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鸣亦如此。
周三,沈则鸣回学校销假上班。
接近两个月的假期,在忙碌紧张的高二属实少见,刘主任却罕见地没骂人,虽然脸色不太好,但终归没说什么重话,只是不咸不淡地交代他既然养好了身体,工作必不能再松懈。
沈则鸣这时候才知道祁景琛替他请的是病假,也不知是以什么疾病为理由,竟然能从校长那儿要到两个月的长假。
但他没有多想,毕竟那些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谁作孽谁负责。
他请假期间刘主任替他暂时代管班级,碍于年级主任的淫/威,班里的学生十分规矩,就连一向叛逆的周骁都开始老老实实地看书学习,没再惹出麻烦事。
学生们许久没见自家班主任,一时兴奋又好奇,先热热闹闹地围着沈则鸣问了一圈,终于肯回座位上课。
一节课上下来,沈则鸣久违地再次感受到了学生们对于课堂的激情,没刹住车拖堂了两分钟。
等他收拾好课本习题册从教室回到办公室,就见祁景琛赫然坐在他的工位上,手里把玩着他办公桌上的哆啦A梦摆件。
一扭头看到他,长眉陡然搭拉下去,洪流般的委屈自眼底倾泻而出,那模样好似讨不到奶吃的狗崽。
四目相对,“狗崽”大步站起身,尾指轻轻勾着他的衣领,可怜巴巴地控诉道:“等不到您的通知,我只好自己找来了。”
第67章 是我不够乖么
沈则鸣愣了愣,下意识扭头观察周围的同事,好在下课时间办公室里涌进不少问问题的学生,暂时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他松了口气,抬手轻轻打掉祁景琛的手,快步走向办公桌。
“你今天不是有门诊么?”沈则鸣把课本和习题册放下,抬头看向祁景琛。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门诊?”祁景琛拉过桌边的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这么关心我?”
沈则鸣没什么反应,镇定自若地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泡上没多久的红枣桂圆茶,“偶然看到罢了。”
被祁景琛关在家里那段时间,他无意间在卧室矮柜中间的抽屉里看到了祁景琛的门诊安排和上下班时间。
祁景琛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抓起刚才掉落的哆啦A梦摆件把玩。他一直不说话,沈则鸣便低下头翻开教案准备下一单元的新课。
过了会儿,右手的袖子突然被轻轻扯了一下,沈则鸣抬头,对上祁景琛微微耷拉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似乎藏了一点狡诈,又仿佛只是沈则鸣的错觉。
祁景琛把蓝色小人的圆脑袋放进他的手心,脑袋靠过去,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您怎么不理我?”
他状似无意地挠了挠沈则鸣的指根,刻意压低的嗓音有股说不出的性感,“是我不够乖么?”
沈则鸣的耳朵一下就红了。
那声音又低又磁,就像鸟雀新落下的羽毛,柔软卷翘的羽尖儿轻轻一搔,如电流般细密的酥麻感就一溜烟地钻进沈则鸣心尖,激得他说不出话,被定住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半垂着不知道看哪。
祁景琛偏头无声地勾了勾唇,靠得更近,声音放得很轻:“您理我一下。”
——吧嗒,沈则鸣手里的哆啦A梦掉了。
祁景琛偏不肯放过他,微微抬高了声音叫他:“沈老师。”
挺正经的称呼,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祁景琛嘴里叫出来,听在耳朵里莫名多了点别的味道。
眼见沈则鸣的耳朵越来越红,祁景琛唇角的笑越扩越大,课前预备铃却在这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沈则鸣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捞起桌上的课本教案埋头就往门外冲。
他一路小跑进三班的教室,脸颊腾起两片红云,不知是跑得太快太急的缘故,抑或本来就是红的。
因为这点小插曲,沈则鸣上课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第三次被提醒讲错了选项,他背过身狠狠掐了下手背,心里腹诽自己好歹一把年纪了,不能再轻易被撩成这样。
缓了几秒,他呼出一口气,抬手在黑板上抄题目。
但刚抄了两个字,就听见底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动静不小的骚动,沈则鸣回头一看,祁景琛猫着腰从后门进了教室,正坐在后门旁边的空凳子上冲他笑。
沈则鸣心头一跳,眉毛不自觉拧起来。
全班六十多双眼睛全在他俩身上转悠,沈则鸣不清楚祁景琛要玩哪出,也没法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把人撵出去。
这时候,祁景琛突然冲他挥了下手,笑眯眯地说:“抱歉打扰大家上课,我是来旁听沈老师讲课的,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他笑得坦然,讲的话又人五人六,丝毫没有中途扰乱课堂秩序的愧疚。偏偏这帮学生很吃他这套,个别胆子大的皮猴一边带头鼓掌,一边高声道:“不打扰不打扰!欢迎祁老师!”
