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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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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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如珪跟了上去。

    两人穿在蔺都大道的热风里; 耳边满是呼呼咆哮声。顾行知与她奔过玄武大街,出了西城门; 终在一座小土坡前停下了马。

    “走吧; 上去看看。”两人牵马往坡上走,戚如珪埋着头; 不知顾行知又在搞什么把戏。

    时下蔺都已入仲夏,人走在郊外,跟滚在火里没什么两样。顾行知不怕热,可戚家女怕; 这不没走两步,她便燥得满脸大汗,整个人都直不起身。

    顾行知开玩笑说:“这么不耐受,以后还怎么跟男人们混。”

    戚如珪白了他一眼,反嘴道:“跟男人混也不用跑到这种地方。”

    顾行知听她这么说,更来了劲儿,他跟戚二说话永远在扯皮,她说一句,他就想咬一句。

    “女人就是麻烦。”顾行知看着她的脚,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她脚上的水泡:“实在不行……求求我背你?”

    “滚。”戚如珪意简言赅。

    顾行知自讨没趣,遂不再多言。两人磨磨蹭蹭又走了两刻钟,直到看见不远处杵着栋旧宅,顾行知才如释重负般张开手臂,笑道:“到咯!”

    他蹦蹦跳跳跑了进去,戚如珪扫了几眼,见那老宅连块牌匾都没有。看那样子,也该荒了有个十年八年了。

    顾行知在隐蔽处拴着马,对日头下的戚家女说:“你没在蔺都长住过,不知道这儿是我们顾家的老宅。从前爹爹还在五军都督府做佥事官时,领着我们兄弟住在这里。我母亲也是在这儿生下的我,只可惜生了我没一年,就突然病死了。”

    “所以你也没有见过你母亲。”戚如珪眼神一黯,心事幽然浮起。

    顾行知听到了她话里的“也”字,淮阴氏芳名在外,她早早香消玉殒的艳闻也多少知道一些。

    同感还是有的。

    顾行知拴好马,与她一同朝里去。因着常年无人打理,这青石板缝间生出许多半身高的杂草。顾行知挥刀砍出一条道,戚如珪不走他那条,自己用剑另劈了一路。

    两人隔着草说话。

    顾行知掐着草尖儿,说:“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们先前会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这里每日来回蔺都需要一个半时辰,我爹那时候每天天不亮就得进城,回到家,咱们都得睡了。”

    “顾家不是含着金钥匙挤进七贵的,那是为着祖宗上头与风家有些渊源,拜过祖祠,蹭着他们的光,所以一并列进了七贵里。”

    顾行知拨开草,往戚如珪那头又过去了些,说:“我爷爷死后,就剩下了我爹一个儿子。他将平定六郡的重任留给了我爹,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他,都想踩他一脚,最好把顾家从七贵里踢出去。”

    戚如珪颔首不说话。默了少顷,她只道:“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顾行知靠前一步,屈腿平视着戚女的眼睛,神色虔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这些。”

    戚如珪闻着顾行知身上的皂角味,虽有安心,却也胆怯。

    她背过身说:“你别挨着我。”

    “好,我不挨着你。”顾行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向后退了两步。

    岂料在往外扯的一瞬间,他挨着了块硬石,顾行知整个连人带刀后仰翻去。

    他下意识伸出手,扯住戚家女的衣裳,这下两人一后一前滚进草丛里,彼此胸膛对胸膛,惟隔咫尺。

    “嘶——”

    顾行知嚎了一声,戚女正要从他身上爬开,却被他一把抱住了腰。

    “别走。”顾行知抚上她的脸,喘着气说:“答应我,等我将这里修葺好后,你就从你现在的宅子里搬出来,好不好?”

    戚如珪看着顾行知的脸,发觉他又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她别过头,尽量不让自己去面对他那眼神。

    那种男人才有的炽烈眼神。

    “你若嫌远,大不了我以后日日接送你。”顾行知抓起她的手,低头吻了吻,见她不曾反抗,逐渐大胆道:“杜若说得对,如果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说出来,那还算什么男人!”

