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昆一挥手,百里青木身周的空间壁障瞬间撤除,他怔愣一瞬,连忙飞扑了过来,一手捏住应玄羽的脉搏看了起来,半晌终于松了口气,“可算好了,幸好你徒弟及时赶到,要不是他,你今天可真没命了。”
司昆下巴一抬,朝着谢危一指,淡淡道:“不是我,是他。”
应玄羽和百里青木齐齐看向谢危,眼里都有些疑惑。
这人给他们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和以前那副妖媚勾人的样子截然不同,这也罢了,毕竟外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说他性格大变,他们还算有所准备,但他神态之间那对他们自然而然的熟稔感觉却格外诡异。
百里青木勉强收敛了嫌恶之意,皱眉道:“是少宫主救了掌门师兄?”
谢危笑眯眯道:“偶然罢了,那吞噬法则和我的火焰同源,对付一点没有主人的残破法则还是轻而易举的。”
百里青木这才记起他的身份——丹凤和轮回圣莲的结合体。
有这两大最霸道的火焰结合,他的火焰和吞噬法则也不差什么了。
他脸色几变,知道这是欠了大人情,想要道歉,又一向高傲惯了,一时抹不开面子,颇有些僵硬地沉默了。
应玄羽脸色奇异,上下打量了谢危好一会,越看这人越是顺眼。
他对谢危几乎就没什么恶感,就算以前他到处勾引自家徒弟,应玄羽也只是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罢了
在他眼里,万物皆可玩。
找抽找打第一小能手。
这会儿见着谢危性格大变,还变得很投他胃口,心里那股子作死的欲。望蠢蠢欲动,立刻就忍不住故话重提,“少宫主的救命之恩当然得大报,你觉着我们家小昆昆怎么样?我看小昆昆对你也是挺有情的,不若我把你俩的合籍大典给办了?”
司昆额角青筋猛地一跳,咬牙切齿道:“应——玄——羽——!”
应玄羽淡定地挥挥爪子,“安静,我在给你说媒呢,人生大事小孩子不要插嘴,少宫主你的答复呢?”
司昆差点忍不住弑师!
谢危轻“呵”一声,忽而一迈步走到了应玄羽身边,在应玄羽惊讶的视线中缓缓伸出一指,挑起了他的下巴。
他轻笑道:“既然是报恩,自然是你自己来最好,何必要牵扯上你的徒弟,我观你形色不错,合籍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掌门意下如何啊?”
应玄羽瞬间全身僵硬。
他干笑道:“啊……这……我……我虽然很欣赏少宫主,但我徒弟明显更喜欢你,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谢危翻个白眼,嫌弃似的一把将他的下巴扔到一边,冷哼道:“你怎么不说是你被人坑到一千岁之前不能合籍,这么丢脸的事我不帮你宣传宣传,是不是对不住你啊,掌门大人?”
最后那四个字明显加了重音。
应玄羽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就连百里青木也讶异地看向他。
这事虽然不是什么太绝密的事,但能知道这事的人都是身边关系亲近的人,这人……
百里青木皱眉道:“少宫主如何得知?”
谢危瞥他一眼,忽地问道:“你那条小青蛇化形了吗?我记得他似乎很喜欢你,你们现在情况如何?”
百里青木下意识道:“青蛟已成我道侣,你……你知道他那会儿就喜欢我了?”
司昆也看向谢危,联想起他自进了万剑宗后对这里的熟悉,眼中的疑惑更加深了。
面对着三人惊讶外加惊骇的视线,谢危淡然自若,一点都没被吓着。
他微笑道:“瞧你们这点出息,一点事都能被吓到,怪不得会被别人欺负成这样。”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出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笑,语气之间带着股满满的怀念。
“万剑宗啊……好久不见了……”
他自顾自推门走了出去,身影眨眼就没入夜色之中。
司昆怔了怔,连忙迈步追了上去。
徒留屋内两人面面相觑。
百里青木皱眉道:“万剑宗出了内鬼?又或者是你徒弟告诉他的?不然他一个堂堂合欢宫少宫主,如何能知道万剑宗的事?”
