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一枪不及装填,脑子里只是热血上涌。
他朝着前方百步开外,便又是一声沙哑的嘶吼:“杀!”
周遭的部下打完一枪之后,听得军令毫不犹豫地把火枪丢到了一旁,拔出来马刀一起向前方伏兵四起处,冲杀过去。前方马匪埋伏处一阵大乱,众马匪不料这些明军竟如此凶悍,遇袭不到半刻钟,竟还敢集结起来反客为主,还敢以少量兵力对优势伏兵发起反冲击,不免慌乱。
瞧着一个个红色的身影挥舞着马刀,嘶吼着冲杀上来,希律律,山道上躲躲藏藏的一些马匪纷纷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逃了。河西骑兵这一冲,便将平日里操练的战术,单兵素质都发挥出来了。有人提刀冲锋,有人跟进掩护,竟还有几队人朝着两侧散开,成包抄之势杀过来了。
砰,砰,枪声不时响起,一些装备线膛燧发火枪的明军,打打停停,一边冲锋一边装填一边射击。起起伏伏之间,一侧山坡上的灌木,林间不时响起惨叫,不时有马匪的尸体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说时迟,十多个骁勇明军迈开大步,冲过了百步远的距离,嘶吼着扑向两侧的伏击场,箭矢,铳子竟无法阻止。
“杀!”
短兵相接时,最先接敌的高大明军身上插着几支箭,行动间竟丝毫不受影响,刀光一闪直刺向一个蒙面马匪的心口,那个马匪吓得毫毛都立了起来,大吼一声,用力将弯刀反劈了回去。
噗,高大明军一刀将那马匪捅翻,一个侧滑反手便又是一挑,一个藏身灌木丛中的身影便嚎叫着倒了下去。越来越多的明军冲进匪群,刀光闪现之间惨叫声震天,马匪哪料的到这股河西骑兵人人年纪不大,战斗力里却如此恐怖,身上插着几支箭还能如此勇猛,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短兵相接
短兵相接,山脚下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刀法犀利的一个个明军杀散了伏兵,竟不肯善罢甘休,又提刀朝着逡巡在山路上的马匪冲了过去。那些个马匪仗着骑在马上,尚且眷恋不去还在试图寻找机会。
却不料遇到伏击的明军满腹怨气,怨气很快变成冲天的杀气,竟猛冲过来。古往今来几千年,敢于以步击骑的精兵又有几支,一个巴掌也能数的过来。明军这一冲便将心中怨气,骄横爆发了出来,刀法更是犀利无匹。
“杀!”
孙之杭嘶吼着,指挥着三百多河西骑兵猛冲猛打,连嘴角的横肉都在抽搐,他是羞恼成怒的。一冲下来他手不抖了,腿也不哆嗦了,胸中便只剩下羞恼气愤,气的是他刚才不争气的畏惧。
河西马队,堂堂孙氏后人竟险些被一伙毛贼吓住了,他心中又如何不恼。这口气又憋闷在胸中,一个个明军士卒又杀的顺手了,这一冲竟势不可挡,深入匪群竟砍瓜切菜一般搏杀了起来。
噗,那身材高大的明军越发骁勇了,瞧见几个马匪转身逃跑,腾腾几个大步追了上去。噗,一刀从背后捅入,胸前透出,却不及将刀再拔出来,便被一骑从马上劈来的弯刀,抹向了他的脖颈。高大明军一矮身,情急之下竟一骨碌竟马腹下穿过,再起身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杆短矛。
“杀!”
提矛便刺,那马匪一声惨嚎被刺翻下马,便又是一声爆和,矛头直接刺入马匪体内,另一马匪被逼的急了便高举着弯刀,从他的背后砍来。那高大明军却没有回头,却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脚下一个回旋,矛如游龙,来了一记回马枪。
噗,矛头如蛟龙出海一般,竟然一下子刺入了那马匪咽喉内。抽枪,鲜血飙射而出,那个马匪双手紧紧地握住喉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倒下下去。三两下子,几个乌合之众的马匪就被这高大明军给挑了。原本还想眷恋不去的一些马匪,再看着他,简直比看到阎王爷还要恐怖,大叫一声便四散开来。
“杀呀!”
