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到夏珂让夏晏清起身,又接到丈夫的示意,连忙上前,“小妹,快起来,父亲允你坐下说话了。”
夏晏清本就打算起身的,只是,由别人扶起来,似乎更好一些。如今有杨氏上前,她顺着杨氏的手站起身,又屈膝谢了父母和嫂嫂,才低眉顺眼的坐回一侧的椅子。
夏梓希等人也各自落座。
夏珂见儿女和媳妇都坐定,才再次开口,严肃道:“晏清,你也听到你母亲的话了,婚姻可不是儿戏。晰雨没有特别的劣迹,对你又有修好之意,你若执意和离,只怕将来再嫁,日子还不如在王家。”
姜夫人也忙道:“是啊晏清,这可不是儿戏。居家过日子,安稳富足才最重要。王家家风还算好,晰雨的人品也没有大的瑕疵,定能保你安稳一生。”
夏晏清抬眼,正色说道:“爹,娘,女儿有手有脚,就是不再嫁人,也能保证自己一生安稳富足。”
夏珂皱眉:“胡说什么?!”
姜夫人焦急:“晏清,世道艰难,你可不能意气用事。”
夏梓堂看向夏梓希:这可怎么办?往那边站队?
第七十章 好大的违和感
夏梓希却没有站队的表示,他只静静的看着夏晏清,等着她接下来的言辞。
夏晏清当然没让他失望。
“女儿在婆家这段日子,效仿前朝人雅士,试着制陶,手艺还过得去。”
“不过是个消遣,这怎么能当真?”夏珂紧皱的眉头不但没松开,反而拧的更紧了。
“好,好,晏清真能制出来吗?果然是个聪明孩子。”姜夫人满脸欣慰。
她倒不认为夏晏清能以此为生,而是欣喜女儿回来京城的短短时间,就懂把制陶当消遣了。
至于制出来的陶器品质如何反正又没打算拿出来卖,自己烧着玩儿的,有个意思就行。
夏晏清瞥一眼上座的两人,大感无语。
原主老爸这是说的是什么话?太瞧不起人了。
还有老妈这神情,怎么感觉还不如老爸那眉头紧锁的样子?
她翻了翻眼睛,固执说道:“女儿的手艺可不是儿戏,一定能给自己赚些家当的。”
没等夏珂和姜夫人开口,夏晏清抢着说道:“咱先不说这些,女儿今日拿来几个陶制的小物件,爹娘和哥哥若看着还好,就分别送您几位。我这就让心淑和心秀把东西拿进来。”
说着,也不管屋里人各自不同的神色,竟自起身去往门口。
心淑和心秀早就在外面候命,听到夏晏清招呼,连忙捧着包袱进来。又依照她的指点,把两个包袱放在夏珂和姜夫人中间的桌上,才屈膝一礼,退了下去。
夏珂面色复杂,看着没事人一样的女儿,并不等他同意,就自顾自的打开包袱。
他一向严肃板正,两个儿子虽然已经成年,在他面前却依然谨慎。女儿经历坎坷,之前刚回来时,对他也颇多惊惧。这才出嫁几日?面对他时,竟然就如此随意了。
然后,夏珂就惊讶的看到,夏晏清打开的第一个匣子里,竟然真有看得过眼的东西,绝不是儿戏。
在净白缎子衬底的匣子里,是一只五寸大小的天鹅?红色、线条简洁,却姿态优雅的天鹅小摆件?
夏珂眼睛闪烁一下,再认真看过去。这只简洁、但有着新奇美感的天鹅摆件,果然是上了釉质的陶器。
分辨清楚之后,夏珂压下心中的讶异,也没理会凑到桌前的两个儿子,而是把目光聚焦在另一个匣子里。
那里,是另一只稍小一些的白色天鹅,形状和姿态与那只红色的相同。
当两只上了釉质的简单摆件放在一起,竟然显出一份别样的高贵和柔和。
夏晏清身后,夏梓堂惊讶出声:“小妹,这真是你做的吗?这,若小妹做出来的物件都有这等品质,还真能赚个”
紧接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一错眼,对上了夏珂的严厉目光,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夏珂看着摆弄另一个匣子的夏晏清,严肃问道:“这是你做出来的?”
