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诫现在很不愿意只他一人去死,而没几个人陪他,所以继续呼吁道:“不要背叛宗族!你们忘了族里昔日给你们的好处吗,如果不是宗族,你们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能衣食无忧?”
刘鸿诫以为他这么说后,应该不会再有人选择背叛宗族,但他没想到,很快就有人喊道:“我,我三房玉字辈刘玉春,脱离宗族,不与为非作歹之刘鸿诫之流一同受刑,因为不值得,他恶贯满盈,恶贯满盈之人就该众叛亲离!”
刘玉春是刘鸿诫之孙,且是他最器重的孙子。
所以,当刘鸿诫看见自己孙子刘玉春也站出来要脱离宗族,脱离与自己的关系,也说自己恶贯满盈之后,他的心更加的痛。
“孙儿,我的孙儿啊!你怎么也要抛弃你大父啊!你往日读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啊,呜呜,你不知道这是悖逆孝道人伦吗?!啊!”
刘鸿诫痛苦万分地喊了起来。
刘玉春有些愧疚地回道:“大父,我不想死,我还想读书,我想继续考科举,将来继续做官,大父,你就答应我吧。”
“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那你就背叛宗族吧,是大父对不起你,是宗族害了你。”
刘鸿诫此时才算终于说了一句良心话,而不忍逼着自己孙子也送死。
但让刘鸿诫没想到的是,刘鸿良这时候突然也喊道:“我长房鸿字辈刘鸿诫也要脱离宗族,不与恶贯满盈的刘鸿诫同受大刑!本族之罪恶大多数都是刘鸿诫做的,请上差明察!宗族走到今日这步,也是他导致的。”
刘鸿诫这下子是彻底地怒了,大喊道:“老五,你怎么如此无耻,虽然我是族长,但你作的恶并不比我少,你将你府里的雇佣奴殴打致死且偷偷掩埋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家人把状告到了我这里,是我的替你摆平的!”
“那我也没你坏!你把农会的曾相公都暗害了,却让人谎称他是溺水而亡!”
刘鸿良也反驳起来。
“你更坏!”
刘鸿诫大声回骂了一句。
“那也没有你坏,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刘鸿良回骂了一句。
一时,两人就这么互骂了起来,互相揭对方的老底,把许多朝廷还未查到的两人所作之罪恶都查了出来。
杨廷麟甚至不由得因此请示卢象升要不要都记下来,以为将来对付天下其他大族积累一些资料。
卢象升在最终请得朱由校准予后,便先派人将两人互相揭发的事都重新记录在案。
但在记录好后,杨廷麟说道:“按律,宗族中掌权之族长与族老,没有资格脱离宗族,因为你们就代表宗族!所以,不会被宽恕。”
“啊!”
刘鸿良惊讶地喊了一声,大为失望。
刘鸿诫却因此大笑起来,很是大笑起来。
其他刘氏族老自然也非常失望。
虽然他们曾逼过寡妇上吊,把被自己儿孙强暴过的妇孺浸过猪笼,但他们自问也都是为了宗族的利益着想而已,却没想到如今要因为整个宗族而被处置。
“时辰到,行刑!”
而当时辰到后,杨廷麟则大喊了一声。
唰!
唰!
唰!
刘鸿诫和刘鸿良等刘氏一族的族长和族老皆被乱刀砍死。
“刘氏一族的主犯既已被处置,接下来,就顺便把刘氏一族的田地分给当地佃农,至于重新收监的刘氏其他族人,令有司审讯定罪,然后交朕审阅。”
朱由校在知道刘鸿诫等被处置后,就吩咐了一句,然后,就又问道:“陆氏父子抓来了没有?”
……
长山陆府。
“你们家主和少主呢?”
东厂珰头田恒问道。
“家主和少主没在?”
陆府的人回道。
田恒听后大为惊愕,心道:“跑了?是谁走漏的风声?”
田恒因此继续问道:“是哪日走的?”