应玄羽摇了摇头,“我徒弟不是个多嘴的人,何况我们这事也不算太绝密,有心人还是能打听到的,我倒是觉得这个人给我一种若隐若现的熟悉感。”
百里青木沉默了会,也点点头:“说实话,我也对他有些熟悉,但我刚刚把我所有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我很确定我并不认识他。”
应玄羽沉吟半晌,若有所思道:“我们觉得他熟悉,他对我们也很熟悉,按道理不应该不知道他啊,但我们之前和他也没什么交集,奇了怪了,难道是用了什么变化之术的友人?”
百里青木很肯定地说:“现在还活着的友人里,即便把那张脸抛去,我也确定我绝对不认识这么一个举止动作的人!”
应玄羽望天,半晌才道:“总感觉我们忘记了什么东西……”
忘记了什么呢?
总感觉那个人似乎就在眼前了,但却隔了一层雾似的,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点上。
急死个人!
。
司昆追到谢危的时候,谢危正独自一人站在昆玉山的结界上方。
从这里一眼就可以看到整个万剑宗,包括山间弟子巡逻的队列,夜间各处点起的灯火,那巨大的演武场,那八座屹立的高峰,数千座大小不一的小山峰,以及中央那座最高的山峰上空置已久的殿宇。
那是谢危的师尊,万剑宗太。祖华尊,以及他徒弟明尊所在的宫殿。
万千景色尽收眼底,谢危一手负在身后沉默而立,高空的风吹着他的衣摆烈烈作响,司昆一时间竟品出了一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脚踏虚空,一步一步来到谢危身后,久久都没说话。
谢危就这么看了好久,忽而长长叹了口气,“你一直就住在昆玉山上吗?一个人?”
司昆道:“这是小师叔祖送我的家,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自然住这里。”
谢危低头看着脚下这座悬空的浮山,想起昔日那成堆的崽崽群,叹笑着摇了摇头,“是啊,只属于你一个人。”
他张开双手深吸了口气,长长吐出,叹道:“万剑宗这些年变了很多啊,但有些东西还是没变的。”
他指了指弟子巡逻的队伍,笑道:“比如这队伍的巡逻路线,还是和以前一样。”
司昆定定看了他半晌,忽而道:“你是谁?”
谢危转身看他,微微一笑,“我自然是谢危,合欢宫少宫主,为何这么问?”
司昆缓缓道:“帝炎决大成必须涅槃重生,我只知你涅槃之后神智蒙昧追着我跑,后来神智恢复才是现在的你,那么……”他眼睛一眯,道,“你在涅槃之前是什么身份?你认识孔维的时候,你叫什么名字?”
谢危歪头看着他,笑道:“你猜猜看?”
司昆忽地上前一步,双目灼灼地看着他,道:“你很熟悉这里,你认识这里的很多人,你甚至和师尊他们的关系都很亲近,你的身份修为一定很高,万剑宗这些年来不是没陨落过几个化神合体,但他们和你的性格都不太一样,你……”
他呼吸一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谢危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第74章
那真相似乎近在眼前; 伸手一碰就能抓到。
谢危眼神灼灼地看着司昆,眼里甚至生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却就在这时,冥冥之中又是有什么东西轻轻一拨; 司昆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恍惚; 本来清晰的思维又开始混乱起来。
他喃喃道:“你是……你是谁?”
