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尘屿抬首,对上季松临的眼睛,他凑去他耳边:“是不是走错路了?”
季松临仔细核对了导航地址和影院名称:“没走错,就是这家。”
这时,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转头,视线正巧搭在徐尘屿和季松临身上,他晃着手中的玻璃酒杯走过来:“你们是定了影院的客人?”
听这口气,应该是电影院的老板。
季松临拿出手机,出示二维码,在这人海喧闹的场合,扬起嗓音:“我们订了一间单间,请问怎么走?”
老板引他们走到柜台前,放下手中的玻璃杯,他从身后的储物柜里拿出了很多影碟,那种老式蓝光碟片,积攒了旧时光的铜锈,整整一大摞,横七竖八地堆在桌子上。
“抱歉啊,我今天把场地租给了朋友,本来不打算营业,结果忘记了关闭网络,阴差阳错接了你们的订单。”老板解释清楚后,指向楼递间:“店里有些吵,你们去四楼阳台的隔间,308号,那边安静。”
老板台湾腔比较重,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大厅洋溢着热烈,没人能看见他们,老板收了钱后,告诉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比如遥控在哪,投影仪怎么打开,交谈间隙,人群像是进入了迷笛音乐场,太喧哗也太幻妙。
徐尘屿还在看激动的人群,老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邀请了他们:“你们要不要留下跟我们一块玩,今天的场地免费,有烤肉有音乐,可以跳舞,也可以喝酒。”
徐尘屿和季松临对望了一眼,说了谢谢后还是决定看电影。
老板很随性,他耸耸肩,只是说随他们高兴。
季松临接过老板递来的钥匙,他跟着翻看碟片,找了一圈也没定下来看什么,便凑去徐尘屿耳廓问:“你想看哪部?”
徐尘屿抬手,拂去季松临肩头的雪花,动作很亲密也很自然,他用食指和拇指撵去冰凉的残水,才去翻那些碟片,挑挑拣拣,选中一盘老电影《爱在破晓黎明前》。
片子挑得还挺对季松临口味。
“这部怎么样?”
季松临笑着看向他,满眼深情与温柔:“我都可以,听你的。”
老板从柜台转出来,正打算重回宴会,奔进舞池狂欢,与他们擦身而过时,瞥见了季松临脸上幸福甜蜜的笑容,他停下了脚步,无厘头地问了句:“你俩是一对?”
他们在城市出生,也在城市长大,Z市繁荣兴盛,生活节奏就像高速光轨上疾行的列车,人与人之间礼貌而疏离,冷淡又有分寸,每个人都用石砖砌起了精神世界,别人进不来,自个儿也出不去,个体的悲欢比蝼蚁渺小,所以,没人关心你的喜怒哀乐,也没人在意你的生活。
踏进影院,就如误入了一个电光幻影的绮丽世界,面对这样失了分寸却又无比坦诚的问题,他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老板自顾自说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一看就知道你俩是情侣。”
直到被看穿,季松临都没意识到他那眼眸太过柔情似水,他挑了挑眉,最终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老板早已见怪不怪,他笑嘻嘻地凑过来,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我的店可以包夜,还有情侣套房,你们只定三个小时,够吗?”说完朝两人挤眉弄眼。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瞧老板神色旖旎,周遭都是同|性情侣,他们搂抱着彼此跳舞热吻,以自由名义征服世界,这座电影院变成了不真实的存在,仿佛整个宇宙都在漂浮,深深沉醉。
电光火石间,季松临才反应过来,他有点慌忙地拿过光碟和钥匙,攥过徐尘屿手腕,匆忙道谢后,便拉着人窜逃似的上了四楼。
房间两侧是明亮的落地窗,点缀着一袭米色窗帘,咖啡色的柔软地毯横铺在沙发旁,还有两张大大的榻榻米。
矮桌上点燃茉莉香薰,纯白容器中缓缓吐出缥缈烟雾,狭小空间催生出特有的微醺氛围,季松临这才意识到私人电影院,气氛真的很暧昧。
不由想到那老板别有用心的话语,季松临抿着唇,手心有点发汗。
徐尘屿瞧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季松临掩饰性地抓了把后脑勺,故意打了个喷嚏:“不是。。。。房间太香了。”
这是什么回答?徐尘屿眼珠转了转,像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却也不说破,而是背对着他走到墙角拉上窗帘,打开投影仪,还顺手掐灭了香薰:“现在不香了吧。”
徐尘屿嘴角勾起坏笑,朝他扬眉,两人仿若心知肚明,季松临也笑了,旖旎带来的小紧张随之消散,他倾身拿过垫子,两人并肩坐在地毯上,相互依偎,彼此拥靠。
