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候,黄台吉突然从后面跑了前来,对努尔哈赤说道:“父汗,有人回报,牛庄一带发现大量明军!”
    努尔哈赤听后眸光如刀地瞅了李永芳一眼。
    李永芳吓得忙滚下马来,跪在地上:“大汗饶命啊!奴才真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奴才真的在城中安插了大量细作,王一图、金玉他们,还有希突等人,大汗您可以去各牛录细查啊!”
    努尔哈赤没有理会李永芳只策马而去。
    而李永芳则揩拭了一下头上的汗水,不知道是该跟着一起回去,还是该逃走。
    这时候,黄台吉将他扶了起来:“李总兵起来吧,这事不怪你,我会替你向父汗求情的。”
    李永芳因此对黄台吉感激不尽起来。
    而代善则不满地骂了李永芳一句:“狗奴才,害得我们白跑一趟不说,现在连老窝都要被人踹了!”
    ……
    牛庄。
    努尔哈赤很注重种田建设,从其统领建州以来,就一直招揽满、蒙、汉等流民屯田,设为屯,并在各屯置章京官管理各屯,实行农兵合一的军政制度。
    而牛庄就是东虏的一处屯聚地。
    此时,袁可立便率领着贺世贤部和秦良玉部明军抵达到这里。
    东虏在各屯皆是筑城造寨居住,不是游牧民族那种生活方式,而是标准的农耕政权。
    所以,他们自然有自己的城寨前沿哨兵,使得明军很难直接突袭他们。
    而此时。
    牛庄的留守甲剌章京扎哈图冷眼看着对面数倍于己的明军,手心里都是汗。
    因为按照东虏各屯的人口数量,基本上一个满洲屯有两千余丁,汉人屯有四千余丁。
    在努尔哈赤攻下辽阳、沈阳之前,汉人屯的数量比较少。
    而牛庄也恰巧就是一个满人屯,有两千余丁,也就是两千多兵。
    但这两千多兵其中大部分都已跟随努尔哈赤去攻打辽阳。
    毕竟努尔哈赤出征向来喜欢集合所有兵力集中作战,何况辽阳的明军也不少,就算努尔哈赤有奸细在城中做内应,他也不能带少量兵去拔城。
    因此,现在扎哈图身边就只有五百来东虏八旗兵。
    对面明军秦良玉部是三千白杆兵,而贺世贤带的是他麾下一千多家丁骑兵,且是刚在去年两度击退东虏斩获颇丰的精锐家丁。
    所以,扎哈图不可能不紧张。
    但扎哈图自然不敢因此放弃城寨逃走。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以往都是他们去掳掠汉人的家园,如今却换成了汉人来攻打他们的家园。
    “点炮!”
    扎哈图大声命令后,其麾下各牛录步甲就立即朝明军进攻而来。
    他没有选择结寨自保,因为扎哈图知道自己这点兵力如果用来据寨而守反而会使兵力更加分散,也不利于发挥自己重甲步兵的优势,还不如集中起来,组阵在野外对付这股明军。
    所以,扎哈图在明军到来之前,早就把自己现在的所有兵力全都摆在了寨子外面。
    东虏是有火炮的,因为努尔哈赤曾经参与过大明的平倭入朝之战,也知道大明火炮的厉害,而且他现在已经打下了大明抚顺、开原等重镇,掳掠了一些工匠和火炮,自然也会铸造一些火炮。
    但努尔哈赤现在打造的火炮还不多,训练的炮手也还不多,八旗真正要大规模使用火炮还得到皇太极时期。
    所以,当扎哈图下令“点炮”后,只有零星数声炮响,将对面明军轰飞了几名,使数人被砸死或砸伤,产生一些马匹惊慌时的嘶鸣声与官兵受伤后的惨叫声。
    不过,白杆兵和贺世贤的家丁都是大明精锐,倒也没有因此士气受挫,也没有因此慌乱了阵脚。
    扎哈图知道敢闯入自己大金腹地的明军肯定不简单,但在见到这些明军军阵严明的样子后,他还是更加紧致起来,因为许多普通明军在炮声响后都会溃退,而他也因此再次喝令道:“巴牙喇冲阵!盾车前进,重甲步兵准备射箭!”
