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们一边走一边说?”邵毅提议道。
“行啊。”夏梓堂欣然应允,难得有他这个哥哥在一旁陪着,让自家小妹悠闲地逛一逛也好。
夏晏清自然高兴,她天天去清韵斋窑场做事,已经很不符合大家女眷的规矩,若再带着人在街上闲逛,那绝对会被人认为是轻浮之举。
三人走出一段路,夏梓堂才继续问道:“皇上和各位大人有没有问你镜子的事情?”
夏晏清白他一眼,说道:“想哪儿去了,镜子是女子才会稀罕的东西,皇上和朝廷重臣怎么会关心这些?”
即使关心,他们也不好意思问出口啊。
夏梓堂却说道:“你还真别说镜子是女子用的东西,这几日,不少人跟我这儿打听镜子是不是清韵斋的做出来的。还有人愿意出高价购买呢。”
夏晏清笑嘻嘻的说道:“给四哥添麻烦了哦,四哥怎么回答他们的?”
夏梓堂摆出一副傲然的样子,斜了跟在他身旁的邵毅一眼,说道:“没什么麻烦的,很容易搪塞过去嘛。我告诉他们,我家也有几面镜子,只不过,那是邵家伯母送的。”
额,夏晏清很是同情的看了邵毅一眼。夏梓堂这么说,那就是把所有麻烦都推给邵毅了啊。
邵毅一点儿没觉得为难,“我也有推脱的地方啊,我推说母亲不知从哪里得到镜子的做法,因制作数量有限,又是母亲的心爱之物,实在不好转让或者买卖。有没有转机,只能等过几年,母亲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之后再看了。”
“这么说也可以吗?”夏晏清笑问道,这话说的很有操作空间啊。
夏梓堂悻悻的接口:“如果我这么说,估计就够呛了,说不定已经被同僚和朋友讹好多顿饭,用以赔罪了。这小子却不然,人们再不乐意,却也得认了。”
夏晏清很认同的点了点头,他那身份,讹别人的饭局还差不多。
夏梓堂继续说道:“这几日找承安询问他成亲之事的人很多,估计成亲当日,邵家一定宾客盈门,怕是会坐不下。”
邵毅也说道:“晏清今日进宫之事一定瞒不住,若皇上认可了晏清的解释,甚至表现出赞许之意,消息传出,上赶着往夏家贺喜的人也会大大增加。”
夏梓堂神色间颇为无奈:“摊上个有本事的妹妹就是这样,追捧的人,挡也挡不住啊。”一副很欠揍的模样。
事实上,受夏珂的影响,夏家对于如今这种状况还真有些伤脑筋。
换做别家,这正是增加人脉,加强和各种势力交往的机会,就算收贺礼,那也要收到心花怒放的。
可他家不是啊,他家父亲只想做个简简单单的朝廷官员,并不想拉帮结派、经营自己的势力。至于收礼就更不用说了,夏家如今是真不缺钱,根本犯不着借此敛财。
就像邵毅说的那样,不但夏晏清被皇帝召见这事儿瞒不住,连皇帝对她的赞赏,也只字不差的传了出来。
如此高的评价,加上当时在场的大臣对皇帝心思的揣测,接下来的几天,几位重臣的家眷,很多都给夏家递了帖子,请和姜夫人过府饮宴的,也有晚辈找杨氏和高氏闲话的,和夏家二房来往的府邸层次又提升了一层。
第五百八十一章 绝妙啊
眼看着进入三月,依照姜夫人的意思,夏晏清应该守在家里待嫁的。
夏晏清自己也没太反对,她终究是在这个时代生活,尊重这个时代的礼仪,也是对娘家和婆家的一种尊重。
可是,事情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简单。
受到皇帝召见,并高度表扬之后,夏家走马灯似的客人来访,争相表示态度,而且还都是重量级府邸的。
这种待嫁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那是需要提着十二万分小心来应对一整天下来,真叫个累啊。
只应付了两天,夏晏清就败下阵来,感觉比她当年没白天没晚上的,加半个月班都要累。
这日的晚饭前,夏晏清苦着一张脸申请:“那个,娘,二嫂、四嫂,我真的不行了,应付不来啊。要不,我还是继续去作坊做事吧,省的一不小心慢待了哪位夫人,没得给家里惹麻烦。”
姜夫人婆媳互望几眼,终究还是点了头,夏晏清这几天的辛苦,她们是看在眼里的。