季松临说:“我们看电影。”
陷入光影交错的空间里,在巨大的黑暗中,电影带着特殊魔力,教人身临其境。
电影讲述了一场浪漫至极的艳遇,却一点也不俗气,一趟开往巴黎的火车,蓝眼睛的美国小伙与年轻漂亮的法国姑娘搭讪,他的开场白不算高明,却开启了穷尽一生也忘却不了的异国游荡。
唱片店狭小的试音室内暗生情愫,到傍晚余晖摩天轮中情不自禁的亲吻,他们相拥于漫天繁星的草地,抵死缠绵,直到黎明破晓。
一路见识了不同风景,不同人种,但他们仍然无所不谈。
中间没人说话,只是不知不觉中越靠越近,季松临揽住徐尘屿肩膀,徐尘屿搂住了他的腰,两人在一个冬日午后,依偎于城市角落,专注地看了场文艺浪漫的老电影。
直到电影结束,徐尘屿轻声感叹道:“好久没看过这样的一场电影了。”
“我也是。”
天地间飘着白絮,昏黄而诗意的午后,与相爱的人同处一室,确实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世界了。
季松临听出了他言外之意的好美,他用手指抚摸徐尘屿的眼睛:“其实他们很幸运,这一生,能够遇见真正有话可说的人,寥寥无几。”
电影像是另一种映射,就如徐尘屿和季松临的相遇,他们也谈天论地,无话不讲。
“一个人能永远和另一个人有话可说,从人心的范围来讲,可以算盛大的奇迹,”徐尘屿被摸得眼眸半眯,在季松临指尖,他放缓了呼吸,悸动着却又眷恋着。
季松临眼神迷离,他看着徐尘屿,不由自主地沉溺在他双眸里:“所以,你遇到这样的奇迹了吗?”
“你呢?”徐尘屿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左肩揉进了他胸膛。
季松临神色动容,他像是醉了:“早在看流星的那晚就告诉你了,我遇到了。”
徐尘屿有一手抚上季松临后颈:“我也遇到了。”
季松临俯过身去,用鼻尖蹭了蹭徐尘屿的,光影在墙壁间流动,他张开双臂,将爱人拥入怀:“好想这样抱着你,一瞬间就老去。”
徐尘屿反手搂住季松临的后背,他无比眷恋他的怀抱,温暖又干净,还有着好闻的乌木香:“那就一直抱着我,说不好,一梦就到了白首。”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车尾汽。
第29章 来日方长
情话融化在空气中,变成了最烂俗不过的日常,他们的拥抱无处不在,也日渐频繁。
窗外还在落雪,两人静默地呆坐着,寒风呼啸穿堂,季松临右手抵进徐尘屿的指缝,脚碰到了他的脚,冷冰冰的。
季松临皱眉:“怎么这么凉?你真的穿少了,等回去酒店要换一件更厚的。”
一打岔,昏暗空间和奇幻电影烘托出来的气氛顿时散了三分,徐尘屿好笑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季松临把他的脚掰过来,用双手搓了搓,想把他的脚搓热。
徐尘屿将脚掌挪回来:“别管脚了。”
季松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嗯?”
徐尘屿突然捏住季松临下巴,他扬起脸,双眸盈满暖暖的笑意:“季先生,此情此景,你是不是应该吻我。”
徐尘屿凑得很近很近,流动的空气中散发出甜腻味,他温热的吐息懒懒地滑过季松临脖间,挠出一连串红潮。
季松临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他猛地攥住徐尘屿往他下摆钻进去的手,喉结微动:“在外面呢,你。。。。你别胡闹。”
徐尘屿仿佛带着某种致命诱惑,他那过分好看的眼睛犹如樱花盛放,嘴角的小梨涡耀着光,这种情形,这种神色,这个人,很难教季松临把控得住。
徐尘屿含笑的眼眸挑着情*,他低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拒绝我,很让人受伤的。”
季松临忽地扶额笑起来,压在身后的指尖却掐红了掌心,他难耐又渴望地压抑着自我:“我是很想要你。。。但不是现在。”
手掌被牢牢控制,就压在季松临后腰,徐尘屿无法行进半分,他把下巴磕在季松临肩上,带着点意兴阑珊:“啊,我果然没有什么魅力。”
寒风似乎在这一刻变得万分轻柔,窗外飞过两只云雀,拂落了一大片残雪。
季松被逗得浑身发热,鬓角流下潮湿的汗水,他请求似的警告他:“你、不要再撩拨我了。。。”
徐尘屿拉他另一只手,就摁在心口位置,虔诚地说:“不是撩拨。。。。是情不自禁。”
方才大厅的情侣为爱宣言,并且深深亲吻,加之电影渲染的质感,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推着徐尘屿沦陷情|欲,季松临与他热烈的目光对上,瞧见他那眸子里倒映着一对有情人,一瞬间,仿佛把季松临整颗心拽进去,溺死在里头。
季松临扛不住美丽心动,他逐渐放开了徐尘屿的手,指尖着迷地覆上徐尘屿洁白的脖颈:“再这样。。。。。我可就做不了君子了。”
徐尘屿不退反进,手掌推过去,压住季松临的胸膛“吻我吧,现在,此刻,吻我。”
季松临胸膛起伏得厉害,早已喘息不定:“你确定?”
