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怕是又一夜没睡?”
吕安一呆,忙道:“标下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马城便又神色一整,低声道:“你是军情司老人了,又是文朝一手提拔的,我不信用你,还能信用谁?”
“你如今管着警备局,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便是朝廷的鹰犬,尽心尽责是对的。但是话说回来,你也要爱惜身体。等过两天,找齐了你们军情司的老兄弟,在一起喝喝酒、说说话,岂不快活?”
吕安憨厚的脸上,绽出笑容,心中感动,忙道:“标下晓得了,这便回去睡觉。”
“去吧!”
吕安忙躬身弯腰,倒步趋退,直出了内殿方才转过身,自回府去了。
同一时间,南总理通商大臣,孙传庭的府上,有属官来报,有一伙自称大人故友,知交的,带着礼品来拜访了。
孙传庭面色如常,冷淡道:“哦,无缘无故,给本官送甚么礼物?”
属官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上来。
孙传庭面色不变,心知他这个得力的属官,这是拿了人家的好处,这可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蠢物。
接过书信,孙传庭也没看,便平静道:“你不知,丁文朝丁大人刚被殿下升迁,任了内务部总管。”
“哦?”
那属官赶忙陪笑:“这个,下官不知。”
孙传庭看着他,仍平静道:“感恩图报,此人之常理。”
属官忙又陪笑:“说的是,大人何出此言?”
孙传庭看着他,轻叹起来:“你在我身边做事,这一路升迁真可谓是一帆风顺,不敢说要风得风,但至少从没过坎坷。”
属官忙陪笑道:“全仰仗大人提携。”
孙传庭一声轻叹,白净的面上转冷,森然道:“来人!”
呼啦,从外面冲进来几个侍卫,破门而入,明晃晃火枪对准了属官。
那属官心知大事不妙,双膝一软竟瘫软在地,嚎了起来:“大人饶命,下官知错了,下官一时糊涂…….”
孙传庭却一挥手,低声道:“将这蠢材,送内务部法办。”
“遵令,啊,内务部?”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内务部又是个什么衙门,衙门口又是朝哪边开的呐。
孙传庭气急了,反倒笑了:“内务部,便是警备局,快去!”
“哦!”
几个如虎似狼的侍卫,将那瘫软在地的属官架了出去,整个世界便清静了。
孙传庭缓步走到门外,一抬头瞧着天色,月朗星稀,白净的脸上竟有些森然:“竟要借本官之手,犯上作乱,可恨!”
同一时间,前街。
新成立的内务部,刚一建立就展现出锋利的獠牙,当夜倾巢而出,先将南京城内意图不法的乱臣贼子,抓了起来,交三法司法办。
吕安杀气腾腾,领着大批黑衣军兵,将前街一幢大宅子围了起来。
“围了!”
“冲进去!”
奈何大宅院里,厚重的包铁大门竟插上了门闩,顶门棍,军兵竟一时无可奈何。
吕安大怒,勃然怒道:“蠢材,上墙!”
几条飞爪飞了出去,十几条黑影叼着刀蹭蹭翻上墙头,跳了下去,院子里便响起几声惨叫。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空前
一阵短促的惨叫过后,漆黑大门缓缓打开,黑衣黑甲的军兵蜂拥而入,将院中哀嚎的叛党乱枪打死。
砰,砰,房中射出几颗铳子,这火枪一响,吕安便如同狡兔一般,蹿了出去,一个前扑滚到了石级之下。
“啊!”
几声惨叫,几个反应稍慢的军兵,倒了下去。
砰,砰,砰,院子里枪声大作,叛党躲在里屋不停开枪,内务部军兵竟一时攻不进去,隔着门窗对射了起来。
“姥姥!”
吕安气的破口大骂,爬了过去,一伸手将一个受伤的下属拽了过来,十余人躲在石级之下,严重冒火。
“大人,昨日制造局,给咱送来了一批震天雷,不如……”
吕安沉着脸,低喝道:“搬来!”
不久,十多个军兵从外头,顶着几面精铁大盾,抬着一箱子震天雷,冲了进来,铳子射在精铁大盾上,发出绚烂的火星,躲在精铁大盾后头的军兵,却毫发无伤。
“好家伙!”
吕安轻叫了一声:“这也是制造局送来的?”
“禀大人,正是!”
