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又一声呵斥,一哨波斯仆从军百余人,留下一般人在外面守着,另一半人用绳索系在腰间,潜入地道。
  “啊!”
  几声短促的惨叫,不料那阴森的地道里竟有数十级台阶,几个波斯兵脚下踩空便骨碌碌的滚了下去。突然一阵箭矢向他们射来,又是几声短促的惨叫,波斯兵慌乱间以盾牌格挡,可是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伤亡,一通箭矢急袭过后,波斯兵狼狈的逃了出来,却已经有十多人静静的躺在地面,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呸!”
  楚齐一时间竟目瞪口呆了,这又如何是好,一时间他竟然拿一条小小的地道无可奈何,堂堂大明镇将竟被难住了。
  “他姥姥的!”
  城外,帅营,张邓二帅面对不停增加的伤亡,亦是瞠目结舌,以二人的足智多谋也未曾料到,奥斯曼人还有这样的奇招。可见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所谓急中生智便是如此了,可不要小瞧了敌人的智慧。
  进城之前又有谁能想到,奥斯曼人的精兵竟出此奇招,藏身城市复杂的地道水网,还能上蹿下跳的呐。这便是所谓的战争之道,战术千变万化,计谋层出不穷,兵书越好,史书也罢,都是无法全面还原的。
  自然,明军也不是好惹的,平乱战事久拖不决,张邓二帅也早不耐烦了。于是乎,二帅便下令动用了大量火药炸城,生不逢时的切迪为他的智谋,却付出了更惨重的代价,代价是这座数千年名城的毁灭。
  所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战略也好,战术也罢都是空谈。
  开城九年,十一月末。
  张邓二帅就进从黑海水师大营,秘密调集了大量储备火药,成箱成箱的火药堆砌起来,明军用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将城内大量地道出口炸塌,掩埋。十二月初,二帅又下令拆除伊斯坦布尔的四座城墙。又是一声令下,俘虏兵,仆从军,工兵营一起上阵,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便将这座扼守咽喉要道的坚城,险些拆了个干干净净。
  开城九年,腊月中。
  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过后,城内西北侧升腾起一阵烟尘,烟尘将大半个城市都笼罩住了,久久不散。一阵阵凛冽的西北风过后,从高处俯瞰这座古城,真是令人目瞪口呆,四面坚固城墙不翼而飞,露出了城内一座座坍塌的民宅,残破的寺庙,还有大批俘虏正在埋头搬运瓦砾。
  此后这座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坚城,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于是乎,大维齐尔切迪的谋略为这座城市带来了灭顶之灾,腊月间,切迪率残部从密道,水网跳进冰冷的黑海,不知所踪。贼酋逃脱,张邓二帅勃然大怒之下,传令云集奥斯曼境内的各部明军,拆,把这些碍事的城通通拆了。
  轰隆隆的火药爆炸声中,中亚之地迎来了开城十年的新年。对于部下爱将粗鲁的行为,大元帅马灿是纵容默许的态度,这种态度更是加快了明军拆除城市的速度。大明人建造城市的本事是一绝,拆的速度也不慢。到后来明军甚至成建制的动用了工兵营,辎重营,携大量民夫俘虏一起上阵,加紧拆除。
  开城十年,元月,南京。
  帝国进入开城十年,权利移交的过程进展的很顺利,马城成日里陪着一种妻妾游山玩水,或钟情书画,渐渐不再过问政务。南北二京总理通商大臣,孙传庭,傅总龙权柄大增,很快被书山会海淹没了。无奈之下,重立南北二京内阁一事提上了日程,帝国正在朝着后世熟悉的方向发展。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上元
  开城十年,元月。
  南京城大宴,小宴不断,残存的年味尚未褪去,小冰河期过后竟是一个暖冬,这一年的江南不甚寒冷。天公作美,这一年的上元节格外的热闹,一轮明月从巍峨的南京城门洞升起,清辉泻地,澄净空明,但觉面目衣裳濯濯如洗。
  赏月,灯会,洒了水的街道一尘不染,秦淮河畔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打躬作揖的不拘是官员,官兵还是百姓,俱是一片其乐融融,人人脸上都带着笑。这大明盛世让江南人少了许多戾气,多了些风雅。
  皓月当空,张灯结彩,如此热闹了一番,全城挂灯放烟火,官府出钱督造了大量烟花,挑了个月亮最圆的时候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秦淮河,一艘官船静静的停泊着,与世无争。官船上其乐也融融,舱内生了炭盆,温暖如春,竟是崇祯帝,辽王殿下召来南京总理大臣孙传庭同游秦淮,与民同乐了一番。
  “早些年呀瞎闹腾,都是穷的事儿。”
  “不错,仓廪实而知礼节,还是钱的事儿!”