别说是夏晏清,就是她们这些从小接受礼仪教养,很多礼仪和客套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对于家里这几天的应酬也颇觉吃力。
“那行吧,”姜夫人说道,“不过,你每日早间如往常的时辰去作坊,但下半晌要早些回来,总要和过去有些不一样才好,也显得咱们还是重视亲事的。”
夏晏清大喜,连忙应声:“行行行,我每日申正时分便回来。”
清韵斋的池窑技术正在整理,准备送往另外两个州郡的玻璃作坊,事务委实不少。虽然康掌柜和乔辰生领着人也能做下来,但她在的话,显然效率要高一些,大家心里也有底。
还有邵毅对她说起,小刘公公曾找过他,提点过镜子的事情。
可以预见,他们成亲前后的这段时间,将会有为数不少的镜子,作为回礼送出去。
虽然不可能做到每家府邸都有一面,但帮忙操持成亲礼仪及婚宴的人,邵家总要表示一下的。
等到大众都认可了镜子的稀奇珍贵,皇宫那边就要有所表示了。
所以,夏晏清想趁着这段时间,看能不能做出几面穿衣镜,也就是大幅面的镜子。
大幅面镜子的关键不是涂层的问题,而是他们现在掌握的技术水平,玻璃的质量很难达到要求。
清韵斋的平板玻璃制作,已经不单单局限于吹筒法。拉伸法制作玻璃已经趋于成熟,渐渐有取代吹筒法的趋势。
但穿衣镜所用玻璃,无论用吹筒法还是拉伸法,都很难达到要求。小幅面的镜子,可以选质量上好的玻璃,在其中选择没有纹路的部分制作。
穿衣镜的话,用的是一整块符合要求的大幅玻璃。
就现在的平板玻璃制作,在吹制和拉伸的过程中,总会有很微小的波纹存在,做门窗玻璃用的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若是做镜子,即使是不易察觉的细微波纹,也会让倒映影像有不同程度的走形。
提高玻璃质量是当务之急,最起码,提高制作镜子的玻璃是当务之急。
夏晏清出现在作坊的时候,乔辰生和几个老资历的工匠管事,神色间颇觉诧异。
到方朝生这里,就不仅仅是诧异了,人家是直接开口问的:“不是说每五天来巡视一次吗。这还没到五天呢,怎么就来了?还来的这么早?”
夏晏清和老头儿隔桌而坐,被问得好一阵无语,这是她的地盘好不好?他一个外来人员,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她表示嫌弃是怎么回事?
“那个,这几天家里来往的人太多,我觉着留在家里不太保险,没得给母亲和两位嫂嫂添麻烦。还是来作坊做事比较好,大家都省心。”夏晏清自觉她的理由很充分。
方朝生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后一脸惆怅的苏巧,不置可否的“呵呵”两声,便坐回自己的椅子,端起茶盏问道:“姑娘是打算回自己房里,还是要在这里滞留片刻?要不要给你倒杯茶?”
夏晏清在琢磨制作穿衣镜的玻璃,这个不用借助方朝生的名义。但这老头儿对新鲜事物非常热心,之前很多事情都是通过这位实施的,若这次撇开他,老头儿会不会恼了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方朝生见夏晏清一副沉思状,时不时的瞥他一眼,那随意的态度,很让他不悦。
夏晏清听到人家都不满的质问了,便也不纠结,直说了:“我打算做几面一人高的镜子,这事儿乔辰生应该就能做。我这儿琢磨,不知方大人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方朝生闻言,手里的茶盏立马就放下了:“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用不着老夫就撇一边了是吧?什么叫有没有兴趣参与?这种事,老夫是一定要参与的啊。”
夏晏清怔了怔,这反应也太大了点儿吧?
忙解释道:“您老也知道,这大幅面的镜子难点只在提高玻璃品质上,我这不是怕方大人您对这个不感兴趣?”
“怎么会?”方朝生立即反驳。他作为亲手制作镜子的人,自然知道解决涂层问题之后,大幅面镜子的关键难点在哪里。
他现在对夏晏清的这个提议好奇的不行,“你是否想到制作平板玻璃的新方法了?”