吕安心中不由得赞叹起来,这样可以抵挡铳子的精铁大盾,造价必然十分昂贵,制造局那些同袍们是用了心的。十余个军兵顶着沉重的大盾,一步一步的挪了过来,打开箱子,露出一颗颗黑乎乎的震天雷。
吕安在近处细看,对此物早有所耳闻,大明军中早些年常用此物,装填火药,砒霜,用于两军阵前制造些混乱。然而此物威力太弱,用于战阵之上威力实在有限,用于捉拿乱党却正合用。
制造局给内务部打造的这批震天雷,内里放的有铁片,有毒药,炸开之后,铁片飞出,毒药迷茫,铁片四处飞射可嵌入盔甲之中。毕竟黑火药的威力不够,那铁片嵌入盔甲里的深度却不是太深,虽也炸开了两三处裂缝。
然而这房内的叛党并没有盔甲可穿,此物便是杀人越货的神器,也不需能炸开铠甲,只要能释放毒烟,炸的声音够大便足够了。
“上!”
一声低喝,几个黑衣军兵抄起震天雷,点着了,冷不防跳将起来,狠狠撞开窗户便掷了进去。
轰,轰,几声巨响,震天雷炸开后,房内响起一阵凄厉惨叫声。满地碎片,有铁片、有铁钉。门窗都受到了波及,被砸出一个一个的小洞,一时间院中满是烟雾,过了好一会儿,耳朵还是嗡嗡响。
部下赛过来一块沾了水的棉布,吕安胡乱掩住口鼻,低喝道:“冲!”
又是一阵杂乱的铳声过后,二月间的南京阴冷中,透着肃杀,大明帝国的权力更迭大戏,渐入佳境。
二月中,内务部,警备局。
新成立的内务部以丁文朝为总管,又分成南北二司,二司各设立四大局,侦缉局,情报局,民事局,警备局。吕安凭借辽王马城的赏识,一跃成为警备局主事,而后,内务部在百年间几番扩充,最终发展到十二局并立,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也是南北两位总理大臣,钳制地方的左膀右臂。直到大明盛世百年之后,纷乱四起,后人方知中兴时代的摄政王马城,是何等的高瞻远瞩,内务,外务二部是何等的重要。
二月末,警备局。
内务部南方司警备局,虽是个新衙门,却得到了辽王马城的全力支持,各种精良的装备,合用的物事不停调拨过来。
院中,百匹骏马不时扬起四蹄,互相磨蹭着。
吕安瞧着这些骏马,不由得心中欢喜,这时代一个善战的将领,对于骏马的喜爱是一种偏执。
“果然神骏,下官,多谢殿下的抬爱。”
一旁,一个白面斯文的官员,笑着说道:“吕大人可知道,此为何马?”
“大宛马。”
“此汉之天马也,又称西极马。汉武帝曾为此马,做西极天马歌,大人可知道么?”
吕安动容道:“哦,这倒不知。”
只听得那官员,高声吟道:“天马徕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
吕安心中顿时波澜横生,月明星稀,夜风冰寒,作为大明帝国第三代少壮派中的翘楚,他腰杆挺的笔直。
开城九年,三月初。
肃杀威严的南京城,迎来了权力更迭大戏的主戏,约有三分之一的观风使,因各种原因将会被更换。有些是年岁已高,无法胜任。有些是犯了朝廷的忌讳,被就地革职。三分之一人数的观风使有多少人呐,共计三百八十二人。
这些观风使,或是百行各业的翘楚,由朝廷考察后直接任命。有些则是地方名流,由地方监察官员,百姓推举,真真是大明帝国最有名望的一群人了。观风使两年一会,监察地方,制衡官府,在大明帝国的体制里,是一个极其超然的存在。
马城的努力,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也总不能在这时代搞什么民选吧。
三月,肃杀后的南京城,又热闹了起来。被革职的观风使纷纷离京,新当选的观风使们欣喜若狂,开城九年的南京有人哭,有人笑,喧嚣非凡。却正如吕安所言,王爷在这里坐镇,任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三月中,大明帝国中兴后,第一次举国参与的大朝义,终于召开。钟山,六朝祭坛郊外选了一块空地,临时搭起彩棚,里面放置了事先做妥的宝座。各部官员,观风使都穿戴着礼服,由礼兵临引导,亦步亦趋进了会场。
