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这么快吗?”邵毅很是兴奋,“如此看来,你这里的千里眼一定会比将作监更早完成。”
将作监如今只怕还在熔制玻璃液。
哼哼,到时也让皇上看看,阿灿一人,比他养的那许多官员加起来都要厉害。
所以阿灿才说,制作千里眼,那是要靠机缘的。
在玻璃和琉璃方面,这世上恐怕再找不到一个人的机缘,能比得过阿灿的。
“自然比将作监快一些,若是中间没有阻碍的话,过了年应该就有眉目了。”夏宴清回答得理所应当。
说白了,望远镜就是让两个透镜的焦点重合在一处。
她好歹也是接受过十几年教育,是从事玻璃行业的人。
如果她照搬后世一个已经普及了的东西,却比不过古人从无到有的发明,那她就真对不起上一世学过的知识和职业积累了。
夏宴清这番轻松的回答,听在邵毅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
他惊讶千里眼制作竟会如此快速的同时,又有些纠结,“如此说来,一直到千里眼制作成功,夏姑娘都会很忙吗?”
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可制作千里眼是正经事,人家一个姑娘,对待大事时,都是这么郑重的态度,他一个大男人,还好意思说别的吗?
可心里依然很失落怎么办?
“不会啊,”夏宴清说道,“邵公子可是有事?”
邵毅之前来过的那两次,夏宴清都知道的。她以为邵毅是来查看望远镜的实验进度。
但看他现在的表情,似乎不是这样。
“真不忙吗?”邵毅问道。
夏宴清本还想嫌弃邵毅的磨叽,可转念间,忽然想起邵毅曾提过的,要她帮忙开解邵母的事。
虽然邵毅心中所想的帮忙,一定不是他说出来的那么简单,但他母亲过得不易却是真的。
若邵母干脆就是舞姬却也罢了,周围人等皆是如此,同等身份在同一个圈子,自然有自己的平衡和交往。
可她偏偏跟了一位亲王,而且还育有亲王的骨血。直至今日,却依然顶着个舞姬的身份,儿子已经二十多了,身份依然不明不白。
不管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已故的襄亲王,邵母得把自己当成有身份的妇人对待。
可外人,却仍把她当舞姬看待。
除了窝在家里不出来,似乎再没别的办法解局。
“哦,想起来了,邵公子说的可是去感业寺品尝素斋?”
听了夏宴清的问话,邵毅简直要感动哭了,“对对对,就是这事。我之前托了钦天监一个小吏,择了几个日子。已经错过两个了”
说到这里,邵毅停了下来,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接下来的话。
“下一个宜烧香拜佛的日子是哪天?”夏宴清问道。
“十二月十六。”邵毅甚至顾不上夏宴清问话中的语病,很快接话道,“不知姑娘可挪得出时间?”
“应该能,不过,我得征得母亲同意才行。寻常情况,母亲一定能应允,只是眼看着就是年底,府里街上的人都在忙碌,就不知母亲是否放心。”
邵毅虽然很想母亲早一日见到夏宴清,但也知道年底事儿多人杂,便说道:“实在不行,就正月吧。正月初六也是好日子,上香的女眷也多。”
夏宴清摇头,“早之前就说好的事,不好拖到明年,我尽量想办法说服母亲吧。”如果拖到来年正月,也许会影响邵毅母子过年的心情。
邵毅离开清韵斋窑场,心情是很雀跃的。
当日他对母亲提起,或者能见见他心仪的女子,还把夏宴清好一番吹嘘。
虽然邵母当时表现的比较抗拒,可内心里,对能见到那位女子也有些期待的。
等待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说好的见面便再也没了音讯,心怀期待的邵母更加忐忑了。
现在终于可以了,阿灿是个说到做到的女子,既然答应会见见母亲,那就一定会做到。
策马跟在他身后的修远,也替自家大爷松了口气。这都惦记多长时间了,终于有了着落,真好。
主仆二人正一身轻松的骑着马,往回家的方向溜达,身后有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响起,靠近二人时,马蹄声减缓。
邵毅侧头随意一瞥,不由得眸光凝了一瞬。再看看前方,正是德胜楼,上次见靖王的地方。
从身后赶上来的人正是靖王的幕僚蒋先生。
他顺着邵毅的视线看去,不由得一笑,于马上拱手道:“在下见过邵公子,看来邵公子知道在下此来的目的了。”
邵毅摇了摇头,说道:“恐怕要辜负蒋先生盛情了,邵某今日答应了母亲早日归家,实在不敢让母亲久等。失礼了,望蒋先生替邵某在殿下面前告罪。”
自从太子亡故,现如今最炙手可热的皇子就是靖王了,蒋先生作为靖王的幕僚,还没被人这么直白的拒绝过。
不过,蒋先生见识了上次邵毅拒绝靖王招揽,这次却也没觉得落面子,依然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在下禀明殿下,让人拿着殿下名帖,去府上告知令慈。想来令慈一定愿意邵公子多和宗室中人亲近。”尤其这个宗室的人还是靖王殿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严重怀疑
邵毅无语,他能说蒋先生您一下子就切中了我母亲最在意的事情吗?