“是啊。”夏晏清回答的理所当然,语气之轻松,让方朝生的好奇心更胜几分。
“来来来,赶紧说说,你又有了什么新点子了,让老头子也长长见识。”
“要保密的哦。”
“知道知道,这还用你说吗?小妮子恁的多事!”方朝生很着急、很不耐烦。
夏晏清说道:“咱们暂且把这种做法叫做浮法玻璃。”
“浮法玻璃?什么意思?”老头儿百思不得其解。
“咱现在不是有锡吗?咱做一个耐热的槽子,槽子下方供火,槽中放置锡块。锡块融化之后,把玻璃液倒入,玻璃液质轻,一定会浮在上面。就这样静止,让温度慢慢降下来,玻璃硬化,锡却还是液体”
“绝妙啊!”这种事只要提一提,方朝生立即就能明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立即就蹦了起来。
“你说你这妮子,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啊?这种办法也能让你想出来。这这这,这一定能成的啊,根本就用不着试”
老头儿巴拉巴拉,好一通激动的宣泄。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三司会审
心容和心秀面不改色的侍立在池窑作坊靠门的地方,她们对这种事已经麻木了。有难题怕什么?只要她家姑奶奶有想法,难题基本上就不存在。
而苏巧,则是又一阵无语。她原本很希望夏晏清能守在府里待嫁。结果这位姑奶奶被家里人来人往闹腾的,又来了作坊。
然后,她这一来,就又把将作监一个最资深的工匠惊吓到语无伦次了。
唉,她也真是没办法了,实在不知道怎样服侍这位姑奶奶才对,以往的想法做法,完全用不到姑奶奶身上。
接下来,就是方朝生大展拳脚的机会了。
制作耐热的锡槽,那根本就不叫事儿。
锡块,不成问题。
对于能以工匠身份混到七品官的方朝生来说,这些事不在话下,立即就开始张罗了。
反倒是玻璃液的提取挺麻烦,制作方法需要保密,这方面就颇费了一番周折。
好在池窑试运行顺利,坩埚窑停了几台。把一个停用了一半的坩埚窑作坊隔出来,形成一个独立的小作坊,单独制作浮法玻璃。
方朝生和乔辰生两人一起,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浮法玻璃的准备工作。夏家接待的女眷,也一如既往的热闹。
就在这种烈火烹油般的繁华中,一份卷宗送到皇帝的案头。
同时,关于这份卷宗的内容,也在一些官员中悄悄的传递着。
阁部的两位阁老没看皇帝那阴沉的脸色,只默不作声的站立一旁,等候皇帝问话。
皇帝沉着脸好一阵子,才问道:“查实了吗?”
何守礼瞥了展康一眼,见这老狐狸根本就没有搭腔的意思,只得说道:“臣等已经让人去大理寺查阅陈年卷宗,案卷索引上有这么一桩案子,但卷宗却找不到了。不过,好多人都记得这个案子,大约十年前,夏珂任大理寺寺正时,曾前往西北阜怀郡,手头的确有这么个案子。”
“卷宗找不到了?”皇帝的面色更沉。
何守礼连忙躬身:“别的都有,只缺了这一个案件的卷宗。”
“你的意思,是夏珂在大理寺做的年长,利用职务之便,销毁了罪证?”皇帝语气不善的问道。
何守礼腰弯得更低了:“这个,这个着实不好说。”
停了停,他还是给自己留了点余地,“若这事儿是有人构陷夏大人,卷宗丢失也许是构陷之人所为这个,微臣不敢妄下定论。”
“你们的意思呢?这事当如何处置?”皇帝问道。
“如今之计,只能派人前往西北,在民间查访,询问十年前的案子是什么情况。再找当年在西北两个县任职的官员,询问当年审案的情形。”何守礼说道。
展康一直没吱声,这个案子还真不好查。
已经过了十年,十年前西北旱灾爆发,入冬之后一直到第二年秋,片雪、滴雨未降。
那种饿殍遍野、赈灾不利的情况下,处置了一个从七品官员,根本就没人在意,很少有人能想起当时的详细情形。
可以说,现有的证据对夏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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