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游击心里暗暗庆幸,刚才禁的住了诱惑,没收那笔黑钱。
李国祯贵为勋臣,都没有犹豫的给办了,要是他也牵扯其中,恐怕下场会更加凄惨。
吩咐完了谢芳后,朱慈再次低头看向范永成,后者虽然闭口不言,但却因为刚才朱慈那种毫不怜惜人命的态度吓的面色发白。
恐怕这次,他就算死也不会好过,但他仍然鼓起勇气,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他不忠于国,但还是忠于自己的范家。
“孤只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还能一刀给你个痛快,否则你就是想死也难。”
范永成仍然一言不发,但浑身发颤的他似乎在犹豫。
“一,二,三!”
朱慈并没有时间慢慢审问,从一数到三,没有结果后,彻底放弃。“你们谁会凌迟?”
一听到凌迟,范永成差点没吓尿了,他小的时候跟父亲看过凌迟犯人的场景,那种血腥凄惨的样子,令他现在浑身都发毛。
神枢营的军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凌迟?就是刮人三千刀那活儿?谁没事心里变态学那玩意。
朱慈看到没人应声,便是作罢,数一数被制服的商贾一共十三人。
都凌迟的话有些麻烦。
但古时候的残酷刑罚可不仅仅是凌迟一项。
“把这人绑在马后面,着人拖死。”
直到这个时候,范永成才意识到自己并非一个硬气的人,当军士们把他架起来朝马屁股后面抬的时候,范永成大叫道。“小的招,小的招?”
见到范永成想招,军士们抬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等待他想说些什么。
朱慈也望向早已吓傻了的范永成。
“小的叫范永成,张家口范家的人,排行老三,都是李国祯找到小的家,说想要处理一批军械,小的这才带人来京城接头……”
“范永斗和你什么关系。”
范永成一惊,没想到太子竟然连家里的族长都知道。
“那是小的族兄。”
“好了,没问题了,带走拖死。”朱慈挥了挥手,让军士们继续。
那范永成顿时愣了,不是说好招了就能给他个痛快么,这人怎么这么不地道?!
先是李国祯把他坑了,又是太子也把他坑了,这京城的人一个个都他妈的孙子啊!
“我招了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刚才让你招,你不招,现在才招……晚了。”朱慈自知给过他机会,只是那个范永成没抓住而已。
所以对他处以残酷的刑罚丝毫同情。
范永成终究是被带下去马决了,他被抬着的时候,破口大骂着。“你们朱家也大祸临头了!等到我们大清天兵一至,定把你们朱家子子孙孙都送入阴曹地府!”
“等老子腾出手,送你的范家老狗们和你的野猪皮天兵下去陪你!”
朱慈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当下回骂道。
不过这一骂就辱了斯文。
一众的神枢营军士和王家彦都是惊呆了。
这可是咱们得太子啊……怎么这么粗俗啊……
不过神枢营的军户本就是些粗人,他们听到太子当着他们的面骂人,反而感觉亲近许多。
说起晋商八大家,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卖国买的心甘情愿,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大明的开中法的政策支持,他们山西那种穷哈哈的地方,指什么能让他们八大家的人崛起?!
心下恶心这帮人渣,朱慈对剩下的范家人也没好脸色。
面向第二个人,还没等朱慈发话,那人便跪地求饶。“小的招,小的招……”
朱慈已经对这些人没兴趣了,早点处决掉省事。
理都不理那几个害怕到极点的范家人,挥了挥手。“都带下去着马拖死!”