谢危愣在原地,那点清浅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不见,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灰败。
他定定看了他一会; 忽而轻轻一眨眼,眼里泛起一丝异彩,隐约有一朵红莲在眼瞳之中徐徐转动。
眼前的世界顷刻变换,一条又一条长线纵横在半空之中; 交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网,而在他和司昆之间也连着一根线。
这就是因果线。
只是这线比起其它的因果线格外的纤细,似乎一碰就碎; 经不起磋磨。
这根细线正是从谢危身上延伸出来没入司昆体内; 而司昆那端的线似乎略微粗一点,在半路分叉出一截线头; 正宛若迷路的羔羊般四处摸索着; 竭力往他这边伸来。
那拼命努力的样子似乎已经用出了全力; 长度也跟着缓缓长了一截,但离他依旧还差着一段距离。
那线头一日不延伸到谢危体内,司昆就永远会被各种各样的意外左右,被冥冥之中的命运强行剥离原本正确的思维; 永远都和他的“小师叔祖”差着一截距离。
而他若主动坦白; 是会帮助那截线头找到方向; 但会因为强行拉伸因果线而导致它格外脆弱,就像一条被强行拉长而极力绷紧的细弱皮筋; 等力竭之时就会彻底断裂。
一旦崩断,将再无续接的可能。
他们之间会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而分开,永远无法再次聚首。
唯一的好消息是,司昆每次与真相擦肩而过一次,那截线头都会再次长长一截,总有一天会真正探到他身上,重新建立这段连接。
至少比起一开始的一丁点长度已经好了很多。
谢危叹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是谢危啊,以前是,现在也是,你看孔维都喊我危子,我学着他起名的,姓氏是我随意在百家姓里抽的,不信你可以问孔维。”
司昆眉心紧蹙眉,眼里那一点恍惚渐渐散去,表情略有些茫然。
他们刚刚……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东西。
这时,谢危却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指了指脚下的昆玉山结界,“你打算就让我这么干站着吗?不请我进去坐坐?”
司昆立刻回神,虽然还是觉得忘了什么东西,但让谢危就这么呆站着也不是个事,便一拂袖开了昆玉山结界。
谢危脚步一踏,徐徐落了下去。
昆玉山上常年水雾缭绕,遮住了里面的样貌,身为属火的凤凰和圣莲,待在这充满水雾的环境里其实不太舒服,但谢危脸上却完全看不出一点不自在。
他正要蔓延出神识观察整座山上的环境,司昆却轻轻打了个响指,山上的水雾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谢危抬眼一扫,入眼皆是熟悉的景色。
熟悉的山峦起伏,熟悉的山间小路,一百多年过去,地上的草木甚至都没有长高一寸,那山峦顶端的小木屋原封不动的屹立在那里,就连那木门上破出的洞口都还保留着。
脑海里忽而划过一幕熟悉的场景。
他在屋子里忙着收拾出门的行李,小奶龙气鼓鼓坐在一旁,沉着张脸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他收拾的差不多了,却始终找不到一瓶丹药,满屋子翻找也没见踪迹。
他疑惑地问他,“你见我的生血丹了吗?”
小奶龙“哼”地一声扭过头,“你带我一起走,我就告诉你。”
他无奈道:“说了多少次,这次很危险,不能带你一起出去,但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
小奶龙默了默,道:“你都说了很危险,又怎么保证自己能回来?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他头疼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催促,“小师叔,准备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他扬声道:“就来!”
小奶龙看了看他,忽地一下扑到了他怀里,他很少主动表达自己的感情,但这次却紧紧地抱住了他,紧到把衣服都抓皱了。
他仰着头看着他,眼眶微红,脸色苍白,他焦急地说:“你带我一起走,我可以救你,我真的可以救你!”
他僵了僵,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你真不能去,你的身份太敏感了,那里足足有一万多遗族,我到时候无法分心顾你,乖乖待在这里好吗?我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小奶龙不依不饶,“我能预感到你这次去会有危险,你带上我吧!”
谢危却是坚定地拒绝了,“我遇到的危险多了去了,以前没有你我不也照样过来了,没事的,乖,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小奶龙就这么看了他半晌,忽地松开了他,一转身就出了门,他没有开门,而是直接从门上撞出去了,在木门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破洞。
他下意识追出去一步,却一脚踩到了一个瓶子,低头一看,是他怎么也找不到的生血丹。
他怔了怔,低头捡起地上的瓶子,脸上一瞬间露出一抹很复杂的神情。
他家这小奶龙啊,总是嘴硬心软,再生气再不甘,也不愿他伤一丝一毫。
那时不知,小奶龙竟一语成谶,那次秘境之行便是生死分离,一别一百多年,直至如今再次相见。
他远远地看着那木门上的破洞,回忆起当初种种,轻轻叹了口气。
他貌似不经意道:“那木门上的破洞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