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十九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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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的十九世纪-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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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1868年,英国最后一次公开执行处死犯人。
  如今悬挂鲍尔德尸体示众的提议一出,让人不仅想起以往围观执行死刑的日子。
  谁说人们惧怕死刑现场,几乎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以往围观绞刑的最佳位置甚至要收取门票费用,还真有一拨人愿意买票,更不提免费围观区是人头攒动。
  当然,不只是有人提出虐尸,还有人将矛头指向了白厅。
  一封封投诉信寄到报社,责问白厅在选拔政务人员时,怎么能录用鲍尔德那样的同性恋变态者!
  “迈克,你注意到这几天财政大臣的发际线吗?这几天有地中海式秃顶的趋势了。”
  马修几乎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别小看那些投诉信,鲍尔德事件会对议会选举造成一定的影响。
  马修对迈克罗夫特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迈克,给我一点好消息。我的心愿很渺小,退休之际尚能有一头浓密的白发。”
  “马修阁下,请您尊重科学。作为土生土长的英国人,您的不秃顶心愿过于远大。”
  迈克罗夫特说得太过自然,似乎根本不在意那是残酷的事实。“我也希望有好消息,但现实总多曲折。即便有了头号嫌疑人,可是仍然没有直接证据。”
  连日以来,对于人证物证的搜集从未停止,但发现线索需要时
  间与运气。
  “如果您真的等不及了,我有一个提议。“
  迈克罗夫特提起了深入虎穴的设想,“潜入伦敦安德鲁子爵府邸取证,我认为索尔会把证据藏在最令人意外的地方——他年仅11岁的幼妹房间。”
  “上帝啊!您是在唆使我做小偷!”
  马修看似惊讶,但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事急从权,也未尝不可。不过,我们还能努力一把,真的没有更多有力证据了吗?如果有更多佐证,我可以帮忙搞一张合法的搜查令。“
  什么证据堪称有力?
  正在进一步制定深入虎穴的计划时,一个消息意料传来了。
  鲍尔德坠亡时穿着的婚纱来源确定了。
  不是出自伦敦制造,而是来自于德比郡的「白天鹅婚纱店」。
  『那是四年前的旧款,由于裁剪时出了纰漏,尺码做大了。作为瑕疵品处理出售,在今年四月初被买走。店家有特别关注,因为买家显然不合适偏大尺码的婚纱。』
  达西从德比郡寄来了信,其中还附上了一段婚纱店对于买家的相貌描述。
  『女性,不满二十岁,化着不太协调的浓妆。圆脸,红色卷发,身高一米七六。绿色眼睛,伦敦口音。』
  案发后,玛丽聊胜于无地将那件死亡婚纱的照片寄给达西与宾利。
  那两位近期正在筹备婚礼,对于婚纱总会多几分了解,说不定询问当地婚纱店后能得到某些线索。
  其实玛丽未抱有太大希望,但偏偏有了切实的收获。
  玛丽将其与索尔·鲍尔德的相关资料进行比对。
  身高相近,同样的圆脸,同样的眸色。尽管买婚纱的女人与索尔的发色相异,但与爱莎·凯文有着一模一样的红色卷发。
  这番对比结果着实微妙。
  不由可以大胆假设,既然鲍尔德穿着婚纱爬大本钟,教唆他穿着女装的幕后黑手,其本人是否颇有经验地也尝试过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更离奇的猜测。
  十九岁的索尔,身高一米七七,六英码的鞋子。
  老安德鲁夫妇感情很好,但两人的结合并不被家族祝福。
  家中需要儿子才能继
  承的爵位,老安德鲁夫人甚至四十岁高龄还坚持生下第二个孩子。
  “我怀疑索尔·安德鲁可能是女扮男装,那就能解释一些说不通的矛盾疑点。”
  玛丽以平静的口吻抛出了极为大胆的猜测,“为什么会有生理特征与索尔相近的女性购买了鲍尔德坠亡时的婚纱。”
  这不是男扮女装,而是女扮男装扮女装。
  可以确定,凶手先毒害了爱莎的未婚夫,又诱杀了爱莎的追求者,其对于爱莎的感情不正常。
  爱莎方面却表示没有被索尔表白过,甚至从未感到对方一丝一毫表露出来的爱意。
  从时间线来看,默克死在去年九月中旬。
  如果索尔一心一意要追求爱莎,为什么不在其后的八个月中有所明示?除了一封希望爱莎回去工作的信,就没有其他任何表示了。
  对比鲍尔德,尽管很突兀,但他起码也给出了求婚的明示。
  “因为那本来就不是纯粹的爱恋。”
  玛丽从买婚纱女士的假发选择上,窥见一些被掩埋的情绪。
  “红发是一种罕见发色,凶手偏偏选择使用这样颜色的头发显示于人前。既然会化乱七八糟的妆容,难道还不会买一顶其他低调眼色的假发?”
