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咧,就是这么个事情,人咧,崔季舒也揍了,问题是怎么收场。
高隆之动手勉强也能算名正言顺,他崔季舒有什么理由殴打宗王。
但小高王最是护短,轻咳一声,将众人视线收回,开口道:
“高侍中伤重,只能由崔主薄代劳,南阳王,今日之事就两清罢。”
众人看着生龙活虎的高隆之,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渤海王世子,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不是随了高王。
高隆之也很有眼色,附和道:
“高某伤重,不能行动,多谢崔主薄施以援手。”
高澄点点头,嗯,你看,事情这不就解决了。
但是元宝炬可不干了,他闹腾着要治崔季舒殴打宗王的罪责,连家眷都被吵闹了出来。
其中就有来兄长家里串门的元明月。
元明月二十五岁的年纪,生得美艳动人,在高澄见过的妇人中,都是独一份。
因为丈夫侯民新丧,她穿着一身白衣素服,更是惹人怜爱。
要不怎么说女要俏,一身孝。
孙腾、封隆之已然投去了炙热的目光,只一眼,刚刚丧偶的封隆之就起了续弦的心思,孙腾也在盘算着休妻再娶。
高澄见元宝炬吵闹的不像话,威逼道:
“你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侮辱高侍中之言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要我把事情禀告父王,让他亲来洛阳与你理论!”
元宝炬呐呐无言,元氏宗亲们还没表示,孙腾、封隆之已经站出来打圆场,安抚着元宝炬。
好家伙,搁日本,你们还不要抢着说:这位小姐,你也不想看你兄长受欺负吧。
众人调解时,高澄注意到元宝炬身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视线一直落在元明月婀娜的腰臀上。
高澄侧头向高隆之低声询问那人来历。
“他是平阳王元修。”
高隆之低声回禀道。
原来是堂姐妹爱好者,骨科天子元修呀。
又看见站在元修身后一名容貌魁伟的中年人,心中有所猜测,继续向高隆之追问身份。
“那是平阳王的门客,王思政,出自太原王氏,曾在北海王元颢麾下任职。”
高澄惊讶的看着高隆之:原来你还是个包打听,连元修门客的出身、履历都能摸清楚。
似乎猜到了高澄心中所想,高隆之小声解释道:
“高王曾有意以元修承继大统,亲自招入府中观察,我也曾找人了解了一些情况。”
高澄了然,不过心里的兴奋劲却没过去:
一直嚷嚷着要给老爹筑玉璧城当陵墓,这不,包工头就给送上门了,连老天爷都在帮着他尽孝。
见孙腾、封隆之劝住了元宝炬,气氛也缓和了起来,小高王秉持着不打不相识的精神,和颜悦色的与众人逐个认识。
待与元修相互见礼寒暄后,终于走到王思政面前。
“仆阳平王府宾客王思政,见过世子。”
王思政恭敬道。
哪知高澄却勃然大怒:
“方才人群之中,我就见你眼含怨恨,如今却又向我行礼,这等行迹,分明是嘴里含着蜜,腹中藏着剑,口蜜腹剑之徒,我深恨之,明月!替我绑了他。”
与嫂嫂乙弗氏一起搀扶着元宝炬的元明月,闻言一怔:与我何干?
王思政慌了,他何时碰到过这样不讲理的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无罪!我无罪呀!”
王思政还在喊冤,斛律明月已经命亲卫反扭了他双臂。
小高王心道:你无罪?我蛮夷也!你不知道侯景那羯人唤我是鲜卑小儿吗!
眼看着王思政被押走,元修求情道:
“世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王思政为人实诚,必不敢对世子心怀怨恨。”
高澄却一本正经道: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如今国势艰难,平阳王身为宗室近亲,更应该引以为戒,这王思政表里不一,定是个谄媚小人,今日我为大王除一奸佞。”
我还用你教《出师表》?元修急了,难道是当日求天子之位,被高家父子惦记上了,所以要剪除自己羽翼?