河西马队见了血,经年累月刻苦操练的成果展现出来,竟人人奋勇,仗着精良的甲胄犀利的刀法,将山路两侧埋伏的贼众马匪砍杀一空。前方仍有大批马匪见势不妙,打马避走,再也不敢回头冒犯大明马队的虎威。有马的群匪跑得快,没马的却倒了大霉,被河西明军追着砍杀,山脚下山路上一片鬼哭狼嚎。
希律律,一些落单的马匪慌不择路,竟晕头转向的撞了上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迎面冲过去的三个明军却不闪不避,找准时机扑了过去,一人砍前腿,一人砍后腿。噗,鲜血喷射战马跪倒之后。
三个明军竟同时出刀,一刀刺入马腹,另两刀则同时刺入了马匪体内,那马匪嚎叫着扑通栽倒,双目圆睁便断气了,似乎死不瞑目。大明常备军平时操练的效果终于体现出来了,两三人一组围杀一个落单的马匪,便如同军营中千百次的操练一般,轻松容易。
虽然这并不代表步兵只靠冷兵器就有了对抗骑兵的实力,这便是应了四个字,训练有素。
明军辎重队遇伏一刻钟后,因反击得力便击溃了伏兵。又一刻钟后山脚下伏兵四起处,贼寇马匪部分被歼,余下的逃散无踪。最后只剩下十来个有马的还在左冲右突,疯狂的试图夺路而逃。
“留活口!”
没有了伏兵的威胁,后队也响起了密集的排枪射击声,孙之航心中狂喜最后一点顾忌也没有了。这样密集的排枪射击,也只有辎重营才打的出来,这排枪一响他便如同吃了颗定心丸,晓得他的辎重后队稳住了战局。
心思电转之间,他脑子竟也灵活了起来,直接下令留活口,不能打了半天的仗,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不过那十多个马匪也非常的奸猾,看见己方伏兵大部被歼之后,就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了。这个时候只想着活命,吼叫着,挥舞着马刀在山路上纵马狂奔,还想要冲出一条活路。
“下来吧!”
路边一个高大的明军猛的蹿了出来,身上还插着几支箭,手中短矛扬手掷了出去。希律律,一矛正中马腹,高头大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冒着血疾驰了数百步才轰然倒地。马背上蒙面贼寇手舞足蹈的栽落下来,咔擦一声折断了脖颈,横死当场。于是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激战过后,山脚下只余下残肢断臂,人马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
“你!”
孙之杭瞧着那头目模样的马匪,横死当场,气的直翻了个白眼,那全身浴血高大明军也晓得犯了错,有些尴尬的搓着手。孙之杭翻了个白眼,嘴唇哆嗦了一下,张嘴欲骂却瞧见那忠勇部下全身是伤,脸上还开了一道血口子。
孙营官话倒嘴边,却又化为一声低吼:“张德功,你长点心吧!”
“啊?”
那姓名再也寻常不过的骁勇明军,拍打着身上插着的几支箭,神色颇有些尴尬却又忍不住伸出一脚,将身旁一个翻滚挣扎的马匪狠狠踩断了脖颈。
“这些个匪类,也不知留之何用。”
张德功全身是伤却没事的人一样,还嘀咕念叨着,激战过后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不时响起短促的惨叫声。这营河西明军杀红了眼,这杀心一起可就止不住了,如张德功一般偷偷下黑手,杀伤兵的大有人在。不远处又是一声短促的惨叫,孙之杭心中打鼓,便晓得他这个留活口的军令不太妥当。
面色一整,赶忙更改了军令:“留几个活口,剩下的,都杀了吧!”
“好咧!”
这军令一变,河西马队士卒便士气大振,全身浴血的士卒在激战过后的山路上搜寻,每遇到马匪的伤兵便是手起刀落,不过多时便杀了个干干净净。孙之杭面色严肃心中却有些懊悔,晓得他这个留活口的号令,做的不妥。短兵相接时生死搏杀,还让将士们留活口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他心中有些懊悔,便改口道:“此战,张德功当记首功!”
那高大明军一呆又狂喜叫道:“谢大人赏!”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匪类
孙之杭重赏了作战最勇猛的部下,人人浴血的三百余部属竟无人不服,这便是御下之道,所谓的赏罚分明。天下脚下短暂的激战平息了,后队辎重营在民夫配合下,也击退了汹涌而来的马匪。
辎重队转危为安,开始就地清扫战场,救治伤患,这一仗打的很突然,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战果还是不错的。歼敌八百,缴获了几百匹马,军械,财物若干,对于这些缴获孙之杭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打扫完战场便通通赏赐了下去。
一阵寒风吹过,遇伏的孙部士卒也是人人带伤,却也只能简单的包扎一番。不过人人都得了军功赏赐,故此军心士气还十分旺盛,几匹马,一把弯刀或者小小的赏赐无关紧要,军功确是人人都看重的。
“你们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设伏,谁下的令?”
