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混乱,开水般沸腾的连营中。
两个衣衫单薄极年轻美貌的女子,惊慌失措从一间帐篷里跑出,几声尖叫,两个柔弱女子被一群红了眼睛的乱兵围住,惊慌的蜷缩坐地抱在一起,闭上眼睛,红了眼睛的乱兵喘着粗气,围拢起来,野兽般的狰狞起来。
嗤啦,衣物撕碎的刺耳响声,两个美貌女子绝望中,惊恐的尖叫起来。
战马嘶鸣,惊天动地惨叫声起,两个蜷缩坐地的女子惊恐的尖叫声中,一匹高大健美的战马高高跃起,竟从两女头上越过,落地后重重的撞飞了一个乱兵。那红着眼的乱兵,被人马俱甲的铁骑撞的高高飞了起来,还打着转斜斜高飞了出去,噗嗤,被重骑恐怖冲击力撞飞的乱兵,身体被刺穿,竟高高的挂在箭楼上,四肢不停的抽搐。
一声战马嘶鸣,两女慌忙捂着眼睛,阳光直射下竟看不清那铁骑模样,只能看到雪亮战甲刺眼的反光。马蹄声轰鸣,又有一骑躲避不及,战马嘶鸣着自两女上方越过,后续跟进的铁骑纷纷放慢马速,一面轻夹马腹,一面挥舞着马刀左右劈砍。
短促的惨叫声渐渐平息,耳边只剩下轰隆的马蹄声。
两女抱在一起蜷缩成一团,抱着头瑟瑟发抖,滚滚铁骑便如同红色的潮水,很快将两女栖身处变成一座孤岛。短促的惨叫过后,人头,断肢飞舞着落地,不时有鲜血喷洒到两个弱女子身上,渐渐将两女单薄的衣衫染红。
流寇,中军大营。
数千流寇睁大眼睛,看着一朵红云在连营中突进,飞舞,越来越近,地面微微颤抖起来。
轰!
手持火把的一个流寇手一抖,慌乱中点燃了药捻子,一门虎蹲炮猛的一震,硝烟弥漫,霰弹激射。一门门小炮,火铳便纷纷开火,慌乱中密集的弹丸箭矢横飞,硝烟弥漫将大营笼罩住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胜
中军大营中一阵铳炮齐鸣,硝烟弥漫,不多时连几十架火箭车也被点着了,满世界尽是箭矢破空的呼啸声,一支支劲箭拖着尾焰在营地中乱蹿,数十架火箭车一起发射,便如毁天灭地般壮观,虽然没什么准头却胜在数量多,威力足,四处乱蹿的箭矢,呛人的硝烟味弥漫,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火箭车射了好一阵,刺耳的尖利呼啸声才平息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硝烟散去,几匹身上插着箭的战马,嘶鸣着撞进流寇中军,马上骑兵却不知所踪。
轰!
连续几声巨响,披着全身甲的高大战马重重撞在木栅上,以圆木扎成的木栅轰然倒塌,碎木激射,将挤在木栅后的流寇扫倒了一片。一轮铳炮火箭齐射后,革左五营终尝到了那些年辽军吃过的苦头。未及最佳射程便胡乱发炮,未及装填便被重骑突入大营,人马俱甲的重骑呼啸而至。
视线所及处,数十身穿银盔银甲,闪着刺眼银光的重骑撞翻了帐篷,突然冲出,碾过倒塌的木栅凶蛮的撞进流寇群中。一片怒吼,咒骂声中人体高高飞起,血雾炸开,一个躲避不及的大胡子头目,粗壮身体竟被撞的四分五裂,一蓬血雾溅了马守应一头一脸。眼中剧痛,马守应一声惨呼伸手一抹,勉力睁大通红的眼睛。
视线中,一骑人马俱甲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越来越近。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那重骑竟在马上一弯腰将首级捞走,那刀光一闪便是革左五营流寇之首,马守应在这个世上最后见到的景象。
崇贞八年,六月初。
威震西北,祸乱中原达七年之久的匪首马守应,遭一万三千辽骑长途奔袭,攻破中军大营,阵斩于天水城下,所部回回精骑五千余众,全军覆没于天水城东南方的旷野上,中原震动,关内震动,辽王马城竟亲率辽骑,掩旗息鼓悄无声息的入关了,一亮相便打了一场惊世之战。
辽王马城竟以一万三千铁骑,神奇的围歼了革左五营三十万众,震动天下。
自然,这不过是市井小民过于夸大的传言,将兵威赫赫的辽东铁骑神话了,革左五营是没有三十万众的,人人皆知革左五营有善战之兵数万,然数万兵马逃出生天者,不过数百,仍是将各路流寇都吓住了。此战过后方知辽骑之骁勇无敌,是如何将满万不能敌的八旗上三旗,都生生打垮了。
世人皆知辽骑精锐,却不知精锐到如此这般恐怖。
天水城,血战中的白焕章死死顶在西门,死战不退,盾墙早已被撞散,只余一排排长枪不时吞吐,刺出,将一个个嚎叫着扑上来的流寇刺翻。正有些口干舌燥时,面前压力骤然消失了,放眼望去,挤在城门外的大股流寇做鸟兽散,刀枪棍棒竟仍了一地,往四面八方发足狂奔,逃窜。
白焕章大喜,将刀前指低喝一声:“出!”