    扎哈图说完,便有十余名白甲兵策马而来。
    这十余名白甲兵的主要任务是扰乱明军阵型,通过逼近明军阵型的方式,使明军提前发射火器,或者产生慌乱,如果明军产生慌乱,白甲兵可以直接冲阵,击溃明军。
    虽然,扎哈图见对面明军没有被自己的火炮击溃,但他还是想让白甲兵去冲阵试试。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火炮没有击溃明军,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火炮太少的缘故,造成的伤亡数量太少,所以没有造成明军太大的恐慌,使其士气大减,而自己的白甲兵如果再去冲阵一波,或许就能彻底击溃眼前这股明军的士气。
    彼时。
    这十余名白甲兵已经逼近了明军,且逼近的是秦良玉的白杆兵阵营。
    因为秦良玉的白杆兵是步兵阵营,机动性差。
    而贺世贤的骑兵在两翼,随时能包抄合围,所以,这些白甲兵就算自诩骁勇,也不敢冲击千余名明军骑兵。
    此时,三千白杆兵依旧严阵以待,钩镰枪整齐一致地刺向空中,如森林一般。
    嗖!
    嗖!
    这些白甲兵已经将重箭射入了秦良玉的白杆兵阵营,将秦良玉的白杆兵射中了几名。
    “啊!”
    几声惨叫传来,数名白杆兵倒在了地上。
    站在较前面的秦良玉弟弟秦民屏见此咬紧了牙,握紧了手里的钢刀,并对后面的白杆兵递了个眼色:“补上!”
    伤亡士兵后面的白杆兵因此自动补了上去,而伤亡的白杆兵则被人主动拖到后面养伤。
    秦良玉的白杆兵皆是川兵。
    西南地区民族混杂所以经常发生群体性械斗,而也因此民风彪悍尚武。
    白杆兵也因此得以在这种经常性的群体性械斗中养成严明的作战纪律,也就没有因为少部分人的伤亡而溃退。
    这些白甲兵见此露出惊骇之色,也因此陡生惧意,急忙调转马头。
    嗒!
    嗒!
    嗒!
    白杆兵主要装备是钩镰白杆枪加藤盾以及弓弩,因而,此时前阵的白杆兵早已经举起藤盾,所以,尽管被这些持重弓射重甲的八旗精锐白甲兵伤亡了几人,但伤亡数量不大。
    大多数白甲兵的箭矢都打在了藤盾上。
    与此同时。
    秦良玉也大声喝道:“死战不退!方可求活!听我命令,射!”
    白杆兵不全是长矛兵,也有弓弩手,而且用的是西南特有的毒弩。
    所以,待这些白甲兵调转马头时,顿时千弩齐发,犹如一团黑云飞来。
 第七十七章 白杆兵
    黑云一般的弩箭倾覆而下。
    数名白甲巴牙喇当场中箭,倒在了地上。
    扎哈图见此一幕是目眦欲裂,这些都是他麾下甲剌中最剽悍的勇士。
    因为往往要斩首一百首级的东虏才能成为红甲兵,而红甲兵中得是骑射双绝的才能成为白甲巴牙喇。
    一个甲剌中白甲兵也不过三五十名。
    每伤亡一名白甲兵对于扎哈图而言都是一笔巨大的损失,都意味着他在八旗贵族中的地位会受到影响。
    所以,现在看见这几名白甲巴牙喇中箭倒地,他十分心痛。
    而明军统帅袁可立看见这些白甲巴牙喇中箭倒地,且己方明军依旧阵容整齐、士气未泄,倒是因此安心不少。
    作为一名未曾建立战阵的京官,袁可立其实不明白皇帝陛下怎么突然让他代替袁应泰成为辽东巡抚。
    但袁可立是一个做官认真的人,认真到之前做苏州推官时敢得罪首辅尚书这些权贵,所以,他在得知自己成为辽东巡抚,就认真了解起辽东的情形来,也知道了自己这个辽东巡抚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袁可立明白朝廷是不可能直接撤设辽东巡抚的,因为就算十分信任熊廷弼,也不可能让熊廷弼没有一个制衡之人,而独握辽东军政财权。
    而自己这个巡抚又不能在制衡熊廷弼的时候对其过多掣肘。
    对此,袁可立也认真研究了熊廷弼的战略,也支持熊廷弼的战略,甚至还对其进行了深化,且主动建议自己统兵去滋扰建奴老巢。
    之所以主动请缨,也不是袁可立喜欢带兵打仗,是他觉得自己这个巡抚待在辽东,就算自己尽量避免经抚之争,也不可能在细节上完全避免矛盾的产生,毕竟一山是不能容二虎的。
    所以,袁可立主动请求统部分兵马出去跟建奴打运动战。
    而熊廷弼坐镇辽东统筹调度。
    这样两虎不见面,还能互相配合,一守一攻,自然是最好的。
    熊廷弼也明白袁可立的意思,所以在袁可立请求带部分精锐出去攻打建奴时答应了袁可立。
    毕竟袁可立出兵和袁应泰出兵的目的不一样。
    袁应泰是为了抢经略的风头,不同经略商议就盲目扩兵要收复失地,彻底荡平东虏。
    而袁可立是请得经略准予,带部分精锐出去,不为收复失地,只为了找机会砍建虏首级给经略刷战绩并也避免待在一处造成两虎相争之情况。
    话转回来。
    但真到了遇见东虏与之对战时,袁可立一开始还是有些紧张的。
    但现在在看见东虏白甲兵被射杀数名后,安心不少的袁可立把捏紧了剑把的手收了回来,镇定地吩咐着贺世贤:“贺总兵,让你的炮兵开火,在白甲东虏掉头回过来时,用火炮打他的马肚!”
