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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锚点-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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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彩泡泡越过玻璃门,晃悠悠地飘到祁阔的白大褂旁,骤然破裂,祁阔挪动脚步移到门口等待。即使他非常想看刚出浴的严朗,为了保持他在严朗心中高冷的研究员形象,他不得不牺牲一点福利。
  祁阔:心痛到不能呼吸。jpg
  严朗手执浴巾揉搓头发,把发丝擦到半干潮湿的状态,穿上短裤拉开门走出玻璃隔间。他拿起长裤单脚跳着穿好,祁阔开口:“转过来我看看。”
  狼犬老实地转向祁阔,握拳展示自己上半身优秀的肌肉曲线,说:“我以前应该有健身的习惯。”
  祁阔眼睛发直,他喉结上下移动,欣赏一番后憋出一句:“你有健身房的权限。”
  “健身房在哪?”严朗问。
  “你的房间出门右转,一直走到窗户旁边那间。”祁阔说,“平时没人去。”研究员们的日常工作费脑费精力,一到休息日纷纷闷在房间里补觉,少有人有毅力坚持运动,普遍身体素质不好。严朗上半身流畅的肌肉曲线漂亮极了,平时只让人觉得宽肩窄腰,用力时爆发力十足,像头伺机而动的猎豹。光看着严朗,祁阔心中烧了一团火,火舌燎得他干渴难耐。
  “那我明天去看看。”严朗拿起T恤套在身上,“走吧,去吃饭。”
  祁阔挪不动脚步,他拢了拢白大褂,用尽全身力气把身体的冲动压下,严朗浑不知情地凑近研究员,潮湿的发尖蹭蹭祁阔的脸颊:“好闻吗?海盐柠檬的。”
  “好闻。”祁阔努力忽略脑中腾起的尖叫,害羞的蛇类将自己的尾巴打成中国结,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出通讯室,浑身上下被严朗蹭满柠檬味。
  严朗心情出奇的好,他给祁阔讲了一路地表的见闻,讲巨型蜈蚣和小型直升机猫头鹰捕猎,讲坐在卡车上欢呼“先回家啦”的守城军士兵。他眉眼弯弯,黝黑的瞳仁纯然的好奇和新鲜感,头顶翘起的一撮柔软的头发左摇右摆,他询问:“祁哥什么时候休假,我们一起到处看看。”
  “我一周休一天。”祁阔说,“到时候我带你去守城军驻扎层。”
  得到想要的答案,严朗不再重复刚才的话题,拿起餐盘去窗口打饭,排队的间隙,严朗状似大方地问:“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
  “没有。”祁阔否认。
  严朗低头琢磨一会儿,说:“好吧。”他的记忆像接触不良的电视机,时断时续,他和祁阔之间的契合不会骗人,他总有种把祁阔圈进怀里蹭一蹭的冲动。
  严朗打个激灵,目光钉在托盘中,不能这么想,祁阔和他只认识两天,而且祁阔有个去世的恋人,他怎么能这样,这太变态了。
  祁阔纳闷地看着狼犬往前鼓涌两步,高昂的情绪倏忽低落,严朗垂下脑袋抱着餐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朗端着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沉默地坐下,食不知味地夹上两筷子。祁阔夹起一块排骨放进严朗碗里,问:“今天的饭不合你口味吗?”
  严朗摇头:“没有。”筷子戳戳面条,将排骨夹起放进嘴巴,显然不准备解释断崖式坠落的情绪。
  心情不好导致没有食欲,幸好面条份量不大,且严朗地表巡游一圈确实饿了,他吃干净碗里的食物,托着下巴看祁阔吃。狼犬严肃的表情搭配洗浴后歪七倒八毛茬茬的头发,惹得祁阔挪不开眼差点用筷子戳到下巴。
  吃完饭例行将碗筷放到收残处,严朗偏头看到祁阔右手无名指上的白圈,尴尬地移开视线,愈发觉得自己应该离祁阔远一点。
  纠缠有夫之夫是不对的,即使祁阔的前夫已经一年前去世。
  严朗踏进走廊往右拐,祁阔跟在他身后。
  “你的宿舍在哪?”严朗问。
  “明天我会搬到你隔壁。”祁阔说,“为了方便辅导你操作模拟机,以及进行模拟机的调试工作。”
  “所以你今天不住我隔壁。”严朗说。
  祁阔没明白严朗着重强调的意图,点头:“是。”
  “我知道我住的房间。”严朗说,“就不用送了。”
  祁阔愣住,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狼犬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他心中盘算送到门口讨个拥抱,再不济摸摸头发也可以。这下别说摸头发,半径一米内狼犬都会呲牙,这可不行,祁阔伸手抓住严朗的手腕:“你怎么了?”
