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程姣驹的耐性被磨光了,扔出了重磅炸弹。
“娄朋辉!”程姣驹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把他震住了;“我他妈本来不想说的,可你娘们儿唧唧的我实在忍不住了,我现在告诉你,我还知道了一点!护士告诉我的,她说那天清理小玩意儿打碎的陶瓷熊的时候,发现里面有腐臭味!”
娄朋辉反映了两秒,接着眼睛瞪大,像被施了定神咒一样,连眼珠都不转了。
“还有些奇怪的碎毛,还要我说的更直白吗?我本来他妈的不想说的,我知道你这傻‘逼被他迷住了!我也不想当这个坏人,但是你有权知道这些,我也不能证明这东西和小玩意儿有直接关系,也许他妈的护士看错了,但是这里面容错率有多大?你赌得起吗?”
娄朋辉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没出声,程姣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不想从中读出绝望,只略带遗憾的别过头;“好好考虑半小时吧,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现在的处境不容许你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如果搞错了……至少不会有更坏的结果,等事情过去了,你再找个好的,很快就能过去……”
程姣驹说完,觉得自己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具体他听不听,就看他自己了。
“不用等了,我……现在过去吧。”
就在程姣驹要关门的瞬间,娄朋辉开口了,很艰难,声音很干涩。
“我替你去吧,你不用……”
“我去,”娄朋辉打断程姣驹的话,有气无力道;“我……我要亲自说。”
第88章 复位
娄朋辉和程姣驹坐一辆车赶到医院。
一路上,程姣驹偶尔说几句话,娄朋辉全程扭头看窗外不言语,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姿势,程姣驹几次都怀疑他是睡着了。
到了地方,娄朋辉僵硬地调动四肢,慢吞吞的下了车。
“想好怎么说了吗?”程姣驹问娄朋辉。
娄朋辉穿着很减龄的夹克牛仔裤,戴着棒球帽外加大墨镜,嘴巴以上几乎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看没看程姣驹,反正是没理他,自顾自上楼了。
程姣驹翻了个白眼,默默的跟上。
二人在电梯里也一直不说话,程姣驹心里盘算,这俩人会不会吵起来?吵起来的话自己肯定得帮着哥们儿,要是那小玩意儿学女人又哭又闹怎么办?那自己就把娄朋辉强拉走,让助理们善后,不行就让雯雯过来劝劝,他们不是关系好吗,让她劝劝应该行。
短短的几分钟,程姣驹把所有情况都在心里预演了一遍,觉得基本上出什么状况自己都能搞定,只要娄朋辉不闹状况,应该没问题!
“啊!!!!!”
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一声凄厉的惨叫钻进来。
这和女鬼的恐怖惨叫不同,纯是痛苦的,变调的,夹杂着血泪的那种,类似严刑逼供……
二人听了都一愣,短暂的面面相觑后,娄朋辉眼睛骤然瞪大,迈开步子就往病房的方向跑,程姣驹紧随其后,同时心道坏了,这情况自己真没想到。
惨叫是周瑞安发出来的,而且不是一声就完,而是一声接着一声,有扯着嗓子嚎,有咬着牙关喊,嗓子越喊越粗砺,跟快断气了一样。
娄朋辉第一次听到这么惨的叫声,分辨出是周瑞安后他冷汗下来了,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儿,同时身体先于大脑行动,双腿无需命令就跑了起来。
周瑞安病房门口聚着不少看热闹的病患和家属,都是悲惨叫吸引来的,一个个或苍白或蜡黄的脸上闪着兴奋的光彩,似乎观看别人的痛苦能稀释自己的痛苦。
娄朋辉很粗鲁地推开看热闹的人,这才看清屋内的情况。
大夫带着几名护士正半弯着腰,对着周瑞安的那条残腿使劲儿,一名穿着白衣的男人正按着周瑞安的肩膀,大夫那边一动,周瑞安就爆出一声惨叫,这白衣男人就用力把他往床垫里按。
“干嘛呢!这他妈干嘛呢!!”娄朋辉脸都吓白了,不由分说上去就要扯开大夫。
一旁的保镖赶紧上去阻拦,并告诉他缘由,原来这就是复位。
周瑞安对复位是期待已久的,开始以为又要来一场手术,护士告诉他没那么复杂,就在病房进行,因为骨折是最忌讳挪动的。
周瑞安一听心里还挺高兴,在病房进行?那看来不复杂,说不定当天就能下地了!