“遵命。”
范家人一个个被抬走后,此地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
还有那一大车的军械,朱慈让王家彦护送回营,放归府库。
城里还有事情还没有结束,朱慈想着离开,但突然注意到身边可用之人基本都派出去了。
张庆臻代他去各处下达命令,王先通领着二千人在城中支援,谢芳也派去办李国祯的事情了。
没人使唤,做个光杆司令可不舒服。
朱慈注意到了那个拦下范家人的游击将军。
那人本可以暗自将其放走从中谋利,却还是将其拦下,汇报给他。
这说明他还是一个可用的人物。
更何况,这一次他算立了功,若不表示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太子问起了自己,薛游击觉得好日子要来了,赶紧行礼回道。“卑职神枢营游击将军,姓薛,名义成,家里排行老四,兄弟们都唤作薛老四。”
薛义成一激动,话说的有点多。
“这次做的很好,你找个信的过的手下接替你游击将军的位子,你本人就跟在孤的身边,等事情结束,你和你的手下们具有其他封赏。”
薛义成以及阜城门的神枢营将士听到后顿时面露喜色。
薛义成更是卖力的对手下道。“听到了没有,好好跟着太子干,以后不愁吃喝!”
汉人的百姓军户就是那么实诚,谁要对他们好,他们便会卖力的回报。
军户们听到太子的承诺,都干劲十足,那几个正骑着马对商贾实行马决的军士听到后更是一激动,狠抽了马鞭。
飞速奔行的战马,让后面被拖行着的范家人惨叫声更加凄凉……
第十六章 京城诛奸侫(五)
京城内。
乱做一团。
到处都是大兵穿梭其间。
商家休了市,大户罢了宴,龟缩于家中,生怕惹祸上身。
百姓们亦被来往的军士呵斥,令其皆关门闭窗,莫敢出门。
时有一女童,哭闹于坊市之间,看到来来往往的的军户,却找不到自己的娘亲。
军士们多有路过,但有见此女童者,只是一扫而过,军命在身,却不曾片刻停留。
女童哭着到处乱跑,而一名骑马的小兵正朝这边奔来,眼瞅着就要从女童身上踏过。
小兵赶紧勒住缰绳,止住战马,战马嘶鸣了一声仰天长嗥。
落下的马蹄眼看着就要踏到女童身上,小兵心道遭了,军中三令五申不得伤害百姓,这女娃要是死在自己手里,回头肯定不好解释。
就在女童跌倒在地无力逃脱的时候,一个人提着衣服快跑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那名女童。
救人之后,那人急忙安抚着惊慌失措的女童。
骑马的小兵松了一口气,想要对那个人道谢,却惊愕于那人的穿着。
只见他是须发半白的老者,约四五十的年纪,身着大红色的宽大官袍,官袍上的补子绣的是一栩栩如生的孔雀。
如果是朱慈来评判那只孔雀,绝不会用栩栩如生来形容,按照后世的眼光……应该是q版的孔雀才对。
小兵吞了吞口水。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呆子。
用衣服颜色区分对方身份的常识还是有的。
红色……乃是朝中大佬的颜色。
孔雀……则是三品文官。
乖乖……这有条大鱼,竟然明目张胆的在街上活蹦乱跳,他们京营的人早就疯了,也不怕被抓了砍了?
小兵在想,这条大鱼自己吃不吃的掉。腰间的军刀已经握在手中。
一副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态势。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要是以前,军户们还有些畏惧这些朝廷大员,但现在不一样了,看到这么多朝臣跟小鸡一样被抓起来。
小兵丝毫不虚眼前的大佬。
“混账!身为京营军户,本应奉公守法,拱卫朝廷!奈何从贼?荼毒百姓!”
孟兆祥横眉冷目,对着小兵厉声呵道。
朝堂之上,便听闻京城异变。
按照骆养性的说法,太子三言两语便让京营的人对其唯命是从。
说起来,孟兆祥在刑部做了这么久,自诩也有些辩才。
如今京城遭遇太子兵祸,他实在不能袖手旁观。
既然太子能以言语蛊惑京营,孟兆祥就寻思着也以言语驳斥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令其迷途知返,改过自新,羞愧罢手。
等到太子承认错误,他在圣上面前再为太子开脱一番,从轻发落,这样不就解决了么,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孟兆祥便是一幅舍我其谁的态度,虽然京城已经大乱,但他自认为行的正,做的端,凛然不惧。
不过,他却忘了一副俗语,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那个小兵听着孟兆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不知道怎么接就不接了。
小兵跳下马来,拿着绳子,拿着刀就想把这个恬燥的大官给绑了。
孟兆祥见对方不理自己,直接准备动手,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意义。
他想见太子,只有与太子相见,并当面驳斥才有可能阻止京城局势的恶化。
小兵走了过来,孟兆祥坦然的将自己的官袍卷起。
“不劳你动手。”抢过绳子自缚其身。
小兵还是挺佩服孟兆祥的气度的,别的大官被绑的时候,有几个都吓尿了。
这人居然一点都不怕。
心下也没为难孟兆祥,下了马,左手牵马,右手牵着孟兆祥朝着菜市口而去。
至于那个找不到娘亲的女童,见孟兆祥和善,没了去处的她,哭着鼻子跟在孟兆祥后面。
孟兆祥身着红袍。很是显眼,穿梭于城间的军士许多人感到好奇。
小兵总会憨厚的解释道。“这我捉的,大官!”