说起来,上次他那样不管不顾的离开,是因为想起了前世的伤心事,呆不下去了,而不是他有多叛逆,有多么不畏惧权贵。
这时,这位蒋先生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的理智还在,无论身份还是官职,都做不到无视靖王。
邵毅拱手道谢,和蒋先生同行,往德胜楼过去。
心中却在想着,不知道这次有没有皇帝的眼线盯着他。
上次他和靖王见面,算起来还是偷偷摸摸的,却依然被皇帝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次两人骑着高头大马前来,怕是皇帝想不知道都不行。
当然,也有可能,靖王这次就没打算隐瞒。
进入德胜楼,上了二层,在一个雅间门前站下。
门外守着两个侍卫,并未用通传,见二人过来,直接打开门请二人入内。
靖王还是坐的上次那个位置,见邵毅进门,笑着招呼道:“本王这里一直瞧着的,承安原来这么难请。”
邵毅忙上前见礼,连道不敢。
靖王摆手,“承安不用拘礼,坐下说话。”
邵毅也没扭捏,道谢之后,和蒋先生各自谦让,分别落座。
待两人坐下,靖王吩咐身边小厮:“找酒楼掌柜,让厨房用心做几道招牌菜,本王和邵公子、蒋先生三人小酌几杯。”
邵毅思量着,这次是躲不过了。
小厮领命而去,靖王笑着说道:“上次打算和承安好好吃个饭的,没成想承安急匆匆走了。这次咱们一处喝两杯,好好聊聊。”
邵毅再为上次的失礼请罪。心里却很是犯愁,看起来,他要在这里陪一顿饭的功夫了。如果再加上喝酒聊天的话能不能让他先死一会儿?
他倒不是怕喝酒,更不怕喝醉了。若是和自家兄弟一起,就是喝上三天也没问题。
可这位是靖王,他拿不准靖王这次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一个应对不好,若是被皇帝错会了意,他可怎么升官发财啊?
菜还没上来,靖王拿起茶壶,看着竟是要亲自给少爷斟茶。
邵毅连忙阻拦,起身去接靖王手上的茶壶。
靖王也不特别矫情,却也没把茶壶给他,而是交给了蒋先生:“承安恁的见外,麻烦先生了。”
蒋先生笑着接过。
看着邵毅重新坐下,靖王笑道:“还没恭喜承安呢。承安如今很得父王看中,以后不论记入宗室,还是封侯拜将、走仕途,前途都是大好。”
对于皇帝看重,邵毅那是没法儿否认的。他三番五次进宫,瞒不了有心人。
他欠身,谦虚道:“谢殿下关心。卑职不过因着玻璃生意,才得皇上多看两眼,着实是走运的成分更多些。”
靖王别有深意的笑着:“承安过谦了。承安比我们这些皇子强,这么多年,能一直得父皇照看。说起来,我们这些皇子和宗室子弟,远不如承安过得逍遥自在。”
邵毅也笑了笑,只不过他的笑容分外显得尴尬。
靖王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想,本王是真的羡慕你,没有别的意思。”
说起来,邵毅还真比那些谨守规矩,自小就被严加管教的皇子皇孙、以及那些宗室子弟过的快活肆意。
可他却只能装听不懂,继续尴尬,“前些年着实胡闹了些,让殿下见笑了。”
靖王似有不悦,语气淡了些,说道:“相比如今承安的持重,本王更喜欢之前那个是恣意率直、无人敢惹的京城第一纨绔。”
蒋先生一旁抿着茶,似乎没听到两人对话。
邵毅想到自己上一世的命运,还有他没看到的、靖王的命运,有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回话时也带了更多诚意:“让殿下见笑了。那时终究是少年意气,卑职逐渐年长,总不能一直纨绔下去,总要为将来着想的。”
靖王看着邵毅,忽然问道:“外界传言燕王性情懦弱,缺少主见。承安两次接触燕王,不知感觉如何?”