  一壶温酒,满桌子清淡可口的小菜,陛下与王爷谈论的却无关风雅,喝的是海外进贡的葡萄佳酿,吃的是南洋运来的时令果蔬。满身都是铜臭味,张口闭口都是钱,这也是崇祯爷看开了呀,早些年瞎折腾可不都是缺钱闹的么。
  崇祯爷喝了两杯葡萄酒,白白胖胖的脸上有些红润,便打趣道:“俗,王弟真是俗不可耐。”
  马城自嬉笑道:“陛下明鉴,何为俗,何为雅,人谷为俗,牙佳为雅。”
  “所谓雅,也不过是一群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叨叨叨的国破家亡了。”
  “哈哈!”
  崇祯爷赏脸的大笑了起来,一旁孙传庭这些饱学之士不免瞠目结舌,却又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马城便又讪笑道:“这文人雅士呐,就是头猪,喂它多少吃多少。”
  “这天下商贾呐,就是只鸡,撒一地米,没吃饱它还会自己找食吃。”
  噗,一旁孙传庭正端着一盏雨后龙井,刚喝到嘴里,听闻如此荒谬的言论竟险些喷了出来。咕咚,孙大人只得瞪圆了眼睛,将一盏热茶生生吞了下去,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茶水却又从鼻子冒出来。
  “哈哈哈!”
  一阵哄笑,崇祯爷笑得喘了起来:“荒唐,荒唐!”
  哄笑声中,岸上正有一个佝偻的老夫子,背着一只竹篾蹒跚经过,闻言面色大变轻啐了一口,红着脸掩面疾走。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呀!”
  此时却从停泊在河岸的一条民船上,掷下来一壶酒,一个油腻腻的膀蹄,咕咚,老夫子咽了口唾沫。
  “那老者,我家主人赏你的!”
  “呸,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老夫子气的都哆嗦了,掩面疾走,虽是落魄潦倒了,却也不愿与这些腌臜的俗人为伍,身后便响起几声低骂。
  “呸,不识好歹!”
  “罢了,罢了,不过一个膀蹄。”
  汪汪汪,一旁巷子里蹿出一条大黑狗,将那只流油的膀蹄叼了起来,撒开四蹄飞奔而去了。
  不久月正当空,官船上安静了下来,大明君臣移步舱外,赏月赏灯赏富贵。
  马城兴致来了,便洒脱笑道:“好月色,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崇祯帝用布巾擦了擦手,看了一眼那轮缺月,哂道:“王弟,你是第一次看到月亮吗,大惊小怪的。”
  马城笑道:“是少见,少见朱老爷家的月亮。”
  崇祯帝笑问:“是不是比辽东的月亮要明亮一些?”
  马城笑道:“哎,朱老爷,您说对了。”
  “啊哟!”
  崇祯爷呵呵的笑了起来,连凤阳话都出来了:“有月亮就是好啊,好!”
  官船上谈笑风生,君臣两人卸下了治国理政的万斤重担,日子倒是过的越来越潇洒自在了。
  岸上,一声戎装的吕安挠了挠头,仍是一丝不苟的。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沿秦淮河两岸爆发出了欢呼声。一队风尘仆仆的报捷轻骑飞至,竟是接力传递北疆捷报的轻骑到了。一时间,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忙向两侧闪避,竟在拥挤的大街上凭空让开一条路来。更有好事的市井之徒,前呼后拥着报捷轻骑,狂呼乱叫起来。
  “捷报,捷报!”
  “胜了,大胜!”
  “番邦,算个屁,西夷,算个屁,碰到咱们大明,胡虏全都是屁!”
  “哈哈哈!”
