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争鸣声嘶力竭咆哮道,三千明骑纷纷锤胸施礼,翻身上马,轻骑先出,重骑跟进,出营后便分出一队轻骑沿着贞河南下,求援。大队则滚滚北去,在马背上颠簸,起伏,直往狼烟升起的方向扑过去。
西北方,又有数道狼烟扶摇直上。
李争鸣眼睛眯了起来,眯缝的眼睛里却凶光一闪,挺直腰杆骑在马背上,却阴森道:“当日喜峰口大战,本帅以两百骑破建虏精骑三千,今日,李某便要验一验这沙俄兵的成色,比之建虏巴牙喇又如何!”
“大帅威武!”
“总帅自是勇冠三军!”
一席话,怂恿的麾下铁骑人人亢奋起来,喜峰口那一战,可不就是李帅一骑当千,立下好大功劳才有了今日么。倘若卢象升人在此地,必然大笑三声,调侃一番,他这个学生可是将王爷那一套鼓惑人心的法子学了个十成十,这李争鸣最是貌似忠厚,实则奸猾,可堪独挡一面的帅才。
前线,贞河之畔。
大队骑兵自西北方来,最前沿的明人聚居点,瞬间便被骑兵淹没了,仓促之下百余驻守明军集结起来,一面点燃狼烟一面躲在木栅后面,组织起排铳火力奋起反击。
第八百四十五章 村寨
西北方大队骑兵碾着坚硬的冻土,滚滚而来,一哨守寨明军结阵于木栅后方,列成上下三排铳阵,严阵以待。轰鸣的马蹄声中,一个个骑兵露出真容,戴着筒状皮帽,穿着灰色的皮袍,挥舞着马刀,斧头,还有一些使长兵器的,有些高鼻梁,皮肤惨白的夜叉人,有些与蒙古人长相一般无二,俱是轻骑。
因为立场而贬低沙俄军队的战斗力,毫无意义,十七世纪疯狂扩张的沙俄,可是整整占领了三分之一个世界,版图横跨欧亚美三个大陆,雄居北半球,这能说是战斗力孱弱么,入侵西伯利亚,远东的沙俄军队成分极其复杂,在欧洲人人嫌弃,投靠沙皇俄国的哥萨克人是急先锋。
其部队组成有哥萨克骑兵,有投靠沙俄的蒙古骑兵,有波兰人,白俄罗斯人,立陶宛人,乌克兰人,甚至还有瑞典,日耳曼,土耳其,法国人组成的雇佣兵,战俘,组成如此复杂的沙俄军队却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凶悍的轻骑兵都是亡命徒,杀人犯,在欧洲混不下去了才远征东方。
满清也不是没有抵抗,而是满清军队实在打不过这些亡命徒,便丢失了远东大片疆域。
沙俄东征的急先锋便是哥萨克人,残暴,在欧洲名声臭大街的哥萨克骑兵,因为在欧洲对平民烧杀抢掠犯了众怒,走投无路才投靠了沙皇俄国,转而向东祸害起东方的土著,在远东,西伯利亚的土地上尽情肆虐,作恶多端。明末清初,霸占了西伯利亚的欧洲移民大军,人数多达三十万众,人数早已超过了当地土著,也就是金帐汗国瓦解后北逃的蒙古人。
这支移民大军的急先锋,便是名声臭大街的哥萨克人,原本是波兰,俄国的破产农奴,进入俄国南部荒芜的草原区,便成了牧民,猎人,渔民,性格凶悍,残暴,毫无人性,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残暴还要超过三百年前的蒙古人。这伙暴徒,杀人犯,纵火犯在欧洲犯了众怒,被欧洲各强国围剿走投无路了,便投靠了沙俄成为雇佣兵,成了俄军征服东方的先头部队。
两里,马背上禽兽般嚎叫的骑兵露出真容,千里镜中,一个个戴着筒帽,穿着厚实皮袍的哥萨克人一手挥舞着马刀,一手竟然还灌着酒,一张张狰狞的脸,一双双酒精刺激下通红的眼睛,让栅栏后明军士官意识到,自西北而来的大敌是一伙怎样的对手,是比建虏八旗还残暴骁勇的亡命徒!
八旗兵所谓的骁勇,在这支来袭的顿河哥萨克轻骑面前,不值一提。
十七世纪的八旗兵还勉强算是骁勇善战,然而十七世纪的顿河哥萨克是不怕死,没人性,清兵守不住远东是必然之事。
一里,明军寨中两门小炮,四杆抬枪纷纷开火。
嗵嗵嗵!