于是他从早上就开始满怀期待,看到大夫领着两名男护士进病房也没觉得什么不妥。
“先给你打一针麻药,能缓解点疼痛,等下要是疼的厉害别光顾着喊,记住放松身体,”大夫说着,撩开了被子。
周瑞安本以为没什么事,等打完针,看着大夫和男护士聚集到他下半身,几双干燥温热的手就摸上了他的那条腿……
然后周瑞安发出了他的第一声惨叫。
“怎……怎么回事!?”周瑞安没想到会这么疼,比他麻药劲儿过去还疼,比他挨撞还疼!而且疼的感觉还在蔓延,因为那几双手没离开他的腿……
“没事没事,小赵!按住他别让他乱动!”大夫忙里偷闲指挥一名男护士转移阵地;“放松放松!别绷这么紧,不然更疼!!”
周瑞安惊恐的看着小赵向他走来,还没等他开口求饶,又一阵剧痛顺腿往上,疼的他眼冒金星,心跳加速。
他也知道鬼哭狼嚎不体面,可是实在是太疼了……根本忍不住,惨叫完全是出于本能,不受他控制。
连带着疼痛还引起了恐惧,我会不会就这么疼死……?
娄朋辉被保镖簇拥着出了病房,顺便关上门轰走了看热闹的人。
知道什么情况后,他情绪稳定多了,但惨叫声像是带了钩子,挂在他耳膜上脑海中挥之不去,上一声还没消停,下一声就来了,还带着沙哑的哭腔。
娄朋辉没听过这么惨的声音,他只觉得心脏跟着叫声一抽一抽的疼,疼的他眼胀鼻酸,手脚冒汗。
程姣驹也有点被震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保镖守在门口,比他们要镇定的多。
“复位就这样,没办法,这还打了麻药呢,周先生年轻没受过罪,一会儿就好了。”
“这他妈要多会儿!?还没好?不就是复位吗!对上不就得了!怎么这么长时间!!”娄朋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股脑的全泼给了保镖。
保镖好脾气的笑笑,也不跟他计较。
程姣驹看娄朋辉急的满地乱转,不由得联想到了产房外的丈夫……
别说,里面那位嚎的还真像个产妇。
“我说,你别……”程姣驹的话还没说,里面又起了一声惨叫,这次不是一声完,而是坚持了很久,连绵不绝,已经不是惨叫,而是哀嚎了,同时还有大夫不耐烦的嚷嚷。
娄朋辉就像触了电一样,浑身一个激灵,接着一转身,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被撞的晃悠的房门。
周瑞安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已经湿了一片,口腔里干涩发苦,脑子里只盘旋着一句话,我招!我什么都着招!别上刑了!!
他很想把这句话吐出来,可一张嘴,出来的还是惨叫,都不给他投降的机会……
恍惚中,压着他肩膀的力气消失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周瑞安半天才对上焦,看清了来者是娄朋辉。
“我……我……”周瑞安皱着眉冲他伸出双手,娄朋辉赶紧攥住,痉挛通过相握的手掌,直传到他心里。
“我……我再也不……再……”
再也不撞车了……真他妈疼……
娄朋辉连声答应,虽然他也没听清楚周瑞安在说什么,只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眼泪和冷汗。
“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娄朋辉笨拙的安慰,同时捂住周瑞安的眼睛;“别看他们,不看就不那么疼了。”
周瑞安咬着嘴唇点头,硬把后面的叫声憋住了。
娄朋辉的手心又热又痒,有液体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滴在枕巾上,
这小玩意儿太爱哭了,一直都是这样,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流,娄朋辉见过他无数次哭,但哪次都没这次让他难受,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肝脾肺肾狠命揪,疼的几乎呕出血。
“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娄朋辉轻声安慰,说着说着,他觉得自己的眼泪也要下来了。
复位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对于面对疼痛的病人来说跟死了一次似的。
周瑞安像个融化的雪人,气息奄奄的瘫在床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虚弱透了的样子,看的娄朋辉心惊肉跳。
“哎哟,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的这么怕疼?”大夫拍拍周瑞安的胳膊,引来娄朋辉的怒目而视。
“疼死了……”周瑞安吸了吸鼻子,小嗓音委屈的不行。
“没事,下一胎就没这么疼了,”娄朋辉擦掉他眼角的泪,柔声安慰。
周瑞安被逗得笑出声,苍白的嘴唇上牙印透着血迹,可怜又可爱。
娄朋辉看他笑,自己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却又不笑了,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一扭头,程姣驹正站在门口,凛凛然的看着他,不说话。
娄朋辉心里一沉,好容易缓和的情绪哀伤起来。
“辉哥……”周瑞安不明就里,只是觉得程姣驹的面色不对,于是下意识的握住娄朋辉的手;“你这两天好像瘦了……脸上的伤是怎么了……?”