每每有军士投来羡慕的眼神,小兵会很满足。
按照太子爷事先的承诺,但凡抓到遁逃的贪官家眷赏银一两,抓到遁逃的官员本人,则按品级赏银,像这种三品文官,可是足足值五十两银子。
这哪里是大官啊,分明就是移动的ATM。
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作为朱慈亲信的张庆臻赶了过来。
但看到被绑着的是孟兆祥时,张庆臻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孟兆祥可是太子名单上的人。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贪官”,刚才孟兆祥家已经被军士围过一遍,后来确认是名单中人后才放过,解了围。
怎么这厮不好好呆着,又跑出来浪?
赶紧对小兵吩咐道。“此人非贪腐,速松绑。”
小兵听到这条大鱼竟然不是贪官,顿时有些失望,但也没办法,只能为其松绑。
孟兆祥其实心里也有很大的疑惑。
听家里人说,附近的官宦家室基本都遭了殃,唯独他们家幸免于难。
现在看到张庆臻又不打算动他,难道真的和太子的旗号一样,只诛贪官么?
可那些官员们虽然有很多贪腐,但这也不应该是太子该做的事情,凡是都要讲个理。
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将贪腐官员上报刑部,根据官员官职大小,会同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太子这么乱来,岂不乱了套?
虽然听到太子并没有动他的意思,但孟兆祥仍然太子的行为是谋反。
势必要将京城局势拨乱反正。
正色的面对着张庆臻。
“汝乃是食皇粮的勋贵,竟也从太子祸乱京师,可对的起圣上?!对的起汝的列祖列宗?!”
张庆臻却也不是小兵,他虽然是武官,但也是念过书的人。
听到孟兆祥的呵斥,张庆臻回道。“奸臣当道,意欲降贼杀君,某人身为国勋,自当为圣上斩奸除贼,如何对不起圣上?对不起祖宗?”
“何以为证?”孟兆祥质问道。
证据?显然没有,一切都是靠着太子的一面之辞,将朝臣的罪恶无限放大,以至于张庆臻三人自愿为朱慈效力。
现在孟兆祥一问,张庆臻当然拿不出所谓的证据。
见张庆臻哑口,孟兆祥继续道。“汝欲效宣宗之王斌乎?”
孟兆祥引用古例,张庆臻闻之,原本坚定从太子的心隐隐有所动摇。
看到张庆臻的表情,孟兆祥感觉有戏,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说服了张庆臻,接着再说服太子,靠着一张利嘴平叛乱,这功绩必将载入史册。
第十七章 京城诛奸侫(六)
宣宗的时候,汉王谋反,王斌便是其下首席的支持者,下场当然没什么悬念。
明朝的读书人基本都知道这点破事。
孟兆祥以此来类比张庆臻的行为,令后者坚定的信念有了些许动摇。
说起来,古时王公造反不都是用的清君侧的旗号么。
那么太子的行为到底算不算造反呢?
张庆臻是大明的死忠分子,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太子心腹。
如果自己的一腔报国之心,结果却是被当做了乱臣贼子,这可不是张庆臻能够接受的。
“惠安伯可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孟兆祥继续说道。
张庆臻心里很乱,哪还有心思继续按照太子的命令继续下去,他想去见太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