轻便的小炮,抬枪纷纷开火,爆出几团硝烟,揭开了外蒙大战的序幕。
一里开外,呼啸的炮弹,铳子掀翻了十余骑,人喊马嘶,顿河哥萨克轻骑承受了来自明军的第一波炮火打击。十余匹战马挨了炮火纷纷嘶鸣着立起,轰然栽倒,落马骑兵随即被蜂拥而至的马蹄踩死,淹没。
木栅后,哨官张伯峰举着千里镜,心中发麻,作为顶在塞北最前线的一个哨,张哨官和麾下一哨明军,终头回见识到了顿河哥萨克的凶残,远比八旗兵更不顾忌生死,真真是明军的生死大敌。
嗵嗵嗵!
快速完成装填的明军小炮,抬铳完成了第二次击发,在亡命冲锋的骑兵群中打的血肉横飞,便被轻骑突进到百步内。
张伯峰大吃一惊,将心一横,战刀前指便嘶吼道:“放!”
噼啪!
木栅栏后头爆出一阵密集铳声,硝烟弥漫,瞬间,冲至百步内的轻骑便被三排密集火力的铳阵,打的栽倒一片,战马嘶鸣挣扎着一头栽倒,马失前蹄,一个个挥舞着马刀的骑兵纷纷被掀翻,张牙舞爪的落地,抽搐了几下便横死当场。
后队,冲锋中的骑兵却凶悍异常,悍不畏死!
“拒马!”
张伯峰声嘶力竭吼倒,一个个火铳手纷纷退后,装填,让出位置。
一个个长枪手挺着四五米长的拒马枪便顶了上去,轰隆,冲锋中的骑兵一头撞在枪林上,被刺穿的战马高高立了起来,马上骑兵被甩的高高飞了起来,扑通落地,却仍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张伯峰大步冲过去,一刀枭首,便嘶吼道:“今日,有进无退!”
噼啪!
采用退后装填的明军训练有素,战意昂然,完成装填后前排单膝跪地,后排挺直上身,便又是一轮密集的齐射!弥漫的硝烟中,冲锋中的顿河骑兵一头撞在钢板上,便撞的血肉飞溅,攻势竟为之一滞。
首次遭遇的顿河哥萨克轻骑,与明军都错误的估计了对手的实力。
残暴的顿河骑兵将训练有素的明军,当成中亚汗国的靼旦人打了,却在密集的排铳火力下承受了可怕的伤亡。明军没料到这伙亡命徒如此凶悍,竟未发挥单兵支援火器的强大威力,便被冲至百步之内,险些被无数只马蹄淹没了。
然而明军太少,敌骑太多,百余明军无法防御整个定居点,只能抱成一团死守军营,滚滚而来的骑兵撞破栅栏,越过障碍,在明人定居点中挥舞着马刀大肆砍杀,践踏,一个定居点整整三千多明人百姓,遭了大难。
“放!”
张伯峰睚眦欲裂,看着一队队敌骑突入村寨,一个个相熟的百姓被挥舞的马刀劈倒,死伤,一个个妇人童子踉跄着逃命,却被凶悍的骑兵轻松追上,撞死,砍死,攥紧手中战刀,睁圆了眼睛。
噼啪!
又是一轮密集的排铳,一哨明军背靠烽火台,以拒马,路障,长枪掩护奋起还击,便如同汪洋中一个小小的孤岛,随时都会被汹涌的浪潮淹没。却又如同一只小小的刺猬,有些扎手,竟让数千敌骑一时无可奈何,只得先将这一小股训练有素的明军,置之不理,转而屠杀村寨中的平民。
第八百四十六章 轻骑
屠杀,对顿河哥萨克来说是家常便饭,哥萨克人,便是三百年前斯拉夫人,与蒙古人杂交的产物,血统上完全沿袭了蒙古人的残暴基因,嗜血好杀,视征战劫掠为荣誉,三百年后哥萨克人滚滚而来,就连中亚,外蒙的正牌子蒙古人竟也不是对手了,竟被蒙古人征服东欧时留下的后裔,同父异母的后代杀的人头滚滚。
这也算报应,蒙古人为三百年前祖辈欠下的血债,付出了几乎灭族的代价。十七世纪沙俄雄居北半球,哥萨克人是首功,从顿河杀到黑龙江,从乌拉尔山杀到外兴安岭,从黑海杀到太平洋,马刀之下从无对手,也不留活口,这样的强敌能说不强大么。
贞河之畔,杂乱的马蹄声中,三千明骑正快速赶往前线。
大红军服在寒风中吹的猎猎做响,一个个骑兵在马背上颠簸起伏,沿着冰封的大河之畔,踩着坚硬的东土冒着寒冷的西北风,滚滚向前。李争鸣高居马上,披了甲便走不快,承重的甲胄压在驮马背上,吃苦耐劳的蒙古驮马喷着响鼻,撒开四蹄踩着小碎步,似不堪重负却又固执的前行。
强行军两个时辰后,接近中午,太阳却仍斜斜挂在南边的天上,没有丝毫热度。
寒风猎猎中,前线,李争鸣终隐隐听到了杂乱,却有序的铳声,那铳声虽有些凌乱,却显然是有组织的排铳,让三千明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能听到排铳声,便证明前线村寨还在成建制的抵抗,援兵来的还不算迟。
“换马,整备!”