邵毅神色一怔,随即惊讶的看着靖王。
还没等他开口,雅间的门被推开,小厮招呼酒楼的伙计,把四个凉菜、四个热菜,还有两壶酒摆上桌。
蒋先生则在一旁,热情的招呼:“邵公子还是和殿下来往的太少,咱们也不知邵公子喜欢吃什么,只能叮嘱厨房尽量做的精致些,邵公子尝尝可合胃口。”
有了这一通打岔,成功缓解了靖王提起太孙的突兀,也把邵毅也许会有的反应压了下去。
三个人开始动筷子,有好长一段时间,说的都是闲话。
直到几杯酒下肚,靖王旧话重提:“前太子妃太过小心,把一个好好的男孩子关在府中,不得见人。似她这种做法,哪里养得出男儿气度?又怎能有宽阔的胸襟?”
邵毅沉默不语,靖王这是在把他和太孙相比,认定他一定和太孙不对脾气吧?
靖王再次问道:“承安两次把燕王带离王府,想来和太孙接触甚多,不知对燕王的感观如何?”
邵毅顿了顿,靖王不但知道他和太孙有过接触,还知道两次都是他把太孙接出去。他自己的来的消息,还是从别处听来的?
他沉默片刻,把筷子放下了。
靖王眸色一沉,也放下筷子,手有点重,发出啪的一声。
接着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邵毅上一世追随靖王近二十年,自然知道,靖王这是不高兴了。
作为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靖王今晚屡屡被他这个没名没分、刚升上七品的小官儿抹面子,难怪会着恼。
鉴于上一世的某些情分,邵毅打算提醒靖王一二。
至于靖王是否会听,他只能尽心,没别的办法。
这一世,皇帝对夏珂很有认同感,认为他是个可靠的中正之臣。
他严重怀疑,上一世的皇帝,依然信得过夏珂。暗地里把夏珂父子培植成了他手中的底牌,用于帮扶太孙登基。
可以说,不管有没有成郡王,有皇帝在旁冷眼看着,靖王都不可能成事。
第二百七十二章 细思极恐
虽然知道靖王不高兴了,邵毅却没退缩,问道:“卑职的确曾两次带燕王出府,也只有这两次,且每次都是费了大力气隐匿行踪的。不知殿下如何得知此事?”
靖王眸色深沉的看着邵毅,没回答他的话,心中却不由得恼火。
他是皇帝的长子,堂堂靖王,居然会被宗室之外、兵马司的七品官员如此询问,似乎在责怪他的行径有逾越之嫌。
还是蒋先生出面,呵呵笑了两声,打圆场道:“靖王殿下身为当今圣上最年长的皇子,为了替陛下分忧,多多关注京城动向,这也是人之常情。邵公子何以会有此一问?”
邵毅咧了咧嘴,却没牵出笑容,只得放缓了语气,解释道:“卑职没有探寻殿下行事的意思,只是想提醒殿下和蒋先生,这个消息是殿下自己有布置眼线,自行探知此事的,还是在什么巧合下,恰巧听闻?”
靖王和蒋先生闻言,都是一愣。
尤其是靖王,原本满心的恼火,可是听邵毅这么一提,忽然就有些没底了。
这不是他们布置眼线,探听来的消息。
就像邵毅说的,是他们麾下两个能力不错的眼线,做日常盯梢时,偶然听两个人窃窃私语,说的正是燕王出府的事。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那两个人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