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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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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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绝境

    “我与风二清清白白; 从无瓜葛。”

    宋子瑜一听到她的名字,心中下意识一怵。却又因阁老在此处,不得不装出镇定的样子来。

    “有没有瓜葛我管不着; 只是大人莫忘了,如今这个时局;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得摸个清才行。”

    阁老上前一步; 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远见着蔡玉背影越来越远; 宋子瑜低下了头。

    他听出了阁老的弦外之意,这是要让自己别插手新帝的意思。只是一切都快有了眉目; 蔡玉的态度也有了些松动,再谈放弃,实在可惜。

    雪越下越大。

    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金寇自辰时起由铃木兰带兵,乌压压直冲百里索道。头一日便带病守在这儿的龙虎军们蛰伏多时,戚二跟着他们趴在干草地上; 紧盯着索道另一头的金寇。

    那铃木兰也不多磨叽,提刀便上了索道。应着战书上说的; 双方须得各派出一位将士出来应战; 铃木兰怕麻烦,头场便要自己上。戚二向顾三儿别了一眼; 对方心领神会,将那从梅花桩处精挑细选出的将士送到了索道口。

    “这是要做什么?”顾修不解,“连三弟都没办法对付的人,你让一个普通将士去打; 必输无疑。”

    “赌一把。”戚二嘿嘿一笑,摘了根狗尾巴草塞进嘴里,“二哥哥且看就是。”

    顾修按住不语,见索道处的铃木兰脸都绿了。估计连她也没想到,辽国磨了这么久,就派出了个看着就没什么气势的凡夫俗子来。

    顾行知瞥见她眼神中的鄙夷,只笑嘻嘻道:“还请多多指教。”

    铃木兰听得这样的话,哪里还能忍他?她挑起□□,竭力声嘶道:“你们找个不经打的来与我会战,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对付你,自然用不着上将亲自出马。”顾行知正准备发话,戚二衔着狗尾巴草钻了出来。两人齐身站在云雾里,清风徐来,吹得他们宛如谪仙。

    “你又是谁?”铃木兰相看一眼,看见了顾行知眼中一闪而过的爱慕,不禁笑道:“原来你就是这毛头小子的相好。”

    戚二放下狗尾巴草,恬淡无为道:“在下姓戚,敢问姑娘,应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木兰将军吧?”

    “是你姑奶奶我!”铃木兰扯下头盔,露出一头且算飘逸的长发。她虽生得粗犷,细看几眼,倒还有几分难得的俊气。和戚如珪与生俱来的艳不同,铃木兰带点糙和野,她就像她手里的那柄枪,时时都冒着砭骨的寒光。

    “我听说你,”铃木兰狂笑,“你就是戚泓的女儿吧?一年前在燕北,你父亲死前的样子,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呢,哈哈哈哈哈……”

    “父亲?!”

    戚如珪猛然一怔,顾行知忙握住他手。

    “你跟我父亲到底是何关系?!”她冲上索道,在摇摆中努力站稳。

    铃木兰步步逼近,越过那一脸无辜的将士,直走到戚如珪面前。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身前女子,目光玩味道:“等你死了,我就告诉你。”

    “快回来!”顾行知伸出手,“别上了她的方,她在激你!”

    “你不想知道当初在燕北你父亲为何突然远撤江东吗?不想知道他为何畏罪自杀,连带着一干亲信手下一同死在燕北?听说戚家如今只剩你一个人了吧?你心里那样多的疑云,难道就不想知道这背后的故事吗?”

    铃木兰抓住戚二的手,将人扯到索道边。身前即是万丈悬崖,碎石落下,许久都无声响。

    “你告诉我……”戚如珪强撑着地,散发垂落在地,下一刻,她的半个身子被埋进了索道外的云堆里。眼前是望不见底的黑,偶有几只流萤划过,也只是可有可无的星星之芒。

    “你放开她!”顾行知提刀冲了上来,锁链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某处在松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伎俩,自以为找个身段灵些的与我交手,趁乱砍断这索道,就可以杀了我吗?”铃木兰将人又压下去几分,面容几近扭曲,“小孩子才玩这种把戏,你是以为我铃木兰是个傻子吗?”