寒风中,成纵队行军的两千五百轻骑,纷纷滚鞍下马,整顿军械,检查刀枪,将一杆杆手铳完成装填,便斜斜插进战马背上的褡裢里,转轮打火手铳用麻布,桐油包住铳子完成装填,枪口朝下铳子也不会掉出来,就这一手,鸦片战争时的清军还不会呐,还时常闹出铳子从枪管里掉出来的蠢事。转轮打火手铳发射时不需火绳点燃,更是马战利器。
刀具,百锻马刀虽不是乌兹钢打造,却也是水利机械锻造的先进刀具,不易折断,极利于劈砍。
一阵寒风吹过,三千明骑竟鸦雀无声,只有战马不耐的喷着响鼻。
“出,给老子砍!”
李争鸣闻得前线凌乱的铳声,竟越来越弱,热血上冲竟找回了久违的战意,一声怒吼,两千五百轻骑纷纷轻夹马腹,高大战马喷着响鼻,撒开四蹄优雅的小跑起来,轻骑一队队冲了出去,如天女散花一般在旷野中小跑,展开,往铳声越来越弱的方向赶去,旷野中,随着战马的奔驰,后排轻骑不停加速,追上前排,渐渐从纵队变成一排排横队。
一时间,整个世界便似乎只剩下轰隆的马蹄声。
李争鸣眯着眼睛,将破甲长枪搁在马背上,领着五百重骑倒也不急,缓缓而行,披了甲的重骑一声不吭,自成一军,竟不顾大批轻骑倾巢而出,尤自控制着战马缓缓前行,喂食着饼子,盐巴,尽显精锐本色。
前线,明军轻骑突然出现在旷野中,虽只两千五百骑排成几列横队,竟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村寨中,正浴血苦战的张伯峰如释重负,暴喝一声:“援军到了,杀!”
一哨守寨明军满编二十余人,竟只余残部三十余人早退到烽火台中,依托坚固的石墙苦苦抵挡,竭力组织起凌乱的排铳火力。随着张哨官一声嘶吼,纷纷仍下火铳抄起长枪,两三人一伙竟发起反冲锋,从石墙后头一涌而出,两三人一伙长枪照准了马上敌骑,便狠狠的捅了过去。
张伯峰仍了战刀,抓起一杆血迹斑斑的破甲长枪,平端长枪上身挺的笔直,一声暴吼便冲了出去。一骑刚刚劈倒了一个妇人,竟拍马挥刀向着张伯峰冲过来,马刀,被阳光一照反射着寒光,一人一骑,交错而过。
“杀!”
张伯峰不闪不避狠狠一枪,将那敌骑从马背上捅翻,却被战马撞飞扑通落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杀!”
两三人一组的明军残兵训练有素,以少量兵力发起反冲锋,竟然将左近敌骑一个个捅下马来,又乱枪戳死!
村寨外,冲锋中的明军轻骑却一声不吭,加速,再加速。
村落中,村落外,正在大肆砍杀的哥萨克人嚎叫着,招呼着集结起来,杀气腾腾迎了上去。两支轻骑都自诩精锐,竟不约而同抛弃了轻骑兵擅长的游斗,绕击,竟都有些不耐烦的排开横队,发起冲锋来了个硬碰硬。两千五百明军轻骑,四五千哥萨克轻骑,竟都抛弃了轻骑兵擅长的战法,眼睛中都只有对方的脑袋。
人数较少的明骑一声不吭,人多势众的哥萨克骑兵嚎叫翻滚着,两支轻骑便在荒芜的外蒙,坚硬的冻土上,渐渐接近。
两军接战时,数百步远。
前排明军轻骑高速冲锋中,竟突然从褡裢中拔出一杆杆手铳,平端,瞄准,将一排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狰狞着,嚎叫着的哥萨克人。全速冲锋中的顿河哥萨克,完全没料到明骑会有此奇招,望着那一个个黑洞洞的铳口,竟惊慌大叫起来。冲锋中的顿河哥萨克,冲锋中的横队竟有些散乱,慌张,这些凶徒一路从欧洲杀到外蒙,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战法。
慌乱中,有弓的纷纷抽出骑弓,有弩的纷纷取出弩,在颠簸的马背上取箭,瞄准,却哪里还来得及。
五十步,两军接战前。
噼啪!
一阵密集的铳声过后,哥萨克兵落叶一般纷纷坠马,竟被一轮手铳火力打的当时就凌乱了。稀稀落落的箭支射了过去,一阵金铁交鸣声,明军轻骑纷纷将身体趴低,将一把把雪亮马刀往身侧一横,一夹马腹,便导致了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