情况。”

    李素节半信半疑地望着他,心里正在犹豫,一旁的李璟小朋友早就亟不可待地牵起吴议的手,把他拉到了萧氏的病房前。

    萧氏正病恹恹地斜卧在榻上,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的脚步声,李璟先一步扑进房里,隔着一个硕大的屏风大声嚷嚷着:“娘!”

    随后是一个轻而弱的声音:“你娘的门窗都没有开过?”

    李璟老老实实地点头。

    “这个屏风也是你爹摆在这里的?”

    这回答话的是李福:“这是往年宫里赐下来的绣锦屏风,老爷一直宝贝得很,这一回也是为了夫人才请出来的,南山仙人说了,宫里的阳气才镇得住此地的阴气。”

    李素节淡淡地“嗯”了声,表示李福所言不假。

    为了他的夫人,他的确是不惜一切、倾尽所有。

    吴议暗自摇头,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澜:“能否让我见夫人一面?”

    李素节正欲开口,屏风后突然传来一个温软的声音:“有劳仙人,请不必拘于小节。”

    得到了萧氏的允许,吴议这才走进屏风,李素节也想跟进去,却被垂下的帘子挡住了视线。

    李福赶紧拉住他:“老爷,仙人作法,我们可不敢擅自窥探天机。”

    李素节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手上掀帘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只好退一步坐在屏风外的雕花榆木桌旁,焦躁地给自己斟了碗茶。

    没想到的是,一碗茶还没有喝完,吴议就从帘内退了出来,向李素节微微一颔首:“尊夫人的药方,我已经写给了她,如果你想治好她的病,就必须按照我的方子去做。”

    李素节将信将疑地冲进帘子里,萧氏果真端端地倚在床栏上,手里还握着一张纸,脸上亦是大惑不解的表情。

    他接过那张平平无奇的纸,纸上也只有一个字。

    口。

    这是什么意思?

    “仙人说,这个字,就是我的病因。”萧氏原封不动地将吴议的话复述了一次,“妾的疾病,全从口入,人参益气,但在七月的天里就是导致闭气邪侵的毒药,故此只需停药修养,清淡饮食,再广开门户,撤去屏风,通风见日,除湿辟邪,就能自然祛除病气,无药而愈。”

    另一边,吴议已匆匆辞别李府,回到吴家别院。

    萧氏之疾,说白了就是富贵病。

    再名贵的药材,不用于正确的时机和剂量,都能成为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夏日正是服用人参的第一大忌讳,李素节把妻子当药罐子似的灌汤灌药,以致她气闭于中,病势迁延,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救人的出路他已经指明了,肯不肯听话就是李家自己的事情了。

    他回到自己那个寥落冷寂的小院,天上稀疏的星辰投下点点朦胧的寒光,落在门前人迹罕至的台阶上,映出苍绿一抹苔痕。

    吴议慢慢推开门,借着疏朗星光踱到桌旁,坐下小口地喘着气。

    很快,倦意便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

    知了——知了——

    窗外的夏蝉还在不眠不休地鸣叫,给蒸笼似的实验室又添上几分燥热的气氛,吴议整个人埋在厚重的实验服里,坐在桌前,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在电子图书馆里搜索着新的动物手术麻醉手段。

    “过量酒麻?”周师兄猝不及防地从身旁走过,眼光锐利地一扫而过,“时代在退步啊,我们居然要沦落到用酒精来麻醉了。”

    吴议一目十行地从颇有些年头的文献上浏览过去,无奈地摆了摆手:“现在实行麻药管制,很快咱们就不能用戊巴比妥钠了,你还真别小看了酒精麻醉,越是原始的手段,越需要牛逼的麻醉师,你要上手,那狗都不一定睡得过去。”

    周师兄倒给他说得满不服气,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得,咱也学习学习,以后要是穿越了,这还是门技术活。”

    “要真穿越了,谁还干这个?24k纯高危职业。”吴议笑着摇摇头,要给他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他就是天打雷劈也绝不学医。

    更何况,古往今来,但凡学有所成的名医大师,不是死在贵族势力的利爪下,就是亡于宗教主义的阴影里,就连孙思邈这样高瞻远瞩的神仙人物,也不得不在山林里躲藏了一辈子。

    仙人未必肯抚人顶,帝王却总妄图长生。

    “师弟你的思想境界还是太低级了。”周师兄反手一记栗子敲到吴议的头顶,半开玩笑,“我们这种职业,就是四个字,舍身取义!”

    砰。

    轻轻的一记,吴议却被疼得一惊,从梦里坐直了身子。

    第3章

    夜半的夏风从鬓下抚过,在单薄的肩角上掠起一阵涟漪似的凉意。

    吴议揉了揉生疼的脑门,这身子果真是不济了,这么昏昏沉沉下去,这辈子指不定就真的交代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小院。

    惊梦之余,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也渐渐浮现在脑海里。

    这一年,是总章二年。

    就在这一年,唐的疆域达到了建朝来的最巅峰,从雪岭到汪洋,从天顶到幽谷,连绵纵横数千万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朝向西边那座伫立的长安城。