  如果真的不够谨慎,又何必远赴德比郡买婚纱?
  可如果不愿意露出马脚,为什么偏偏露出了红色卷发?难道是爱你就要变成你?
  矛盾总有根源。
  “我听懂了。明顿先生,您其实可以说得直白一些。”
  马修直言,“鲍尔德死后被泼了异装癖与同性恋的污水,凶手的操作很熟练,因为其本人是真正有这些问题的人。那非常好!”
  马修说着戴上礼帽,准备行动,“要搜查一位子爵宅邸很难,但要搜查一位以虚假身份继承爵位的罪犯,可一点都不难。”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玛丽不会去问傻问题。
  首先肯定要查明索尔的真实性别。
  索尔在大学上课。当白厅无论如何一定要查明他/她的身份时,以有心算无心,除非离开剑桥大学,不然是避无可避。
  或许派人闯入学校社团的更衣室,或许是假借某一场医
  学体检。
  哪怕索尔借口躲过一两次检查,但不可能每一次都避开,否则只会加大嫌疑。
  马修匆匆离去,留下一室安静。
  迈克罗夫特发现明顿先生的情绪并不高,不似以往在将要揭开案件真相时的兴奋。
  “如果索尔被证明真的是女性,您也不必太过绅士精神发作,为揭穿此事而感到不忍。索尔是两次死亡事件的头号嫌疑人,您是在阻止无辜者被害。”
  “不忍?”
  玛丽微微摇头,就当她铁石心肠吧,鲜少有物伤其类的感觉。
  “我是在思考一个更深的问题。假烟藏汞毒,引诱人大本钟坠亡,那是很高明的作案手段,但作案过程几乎没有纰漏。索尔才十九岁,他/她只对默克与鲍尔德下过杀手吗?没有其他被害人吗?”
  迈克罗夫特懂了言下之意。“您想说默克与鲍尔德都是成年男性,但从体格上来看,远比索尔要壮硕。一般情况下,初次杀人,为了有更大的把握,凶手会先选择较容易制服的目标受害者。”
  那样一来,杀人动机就发生了变化。
  此前两人的推论终是出现了部分错误,默克与鲍尔德被害与凶手对爱莎的爱慕无关。
  迈克罗夫特觉得怀疑有其他受害者的想法很有道理。
  不过,他再瞥了一眼对坐的人。明顿先生兴致不高的原因,真的仅限于此吗?
  如此疑惑一闪而逝。
  或散于伦敦的风中,或埋入福尔摩斯的心底。
  ****
  很快。
  只过了一天一夜,马修就传回了确定消息。
  索尔·安德鲁,真实性别女。
  昨夜她在洗澡时,被闯入屋内欲行偷盗之事的女飞贼发现了异样。
  为什么女飞贼碰巧偷了索尔家?