  “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祁阔说,“我改。”
  “你没有错。”严朗丧气地说,“我越界了。”
  祁阔飞速运转起业界誉为“宇宙之子”的大脑,三百六十度剖析严朗口中的【我越界了】是个什么意思,越界,越什么界,指具体的一件事还是虚指一种状态?祁阔自己有没有表现出让严朗误会的动作?想了一大圈,CPU过载导致祁阔用力拽着严朗不撒手,话说不明白他绝不放严朗回去睡觉。
  鬼知道明天严朗又会想些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严朗盯着祁阔拉住他的右手,准确地说是右手无名指上白色的环状皮肤,祁阔顺着严朗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他悟了。
  严朗在纠结他一年前死去的“恋人”,祁阔不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搬起石头砸死自己的心都有。
  “我和他早就分居了。”祁阔往谎言上打补丁,“我们三年前就在协议离婚,同性恋人离婚必须去国外,我们俩工作忙没空,一直拖到他生病去世。”
  严朗狐疑地看向他,祁阔举起左手,三指并拢向上:“我发誓。”地下一百八十层老天爷总不会打雷劈死他。
  研究员虔诚的模样说动了严朗,狼犬支棱了下耳朵,给祁阔一个台阶下:“我宿舍是往前走第几个门来着?”
  “我带你去。”祁阔松口气,他没有松开严朗的手腕,甚至得寸进尺地握住手指。
  严朗将祁阔不老实的手拢进掌心,翻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四个整整齐齐的结痂的月牙状伤口:“你手心的伤怎么弄的?”
  “没控制住情绪。”祁阔说,“我昨天回去就把指甲剪了。”昨日他站在单向窗户外竭力维持冷淡的表情,望着严朗接受痛苦的记忆清洗,即使严朗不记得遭受了什么,祁阔免不得把这笔账记到自己头上。
  如果没有末世,他和严朗应该在三亚的沙滩上过周年纪念日,他不需要编造无数个谎言欺骗严朗,严朗也不会因为莫须有的“前夫”生闷气。
  2087年6月5日,端午节,太原延宁国际机场发生一起化学器皿破裂事件,他和严朗平静的生活刹那间分崩离析。


第10章 量子传送
  “你回去好好休息。”祁阔说,“明天进模拟舱。”
  “好的。”严朗点头,“谢谢。”他拉开房间门,一只脚踏进房间,奇怪地看向驻足门口没有离开趋势的研究员,“你不回去休息吗?”
  “回。”祁阔干巴巴地吐出一个音节,他脑袋里晃晃悠悠全是吃糖的念头,逼得他往前走一步,抓住严朗的袖口,企图从狼犬身上榨出一颗糖,“你得补偿我。”
  “?”严朗头顶飘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问号,“啊?”
  “你误会我婚内出轨你。”祁阔无理辩三分,严肃正经的表情搭配宇宙之子的天才头脑,硬是把坑蒙拐骗演绎得仿佛答辩现场,“你误会我,我精神受到严重伤害,万一后面一蹶不振造不出穿梭机怎么办,你必须补偿我。”
  “等等,”严朗哭笑不得,“有这么夸张吗?”他当然不信祁阔瞎扯的理由,但讲道理,确实是他误会在先,他想知道研究员要什么样的补偿才能脱离此时碰瓷的幼稚状态。
  祁阔展开双臂,宽大的白大褂像祁阔的翅膀,白鸟轻盈地停在狼犬的鼻尖,研究员小心翼翼地提出需求:“抱一下?”
  严朗倏忽笑开,真真切切被祁阔的行为逗笑,黑亮的眼珠倒映出祁阔的模样,他快走两步扑进祁阔怀里,严丝合缝,佳偶天成。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严朗猜测,没想到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祁阔看起来瘦,抱起来格外有份量,骨架大肌肉紧实,严朗的呼吸喷洒在研究员耳侧,撩起一片红。
  祁阔深吸一口气,久违的拥抱,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年,苦心筹谋机关算尽,终于得到一个亲密的拥抱。枯萎的纸张舒展、干渴的灵魂充盈,祁阔双臂收拢抱紧怀里失而复得的爱人,缓缓叹气,喉咙移动咽下涌动的哽咽。狭长的走廊,两个人影相拥依偎,心思各异,严朗小声问:“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是有点。”祁阔说,“一(亿)点点。”
  得到回应总是高兴的,虽然祁阔只说一点点喜欢,严朗就已经满足,他声音轻快:“我去睡了,明天见。”他拍拍祁阔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你明天搬宿舍需要帮忙吗?”
