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开恩呐。”
  那老爷却铁石心肠,一脚踹翻,狠狠骂道:“贱妇,不是闹着要户籍么,滚,我府中不养闲人!”
  哗哗哗,吕安一摆手,巡兵队转了个方向,大步走了过去。整齐的脚步声,将争执中的两人吓了一跳,女子捂着嘴,睁大眼睛,瞧着一个威武不凡的青年将领,大步走到大门口。不怒自威,用一双犀利的眼睛,瞪着老爷。
  老爷吓坏了,慌忙叫道:“军爷,何事?”
  吕安也不说话,只用一双豹眼,冷冰冰的盯着他,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温度,将那富态的中年男子,盯的全身上下汗毛都立起来了。
  良久,吕安方低声道:“你,可要告发此人?”
  大冷的天,那女子坐在地上,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闻言先是呆了呆,又偷偷看了一眼富态的老爷,竟犹豫起来。
  吕安面色有些不悦,说道:“民不举,官不究,你若不肯出面告发,我可要走了。”
  这一句话,让那女子咬了咬牙,说道:“要告,民女要告发此人,不遵王命,凌虐妇孺!”
  “抓起来!”
  吕安就等这句话了,一挥手,呼啦,一排黑洞洞火铳架了起来,两个如虎似狼的军兵,杀气腾腾的扑了过去。
  那老爷吓的一哆嗦,直往后退,又大叫起来:“敢,我看谁敢!”
  “来人呐,官兵打人啦,快来人呐!”
  电光火石之间,漆黑大门里冲出来几条恶犬,几个恶奴,手里都抄着枣木大棍,慌慌张张将老爷护住了。几条恶犬扑了过来,锵,一声清脆的鸣响,腰刀出鞘,吕安眼睛眯了起来,劈头盖脸的一刀,噗嗤,一条半人高的恶犬,从头到脚被劈成两半。
  一条粗犷的汉子,双手握着百锻军刀,反手又是一撩,又一条恶犬脑袋落地。
  “枷了!”
  一声低喝,如虎似狼的军兵一拥而上,倒转火铳,用硬木铳柄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砸,恶奴被砸的哀嚎起来,滚了一地。
  那老爷吓坏了,惊恐的大叫起来:“你敢动我,你敢,我岳丈是…….”
  军兵们怎容他说出来,蒲扇大的耳刮子,劈头盖脸的煽了过去,咔擦,硬木铳柄砸在腿弯上,那老爷惊天动地的惨叫了起来。咔擦,两块沉重的木枷,枷了上去,两个军兵拖起来就走。
  吕安将刀上的血迹,在靴子上擦了擦,冷冷说道:“当街拘捕,罪加一等!”
  “杀人啦,官兵杀人啦!”
  “快去,快去请大老爷!”
  府内传来女子的尖叫哭喊声,吕安却充耳不闻,整齐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队伍里多了一个战战兢兢的瘦弱女子,一个半死之人的富态老爷。
  中午,总理衙门。
  孙传庭揉着酸痛的额头,苦笑连连,半日时间,南京城各处大牢里就塞满了人,都是被奴仆告发的老爷们,竟然还有几个太太,也被警察司不分青红皂白的拿了,塞进大牢。这些人有不放人的,有放了人不给遣散费的,不一而论。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刑罚
  为何如此,孙传庭心中明镜一般,因为江南人相信法不责众。这是江南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改不了,却不曾想到警察司那些人,下手也狠,竟不分青红皂白通通抓了,让孙传庭觉得脑壳都疼了起来。
  以孙传庭看来如今的大明律,失之以严,在刑罚上未免太苛责了。
  这部辽东版的大明律,刊行天下,动不动就鞭刑,枷刑。当街滋事要鞭笞,凌虐妇孺要鞭笞,严重点的,还要戴枷在大街上示众。王爷对鞭刑似乎格外的青睐,刑鞭用藤条做成,长一米半,行刑前,刑鞭会在清水中浸泡一夜,使之充分吸水,增强柔韧性。打鞭子,要求一鞭下去,皮肉皆开,疼痛难忍。
  这玩意虽不致命,却实在是可怕,挨上几鞭子保管终生受用。
  午后,来总理衙门求情的本地官绅,挤满了院子,孙传庭不胜其烦,索性躲到后院里办公去了,求情的一概不见。
  下午,南城分司。
  啪,吸饱了水的藤条鞭子,狠狠抽在一个富态的老爷背上,老爷疼的筛糠一样哆嗦了起来,哭天喊地。从小锦衣玉食的大老爷,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这一鞭子狠狠抽过来,直抽的眼泪,鼻涕全下来了。十鞭子抽完,这位大老爷也半死了,也没力气嚎叫了,只是死鱼一样张大了嘴巴,吐着血沫。
  行刑的一名黑衣军兵,也冒汗了,手中漆黑的鞭子沾了血,更显得渗人。
  一旁,吕安面无表情道:“人犯戴枷示众三日,或罚金一千,认打还是认罚?”