底下又是一阵欢呼躁动。
沈则鸣有些头疼,敲敲讲桌勉强维持住班级的课堂秩序,待学生们逐渐安静下来,他瞪了祁景琛一眼,后者却冲他很乖顺地弯了弯嘴角,沈则鸣假装没看到,转过身继续抄题目。
但一分钟过去,他却握着粉笔迟迟没动,整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又没法描述的僵硬。
众目睽睽之下,祁景琛的两道视线太过直白灼热,间隔大半个教室也没能降温,又好似一支画笔,用浓墨重彩的笔触一寸一寸刻画沈则鸣,先是后脑勺,蹭过后颈,再探向腰际,滑过尾椎骨。。。。。。。什么都没做,又仿佛什么都做了。
沈则鸣沈则鸣心尖呼地腾起一把火,下面隐隐有些发热,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闭眼缓缓吐出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神上课。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祁景琛进来的时候距离下课仅有三十分钟不到,可沈则鸣还是度秒如年,他觉得自己像架在炭上烤的鱼,无论翻向哪面都倍受煎熬。
剩下的半堂课沈则鸣讲得磕磕绊绊,甚至还比不上入职前试讲的第一堂课,但所幸没再出什么差错,挨到下课铃响,他逃也似的抓起课本走出教室,连要嘱咐课代表的事情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下课时间走廊上都是人,新鲜空气灌进鼻子,沈则鸣松快不少,他慢下脚步,路过天台的时候,脚尖一转推开门上去了。
学校没给天台装防护栏,又碍于天台和走廊相连处的特殊性,防盗门没法上锁,只在门口那儿对着走廊安了个摄像头,一周查一次。
严惩过几次后,就很少有学生敢再靠近这块“禁地”了,效果比装防护栏更好。
沈则鸣站在空无一人的天台,把课本扔在地上,欣赏着远方的山峦海浪,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
然而下一刻,黑色防盗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祁景琛单手插兜向他走来,裹挟着冷意的冬风掀起他的额发,露出锋利俊朗的眉眼。
沈则鸣转过身,对上祁景琛的视线,身体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这儿没人,就算做点什么,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放松地倚着身后的石灰护墙,望着越走越近的祁景琛,眼底漫上点轻佻的笑意。
祁景琛今天穿了一身西装,领带系的是不久前被沈则鸣藏起来自渎的那条,暗纹蓝底,像刻意而为又仿佛无心之举。
他在沈则鸣身侧站定,还没说话,就见沈则鸣微侧过身,食指蹭了下他的嘴唇,再缓缓移动指尖勾勒他好看的唇线,像某种隐晦的暗示。
祁景琛眸中掠过一丝讶然,不动声色地敛去眼里的情绪,慢慢垂下眼,眨眼间又变成了温顺驯良的大型犬。
风穿过指尖,沈则鸣动作太轻,指腹触感温凉,有些轻微的痒,祁景琛却纹丝不动,很乖地看着沈则鸣。
欲火在两人之间静谧涌动。
这样逆来顺受的眼神似乎触发了沈则鸣的某种隐藏属性,他嘴角微挑,眼底闪烁着兴奋的火光,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搓揉祁景琛的唇瓣,直到两瓣柔软的唇泛起红,才有肯收手的趋势。
沈则鸣慢慢将手指撤离祁景琛的嘴唇,露出些意犹未尽的神情。下一秒,就见祁景琛眉梢轻挑,张嘴,舌头很轻地卷住了沈则鸣的手指。
他两步上前揽住沈则鸣,嘴唇若有若无地在他耳边蹭了蹭,低声道:“您这是在勾引我么?”