礼炮同时鸣响,崇祯帝,马城并肩行来,顿时钟山欢声雷动。沉闷的礼炮声中,却总显得有些诡异,不曾见到半个穿军服的将领,这又是大明新政中的核心法令,将领,军方要员不得干预政事。将领不得干预朝政,这可是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创举。
这是历代有识之士,几千年来一直追求的梦想。时至今日,马城觉得时机成熟,军中第三代少壮派成熟了起来,再凭借他如日中天的个人威望,终于可以将这条政令落到实处了。就凭王爷一句话,大明军中上到总督要员,下到统兵将领,便无人敢不服。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裁撤
军方不得干预朝政,参政,就比较容易发生变乱,这亦是困扰中原王朝几千年的顽疾。
想搞军事政变是军人的本性,只要条件成熟,就可能政变,纵观历代中原王朝的历史,几乎就是军事政变的历史。
或军阀割据,或逼宫作乱,平白消耗了自己的国防力量,酿成外族入侵的大祸,史书上屡见不鲜。
确切的说,中原王朝历史上没有纯粹的军人,只有权贵。为何如此,不过是家天下的延伸。皇帝富有四海,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连天下都是皇帝的,将领,权贵不过是皇帝的附庸,又如何能做到不干政。
时至今日,大明的君权已然大大的弱化了,皇帝被架空了。
于是,规定军人不得干政的时机,便成熟了,军人只负责打仗,保卫边疆,平定叛乱。同样,文官也不得干预军务,从法令制度上杜绝了天启,崇祯年间文官领军,甚至太监打仗的荒唐事。
深夜,高丽行省,旧王城。
高丽王城如今改造成了提督府,是朝鲜提督毛文龙的治所。提督整个官职可大可小,灵活变通,毛文龙身为朝鲜提督,总管军务,治下掌管着十万兵马,可说是一方大员,朝鲜地方的土皇帝了。
威严高大的治所之内,寒意甚重,数百位将领聚集在官厅之内,窃窃私语。
“咱听人说,朝廷要裁军。”
“是呀,咱兄弟的好日子,哎,到头了。”
“有准信儿了么,咱们也在裁撤之列?”
将领们正议论纷纷,门外卫兵骤然高唱道:“提督大人到!”
呼啦,厅内数百将领齐刷刷的起身,从外头行来一位封疆大吏。三四十岁年纪,鬓角已经发白,没穿军服,穿一身华贵的常服,瞧着与那些一掷千金的大豪商,无甚两样。此人,自然便是朝鲜提督毛文龙。
毛文龙站定楼梯口上,环视一圈,便冷哼道:“何事喧哗。”
下首,数百个将领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纷纷将头低下了,头看着提督大人向前走了两步,一副气定神闲的架势。
毛文龙在上首坐了,方一抬头,又冷哼道:“坐。”
“坐!”
亲兵忙高喝一声,底下数百人纷纷落座,都在偷偷瞧着提督大人的脸色,虽说是神色如常,却总是透着那么几分阴霾。众人心中咯噔一下,心知裁军一事,必然不是空穴来风,大家伙的前程呀,毁了。
毛文龙安坐上首,咧了咧嘴,他面临的岂止是裁军,他的土皇帝当到头了。
前几日,他收到了一封王爷的私信,翻来覆去的看,信中只有一个意思,隐退吧。裁军,隐退,这岂非是无妄之灾,也难怪毛大人这几天火气旺,却还要扮演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又不敢发作。
他又哪里敢发作,王爷有命,他纵然心中不服又能如何。
一挥手,毛文龙有些沮丧道:“请,通政司李大人。”
“请,通政司李大人!”
一声高唱,外头走进来一位江南使者,众人定睛一看,见这个少年人,外貌并无出众的地方,然而行走之间,气度沉稳。但见他微笑拱手,示意众人落座,举止温文尔雅,听了毛文龙的介绍,视线转顾过来,双目朗朗,顾盼间,自有一番威严仪态。
毛文龙不敢小瞧他,忙道:“小李大人,年纪虽少,深沉内敛,待人处事,谦恭有礼,果真是殿下身边的人。”
他一说是殿下身边的人,下头便一片死寂,那岂非是辽王府属官,身负王命而来的,难怪连提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