“昨晚连夜走的。”
田恒副手周军因此在田恒耳畔回道:“昨夜当值监控陆府的是李夜的人。”
田恒听后吩咐道:“你去将此事告知给厂公,我去拿李夜。”
说后,田恒转身就跑了出去。
但田恒一赶回东厂人员在长山的驻地,就见李夜已自捆双手来到田恒面前:“事情是我干的,陆先生是下官敬重之人,为大义,下官不得不这样做,请上官押我去见陛下吧,为不连累上官,我愿意向陛下说出一切实情。”
啪!
田恒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你混账!”
……
“陆先生是山东大儒,所提倡之民本思想乃天下之道!内臣出宫办差时,听过他的讲学,被他的学问折服,且先生之思想也是和皇爷的圣训思想一致的,即君王之存在是为使天下受其利、使天下释其害!内臣很崇拜他的学问,也认为他这么做定是不得已,故愿以死保全他!”
李夜来到朱由校面前后,向朱由校如实汇报了自己给陆玄渊通报消息的理由。
朱由校听后,不禁心道:“这是被这些掌握有知识的学阀给洗脑了,朕白让兴明社教其阶级观了!看来得反洗过来才行。”
第六百一十章 文人对付文人捉拿学阀归案
“皇爷,要动刑吗?”
东厂提督韩赞周自然非常愤怒,他没想到自己东厂的人会出这样的混账,竟然被一个文人的话给蛊惑住了,也就主动请示了一下。
“不必!”
朱由校摆了摆手,然后看向了随扈官员中,负责思想教育的兴明社官员瞿式耜,吩咐道:“瞿爱卿,你是大明行政学院的司业,你来开导一下他。”
“遵旨!”
瞿式耜因此来到了李夜面前。
李夜这些内廷人员素来也很尊重瞿式耜,毕竟瞿式耜也教过他们关于兴明社的政论课。
所以,瞿式耜走来时,李夜也很恭敬地行了一礼:“先生!”
“你觉得陆玄渊是什么样的人?”
瞿式耜问道。
“忠君爱民,守正清雅,谦逊乐教,乃一省之文宗。”
李夜回道。
“既然他乃正人君子,为何你要如此害他?”
瞿式耜问道。
瞿式耜这么问,如给了李夜一巴掌,让李夜坚定愿死的心一下子动摇了一下:“先生何出此言?!”
李夜心想我都舍弃个人前程性命救他了,怎么是害自己敬重的思想导师。
“你怎么能让他落个畏罪潜逃的名声呢,让他做个不尊法守正的贪生怕死且虚伪之辈呢?”
瞿式耜继续问了一句。
李夜似有所悟,双目有些闪躲起来。
“对陆玄渊这样的大儒,大学究而言,你觉得他是愿意被东厂的人拿去,审问其罪,而使陛下知其守正之德,甚至哪怕被冤枉,最终慷慨赴死!还是像现在这样,成为贪生怕死之辈,甚至落个交结内臣、居心不良的恶名?”
瞿式耜说着就追问道:“你这样做,将你所敬仰的陆先生之名节置于何地?”
“我。”
李夜不知该说什么。
“想必现在陆先生对你很失望,他没想到他的崇拜者会是一个背叛陛下的叛徒,也会是一个不顾他名节的蠢夫,甚至白读了天下文章,而竟依旧只知江湖道义,绿林侠气,最终要害了整个文明的大道!虽死,也无甚悲壮之意义也!”
瞿式耜说道。
“请问先生,我该怎么办?”
果然,只有文人最善于对付文人,李夜现在是彻底被唬住了。
瞿式耜拍了他肩膀一下,道:“所以,现在唯有让陆玄渊按照律法被审讯,才是你最应该做的事,这是你最正义的使命。”
李夜因此点头,然后看向朱由校:“内臣知道他逃去了哪里,陆先生他们在山东有一个文会,叫围炉会!他们常聚于潍坊吕家露园,他去了那里,我安排人送他们去的。”
“你和田恒他们一起去。”
朱由校说道。
“是!”
李夜回道。
接着,朱由校又看向温体仁:“你一起去!为朕钦差,若有变故,可先斩后奏。”
“遵旨!”
……
潍坊。
山东富庶之地。
素来为豪绅富商聚居之地。
当东厂在李夜为向导而到了露园时,就果然看见陆玄渊和陆则思父子正在园中与曾是山东解元的吕缵祖等士子一起,且正高谈阔论着。
“好不热闹!”