    “放开她!”顾行知试图荡近,可他每近一步,戚二的身子就被按下去一点。她就像一只被捏住七寸的花蛇,丝毫动弹不得。

    “啧啧啧,”铃木兰揪着戚二的头发,在痛吟声中发出一串赞叹。她支起身下美人的脸,轻轻一扫,和声道:“素闻辽国多美人,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所谓的美人。今天见到这位戚家妹子,也算是了却心愿一桩了。”

    她抹出匕首,比在戚二脸颊上。冰冷的刃徐徐划过肉皮,血珠从中渗出。

    “美好的东西,就是拿来毁掉的。”铃木兰看着顾行知一脸无可奈何,莫名欢喜:“只要你们肯乖乖投降,下撤兵线,我就放了这小美人,如何?”

    “铃木兰,你放开她!”顾行知朝前一步,顾修从后拉住了他。

    “放开?!”铃木兰大手一挥,□□直指身后众人,她的五指随同风声戛然一止,戚如珪抓着锁链边缘,半个身子翻了下去!

    “放开她,她就真死了。”一双手从背后再次拧住头发,戚如珪在痛中启唇,只涩涩道:“我父亲……父亲……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让他们撤兵!”铃木兰将她拽回身边,匕首就在颈处,寒光熠熠。

    “二哥……”

    “不能撤!”顾修捏紧拳,身后众将士皆慌了脸,“不能撤!”

    “一旦后撤,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了最后一道防线,金寇已经拿下了六郡,这是我们的最后关口!”顾修拔出刀,极力声嘶地索道上的众人说:“挟持算是怎么回事?!有本事我来跟你打?!”

    铃木兰裹着戚二,原地翻了个身,无情匕首再次划破脸颊,鲜血艳丽灼目。

    “你们再废话一句,这美人脸上就多一道疤。”铃木兰死死扣着戚如珪的身,同样是女人,她的力气远胜男子,压制住一个同龄女子不再话下。

    “你说,关于我父亲的事,你都知道多少……”戚二跪倒在地,汗水将发淋了个全。她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胸口那道疤再次作痛。

    “你父亲啊……”铃木兰渐松开了她,一时一时快,顾行知猛虎似的扑了上去。戚二猛退两步,纤长的索道颤抖剧烈。

    “回去!”她对那一脸呆滞的无辜将士说,再回头时,一拳正好打在右脸颊上。

    “你敢打她?!”

    顾行知如临炼狱,一记悍拳还到铃木兰脸上。顾修见势而来,三人逐力在索道间,两边的将士们急红了眼。

    “你敢打她?!”他又说,狠狠将人扔到地上。铃木兰哼笑一声,啐去唇间口沫,冷言道:“怎么?心疼你这小娘子?国都要灭了,再心疼你们都得死!”

    一声长令刺空,金寇似洪水猛兽般涌上索道。不堪负重的铁索“哧啦”一声,但很快隐没在嚎啕的马蹄声里。炽烈的战旗猎猎不止,这场战役,不可避免地被拉响了。

    “回来!”戚如珪朝索道中的三人喊,他们显然不曾关注那排山倒海涌来的危险。

    索扣出的铁锈稀松掉落,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整条索道好似一张细长的吊床,戚二看着他们,就像那吊床上微末的蝼蚁。

    “顾行知!”戚如珪朝上面人吼,“回来!”

    男人听到呐喊,于万里云雾中瞥见一双焦灼的眼,快雪时晴掠过他微恐的眉间,撕斗间隙里,他只觉得脚底骤而一斜,眼前的山峰乱石突然扭转了方向,以一种近乎倒置的模样映入眼帘。

    “断了!”

    他才反应过来,旁边的顾修扔过一条事先备好的绳。

    “拴住!”他咬紧牙,扒着那栉比的铁阶,瑛红的铜锈落满眉宇,“三弟,你还年轻……”

    像是临终感言。

    “瞎说什么!”顾行知与他同悬挂在铁阶上。金兵成批坠落,惨叫声不绝。

    “她很在乎你啊……”顾修松开一只手,整个身子在风中打出半个转儿,“你活着。”

    “我不要!”顾行知抓住他的袖,用尽全力向上推,“我不要你们一个个都离开我,我不要!”