夏晏清手下不停,却偏转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是啊,我想出来的样子,白先生照着我的想法,做出的生胚。烧制也是我指点着做的,虽然多试了几次,但最后这几炉都成功了,只有个别有瑕疵,其它都是这种品质。”
夏珂不置可否,把视线凝在夏晏清取出的四只六寸的盘子上。盘子上,赫然是四幅各不相同的清荷图。
夏晏清拿出四个简陋的木质支架,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支架做的仓促,木质也寻常,爹您凑合着看哈。”
夏珂撇她一眼,不置可否。他是看出来了,他这女儿,根本用不着拿着小心的对待,只怕他就是板着脸,她也不会有丝毫惧怕。
简单的木质底座支起来,把盘子摆件一一放上去,立即有了不一样的视觉效果。
单个儿看的话,那就是四幅独立的画作。
但是,把四个盘子依次摆在一起,却有了一种奇妙的统一感,好似它们本就应该是一幅图似得,差点儿就能毫无阻隔的能看做一片荷塘。
这次,夏晏清没等夏珂问话,主动坦白道:“盘子是张大壮从陶窑买来的生陶胚,上面的图是白先生画的。那个,女儿只负责想想,把什么样的画儿画上去。”
她身后,夏梓希站在夏梓堂身边,点头喟叹:“这才厉害,会画画的人很容易找。能想出这样点子的,却是没有。”
“是呢,咱们囡囡自小就聪明。囡囡能想到的法子,自是旁人比不了的。”姜夫人连连附和。
夏珂面无表情的扫了夏梓希一眼,没露出太多情绪,就把视线挪开,去看另两个匣子里的东西。
另外两个匣子较小,里面分别装了黑红两支小小的发财树,统一的器形,只颜色不同,也是造型奇巧简单,赏心悦目。
几个从未在这个世间出现过的东西,让房间里的几个人沉默了许久。
夏晏清顺手把包袱皮和匣子收拾到一旁,退回自己椅子上坐下。
等了好一会儿,除了不时接收到姜夫人和哥嫂递过来的善意目光,竟是没一个人说句话。
“嗯,那个,”夏晏清打破沉默,“这几样东西爹娘都看到了,只要给我时间和场地,类似的新奇陶器,就能源源不断的烧制。父亲可以让二哥问问白先生,我们制陶的成功率还算好,完全可以用来赚家当。”
此话一出,垂目沉思的夏珂抬眼,向她看来。
夏晏清被夏珂看的心里打了个突。特么,差点儿忘了,这位是司法部门的高级长官,那眼神,是真有震慑力的。
可她是这位长官的女儿,还是丢了好多年、让父母怀有加倍歉疚的女儿。
她扁了扁嘴,嘟哝道:“难道做错了事,还不能悔改了吗?人家王晰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我一个粗人,是怎么追都追不上的。这样子搀和在二郎和徐清慧中间,三个人都闹心,以后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我这是高风亮节、退一步海阔天空。”
夏梓希嘴角抖了抖,这词句用的,好大的违和感啊。
夏珂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很有些无奈。这丫头,看着胆怯,在低声嘟哝,可声音不大不小,该说的话一句没落,说了个清清楚楚。
夏梓希在众人的静默中突兀说道:“有道是,齐大非偶。小妹的想法也不算错,与其一辈子在王家和妾室斗气,被人嫌弃,还不如撤身出来,去做自己的事情。想来一个自强自立的女子,总有独具慧眼的人珍惜。”
夏梓堂早就再等二哥出头了,一听夏梓希的话,连声附和。
第七十一章 欺人太甚
夏梓堂那是皮糙肉厚,从小就被父亲重点教育的对象。虽然他对父亲多有敬畏,关键时候却也不会退缩。
他紧接着夏梓希的话,附和道:“是啊,父亲打小就教导我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妹只不过做错了事,难道就不能悔改,非得付出一辈子的代价吗?”
夏珂闻言,心里涌起一阵悲凉。面上却不显,只凉凉的看夏梓堂一眼,说道:“知错能改这几个字是用在这里的吗?回去用这几个字写一篇策论,明早拿来给我看。”
姜夫人听了夏梓堂的几句话,正自伤心,刚要说话,却被夏珂翻过来找夏梓堂的麻烦,搞得一怔。
“我”夏梓堂已经苦了脸。
父亲您是不是忘了,儿子我是走武将路子的,写的什么策论嘛?有这时间,还不如使两套刀法来的有用。
夏珂眼神一凝,沉声问道:“怎么?”