    袁可立已经提前和秦良玉、贺世贤二人议定作战时战术安排。
    为达到皇帝陛下朱由校要求的练兵目的,袁可立与两大将约定,由秦良玉部带来的客军任前军,先与东虏对战,而贺世贤的辽地骑兵则任中军和后军,护住两翼,承担扫尾工作。
    而对战结束后,平分首级与功绩。
    如此便避免对战东虏后,主客两军因为争抢首级而发生矛盾或因保存实力而不肯配合。
    好在贺世贤与秦良玉都是当世颇有大局意识与胸襟的大将,也就都遵循了袁可立的安排。
    现在袁可立对贺世贤吩咐后,贺世贤也忙答应了一声:“是!”
    同时,贺世贤内心里也对这位从京城里来的官更添几分异样之色,他不得承认这位袁抚臣的脑子转得挺快,竟想到用炮打白甲东虏的马肚。
    明军火炮改良于佛郎机滑膛炮,而滑膛炮的准度都不太高。
    所以,用火炮打目标物更大的马肚比打马上的白甲东虏更易打中。
    袁可立明显现在已经开始在主动思考如何在作战时更好的造成敌军伤亡。
    “点炮!对着白甲东虏坐骑马肚打!”
    轰!
    轰!
    轰!
    贺世贤话落后不久,明军这边的火炮也已开始发炮,炮弹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正调转马头的白甲巴牙喇坐骑的马肚上。
    顿时。
    这些因为骑术精湛而侥幸躲过白杆兵弓弩射击的部分白甲巴牙喇坐骑马肚直接被撞出血洞来,血水飞溅,而这些坐骑也侧面倒在地上,嘶鸣声十分惨烈,马上的白甲巴牙喇也摔在了地上。
    十余名白甲巴牙喇无一成功回到主营。
    要么被弩箭射杀,要么摔在了地上。
    而且一些摔在地上的白甲巴牙喇还因为身中毒弩而开始在地上吐起白沫,痛苦万分。
    明军白杆兵已经在秦良玉的喝令下加速前进过来,踏在这些吐白沫的巴牙喇身体上,举着钩镰枪,若巨兽森然之獠牙一样张开,朝对面也在攻击前进的东虏重甲步兵冲着。
    扎哈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十余名白甲巴牙喇淹没于眼前若人海的明军,直咬牙大喝道:“加速前进!射重箭!”
    一时间。
    箭羽如灵蛇一样游动穿空而来。
    “挡!”
    秦民屏大喝一声。
    白杆兵前排收枪单膝跪地并举起藤盾,后面依次增加高度的举起藤盾,组成一个斜面,阻挡着射来的重箭。
    时有箭矢穿过藤盾造成白杆兵伤亡,以致于零星的惨叫声传来。
    但大多数箭矢依旧只从藤盾上划过,摩擦出火花,然后改变轨迹,掉落下来。
    前排的白杆兵已经听见了东虏的盾车声。
    嘎吱嘎吱的。
    许多东虏步甲躲在盾车后面,继续不停地对白杆兵射着重箭。
    白杆兵则在这时候搬出了朱由校增配给秦良玉的十门从南洋高价采购的斑鸠铳。
    二十多斤重的斑鸠铳开始在白杆兵阵营中探出头来,然后砰的一声,将对面的一盾车洞穿,盾车后面顿时传来建奴步甲的惨叫声。
    十门斑鸠铳将这东虏的盾车打穿后使得东虏的攻势减弱了不少,一些步甲兵不敢再躲在盾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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