徐尘屿亲了亲他的耳垂:“我确定!”
嘴唇又湿又热,全世界的呼吸和水声涌入耳窝,听觉在昏暗中无限放大,心魂神魄被黏腻声勾走。身体里得最紧的那根弦“啪”地断裂,爱意和欲|望交织,变作汹涌洪水,一股脑将季松临淹没。
他声音里戴着难以言语的暗哑,眼神危险地抵近徐尘屿:“后果自负。”
两人抱住对方,辗转着唇部亲吻,还是如初次那般不得章法,他们挤身于世界一隅,笨拙地吻着对方,带着难能可贵的赤诚,通往心脏的路途遗落了一颗又一颗珍珠,叮铃当啷响个不停。
徐尘屿一手搭在季松临后背,一手抵住他胸口,季松临的胸膛并不柔软,他常年健身,胸廓肌肉线条硬朗,徐尘屿隔着衣服,用手心勾勒着他的年富力强。
在亲吻间,季松临褪下徐尘屿的羽绒服,里面穿着件薄毛衣,原本盖在徐尘屿发心的手掌缓慢下移,摸到了他的背脊和蝴蝶骨。
吻落去季松临的侧颈,轻柔又酥麻,暗涌藏在徐尘屿对他的无比珍惜下,他克制着自己,如水波般吻遍季松临的颈窝,锁骨处留下了红痕。
乌木香顿时变得异常浓烈,甚至盖过了熏香溢发的茉莉痕迹。
季松临原本还能勉强忍受翻涌的情意,直到被徐尘屿的温柔截断,他喘息忽地变重,那一下一下的亲吻变得激烈,他咬住了徐尘屿的耳垂,用牙齿轻轻碾磨。
徐尘屿仿佛觉得灵魂变得轻飘飘的,身体失了重,他迷失在季松临带给他的欲|念奇幻里。
季松临猛地翻身,压住了徐尘屿的上半身,两人往布艺沙发倒去,季松临与他十指相扣,两只手举过头顶,在亲吻间越攥越紧。
四周生出了一把邪火,燃烧着两个初尝情爱的青年人,隐秘空间与阳台不同,他们在属于自己的方寸间释放着无法表述的爱意,只能更用力地亲吻,用舌尖,用牙齿,用他们愚笨的方式。
房间里的气氛火热,与天寒地冻的冬季形成冰与火的强烈对比,就在情况变得越来越缠绵时,季松临却倏忽打住了。
“尘屿。。。。。”季松临暂时离开徐尘屿的唇,伸手勒住他的背,将人搂紧些,喘息着轻声喊他,带着亲昵。
徐尘屿在情动中拽回一点点明灭的理智,平复着呼吸,问他:“作什么停下?”
尽管难言的悸动肆意流窜于四肢百骸,季松临的眼神还是柔和了下来:“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你。。。。你实在太好,我生怕自己搞砸了。”
这就犹如情动时,想要触碰一步之遥的爱人,伸出手,却又收回了。
徐尘屿压低声音笑了笑,说他傻。
季松临用额头抵住他的肩膀,细雪飘落间,沿着那脖颈,埋藏起自己的呼吸:“第一次,希望尽量美一些。”
燃烧的烈焰被季松临这副样子融成春水,徐尘屿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捧起季松临的脸庞,一遍又一遍吻着他的双眼:“没关系,我们往后还有千千万万次。”
话语,动作,呼吸,心跳,徐尘屿所有袒露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