夏梓堂立即收敛神色,郑重说道:“没怎么,没怎么,儿子本想请教父亲,策论的切入点写哪里更好一些。还是算了,儿子自己想好了。”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在老爹面前怂一下无妨。
夏珂这才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夏晏清,严肃道:“你两位兄长说的都不错,可你年轻还轻,还不知道和离女子处境的艰难。你”
夏珂顿了顿,终究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你因爱慕晰雨俊朗才学,才一心嫁入王家。如今稍有不顺,就要和离。须知这世上,稍稍殷实一些的人家,哪家男子没有妾室通房?人生一世,又哪能事事如意?之前,父母同意你嫁给晰雨,已经错了一步,岂能一错再错?”
夏晏清:“”那些事不是她做的啊。这锅背的,还真没地儿说理去。
“那时那不是女儿刚回来,什么都不懂嘛。如今,女儿已然读书明理,和那时自不一样。这次,女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愿意成全二爷和徐清慧一对有情人,绝不后悔。”
姜夫人左右为难,既不想女儿在王家隐忍度日,又不愿女儿小小年纪,就担着一个和离妇的身份,在以后的日子里,低人一等,被人指摘诟病。
权衡之下,还是不和离对女儿更好一些。
姜夫人劝道:“晏清,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怎么说,你和晰雨也有夫妻情分。还有一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日后你读书多了,又有着一份精巧的制陶技艺和心思,晰雨自会对你另眼看待。”
夏晏清两眼望天,生无可恋的赶脚有木有?
看来,有些话虽然难堪,却不得不说了。
“那个女儿不懂事,新婚之夜把二爷气走之后,我们一直没圆房。”夏晏清压低了声音,说的细如蚊蝇。
即使这样,随着她的说话声响起,房间里的声音也静默下来,最后“一直没圆房”这几个字,清晰的灌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夏珂和夏梓希兄弟嚯的站起,满面怒容。
几乎同时,姜夫人也仓皇起身,杨氏连忙上前搀扶,高氏也站起来,几个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夏晏清。
反倒是夏晏清坐在那里,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没圆房而已,若是和离,她应该算是没怎么吃亏,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庶子欺人太甚!”夏珂怒道。
夏梓堂立即迈步往外走,“我去砸了王家大门,去找王晰那个混账东西算账!”
姜夫人虽然气得脸色青白,却还有理智,连忙喊他:“阿堂回来,你这样子闹到尽人皆知,晏清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夏晏清翻了翻白眼,她怎么就不能见人了?这样才好见人的好不好?
暗地里腹诽,却忙着起身拦阻,“四哥,四哥,四哥别生气。这本就是妹妹的意思,妹妹还有话,咱坐下来慢慢说。”
夏梓堂的脚步因夏宴清的阻拦慢了半拍,却没停止。还是夏珂的一声暴喝,让他彻底停下脚步。
夏珂喝道:“站下!还嫌不够乱吗?!”
夏宴清也被这声暴喝吓了一跳,冲着夏梓堂做了个鬼脸,扯了扯他的衣袖,双双退回座位。
夏珂甩袖子坐下,余怒未消,皱眉问夏宴清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出嫁近三个月,竟没一点儿消息传回来,难道王家还敢拘着你陪嫁的下人不成?”
夏宴清没想到这事儿会激起这么大的反应,看来很多话是不能说的。
若她告诉娘家,王晰和徐清惠两人设计,恶毒算计她的一生,是不是夏氏一家就和王家满门结仇了?
好端端的,因为自己,给夏家父子树一个强敌,她这个女儿当得可就太不合格了。
她瞄一眼夏珂,踱量着说道:“没有。开始时,女儿想争一口气,希望通过读书习字,让二爷刮目相看,所以就任由二爷在徐清惠房里流连。之后,见他二人情投意合,二爷对女儿确实无意,就心生去意。”
夏珂并没因为她的解释消散怒气,但是,对于她和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