    这一年,唐高宗还是英明神武、杀伐决断的睿智君王,而武则天还是母仪天下、安居后宫的一国之母,泱泱中华还是万邦来贺、举世无双的绝代盛世。

    这一年的繁华壮丽穿越千年的风雨而毫不褪色,依旧内敛而深沉地向后世面昭示着自己如梦似幻的荣耀与英灵。

    而相比于风光无限的伟大帝国,这原主的生平却简单得像一张没有瑕疵的白纸,还没有来得及着下只言片语的笔墨,就已在病魇的侵蚀下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他就如一株自生自灭的野草,在这座萧索的别院漠然地迎接死亡的降临,正房的那一位甚至懒得腾出手来收拾他,时不时在菩萨面前掐弄着佛珠,暗自盘算着这个倒霉催的庶子是不是到了该上路的时候了。

    次日,江氏便又谴了吴九来。

    “哎哟,少爷,怎么起这么早。”吴九没料到和他撞个正着,皮肉僵硬地扯出个笑容,“夫人老念叨你的身体,你这也实在是太不爱惜安康了,要是出了院子受了风寒,旁人还要说夫人苛待你这个庶子了呢。”

    说着,佝偻的老腰往门口一挺,作势要拦住准备出门的吴议。

    一个奴才,也敢如此在小主子面前如此装腔作势,原主在家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吴议睡了长长一觉,精神头也养足了,昨日的恙色一扫而空,淡淡地回视吴九一眼,透出一股截然不同往日的冷意。

    “母慈子孝是天道人伦,母亲既然如此关怀我这个做儿子的,我又岂能不在堂前尽孝?你今天把我拦在此处,难道是想陷我于不孝不仁之境?”吴九万万倒没料到小少爷还有还嘴的一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凉风里傻愣了片刻,一时竟也挑不出他话里的错处,只得讪讪道:“小少爷此言差矣,所谓福至心灵,凡事未必要亲力亲为,只要您有孝心,夫人自然感知得到。”

    “既然福至心灵,你又何必替夫人走这一趟?”吴议冷哼一声,神色肃然,“你的意思,是夫人虚情假意,对我这个继子,虚与委蛇了?”

    吴九本来就是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被吴议劈头盖脸地反问两句,早就站不住手脚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少爷可是病糊涂了,这种话岂能乱说……”

    “我看我还没病糊涂了,你倒先老糊涂了!”吴议笑意愈深,愈显得那双病火森然的双眼深邃清寒,“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奴才指手画脚了?”

    在吴九眼里,吴议不过是只早已失势的小病猫,何曾想过这只人畜无害的小东西也有雷霆动怒的时候?

    ——甚至几乎要被那股凌人之上的气势压得大气乱喘,只有嘴上还哆嗦着不依不饶:“少爷大了,也对会老奴耍威风了,老奴,老奴这就去禀告夫人,看来少爷是嫌腻老奴了!”

    岂止嫌腻,吴议巴不得他即刻就滚。

    “那就不送了。”

    “哦?他当真这么说?”

    吴九捣蒜似的点着头,把吴议的一言一行都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恨恨道:“老奴在吴家待了几十年,太爷在的时候就在眼前伺候了,如今那一位要摆少爷架子,老奴怕是不敢再留了!”

    如今正是仲夏的天气,花园里的紫薇正开得得势,粉薄的花瓣累在枝头,压得树底欲燃欲烈的一丛山茶都失了三分颜色。

    江氏颇为怜惜地拈过那株山茶,放在手心拨弄了两下:“如今的花匠可真是有心,紫薇喜阳,山茶喜阴,他就把山茶种在紫薇底下,好叫这两种不同时令的花一齐开放。”

    吴九左右没猜透主子的意思,只好跟着赔笑:“那也是夫人慧眼识珠,不然这花匠哪里有施展功夫的地方呢!”

    “山茶开得再好,毕竟也是仗着紫薇的阴凉。”江氏放下掌心的花枝,轻轻掸了掸手心的粉末,“到底是个不合时宜的东西,总不能长久的。”

    言罢,微微叹了口气,瞧向吴九:“你觉得那花匠工巧吗?我反倒觉得那花匠违逆伦常,心思太过,叫人看了就生厌。”

    吴九立即乖觉道:“夫人不喜欢花匠,叫人辞去就行了,不喜欢这山茶,老奴就替您,拔了去。”

    说着,便要伸手去挖那株碍眼的山茶。

    “不必了。”江氏嘴角含笑,眼里却是一派恹色,“辞了花匠,人家必然要议论我待下刻薄,除了这花,不知道的又以为我性情乖张,我叫你时常去瞧瞧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看,这倒好,他反倒当我拘着他了。”

    “夫人的意思是……”

    “他爱出门活动,也是好事情。”江氏懒怠地打了个呵欠,日头还大着,她赏玩了半日,也腻歪了。

    吴九见状,伸手虚扶住她雪白的一截臂膀,听她垂首低声道:“他这么半死不活地熬着,我这个做娘的看了也怪心疼的,但毕竟我是嫡母,他是庶子,做多错多,你明白吗?”

    “老奴明白,明白了!”吴九到底是个老人精,江氏略一提点,他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那病秧子总是要死的,他越是嚣张挑衅,江氏越得隐忍避让。

    又不是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他还不信,就凭那二两骨肉,还能在这人世间苟活多久。

    “奴才这就差人好好留意着少爷的动静,夫人且放心。”

    江氏缓缓一笑,过了半响,才幽幽问道:“前些天老爷提过,今秋太常寺会派太医博士来各地遴选生徒,以补长安官学的空缺,可打听清楚了,来咱们袁州的,是哪一位老爷?”

    “都打听清楚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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