“世子,还请把小王的门客放了,小王回去自会教训。”
元修把姿态放得很低,在高澄一个少年面前称起了小王。
其余人也纷纷求情,他们一致认为高澄是要杀鸡儆猴。
高澄却不管不顾,这可是给他敬爱的父亲准备的陵寝包工头,哪能就这样放了。
若是贺六浑知道自己才三十七岁,正值壮年,好儿子就着手为他挑选修建陵寝之人,只怕临了也要把小高王给捎上。
“澄本想为大王诛杀奸佞,但有感于大王仁善,便饶他性命,但是大王是个实诚君子,可不能再放他回大王身边蛊惑,我要将他幽禁起来,大王请勿再劝。”
说罢,扬长而去,留下元修手足无措。
元宝炬、元欣等人还在安慰,只道是人还活着,将来必有再见之日。
也是他们不了解小高王的品性,跟他一比,贺六浑都算个厚道人。
王思政一直在喊冤,听得高澄烦了,让斛律光找了块布,堵住了他的嘴,这才清静下来。
一路上,孙腾、封隆之心不在焉,明显是把魂给落下了。
高澄实在不明白,那元明月就真有那么好吗?不就是一身白衣素服给亡夫戴孝。
回到府中,高澄来不及去管王思政,反正斛律光会安排好关押事宜,先关他几天再说。
他直奔尔朱英娥房中,高澄伏地跪拜道:
“下官高澄,拜见皇后殿下。”
“爱卿快快请起。”
高澄起身后,见左右无人,凑在英娥姐姐的耳边轻声道:
“殿下,今天你也换身衣服吧。”
第五十二章 风言风语
一番嬉闹过后,尔朱英娥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高澄,娇声埋怨道:
“衣裳都被爱卿撕破了。”
高澄连忙起身告罪,一脸诚惶诚恐:
“下官无礼,还请殿下责罚。”
“这次便原谅了爱卿,下不为例。”
得了尔朱英娥的恩免,高澄感激伏拜道:
“下官叩谢殿下宽恕。”
虽然舍不得这些时日的欢乐,尔朱英娥还是劝道:
“爱卿也该做些正事了,莫要沉迷在温柔乡里,否则旁人又该怎么看妾身。”
原来自从三天前尔朱英娥进门,高澄便整日伴在她身边,枕着腿说些私房话。
一直到今天才换了花样,非要尔朱英娥换了孝衣,嬉笑间,‘不小心’把身上的孝衣给扯破了。
“我十岁便为父奔波,操劳了两年,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高澄很不服气,转念一想尔朱英娥也是出于关心才劝谏自己,况且那也不是敬奉皇后的语气,赶紧躬身行礼道:
“殿下教训的是,下官谨遵殿下恩旨。”
高澄不再逗留,临出门时,还是留了一句:
“但请殿下耐心等待下官成年,必与殿下恩爱相亲。”
人已离去,尔朱英娥穿着破烂的孝衣跪坐在榻上,低声自语:
“郎君难处,英娥自是知道的。”
如今的小高王,念头很是通达,谁说的望梅止渴起不到作用。
一颗荒寂了两年的心,在精神层面终于得到慰藉,高澄处理起事务也是干劲十足。
听望司搬迁到了洛阳后,倒是方便了往关西、晋阳、萧梁派遣细作,陈元康是个得力的僚属,源源不断有消息从这三个地方传来。
可惜关西、萧梁因潜伏时日尚短,耕耘不深,并没有重要情报流传。
不过晋阳才是当务之急,因为这是高欢下一阶段的攻伐目标。
尔朱世隆等人被枭去首级后,尔朱兆似乎被消磨了心志,整日醉生梦死,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梦中与他的好兄弟贺六浑相见。
麾下亲信除了慕容绍宗等少数人外,多与听望司细作联系,只待高欢大军西进。
鲸吞山东之地,众多尔朱氏旧部归附,高氏集团的军事实力急速膨胀,不得不在邺城整编军队,这才让尔朱兆得以苟延残喘。
高澄与陈元康反复交代,拨给关西细作买通重要人物或身边亲近的钱财不能短缺了,晋阳只是当务之急,关西才是重中之重。
短暂的放纵过后,高澄又成了勤政爱民的小高王,他关心河北与青齐之地分配田亩过后的生产状况,来洛阳前,高澄命令可靠随从留在邺城看管大鼓。
若是有人击鼓鸣冤,需得把人送来洛阳,小高王亲自询问缘由,派人调查,这种做法耗时耗力,但也是必须的。
这个时代,农人愿意背井离乡往邺城喊冤,那委屈可小不得,若真有地方官吏沆瀣一气,为了敛财胡作非为,打击的也是农民生产积极性。