温体仁这时候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喊得:“陆玄渊、陆则思,你们不自己站出来,难道还要本官亲自来请吗?”
这时候,在场的士子皆把陆玄渊和陆则思围了起来。
温体仁见此只大声喊道:“陆氏父子,汝等即是正派之人,就当自己站出来,接受朝廷旨令,而不是躲在他人后面,这样岂有骨气?”
陆玄渊和陆则思这时候只是意外的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没想到东厂的李夜突然将他们护送到这里后,又带东厂和禁卫营的人来拿他们。
陆玄渊和陆则思父子搞不懂李夜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现在,两人也知道,这个时候也只能把自己正派的人设维持住。
于是,陆玄渊先喊道:“且请诸位朋友让开,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必为陆某对抗朝廷,而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这样,岂不是陷陆某于不义?”
“陆公!”
在场的士子不禁喊了一声。
陆玄渊叹了一口气:“让开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陆某不怕被朝廷治罪!”
这些士子只得让开。
而陆玄渊也就朝温体仁走了过来。
陆则思也跟了过来。
而且,陆则思也先主动问道:“敢问,朝廷为何拿我们,可是为我们揭发刘家的事?我们揭发刘家的罪恶,为乡民伸张,有罪吗?!”
“在闻知陛下严惩刘氏一族,将刘鸿诫等劣绅绳之以法后,家父与我们整个山东士林皆因此拍手称快,认为陛下真乃盛世明君,认为朝廷乃中正无私之朝廷!”
“但是,没想到,朝廷却突然要拿我们!就因为我们主动揭发了首辅家嘴的罪恶!”
陆则思继续说了起来,且表现出一副极为愤慨和不服的样子。
在场的士子听了后,也都非常不服。
温体仁则静静地看着陆氏父子表演,没有着急表态。
而这时候,陆玄渊则也很大义凛然地对自己儿子陆则思呵斥起来:“逆子!你闭嘴!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无非一死耳,有何惧哉!陛下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休得多问。”
陆玄渊说着就亲自走到温体仁面前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还劳阁老亲自来一趟,罪臣其实并未想逃走,无奈这位李珰头和其他朋友们太热情,如今正好您来了,我也就不用再去自首。”
陆玄渊说着就转身就对其他士子拱手道:“诸君,告辞!”
“慢着!”
吕缵祖这时候大喊了一声,然后来到了温体仁面前,拱手道:“阁老!可否告知,朝廷为何要拿陆公?也好让我等明白,陆公毕竟是山东一代文宗,岂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拿走。”
“自然是刘氏一族屠害喊冤百姓的事。”
温体仁回道。
“既如此,请问阁老,难道乡贤揭发豪族之恶,有罪吗?豪族官吏既不该被民众监督吗?太祖尚且允地方贤士举官之不法,揭豪强之恶!为何在本朝却不行?”
吕缵祖问了起来。
接着,吕缵祖又道:“或许,朝廷认为陆公这样做,是让朝廷没了面子?可要如此,还不如把我们都拿去,我们围炉会的人常通过报社揭露盛世之阴暗面!要有罪,都有罪!但鄙人想问问,陛下和朝廷真不能接受批判者批评的声音?听不得逆耳之言?甚至认为这有罪?”
“对!一定要歌功颂德才可以吗?!陆公等不过是为民发声,又有何罪?”
士子郭玉书也问了起来。
“朝廷难道真不能容忍批判和揭发罪恶的声音?!既如此,还不如把我们都拿去!”
士子应正伦跟着呼应了一句。
第六百一十一章 都是我们玩剩下的杀
“为民发声是没罪,但无视百姓生命,唆使他人动员百姓到圣驾面前喊冤,又引导豪强屠害百姓,而自己却躲在幕后,吃人血,借为蒙难百姓鸣不平的名义意图操纵朝局,完成政治阴谋,这样的行为就是有罪了。”
温体仁大声回答起来。
且接着,温体仁就看向了陆玄渊问道:“陆先生,仆所言可对否?”
陆玄渊神态复杂地看了温体仁一眼,但紧接着就闪躲起温体仁的眸光来。
他突然发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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