第68章 想和你好好谈个恋爱
沈则鸣眯了眯眼,视线向下,盯着垂在祁景琛胸腹间的领带。
暗纹蓝底,上好的蚕丝材质,某几晚曾辗转于他腰腹间,见证过他对祁景琛的秘而不宣。
他勾唇笑了下,没觉得羞耻,反倒抬起手,食指和中指松松夹住领带尾端,再用力一拽,祁景琛就顺从地低下头,两个眼睛直勾勾把沈则鸣锁住,过分红润的嘴唇堪堪碰到他鼻尖。
略微仰头,便能接吻的距离。
事实上,沈则鸣也这么做了。
他偏头在祁景琛唇角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微退半步,食指挑起祁景琛的下颌,露出几分轻佻之色,审视他几秒,指尖往下滑几寸,贴着他的喉结搔了搔,扬唇道:“那祁医生肯上钩么?”
答案是祁景琛覆在他唇上的吻。
最初,祁景琛吻得很克制。
每亲一下都要停下来看一看沈则鸣,就连呼吸都有种刻意压抑过的轻柔,有如少年情窦初开的浅尝辄止,渴望亲密接触,又担忧动作粗鲁弄伤对方,故而多出几分小心翼翼的纯真。
他的眼神是那样温柔缱绻,好似盛着一池春水,只对视一眼便要融化在里面。沈则鸣被他看得心热体烫,呼吸错乱几拍,情不自禁攀上祁景琛肩背,不由得张开嘴巴,等他攻城略池。
祁景琛喉结缓缓滚了滚。
渐渐的,他呼吸愈加深重,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墨色,深深把望进沈则鸣眼底。唇舌交缠之际,他又如猎食猛兽,一寸一毫非要将沈则鸣吸吞进腹中不可。
什么情窦初开,什么浅尝辄止全是假相,极力攫取才是目的。
沈则鸣有些招架不住,短暂分开换气时,抬手推了祁景琛一把,反倒被整个抱起来架在天台一角的旧书桌上,祁景琛卡在他两腿中间,捏着他的下颌深吻。
当祁景琛掀起他的毛衣,慢慢将手探向他后腰时,情况已彻底失控。
初冬寒意刺人,纠缠在唇齿间的呼吸却热烫灼人,沈则鸣出了身薄汗,刀割般刺骨的冷风钻进没盖严实的衣摆,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也冻醒了他覆灭的理智。
学校天台,门口还有摄像头,若是继续下去。。。。。。沈则鸣身体一僵,猛地推开祁景琛从旧书桌上跳下地。
分开过于仓促,祁景琛不设防撞在两步开外的护墙上,下嘴唇被沈则鸣的牙齿磕了一道口子。他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手指按住伤口,神色阴鸷地抬眼朝沈则鸣看过来。
然而在视线相汇那一刻,那点阴鸷就被迅速掩去,无措与尽力抑制的失落装满祁景琛的眼睛,他望着沈则鸣,情绪十分低落,声调也不自觉降低了几度:“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
沈则鸣心里顿时不合时宜地涌上少许愧疚,他张了张口,掩饰一般低头理了理凌乱的衣着,过了会儿,出声道:“别多想,只是这里不适合继续罢了。”
“这儿不合适?”祁景琛很会抓他话里的漏洞,明明神情还是那样委屈,声音听起来却无端有种狡黠的雀跃,“您的意思是换个地方就行?”
沈则鸣一时哑然,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不过气势终归不能输。
他朝祁景琛勾勾手指,待祁景琛走到他面前站定,嘴角挑起一抹轻薄的笑,垫脚凑近祁景琛耳边,低声道:“看你表现。”
低缓的声音散在猎猎作响的风声里,话音未落,有些变形的防盗门就被不轻不重地阖上了,祁景琛抬眸,盯住沈则鸣背影的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H市正式入冬只在倏忽之间,十二月的尾巴,转眼期末就来临了,学校开始给各年级下发教学任务指标,要求依据学生的学习情况制定周密的复习计划。
高二年级本来就缺生物老师,加上前几天又有一个女老师请了产假,整个高二便只剩下学科组长和沈则鸣两个生物老师。
尽管组长体谅他大病初愈不易过分劳累,把大部分任务都揽了过去,但沈则鸣还是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在办公室批卷子备课到晚上十点多还不回家。
至于祁景琛——他好像格外清闲,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蹲守在沈则鸣家门口,等沈则鸣出门,一起去相熟的早点铺子买早餐,再和沈则鸣一道进学校,不过他到学校不是去上课。
备考期末的特殊时期,学校美名其曰专心学习,停掉了所有“不正经”的课程,其中就包括祁景琛教授的心理健康课。他不用上课,又不去医院上班,生活重心似乎全围着沈则鸣一个人转。
沈则鸣在家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