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三片,在权掌柜的意料之中,和他前一次收购的琉璃宝石一样,是带些琥珀的金色的。
另两片则大出意外,让他两眼放光,是那种深深地湖蓝色,深邃晶莹。
第一百八十一章 胆子大起来
权掌柜指向琉璃的手都有点发抖了,惊喜道:“这这这,贵处居然能烧出这样的琉璃,这蓝好深远的颜色啊。”权掌柜中间停顿一下,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夏宴清笑眯眯,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利,不在沿海地区过活的人,大多是没见过海的。可权掌柜给出的形容不错,这蓝色深邃宽广,是大海的颜色。
权掌柜有点担心了,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担心他带的银票不足。
“四姑奶奶,白掌柜,”权掌柜拱手,“这些琉璃,我们宝泰银楼都要了,只不知价值几何?”
“呵呵呵,”夏宴清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之前清韵斋售出的平板白玻璃,想来权掌柜知道价钱。”
权掌柜点了点头,二十两银子一片玻璃,那价格可着实是太低了。
玻璃一经售出,就被持有者几番倒卖、哄抬价格。那些白玻璃的最后成交价,八百到一千两银子不等。
权掌柜狐疑的看着夏宴清,心中猜测,难道夏四姑奶奶在白玻璃上吃了亏,这次要捞回来?
他在摸摸怀里的银票,若是银子不够,那就先交定金,再回去取银票来好了。反正不能让这些琉璃落入别家首饰行。
“是这样,”白先生适时的替夏宴清解围,“之前,清韵斋和权掌柜的琉璃宝石交易是第一笔生意,就当我们和宝泰银楼都大赚了一笔。”
权掌柜接连点头。
白先生继续说道:“经过这次烧制,我们基本上已经掌握了琉璃的烧制方法,以后也会经常推出琉璃制品,所以这个价格”
白先生看一眼夏宴清,由夏宴清说道:“这五片琉璃共计三千两银子,若权掌柜没有异议,咱们这就钱货两清,权掌柜把琉璃拿走,省的我们还得额外派人看守此物。”
“三千两银子吗?”权掌柜做了强大的心理准备,然而落差却如此之大。
相比于之前那次,十六万两银子的琉璃宝石生意,权掌柜差点儿就感动哭了,夏家姑奶奶,真是良心卖家啊。
他哪里还能有什么异议,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如此好的宝物,如此低廉的价格,若他再迟疑,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小的听姑奶奶安排,咱们这就钱货两清,钱货两清啊。”
待到钱货交割清楚,由宝泰银楼的伙计把琉璃送上马车,权掌柜告辞时,夏宴清提醒道:“我得提醒权掌柜和宝号一句话,希望权掌柜不介意。”
权掌柜连忙应道:“姑奶奶请讲。”
夏宴清才继续说道:“不论什么生意,都讲究个长久。如今我们已经掌握了琉璃烧制,以后就会经常推出琉璃制品,以后的价格势必会继续走低。贵宝号的琉璃首饰定价时,还请慎重,不要影响了贵号的声誉。”
权掌柜先是怔了怔,旋即就回过神来。还真是如此,他们是老字号银楼,做的可不是一锤子买卖。
若是清韵斋以后不间断的出售琉璃制品,就算不是这种易于切割的琉璃片,是成型器物,但若被别家拿去切割,以较低的价格出售,只怕他们宝泰银楼就会担上恶名,遭人厌弃抵制。
到那时,还妄想什么第一楼,怕是都无法在首饰行立足了。
权掌柜千恩万谢的走了,心里还在惦记着上次琉璃首饰卖出的天价,会不会有人来找后账。
不过转念一想,那次,宝泰银楼接货的价格就高,而且这生意是邵毅出头的,想来也没人来找他们麻烦。
看着宝泰银楼的马车离开,夏宴清则有些好笑,等到宝泰银楼第二批琉璃首饰出售的时候,那价格像跳崖一样的暴跌。那位依然被禁足的韶华郡主,以及以芷容县主为中心的闺女们不知作何感想?