    “阿珪,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天天抱着你。”

    顾行知替她放下长发,指尖穿过发间,一丝一缕地感知着她脸颊的温软。

    戚如珪的脸摸着像块纯白瓷,不着粉黛仍透着胭脂绯。他第一次摸到这样柔软的东西,拿惯了硬刀,遇到这样的柔物,总觉得新奇。

    戚如珪用手点了点他的胸口,起身坐到了旁边,她转过头,淡然道:“太阳太大,把你都晒糊涂了。”

    两人难得没有发脾气,也难得都平心静气。

    顾行知觉着热,将衣服往下敞了敞,说:“我知道你嫌我小,总觉得我是在逗你。”

    戚如珪故作轻松道:“我们是两条船上的人。这话你在燕北时对我说过。”

    “嗯,你还说,我是你的命劫,天生就克你。”顾行知望了眼天,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眼里满是不甘,“可这些重要吗?”

    “我就不想你住徐祥的宅子,就不想你为了一套宅子这样作践自己。其实我本可在蔺都置办套大宅给你,可我……可我不知怎么,就想让你住在顾家老宅里。这儿才是我长大的地方,玄武大街那儿不是……我……我……你……我……”

    顾行知越说越语无伦次,脸上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通红一片,像是要急哭了。

    戚如珪说:“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喜欢的我?又为何会喜欢我?”

    顾行知拽着衣角,整张脸水濛濛的。他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话,只摇了摇头,仿佛在宣告失败。

    “可笑。”戚如珪冷讽了一声,眼中满是奚落。那短短二字掺在风里,像把刀子似的刮在顾三儿的脸上,打得他双脸一片火辣。

    “你连为什么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的我都不知道,你觉着,这话听着还有意思吗?”

    顾行知哑然。

    风声愈烈,拨动杂草如波似浪,刚被理好的头发又被吹乱。戚女顺了一把,无意触碰到顾行知从后伸出的手。

    “你要答案?”顾行知紧握住手,戚如珪往前拉,他往后拽,愣是不松开,“你答应我住这儿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戚如珪受着痛,拧头笑说:“威胁我?”

    顾行知看她表情略有些痛苦,忙松开了手,“疼吗?”

    “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戚如珪揉着酸麻的胳膊,含眸道:“顾行知,你从来就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

    两人回城后已过哺时,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

    适才顾家老宅里那些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戚如珪感觉不到真切。它们随同那些半身高的杂草与热风,一同消解成碎粒,流入了旧梦的湍流。



    《狗咬狗》TXT全集下载_17

    暮色渐起,蔺都百姓门前挂起六角小灯。东西市有条分叉口,各往两边去。

    戚如珪与顾行知背对着彼此,凝在灯下,彼此身影交错,清冷而萧条。

    “跑了今儿这趟,我也算还了你人情,只不过还是想说一句,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顾家宅子里的话我当是你晒糊涂了,下次遇到这样热的天,记得撑把伞。”

    戚如珪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屈身一礼,上马而去。

    顾行知连身也不敢转,奇怪了呢,怎么每到这种关键时候,他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着今儿的表露心迹,他不知有多少个夜里睡不着觉。顾行知一遍又一遍演练着台词,设想出各种可能。而今戚二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这态度还这般冷静自持,让人挑不出错,顾三儿有种被她打了一闷棍的感觉,他想还手,可又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如此想着,顾行知也没了回府的心思,他想起今晚轮北司夜巡,他得回趟南司署轮值。

    然而顾三儿还没跨进门,里头急慌慌闪出个小公公。顾行知一看,可不就是前几天送自己出宫的那位,眉清目秀,□□生的。

    小春生见着顾行知,忙行礼道:“顾将军让奴才好找,宫里人让奴才带话,说有事请您进宫一趟。”

    “有事?”顾行知往里看了一圈,发现里头人脸色瞅着都不大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是谁让你来的?”

    “是皇帝呢。”小春生言语恭敬,活脱脱跟柳穆森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皇帝还吩咐,说最近想吃东市那家包子了,要顾将军带些去。”

    顾行知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建寰心里还有我!”

    他屁颠屁颠地要去,看匡野像有话要说。小春生作请道:“将军,请吧?”

    顾行知正提步,听身后人道:“且慢!”