  人群中,大老爷的家人慌忙叫道:“认罚,认罚!”
  大老爷挨了十鞭子,打到一半的时候,早就疼的昏过去了,血肉模糊的后背露着,这要是戴枷示众三天,那还了得,怕是要死在分司衙门里了。一千块龙元不是个小数目,可咬咬牙也认了,总得把大老爷捞出来呀,人贩家属,交了罚金,吕安便手一挥下令放人。
  “老爷,老爷!”
  “造孽呀,冤枉呀,没活路了!”
  大老爷的家人哭喊起来,一旁,黑衣黑甲的军兵眼睛一瞪,将手中腰刀拔出来半截,吓的一家人慌忙抬着半死的大老爷,屁滚尿流的跑了。
  “带人犯温时译!”
  一声平静的低喝,戴着木枷的温二公子,被两个军兵架了出来。
  此人是块滚刀肉,混不吝,被叉开双手吊了起来,仍狂呼乱叫:“来,尽管打!”
  “打,二爷要是吭一声,就是王八鳖孙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吕安平静的脸上有些阴冷,闷闷的哼了一声:“动刑!”
  一旁,一个五大三粗的军兵抡圆了膀子,卯足了力气,就要狠狠一鞭子抽过去,此时,人群中一个富态的老者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的 走了出来。
  “且慢!”
  “老夫温体仁,这位小兄弟,且慢动手!”
  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温体仁,前首辅,人脉广,和许多总理衙门官员都有交情,这位大老爷也是爱子心切,竟然亲自出面了。众目睽睽之下,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吕安,想瞧瞧这位小官爷会如何做。
  今日倘若徇私偏袒,大家伙可就逮着机会,好生理论一番了。众目睽睽之下,温体仁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走了过来,还是一副朝廷大员的派头,一甩袖子,满心以为一品大员的架子摆出来,任谁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却不曾料到,那黑面孔的小小军官,竟然眼尾也懒得瞧他,只低喝一声。
  “动刑!”
  啪,话音刚落,一鞭子抡圆了,卯足了力气,狠狠抽在温二公子背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温二爷脖子也硬不起来了,这一鞭子狠狠抽下来,将一块滚刀肉,生生抽成了癞蛤蟆。
  “俺亲娘哟!”
  啪,鞭子破空,抡圆了又是狠狠一记,直抽的温二爷皮开肉绽,哭爹喊娘了。好端端一个富家公子,嚣张跋扈,挨了两鞭子下来,活脱脱变成一只瘌蛤蟆,仰着脖子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啪,第三鞭子抽了下去,温二公子疼的哭天抢地。
  “认罚,爷爷饶命!”
  “我认罚,爹呀,疼死我啦!”
  温二公子那头疼的呼天抢地,胡言乱语了起来,温体仁气的脸色铁青,枯树皮一般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
  “好胆,你,你!”
  温首辅怒目圆睁,瞪着吕安,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险些当场气晕了。
  十鞭子抽完,吕安只当他是个木头认,冷然说道:“戴枷示众三日,或罚金三千元,认打认罚?”
  “你,你,混账!”
  温体仁僵住了,梗在当场,前首辅的面子挂不住呀,下不了台。
  那头两个黑衣官兵,可不理他,将死去活来的温二公子解了下来,二十斤重的木枷搬了出来,眼瞧着就要枷上去了。人群中,温家的几个亲戚,长随吓了一跳,赶忙跑出来拦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呀。
  “认罚,认罚!”
  “快拿钱来,现钞,快救人!”
  温家人一阵慌乱,赶忙先将大老爷劝住了,再拿钞票交了罚金,也把二老爷也捞出来吧,瞧着架势,今天温家算是栽了。
  “你,你!”
  温体仁气的一张老脸,红一阵,白一阵,终于眼白一翻气晕了。
  “老爷,家翁!”
  “快请大夫!”