嘿嘿,好像很开心的局面哦。
说好的两天后就要烧制的琉璃,却没有如期投入炉灶中,而是一直在准备,都是由白先生、巧儿和何中正、乔辰生四人动手。
而宝泰银楼买走琉璃片的第二天,京城有两家宝货行开始出售玻璃。
玻璃的品质还算不错,透明度好、气泡少,再加上如今市面上没货,二百两银子一块的生意,极其火爆。
一时间,京城街巷和各家府邸议论纷纷。
这是有人在抢清韵斋的买卖了,而清韵斋也是作死,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这都好几个月了,一块玻璃没见到,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瞧瞧,这不就被别家抢了先机吗?
这两家铺子都是襄郡王府名下的,连着经营几天,并不见清韵斋有什么反应,连一向不肯忍气吞声的邵毅,据说也只是在宝货行外驻足片刻,就离开了。
说起来也是,烧制玻璃嘛,夏家女子能得到方子,别家当然也能,谁也没规定,这生意只能夏家和你邵毅做啊。
如此平静的局面,让另外两家得到玻璃方子、并且已经烧制成功的作坊也蠢蠢欲动。
先是小心翼翼的投放出来几块,悄悄卖了两天,除了不断有主顾上门问货,其它竟没有别的动静。
于是,这两家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把玻璃放到显眼位置进行售卖。
至此,玻璃生意正式开始大范围经营。
胆子同时大起来的,还有琉璃作坊几个躁动不安的工匠和工人。
市面上玻璃卖的如此火爆,夏家窑场的琉璃作坊竟毫无反应,和往日一样平静。
作坊做事的人都在心里嘀咕,难道白掌柜和四姑奶奶根本就没想到,方子是从自家泄露出去的?
这样想想,似乎也有可能。四姑奶奶的方子从何而来,自有四姑奶奶自己知道。也许她以为别人也有奇遇,是从别处得来的方子和技艺吧?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白先生和夏四姑奶奶根本不懂做生意,压根不知道还有生意倾轧这种事情。
胆子最先大起来的是刘宝年,在琉璃配料操作间无人时,借机向何中正请教事情,大模大样的进入操作间
房间里当然没人,但是有各种配料和几个模具,有两个模具已经填充了一半。
刘宝年状似好奇,凑到模具和台案前仔细辨认。
“刘师傅,你在做什么?”背后,一道声音想起。
刘宝年一惊,差点儿栽在模具上,但回头时,面上已经是尴尬的笑容:“乔管事啊,我来找何管事问个事儿,没想到他不在。这是在做什么,准备烧制琉璃吗?”
说着,还指了指面前的模具。
第一百八十二章 签过一份保密协议
乔辰生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何管事出去联系琉璃辅料了,你有什么事儿,和我说也行。”
“哦,”刘宝年心中一松,看来乔辰生对作坊里的工匠很不设防啊,“我就是问问,我吹制的玻璃器物已经很均匀了,咱们能不能试着做一批杯盘碗碟?想来,外面的人一定稀罕,东家会赚大钱的。”
刘宝年一边说,一边看着乔辰生的脸色,盘算着怎么赶紧离开此地。
至于把玻璃做成碗盘这些物件,也只是仓促之下的一个借口,他是真没这个想法。
玻璃这种东西,也就是压成薄板、镶在窗户上最好。
做杯盘碗碟的话,玻璃哪有瓷器耐看好用?何况,上好的细瓷虽说很贵,但也只是玻璃价格的零头,却比玻璃用起来顺手的多。
没想到乔辰生对刘宝年的话挺上心,刘宝年一说完,他就招呼道:“行,我去看看你做的如何了。”
乔辰生看刘宝年吹制玻璃的时候,又有一人趁着操作间没人,偷偷溜进去看了一圈,还顺走了一张写满字迹的纸。
邵家护卫给邵毅报信的时候,把邵毅乐得够呛。这么拙劣的鱼饵,咬钩的人还真给面子,居然有这么多人捧场。
两天后,在歇工回家的路上,刘宝年遇到前几天认识的一个老乡。
那天,这个老乡操着一口和他一样的乡音,正在和两个人争执,眼看他就要吃亏,是刘宝年上前帮忙说合,才免了他被人胖揍一顿的结果。