两营甲兵自残破的西城门蜂拥而出,解散枪阵两三人一组,将不及逃走的流寇一个个刺穿,捅倒。
“援兵到了,杀!”
白焕章举目四望,兴奋的大叫一声,竟猛然看到东南方向的旷野中,日月军旗,王旗迎风招展,竟是王爷亲至了。
“大帅到了!”
两营甲兵欣喜若狂大嚷大叫着,咬着溃败的流寇猛打,大步追上去便是一记透心凉,不多时,围攻四门的流寇尽数溃败,数万流寇在旷野中跑的到处都是,丢了兵器往四面八方逃窜。白焕章眼睁睁看着一伙流寇骑队,头也不回的往西北方向逃了,心中发急,慌忙命人通传傅宗龙。
“马来,找马!”
“会骑马的都聚起来,追!”
白焕章急切的嚷道,城门楼上督战的傅宗龙还一面茫然,随即狂喜,大呼小叫的下令陕兵残部弃城追击,不多时,一匹匹战马从天水城蹿出来,两营建制完整的千余铁骑上了马,打出旗号联络过后,径直往西北方追去,千余铁骑后面尾随着大批陕西骑兵,商队兵,会骑马的民壮组成的追击队伍。
战至正午,天水城外便到处都是追逐逃亡的骑兵。
马城在颠簸的马背上起伏,前后左右尽是亲兵护卫,当面敌骑回回骑兵残部只千余人,拼命打马往西边逃,却哪里还来得及。马城享受着马背上的颠簸,挺着大枪,渐渐将马速提到极限,感受着战马与敌骑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苍鹰搏兔的滋味格外畅快,眼睛眯起来看着正前方拼命打马,加速的敌骑,竟生出残忍暴虐的畅快。
猛的一夹马腹将马速提到极限,一声轻喝,战马箭一般蹿了出去,与敌骑距离快速接近,追至近前竟技痒难奈,猛的扭腰发力掷出大枪,十数步外一骑背心中枪,猛的一颤,一叫,脖子仰起喷出一口鲜血,抱着马脖子又跑了几步便渐渐失去力气,慢慢自马背上滑落,一条腿仍挂在马蹬上被战马拖着跑。
前后左右,大批护兵铁骑纷纷将马速提到极限,越了过去。
马城渐渐将马速放慢,哈哈一笑,能上阵搏杀冲锋一回已是心满意足,不能再做的更多了。在亲兵团团护卫下举目四望,空旷的黄土地上,到处都是追逐逃亡的乱兵,没有马的自是逃也逃不掉,有马的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而逃,倒是逃的十分精熟。各路反王带着自家护兵,头也不回各自往反方向逃。
马城不免失笑道:“果真是流寇。”
一片窃笑声中,马城尽情享受在着胜仗带来的畅快,指指点点,这流寇不愧流寇之名,逃命的本事一绝,眨眼间几股骑队便只剩下个小黑点了。却不意被一直在战场外围游弋,监视的辽军轻骑咬着不放,几股骑兵追追逃逃,距离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近。
“逃,能逃到哪里去。”
马城驱策着战马,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逡巡,心情畅快,开原重骑天下闻名,外人却很难知晓辽军骑兵里,最精锐的却不是重骑,辽骑最精锐的是轻骑,侦骑,个个都是骑兵追逐战的好手,这几股流寇逃不了多远。
第七百五十二章 财宝
马蹄,肆无忌惮的踩在一颗人头上,将那血肉模糊的人头,踩到如同烂西瓜般炸开。
马城举起千里镜,眼看着千余回回骑兵,被他的数千护兵凭借战马素质的巨大优势,轻松追上,一个个捅翻,劈死,用手铳打死,望着尸横遍野一具具素白服色的尸体,心情畅快,此战,也算是了去掉了大明的一块心病,铲除了西北地方的一个祸根。
“传令,跪地免死!”