  街道上,茶楼酒肆,一些个面红耳赤的青年都扯开了喉咙欢喊,仿佛只有这样的粗鄙呐喊,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兴奋。这是什么,这便是马城开民智,兴新学,打翻儒教垄断之后,民间呈现出的朴素爱国主义精神。
  开城十年,上元节。
  北疆捷报,中亚之乱已大致平息,却未竟全功,走脱了贼酋切迪和他的数百部众,跳进茫茫大海后不知所踪了,张,邓二将正在督促水师清查大小海岛。走脱了一个败军之将,并未打搅大明君臣的好兴致。
  只是翌日,坐在官衙里的孙传挺却有些脸黑,看着十来份弹劾折子。有北疆地方监察官员弹劾张,邓二将自作主张,正在拆除中亚的城墙,二将不但把城墙拆了,还正在大拆而特拆。折子上说了,再这样下去可了不得了,城市都拆了那些夷人怎么办,民不聊生,有伤天和呀,必然导致匪盗横生。
  孙传庭眉头一皱本能的就像批示,却又幡然醒悟了,这事儿不归他管呀。
  大明新政已渐成惯例,打仗的事情不归他这个总理通商大臣管辖,这是大元帅马灿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他心中有些不舒服,不踏实,却也只能忍住了,将十来份弹劾折子往旁边一搁,也就不理不问了。
  他服不服气呐,他是服气的,连摄政王殿下都交卸了职权,他又怎能不服气。其实这时候他就是想管也晚了,这时候,明军已经快把奥斯曼人境内的城墙,都差不多拆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街道民居了。很快这股歪风又刮到了欧洲,明军已经拆上瘾了,很快又开始拆维也纳的城墙,拆罗马的城墙。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天山道
  明军拆除这些城墙可并非心血来潮,其实是蓄谋已久的,这个损招是谁提出来的呐,姗姗来迟的西北总督袁崇焕。袁总督率步骑十万千里迢迢,出大明西北沿天山一线,进兵平乱,却在路上耽搁了数月之久,并未曾赶上这场大战。
  等到他麾下步骑赶到波斯,仗已经打完了,他的西北大军为什么会耽搁呐,因为从西北到波斯这条路已经荒废了一百多年了,实在太难走了,这条是什么路呢,历史悠久的陆上丝绸之路。
  这条路在元末明初本来是好走的,元末明初,宋代中断的陆上丝绸之路再次勃兴,东西方交通臻于鼎盛。大明立国之初与波斯的交往甚密,元朝更与统治波斯的伊尔汗国是宗属关系,合赞汗时期,伊尔汗国的驿道直通中土。
  《金史》有云:“天下会于一,驿道往来,视为东西州矣。”
  大明初年,这条陆地丝绸之路还是畅通的,一直到了中后期海运兴起,海上丝绸中路的兴盛,这条陆上丝路便渐渐少有人问津了,嘉靖之后更是日益荒废了。这就导致了袁崇焕十万西北大军受阻于崇山峻岭,迟迟无法赶到战场。
  十万大军出西北竟贻误战机,袁总督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了,恼羞成怒之下便和大元帅马灿一合计,拆城墙吧。他的想法,就是想把旧城墙上拆下来的砖石材料,用来修缮从西北通往西域的官道,也就是古丝绸之路。
  袁崇焕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这位总督如今得势了,他的性子可是十分张狂的。大元帅马灿则纯粹是从军事的角度考虑,觉得这个事情是可行的,倘若这条官道修好了,则从西北出兵中亚的速度要快得多。
  如此一来大明在北疆的驻军,一路从贝加尔湖,一路从西北吐鲁番,便如同两条铁钳,牢牢将中亚钳制了。如此一来二人一拍即合,继蒙古人之后东方来的大军,再次大规模拆起城墙来了。这一拆便一发不可收拾,一路拆到欧洲去了,很快把维也纳的城墙也给硬生生拆了,拆下来的材料用来重修丝绸之路,那效率自然是极高的。
  且不提袁崇焕,马灿在中亚搞拆迁,单说大明黑海水师大举出动战舰,在茫茫大海上搜捕贼酋切迪,旷日持久却一无所获。后来才知道切迪所部化整为零,他自己逃上了岸,化妆逃到地中海南边的埃及去了,北非,埃及王朝还真的收留了他。
  于是乎被激怒的大明帝国,集结起强大的水师征讨北非,很快大兵压境了。
  开城十年,三月。
  叮铃铃的驼铃声响动,天山道来了一支骆驼马队,大明西北总督府治下工兵营,携带大量物资进驻天山脚下,架桥修路。要说起来袁崇焕修路筑城,可真是一把好手,他采取的是两路对进的修建方法。
  一路从波斯开始修,另一部从吐鲁番开始修,两路人马齐头并进,一两年内打通天山道也不在话下。天上道有好几条,强汉时走天山南路,盛唐时走中路,袁崇焕要修的便是中路,也就是传说中的天山廊道。为了重修天山道,所耗费的人力,物资,财力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然而不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