孙之航开始审问伤兵,那蒙着面的马匪伤兵竟十分凶悍,还怒目而视,刷,刀光一闪便是手起刀落,一颗硕大人头落地,黑血溅了半尺高。一旁河西兵皆呆了一呆,怎的营官大人审问俘虏也只问了一句,便砍杀了,不是应该严刑拷打么。
这时张德功立了首功正沾沾自喜,见此情景心中便是一动,忙催促道:“带过来,带过来!”
“将那几个伤兵带过来,营官大人要亲自审讯!”
士卒们赶忙将几个受了伤的马匪带过来,瞧着营官大人一刀一个杀了干净,机灵点的便心中恍然,营头这也是想要见点血,讨个便宜。
“好彩头!”
有机灵的士卒笑嘻嘻的叫嚷起来,孙之杭被部下识破用心,面色一红,却又不由得笑骂了起来。
“兔崽子们杀的爽快了,老子也练一练手。”
“刀刀见血,马上成功!”
嬉笑声中,孙之杭取出白绢擦了擦马刀,百锻马刀连劈了数人,刃口竟无一丝瑕疵,真是把好刀呀。他总算尝到了上阵杀敌的滋味,血腥味,硝烟味混杂在一起有些刺鼻,猩红的血迹,滚落的人头有些反胃,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五日后,突厥城。
张邓所部撤回突厥城休整,在城外设立了一座大营,供开原铁骑驻扎修正之用,每日里鸡鸭鱼肉供应充足。战马,甲胄,军械补给很快齐全了,养足了精神张水子以下,开原铁骑便又不安分了。
所谓上行下效,赶上每月军中放假休沐,张帅便领着亲兵在各营转悠,他的恶趣味又发作了。他堂堂一军之主以欺负新兵为乐,自是谁也拦不住他,也不敢拦,偏偏这位刀法如神的张帅还乐此不疲。
城西北,卫戍大营。
张水子最爱戏弄江南,江北二镇的兵,为啥呢,此南北二镇同属辽军系统,士卒却多是关内第二代移民。兵员组成以当年从甘陕四川之地,被俘虏的流寇后代居多,张水子格外看不上这些兵,认为他们打仗不够勇猛,缺乏辽军士卒的血性。用这位张帅的话来说,这些兔崽子都该好好敲打,省得他们上了阵丢人现眼的,辱没咱辽军的威风。
这一日大清早,照例出操的二镇卫戍兵马,远远瞧见一队精骑趾高气扬,簇拥着一位身材矮小却神气活现的军中大将,不紧不慢的行来。
“张匪来啦!”
“快,张匪来了,躲起来!”
大营内顿时鸡飞狗跳,大家伙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离上次来又过了十来天,可不是又到了张匪休沐之日么。一到了张匪休沐,大家伙便要倒霉了,总要被他大咧咧的跑来吃喝一顿,教训一顿,临走还要顺手牵羊拿点好处,将大营里闹腾的鸡飞狗跳。
大营深处,官署。
一个亲卫匆匆走进官署,战战兢兢道:“大人,张匪”
官署里一位中年将领,神色不悦道:“谁?”
拿亲卫慌忙改口道:“是,马队张帅又来了!”
中年将领握着狼毫的手,哆嗦了一下,以手抚额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训斥道:“我与张帅份属同僚,既来了便好好招呼着,酒菜管够.”
“遵令!”
亲兵缩了缩脖子,行色匆匆的走了,中年将领却慌忙追着道:“倘若张帅叫我喝酒,呃,就说我不在!”
“遵令!”
军令难违,亲兵只得苦着脸走了,也晓得自家大人怕了那张匪,这军中上下没有不怕他的呀。
前头,大校场。
神气活现的张匪滚鞍下马,便大呼小叫了起来:“顺子,小顺子,出来!”
几个江北,江南镇的将领赶忙迎了上来,赔笑着道:“张帅大驾,我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免了!”
张匪唱了了肥喏,三角眼却不住的往大营身处张望,嚷着道:“你家大人呐,怎得不来见我!”
几个镇军将领忙赔笑起来:“我家大人不在,张帅海涵,海涵。”
“呸!”
张匪将三角眼一瞪,啐了一口,却又蹬鼻子上脸了:“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