老乡远远地看见他,神情就极为激动,疾步上前,拱手道:“刘兄,这么巧,咱们又遇到了。来来来,小弟做东,咱们好好喝两盅去,今日一定不醉不归。”
盛情难却之下,刘宝年和老乡选了个食肆,要了几样小菜和两壶老酒,畅饮起来。
食肆虽小,菜品吃食却很美味,酒水也甘洌。
刘宝年喝的晕晕乎乎,谈性极浓,一边说一边喝,酣畅之极,也得意之极。
最后,他是被那老乡架着送回家的。
隔天晚上,琉璃作坊的一个工人,拿着一张纸,在一个小酒馆和人见面的时候,被人不由分说堵了嘴拿下。
和他见面的人见势不妙,起身就想溜,却被人挡住。最后,那人留下姓名,又被两个人一直跟到家里,确认姓名和住址无误才算作罢。
那工人第二天让人带话,家里有事,请几天假。
刘宝年却如常上工,也依然对琉璃的方子感兴趣。
在短短三天之内,类似事情悄无声息的发生了七次,当事人都是夏家琉璃作坊的人,分别是三个工匠和四个工人。
第四天早上上工之后,何中正通知各组,先不用开始干活,白掌柜要给大家开个会。
开会这个词儿,在窑场已经被接纳,每次开会,那都是有事要对大家讲。
所以人们也没什么特别感觉,各自拉了小板凳,三三两两往一起一凑,还低声唠着嗑儿,什么你家小子挺争气,我家娃昨天又闯祸了,场面还挺热闹。
夏宴清和白先生进来的时候,面色于平日无异,两人并排在桌案后坐下,何中正和乔辰生则站在两边。
乔辰生当先点名:“刘宝年、郑宝根,赵柱子都来了吧?出来,站在我这边。”
乔辰生喊到的六个人,终究心里有鬼,虽然上方四个东家和管事没特别说明,他们心里却已经开始打鼓。
接下来说话的是夏宴清:“从琉璃作坊雇工开始,一直到现在,半年多过去了,作坊待各位怎样,咱们心里都有数。现在,我给大家伙儿提个醒,雇工时,各位签的雇用书里有一份保密协议,不知大家还记得不?”
下方坐的众人先是愣了愣,然后开始窃窃私语,一边低声议论,一边还不住的往乔辰生身边站的六个人瞄过去。
刘宝年六人一听保密协议,脸立时就白了。
他们当然记得,当时画押的时候,想的是自己能有个工钱优厚的长久营生已经很不错了,哪里会把东家的机密泄露出去?
可是,当更大的利益摆在眼前时,他们居然把这份保密协议忘了,或者说,看到摆在面前的银子时,就无视了保密协议。
六人中有两人,额头的汗都滚了下来,两腿瑟瑟发抖。
夏宴清继续说道:“保密协议上说得清楚,雇工一旦把琉璃作坊的任何事情泄漏给第三方,就要负责赔付作坊的损失,另外还要报官,把违反协议的人交到衙门,按违约处置。”
“咱们现在看看作坊到底有多少损失。”夏宴清示意何中正说话。
何中正跨前一步,展开手中的一张纸,念道:“从三月初五至今,顺丰宝货行和分号,共出售玻璃一百零六块,共价值两万一千二百两银子。”
一听到何中正的话,刘宝年面如死灰,原来琉璃作坊的人一直都在关注外界的玻璃生意,跟本不是不在意、或者不懂。
最大的可能,就是东家在等他们这些鱼儿上钩。
何中正继续往下念:“福祥商行迟两日才开始出售,共卖出六十块玻璃,价值一万两千两银子。南北通货行售出玻璃四十二块,收入八千两银子。”
如此精确的数据被何中正念出来,成功把作坊里的窃窃私语声压制住,作坊里变得寂静无声。
夏宴清平和的神色,渐渐冷冽起来,眼睛锐利的看向已经面无人色的刘宝年等六人,冷声问道:“这些损失,各位师傅们打算怎么陪我琉璃作坊?”
几个人虽心知肚明外面那些玻璃是怎么回事?可也不能轻易承认。
他们把作坊里的事情告诉旁人时,那都是小心翼翼、背着人的,身边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没证据的事,又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当然不能承认。
刘宝年强自振作,大声说道:“东家您可不能这么冤枉小人。小人在琉璃作坊做事勤勤恳恳,东家说的事,和小人没有丝毫关系。小人绝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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