    他的哭声越来越响。

    男人又变回了男孩。

    “傻弟弟。”顾修涩涩笑了一笑,在滚落的坠石里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并未成功触碰到终点——一张布满泪痕的脸,激烈的兵戈在动乱中消解。

    “铃木兰!你不是人!!!”

    顾行知攀住绳,借力蹬在一处乱石上。戚如珪重新被扣住,完了,都完了,他想过输的千万种结局,却没想到会输得这样彻底。

    “要么,”铃木兰将人拖至山崖边,“退兵。”

    “要么,”戚二哽咽声渐弱,“他们都得死!”

    风声越来越大。

    “不许退兵!”

    戚如珪抬起血泪相织的脸,眼里布满来时的贞毅。顾行知忽而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大风大雪的春水江边,她也是这样一双,永不认输的眼。

    “不许退!”她说,后脖颈被单手捏住,发声都带着令人颤栗的沙哑,“像个男人,顾行知,求你像个男人……”

    “我辽国男儿宁死不从!”女声低弱,“你要……你要守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国殇

    风凛凛地吹; 似有揿翻这昏天晦地的嚣狂。

    戚如珪被身后人拽着,整头发丝被迫绞在索道的挽手上。索道每晃动一点,她的天灵盖就会牵引出密集的针痛; 就像有无数虫子在血髓中厮咬,空气中浸满硝烟的味道。

    “不许退……”女孩伸出手; 眼前的少年越来越模糊,“长晖; 听到没?”

    “阿珪!”

    有人在喊。

    “你别睡!”

    声音越来越弱; 弱到极处成了一阵袅袅的回音。

    “哥……哥……”戚如珪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云雾中冲出一匹红棕的烈马,马上坐着那个她曾来不及告别的人。

    “哥哥啊……”

    她含下眼; 一缕风吹过,发丝纷纷扬扬断了一地。

    “杀我……”戚如珪看着尽头处的顾行知,她又看见了,那柄熟悉的刀。

    是叫快雪时晴吗?真好听的名字啊,像诗一样。她回溯起蔺都慵懒的暖日; 她与长晖走在宫人道上。那还是数月之前的情形吧?他们那时还互相忌惮着。

    戚二调笑着说,借你的刀玩一玩。

    少年不依; 心疼这好刀。

    好刀……好刀……

    如此好刀; 在燕北劈出了他们往后的一切,现在; 就由这好刀,了结这缠绕的恩怨吧。

    风中掺落起涩涩的雪,阴灰色的云像濡墨般晕染堆叠。戚如珪睁开眼,漫天都是灰。众将士凝在风雪里; 她只看得见一个人。

    “阿珪,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要天天抱着你。”

    他说,他站在暗色的尽头说。风猛一刮过,话音颤在呜声里,蔺都的好梦碎一地。

    “顾行知,杀我!”戚如珪向前挣了一挣身,热泪直往下涌,“杀我!像我们刚认识那样!捅我!”

    “你不许退啊……”她匍匐在地,整个人如同疯迷,“不许退……”

    铃木兰见到她失态至此,渐松开了手。雪地里印出一块人形,大小正合戚二。

    良久的沉默。

    顾行知稳操起刀,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她跪在那里,合如初见,也是这样腥风血雨的天,她在春水江边,被拖上岸时,就像一条败犬。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戚二凛而一笑,发丝黏连在唇间,除了顾行知之外,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我记得你,你捅了我一刀,这疤还在,还在。”

    她摸了摸下腹。

    “真是轮回啊,哈哈哈哈哈哈……顾行知……这烂命,就是一场盛大的轮回……”

    戚二咬紧后槽牙,定力一撕,将那狰狞伤疤怼在刀前。

    “杀了我……铃木兰就威胁不到你们了。”她将身子往刀上抹,“做过的事再做一遍,长晖,你再做一遍……”

    快雪时晴被她亲自捧上,仿佛在进献一件至宝。顾行知垂首不语,刀光滚烫,险些灼伤在场人的眼。

    “要么,她死,要么,退兵。”

    又是一道难题。

    顾行知缓缓举起刀,刃尖划上那熟悉的柔肌。那肤表仍有醒目的红痕,他与她数度交欢时,也曾热吻过那一道旧日的伤。它们和自己右眼角下的伤疤一样,重演着他们血泪斑驳的过去,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

    枭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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