    作者有话要说:  纯情小顾已上线。

    谢谢观看。

    ☆、隐疾

    “怎么了?”顾行知回过身; 看着匡野一脸欲言又止。

    “没……”匡野定了定神,搓手道:“属下只是突然看到,将军手上带着伤; 不如麻烦公公先等一会儿,让属下带将军处理下伤口; 半刻钟就行。”

    顾行知瞅着那伤,想是在老宅时不小心被草给割着了。要不是匡野说到这个; 他自个儿都不会察觉。

    “小伤; 没那么娇贵。”顾行知拜了拜手,用嘴吸了吸; “别让建寰等饿了,包子铺再不去,可就关门了!”

    小春生笑了笑,听得匡野又说:“再小的伤也是伤,正使还是听属下的劝; 包扎包扎吧!”

    匡野满眼期待地看着顾行知,那眼里别有深意。顾行知这时才觉出一点儿异样; 他别了春生; 拉着匡野去了偏厅。

    “正使,千万别去啊!”匡野为他清洗着伤口; 一边压低嗓门说:“正使前些日子削下颜侍郎一只耳朵,害他好几日都只能带伤上朝。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要大内不发问,火也烧不到咱们身上。可谁想到; 今儿颜书坤连伤也懒得遮了,就这么血滋滋地进了宫,这下引了百官热议,一个个都在说你倚仗家里的威势,行乱党之权,谋害朝臣。他们一个个吵着要皇帝发落你呢!”

    匡野看着五大三粗,实则心思细腻。顾行知听他这般诚恳地为自己着想,心有动容。

    只是他到底不清楚自己与建寰的关系,他们可不只是单纯的酒肉之交,当年蕃南水师一战,顾行知与李恒景以三千骑甲杀出浅水滩两万敌军的包围。他为了替自个儿挡支冷箭,差点儿连命都丢了。这份袍泽之魂灌铸了生死恩义,从那天起,顾行知就认定,李恒景是他愿以一生效劳的兄弟。

    他看着手上的伤,思索了半刻,声音有点闷:“建寰不会罚我的,这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匡野正要再劝,跑堂的杂役催说,春生公公备好了轿辇,招呼顾行知快些。

    顾三儿示意匡野无须多说什么,他笑了一笑,提刀走出门去。

    又是闷了一路。

    顾行知入宫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小春生带着他一路往升平楼去,还没到呢,顾行知便听到里头一阵丝竹雅乐、莺呢燕喃。

    两人细步穿过长屏,见着李恒景正坐在一群美人中,手上东摸西摸,好不潇洒。

    顾行知闻着那糜烂的酒肉气,微微一呕,强忍住吐意,俯下身道:“臣顾行知,参见陛下。”

    兄弟归兄弟,礼还是要有的。哪怕是在后宫,他们也是君臣。

    李恒景瞅着顾行知难得这样恭顺,笑脸相迎道:“长晖不必拘礼啦,今儿朕找你来,只想与你好好喝次酒。”

    顾行知乖乖入座。

    李恒景侧耳听着乐师的曲奏,拿起杯子,满口悠闲道:“多日不见长晖,你怎么瘦了。”

    顾行知将包子放到案上,说:“近日兵马司忙,我放衙后,还得回府练一会儿拳。这练得猛了,瘦得就快了。”

    李恒景垂眉道:“你是该多练练,不然总把这力气用在别人身上,朕也不能次次都向着你。”

    顾行知听着这话,虽猜出他在暗指颜书坤的事,但还是有些惆怅。他的建寰一定不会只信一面之词,他的建寰……一定会在意背后的真相。

    包子有些冷了,顾行知咬了口,置气道:“这是给你带的,听说你想吃,我特意跑去买的。”

    李恒景拥着美人,并不理会他的话,他只对着那些美人好一通乱亲,晾了半刻,他才在调、戏的缝儿里对顾三说了一句“哦”。

    顾行知也是有脾气的,见李恒景这般敷衍,气得一口气把那些包子全给咬烂了。他也不吃,就每个包子上留一两口,如此,李恒景也别想吃了。

    还是太小孩子。

    李恒景用余光看着顾行知,深知他还和从前一样,顽劣得近乎幼稚。

    他命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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