生产不能恢复,哪来的钱粮交税,没有钱粮,高澄又怎么收买关西、萧梁的重要情报,总不能指望细作们在大街上打听吧。
将来大兴文教等诸事,又哪样用不到钱。
如今来了洛阳接近一个月,还未曾有过民众被送来洛阳,多疑的小高王还是不能放心,他又派出在洛阳新近招揽的文吏分往河北、青齐各州探查暗访,听取民意。
赵彦深被派往了最受高澄关注的青州。
也不能说高澄是没事找事,因为他确实闲得没事干,如今的北魏,都城在洛阳,权力中心却在邺城。
不止是高欢坐镇邺城,对于山东之地来说,邺城才是中心地带。
洛阳西有贺拔岳在侧,北面是山西尔朱兆,对于河北、青齐这两个核心地带的影响力无法和邺城相提并论。
如今清河王元亶名义上居尚书省摄政,但真正处理山东事务的,还是邺城旧有的行政班子。
这也是高澄对高欢不满的缘由,只剩政治象征意义的洛阳,却搞出两套班子,而他留守的任务,却是要稳住局面,不使洛阳生乱,这不是为难人吗。
高澄在听望司消磨时间的功夫,崔季舒的威名已经被洛阳民众争相传颂。
渤海王世子的幕僚当众殴打太尉,南阳王元宝炬,这么精彩的权力层八卦,谁又能拒绝参与讨论。
只能说崔季舒的三拳,打出了风采,打出了名头。
这些时日,崔季舒出门,旁人知道是崔府马车,都没有权贵敢与他争道。
谁又愿意招惹这个一言不合,就抡起拳头打人的暴躁青年,一时间风头无两,堪称洛阳街霸。
要不是知道这小子关键时刻靠不住,高澄真想把他转成武职,给自己当个亲信都督,带出去难道不比斛律光那个小透明拉风?
八卦越传越奇怪,慢慢就演变成了小高王强抢元明月,崔季舒怒打南阳王。
也许是尔朱英娥入门的事,让洛阳民众误解了高澄,但他并不恼怒,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一天世人都会明白,贺六浑才是幕后黑手,小高王是被迫纳妾。
在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渤海王世子授意下,慢慢有高澄礼敬尔朱英娥的事迹传出。
大家伙这才明白,小高王是个守礼的正直君子,与元明月的八卦才渐渐消去。
但孙腾、封隆之作为高氏亲信,居然不相信小高王的为人,先后上门求证,这让高澄气恼之余,只能耐下心来向他们解释。
两人离开前将信将疑的神色,让高澄格外受伤。
不过孙腾倒是说了一嘴,元恭被杀,尔朱兆之女新寡,为了高王,还是要麻烦世子委屈自己,挑下这副担子。
面对孙腾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行为,高澄也当即表态,身为人子,为父分忧义不容辞。
孙腾这才安心离去:有了小尔朱氏,世子应该会放过元明月。
对于孙腾、封隆之那档子事,高澄是真的不能管,帮了一个,就跟另一个结下仇怨。
孙腾是高欢元从旧友,属于六镇鲜卑派系,封隆之又是河北士人代表,当初就是他以冀州之主的身份,迎奉的高欢。
这让高澄很是恼火,这两个人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那点烂事,学学高欢孔融让梨不好吗?
第五十三章 元明月
随着孙腾、封隆之关系恶化,也不知从哪传出去的消息,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了两人因为元明月争风吃醋。
男方是高欢留在洛阳辅佐高澄留守的四位侍中之二,女方是宗室之女,寡居在家,这段三角恋的热度迅速盖过了崔季舒,成为洛阳市井津津乐道的桃色纠纷。
永远不能低估人们传播权贵之间桃色纠纷的热情,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高王在其中起到了一点小小的作用:他负责派人往邺城散播这则丑闻。
果然,在邺城又纳了几个小妾的高欢很快得知了消息,发函严厉训斥高澄知情不报的行为,同时将孙腾、封隆之调回邺城。
高澄这才松了口气,这些时日,他夹在中间着实难做,谁也帮不了,偏偏还不能禀告高欢,否则说不定两人都会误以为是小高王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