  前首辅温体仁,在南城分司门前活活气晕了,一阵鸡飞狗跳,温家人一声不敢吭,驾着晕过去的大老爷,抬着遍体鳞伤的二老爷,赶忙溜了。人群中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众目睽睽,瞧着那位黑面佛一般的小官爷,竟有些心虚气短。温家都栽了,认了吧,那根黑乎乎的鞭子还滴着血呐。
  于是乎南京豪绅们,生平第一次认识了黑面佛吕安,也认识了那根滴血的鞭子。
  半月后,宫中。
  崇祯爷见识了鞭刑的威力,连日来,在皇后,公主面前眉飞色舞了起来。
  “瞧见没有,瞧见没有,三木之下,无有不从!”
  皇后,公主只好耐着性子哄着他,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也无可奈何。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密谋
  在鞭刑的震慑下,废除贱籍的王命,得以在江南顺利实施。
  风月无双的十里秦淮,一夜之间,变成人去楼空的一条条鬼船。有明一朝,在秦淮河大兴的风月行当,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大批乐籍女子摆脱了控制,或嫁入百姓之家,或自食其力,不一而论。
  不出半个月,又有大批倭国,高丽,南洋女子被卖上了画舫。歇业不久,秦淮河又变的繁花似锦,对于这些为奴为婢的外籍女子,官府也就不管不问了。很快,各种异域风情的妙龄女子,让风月行当越发火爆了。
  从此,凌虐大明女子的行为,渐成禁忌,官府是多半会管的。
  开城四年,三月。
  法国东北部,阿尔萨斯,一队穿大红棉甲的大明轻骑,全副武装,沿着破败的道路缓缓行进。轻骑护卫着,一辆白色的四轮马车,在四批骏马的牵引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往西边的维也纳进发。经过了一个严寒的冬天,饥荒很快蔓延到了法国,路边厚厚的积雪里,时常会露出冻饿而死的尸体。
  太阳逐渐西沉,跌落了地平线,一弯新月,攀上枝头,风卷来了云,遮掩月光。乌黑的天上,不见一颗星。轻骑护卫着马车,奔驰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中。迎面的寒风灌入口鼻,盔甲冰冷。
  依照明法密约,明骑可在法国境内执行军务,可来去自如,并且关宁军在法国东北部,有四个营的驻军,都是骑兵,名义上是驻军保护商路的。如今执政法国的法王路易十三,为了稳固在国内的统治,不惜向明军卑躬屈膝,维持着波旁王朝摇摇欲坠的统治。
  入夜,天气越发寒冷,一骑从前方折返,到了一位明军哨官身旁,说了几句。
  “哨总,夜深了,马匹早就累了,前边有个庄园,规模很大,不如去那里休息一下。”
  明军哨官没反对,一摆手,百余骑兵保护着马车,缓缓而行,马蹄声密集了起来。骑队 中,却又有一个身量高挑,穿着大氅的骑士,掀开帽兜露出一头金发,鼻梁高挺,瞧着年纪还不到三十,别有一番韵味的美貌佳人。
  天气太冷,马车里更冷,这金发女子没办法继续躲在马车里,严寒冷风,刮得她脸颊通红。她裹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在马上缩成一团。穿裹虽多却不显臃肿,反而有种楚楚动人的味道。
  这金发佳人,便是当今法王路易十三的王后安娜。这位尊贵的王后平时骑马,兴致所到,兜两圈就罢,今日长途跋涉,急行军,保养很好的皮肤吹的青紫,勒缰绳的小手生疼。这么冷的天,可是把这位养尊处优的王后冻坏了。
  偏偏,她又不得不卖弄姿色,安抚一下保护他的明军军官,她的心思,是要让这些驻扎在法国北方的明国铁骑知道,她是一个知恩必报的人。
  王后冷得都哆嗦了,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张哨官,辛苦了,咱们在前面的农庄里休息吗?”
  张哨官一点头,心中十分厌烦这个异国王后,不久之前,这位高贵美貌的金发王后,不请自来,还说是跑来劳军,联络感情的。第一次见面,他对这个女人还是颇有好感的,以为她高贵大方。天晓得她的高贵,都是装出来的,很快就原型毕露了,开始试探,拉拢他。
  这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呐,她主动投怀送抱,是为了她的儿子奥尔良公爵。这件事情,起因是法王路易十三,染上了风寒,身体渐渐不太妙了,于是波旁王朝陷入风雨飘摇,又陷入了争夺皇储的纷争。于是乎,这位美貌的王后为了她儿子的皇位,便将主意打到驻法国东北的明军身上来了。
  瞧着这位美貌的王后,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