  反正对外解释是索尔的运气不太好了,而女飞贼也差点命丧当场。
  “女飞贼胸口连中两枪。亏得她闪躲及时,才避过死劫。”
  马修也没预测到索尔会那么狠,她开枪的决心之狠,绝不是第一次要置人于死地。
  然而,索尔枪法再快也没用,女飞贼中弹之后,第一时间从窗口扔出了绿色烟火弹。
  绿色,表明推论正确。索尔·安德鲁是女扮
  男装,以欺骗的手段世袭了父亲的爵位。
  这样一来,搜查安德鲁府邸成为顺利成章的事。
  索尔本人的卧室、书房、会客厅等等都非常干净,她看起来似乎清白无辜。
  然而,如同迈克罗夫特估测的,罪证被藏在了最不可能的地方。
  ——蒂娜小姑娘的卧室地板夹层中,被翻查出一堆骸骨,骨头数量绝不止一人份。
  经过尸检,骸骨分属三个生物,两人一狗。
  一只不满足岁的小狗,被敲碎脑袋而死。与两位中年女性,被割喉而死。
  “你们不会想到索尔都交代了什么。”
  马修带来了后续,“小狗是索尔幼妹蒂娜两岁时开始饲养的柯基犬,那只柯基养了不满八个月就失踪了。当时,对外的解释是不满一周岁的柯基非常调皮,它不受管教地跑了。”
  那是六年前的旧事。
  一只狗的失踪,终究掀不起什么风浪。
  人们此前却没有发现安德鲁家的失踪者不只小狗。两具中年女性骸骨,属于索尔的贴身侍女。
  两位贴身侍女已经五十多岁,她们终身未婚,从索尔满月起就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三年前,老安德鲁病逝,索尔的两位贴身侍女据说被送回故乡开始舒适的退休生活。
  谁能想到根本没有退休生活,有的只是被杀人灭口。
  “索尔毫无所谓地交代了杀人理由,因为只有死人会保守秘密。她的真实性别只有四个人知道,父母与两位从小带大她的侍女。”
  马修想到索尔·安德鲁交代作案经过时的无所谓神色,不难理解杀人如麻者为什么会对妹妹的小狗下死手。
  因为爱莎并不疼爱幼妹。
  同样是安德鲁家的孩子,早出生的那个女儿凭什么背负更多?
  老安德鲁夫妇要向反对两人结合的家族证明,他们的婚姻是没有缺憾。纵观英国贵族的历史,的确也有女儿继承爵位的特例。特例终究是特例,需要特殊贡献。
  老安德鲁太太生下大女儿索尔时已经三十多岁。她被医生确诊为难以受孕的体质,简而言之,很大概率不会再有孩子。
  因此,为了万无一失让老安德鲁
  的亲身孩子继承爵位,一个瞒天过海的计划随着索尔的降生而出现。
  索尔最初没有选择地女扮男装,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
  直至幼妹蒂娜出生,她才明白了自己不是哥哥而是姐姐,却要用一生去圆一个谎言。否则就没有多少可能继承爵位,而且因为安德鲁家长子身份获得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敢不敢抛下所有,从头开始做自己?
  哪怕是女扮男装,也是自我的选择,而非不情不愿地接受被安排?
  索尔没有离开安德鲁家,却是杀死了妹妹养的小狗。
  至于为什么要杀死默克与鲍尔德?
  不是喜欢家庭教师爱莎,而是一种深深的嫉妒。
  平凡普通如爱莎,她没有出众的容貌,还做着上流社会瞧不起的工作,她凭什么能获得作为一个正常女人的简单幸福?
  必须要摧毁这种幸福。
  折磨一个人,不是让人轻易死去。
  亲眼看着未婚夫从即将升职沦为醉酒度日的懦夫,看着默克一天天消沉地最后举枪自杀走向死亡。让爱莎看着悲剧上演却无力阻止,那样才是折磨她。
  索尔旁观着发生在爱莎身上的惨剧,获得了非常大的快感。
  她怎么可能轻易放爱莎离开,原计划给爱莎介绍新的男友,当两人情浓时再一次施行谋杀计划。
  一次接着一次让爱莎有新恋人,又一次次杀死她的爱人,直至爱莎彻底崩溃也自尽,索尔才会罢手换下一个目标。
  没想到爱莎离开伦敦的决心很深。
  索尔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更是随时关注着爱莎的动态,不久就发现了鲍尔德的存在。
  “按照原计划,索尔准备给爱莎介绍新男友,但当爱莎身边自发出现第二位爱慕者时,索尔的心情变得非常差。”
  马修必须说那是变态心理。索尔不懂平凡的爱莎为什么如此受欢迎,而她本人为了获得爵位,一辈子不可能光明正大地享受爱情。
  于是,一场正对鲍尔德的双重谋杀开始了。
  既要杀死鲍尔德的身体,也要摧毁鲍尔德的名誉。
  事情会不会败露?
  索尔自认为万无一失,即便
  有人找上了爱莎了解情况,也不该将默克与鲍尔德联系到一起。哪怕鲍尔德曾经向爱莎求婚又如何,他也可以是一个双性恋。
  不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或者该说索尔遇上了脑子过于好用的两个人。
  最后,马修说,“这次审问没有让你们参加,但愿你们不会觉得我在过河拆桥。”
  “当然不,我并不喜欢冷冰冰的审讯房。”
  玛丽非常理解,马修是在保护她。有的事可以知道,但那与直接参与是两回事。
  迈克罗夫特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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