周瑞安本意是讨好关心下娄朋辉,却不想话一出口,对方脸色变了。
“怎么了……?”周瑞安看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那神情简直有点魔怔,心想难道自己这毛摸反了??
娄朋辉是带了几个问题来的,比如丑熊,比如监控,还带了控诉,比如为他失手杀人……
这一路上想得头头是道,可一出电梯门,这些问题全被惨叫震得粉碎,现在一句也拾不起来,拾得起来也不想问,问也问不出口。
就如程姣驹所说,有些事情很奇怪,不能细想,更何况他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不能有半点差池,搞不好还要出去躲一阵子。
可理智想的再怎么清楚,感情上终究舍不得周瑞安,他知道程姣驹是对的,他自己也有是非对错的判断,然而千言万语难敌一句舍不得。
舍不得啊……娄朋辉抚摸着周瑞安清瘦的脸颊,心里来回默念,真他妈舍不得……
娄朋辉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紧握着周瑞安的手,想看却不敢看他的眼睛,真是奇怪了,他才是有理的那一个,现在却生出了心虚的错觉。
周瑞安感觉到他越来越紧的握力,暗道事情要不好,刚想开口,娄朋辉忽然压低身形,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这简直算不上是亲,两片干燥的嘴唇狠狠的压了一下就离开了。
大夫和护士都被刚才的吻震住了,互相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谁也没多话。
“辉哥!”周瑞安看娄朋辉一语不发扭头就走,便急急的开口叫他,带着颤抖的尾音。
娄朋辉被叫的腿脚不稳,打了个趔趄,他忍着没回头,只在经过程姣驹的时候嘟囔了几句就离开了。
看着程姣驹略带不屑的眼神,周瑞安觉出几丝恐惧,他快速地过了遍近几天所发生的事情,自认为没什么破绽,可他们俩这是什么意思,唱双簧??
“既然他不想说,那我就做这个坏人吧,”程姣驹拉过凳子坐在周瑞安床边,他看了看大夫和护士,都在忙,于是他凑近点,压低声音,清楚的说着;“我们知道你在干什么。”
这一句话,激起了周瑞安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表情没变,依旧满脸的天真和困惑;“我干了什么……?”
程姣驹没在他的脸上找到破绽,继续道;“干了什么不重要,我就是替他告诉你,等伤好了就回家吧,你也离家挺久了,有多久了?一年?擦不多吧,你也该回去看看了,这段时间你辉哥会很忙,你也应该知道,就别等他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哦……”周瑞安半懂不懂的点点头。
程姣驹看他没什么反应,猜到是没明白;“我说的回家不是回别墅,回你自己家,爸妈那,以后娄朋辉那你就别去了。”
“什么!?”周瑞安瞪大眼睛,黑眼珠子像是浸了水的琉璃,晶莹闪烁。
程姣驹如愿看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你放心,医院的费用会照付,那家店说好了给你也不会断了资金,等你腿好点了再把东西搬出来。”
“我……我为什么要搬出去,辉哥呢?他干什么去了!”周瑞安越看程姣驹越厌恶,挣扎着想直起上身。
“他走了,总之你记住,大家好聚好散,老娄这个人呢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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