  “需要。”祁阔说,送上门的大狗不撸白不撸,“谢谢。”他不情不愿地放开严朗,双手揣进口袋,重新披上高冷研究员的人设,“明天见。”
  严朗挥挥手,后退两步推开宿舍门,身影消失,门板上悬挂的【锚点一号】铭牌刺痛祁阔的双眼——严朗早晚都是要走的,去一年前的延宁机场开创人类的新未来。
  那时候祁阔在哪呢?研究员塌下肩膀,刚刚充满的能量瞬间减半,他挪动脚步朝电梯走去,浅褐色的眼珠蒙上一层阴霾,不复之前轻松愉悦的神情。
  回到房间的严朗没那么多心理负担,他和祁阔互生好感,嫩绿的萌芽羞怯地抖抖幼小的叶片,连带着严朗在被窝里滚了一圈。地表正值八月盛夏,地下城一百八十层,气温凉爽,严朗裹在被子里倒也不热,他犹自兴奋一会儿,慢慢睡去。
  清晨,八点的闹钟准时响起,顶灯自动点亮,床铺上的成年男人用被子盖住头,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一条信息溜进严朗的手环,闹钟尽职尽责地履行叫醒服务,严朗恼怒地掀开被子坐起来。闹钟检测到主人已清醒,响声戛然而止,卫生间的水龙头自发打开,为严朗接一杯漱口水。
  智能家居之间的衔接配合默契十足,严朗踩着毛绒拖鞋走进盥洗室,刷牙的间隙点开手环里的语音讯息,祁阔的声音响起【早上我去调试模拟舱,就不去找你了,吃完早饭来183层。】
  严朗吐掉漱口水,回一句【好的】,他双手拢在水龙头下,接满一捧水扑到脸上,来回几次,反复揉搓脸颊,水珠泼得到处都是,清洁板把四处喷溅的水滴推进洗脸池。严朗拿过干燥的毛巾擦干净脸,审视镜子里的自己,干净整洁,是研究员喜欢的模样,他打个响指,完美。
  早上起来心情好的严朗哼着歌踏进食堂,端起餐盘去窗口排队打饭,一个茶叶蛋、两根油条、一碗豆浆、一碟小咸菜。
  “严警官。”杨宜朝严朗挥挥手,“这里。”
  严朗端着餐盘走向杨宜的桌子:“早啊,杨老师。”
  “早,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杨宜说,“和祁工相处得好吗?”
  “挺好的。”严朗放下餐盘,环顾四周,发现悬挂在柱子上黑屏的电视今日纷纷通电,金红的屏幕喜庆极了,“这是在干什么?”
  “今天周年庆。”杨宜说,“所有地下城同步直播,主要目的是向人们汇报建设成果,给人们打气。”
  “哦……”严朗坐下,拿起茶叶蛋剥壳。
  “说起来,祁工今天要上电视。”杨宜说,“你见到他了吗?”
  “他让我吃完饭去模拟舱。”严朗说,“他要上电视?面向全国说话,他会不会紧张?”
  “他才不会紧张。”杨宜说,“他老有经验了。”
  “杨老师是东北人?”严朗不灵光的记忆闪了一下。
  “哈尔滨的。”杨宜说,“祁工当年可是我们研究所的骄傲,五个人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发的SCI多,因为人长得帅经常被电视台找去作为专家讲话。他是学物理的,央视有个纪录片《大国智能》,他全程出镜讲解,那个片子播出后连续半年热播榜第一。”
  严朗对祁阔的过去相当感兴趣,他捏着咬了一口的油条专注地听杨宜讲话。
  杨宜见严朗喜欢听,忍不住讲述更多:“祁工之前去美国和一群顶尖物理学家研究量子传送,要不是病毒的事,他估计能拿个诺贝尔奖回来。”
  “喔唔。”严朗发出一声感叹,“厉害。”
  “不然李主任怎么会让祁工研究穿梭机。”杨宜说,“祁工平时低调得很,大隐隐于市,扫地僧风范。”
  严朗仰头喝完碗里的豆浆,对杨宜说:“杨老师,我去模拟仓那儿,有空再聊,谢谢分享。”
  “好嘞。”杨宜温和地挥挥手,“拜拜。”
  严朗端起空餐盘走到收残处,将鸡蛋壳倒进垃圾桶,餐盘放在回收台上。
  电梯到达183层,严朗迈出轿厢,抬眼看到祁阔双手揣兜站在不远处,状似等他。
  “祁哥。”严朗小步快跑到祁阔身旁,“你今天拍摄?”
  祁阔仍是日常的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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