马城心满意足道,便有十余护旗兵抗着日月军旗,在各处战场上游荡,嘶吼起来。
大批流寇步卒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闻得跪地免死四个字便如蒙大赦,纷纷丢掉兵器跪地趴伏。
流寇大营,此时却激战正酣。
马失前蹄,马上骑士凭借精湛骑术滚鞍下马,落地后滚了几圈卸掉冲力,便毫发无损站了起来,高大健美的战马却轰然倒地,抽搐起来。甲胄响动,范长海单膝跪地安抚着战马,颇有些伤感,重骑兵看着威风凛凛,冲阵破军几无可阻挡,却是阵亡率极高的一个兵种,战马,死亡率那便更高了。
此战胜的酣畅淋漓,可战马损失也极大,这一路从辽东跑到天水,战马损失当以数万计算。这批战马就算活着也多半跑废了,四只马蹄都磨损的太严重了,大部分只能作为种马使用了,大半都无法再上阵作战了。
战争便是消耗,便是糜费巨资,可并非是两伙人站着互捅。
叮!
一支流矢射在全身骑兵甲上,范长海看也没看,便从马背上拔出备用战刀,就地一个翻滚撞进一处营地,背靠木栅躲在一辆大车后面。耳边响起一身女子的惊叫,眼皮一抬,便看到一群衣衫单薄的妙龄女子,一呆,心说竟撞进女营里了么。
女营中,数十个女子惊恐的捂着嘴巴,眼睛睁大看着一个铁铸的怪物撞了进来。那怪物歇了片刻竟起身了,众女子不由自主仰起脖子,目眩神迷,呆看着面前格外高大英武,粗壮结实的钢铁怪人,竟然连头上都罩的严实,面上戴着精铁面具看不到模样,想来是一条粗犷的大汉。
“小心!”
一声女子的尖叫,几个身材粗壮结实的乱兵嚎叫着扑进女营,看到落马的重骑俱是一呆,便挥刀猛劈过来。
当,当,当!
连续几声脆响,金属交击,火星四溅,范长海身中数刀一个踉跄,反手一刀便将一个流寇枭了首,众女眼睁睁看着一个铁人怪物,竟行动自如,不躲不闪硬捱了几刀,便左一刀右一刀将四五个流寇,砍瓜切菜一般劈死了。几十个妙龄女子都看呆了眼,这样一个刀枪不入的铁人,旁人要如何与他打,这不是欺侮人么。
范长海劈死了几个乱兵,拔腿往外走,稍一迟疑又叮嘱道:“好生躲着,不必惊慌,我等是辽王千岁麾下铁骑,不伤百姓。”
数十个女子死死掩着嘴,不敢吭声,只是死死顶着他。
范长海做势欲出,身后却传来一个柔弱女声:“军爷容禀。”
范长海回头看着一个穿二十许人,鹅蛋脸的女子,闷声道:“讲!”
那女子似是下了极大决心,方咬牙道:“此处别有玄机,请军爷立誓保我姐妹等人平安无事,奴便都说出来。”
范长海不悦道:“说与不说,随你心意。”
那女子有些急了,方踉跄起身奔到几辆大车旁边,掀开茅草便露出几只箱子,箱子打开露出来的珠光宝气,让范长海惊呆了,这还真是另有玄机,这革左五营是掳掠了多少座城,抢了多少村镇呐,几大车的金银财宝么。
傍晚时,战事渐渐平息下来。
数万流寇大部被歼,残部还跪在尸横遍野的旷野中等着被收容,被遗弃的流民超过二十万,散布在二十里连营,旷野中,一团团一簇簇的蜷缩在地,等候官兵处置。一队队骑兵,锐卒挺枪持刀正在收拢大批俘虏,清剿战场。
女营,马城面无表情看着一箱一箱金银财宝,被陕兵,民壮们抬走,用马车运回天水城,清点入库。两个时辰之前,傅宗龙亲率大批陕兵冲进连营,连营中大批乱兵被打死,几处火头也被扑灭,明军渐渐控制了局势。
连营中,到处都是背着包袱,揣着金银首饰的乱兵尸体。
陕兵,民壮将一具具尸体翻过来,搜身,将一个装满女子首饰的包袱,一个个塞满银锭的褡裢收走。琳琅满目,大批金银财宝被搜了出来,却没搜到多少粮食,二十里连营有粮不过五千石,金银财宝却不下数百万两之巨。
傅宗龙受了些伤,眨着眼骂道:“蠢材,金银能当饭吃么。”
马城面色有些古怪,心说确是蠢材,也不知一伙流寇搜刮这些金银做甚,过眼瘾么,数百万金银要去哪里花。想起后世张献忠宝藏传的沸沸扬扬,着实无语,确实也只能挖个坑埋起来了,营中还有好些妙龄女子,都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正沉吟间,下首一个骑兵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