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
朱慈灺把桌子一拍，且色厉内荏地大喊了一声。
陈威则在这时候说道：“殿下息怒，其实在下也觉得此乃正道，君王也当服从民众所立之宪！”
“现在的大明一切都好，就是太不自由了，尤其是食利者，过的比庶民还憋屈，这自然是因为陛下个人之态度所致，但也与君权过大所致！军事、财政、司法，皆控制于陛下之手，陛下想怎么发动战争就怎么发动战争，想怎么免税就怎么免税，想怎么宽刑就怎么宽刑，可这一切的结果，就是人人都不自由，就连殿下您也不自由！”
陈威继续说了起来，也表达着限制君权的意见。
但因为朱由校现在违背他们利益需求的政令是免农税和减株连之刑，因而，现在陈威支持限制君权的理由就变成了皇帝随意免税和宽刑的行为。
当年，士大夫是反对朱由校加税和严刑酷法，现在又因为朱由校免税和宽刑而不满。
可见重要的不是加税免税和严刑宽刑的事，重要的是，政策符合不符合他们的意愿。
“没错！殿下您将来若能为君，难道也想做这样的天子吗？可殿下可知，做这样的君王，虽大权独揽，也是不得自由的！”
“因为殿下得要像陛下一样，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不得不殚精竭虑的算计着，处处堤防着，甚至为了宗社利益，不得不委屈自己，不敢纵情享乐，不敢随意巡视天下，连天伦之乐都没有，殿下啊，你想当这样的天子吗，也就是陛下素来有太祖之狠，世宗之阴，且用了海外利益收买了不少效忠者，才可以活到现在，若是换成殿下您，您真的敢一直和天下人作对吗？”
梁清宽问了起来。
朱慈灺的确也不赞成自己父皇对天下食利者刻薄寡恩的一面，以及为了维持威信和权力，也处处节制自己不乱来的行为。
但他也还是想做掌大权的皇帝。
所以，朱慈灺还是激动地说道：“你们真是疯了！”
“殿下，我们没疯！”
梁清宽突然大声回了一句，又道：“天下许多士子，尤其是江南一带，早就希望可以限制君王之权，让天下万民为大明之主宰，士大夫为万民之首，自当替民立宪，使君王遵从宪权，这是大势，无人可挡！”
朱慈灺听后，不禁心道：“虽说自己不能承认他们限制君权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既然有这么多人信这个东西，那就不能不为我所用，反正若凭其他资格，我也难做成帝王，若利用他们这股力量，或许有机会。”
朱慈灺如此想后，便问道：“你们且说说如何不可挡？”
“回殿下，现今天下，读书人是越来越多，而富贵者也越来越多，所以，自由，已经成为了天下民众最需要的东西！而最大的自由来源于权利的自由，权利的自由被限制的根本来源于君主的专…制！此乃人心所向也！”
陈威这时候回道。
“违逆人心的确非是顺势之举，的确当有表现民众之意志的宪章，而君王亦当遵此宪章行事，方是合乎天下民心，实行民为贵之圣人教义。”
朱慈灺违心地回道。
“殿下圣明！”
陈威大喜，忙向朱慈灺拱手一拜。
梁清宽也跟着拱手一拜。
朱慈灺则淡淡一笑，暗自得意。
……
“皇爷，这是东厂通过收买陆府仆人所探知的陆氏父子之笔记和说话语录，全是大逆不道之言！”
因为朱由校要求东厂严密调查陆玄渊一族，所以，韩赞周这里就将相应证据拿到了朱由校面前。
朱由校看后笑了起来：“看这样子，他们果然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朕擅改律例的行为也让他们很失望，限制君权之思想是越来越强烈啊！”
“陛下，此思想不能不防，他名为限制君权，其实是想过度自由，进而可以自由的盘剥百姓！”
卢象升这时候说道。
“没错，据臣所知，江南文人议论限制君权之风最盛，而他们往往在议论限制君权之余，必定提到民众自由！意思是，朝廷现在让民众不够自由，非以民为贵！”
温体仁也跟着说道。
第六百零八章 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朱由校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他知道历史上到了明末时期，因为商品经济的发展，在江南文人中，已经诞生出许多限制君权的思想。
而这股思潮很快因为满清铁蹄的南下而戛然而止。
直到两百多年后再度复苏。
而这一世，因为大明没有亡，且商品经济还更加发达，也就催生出了更多推崇资产阶0级皿煮思想的人。
到天启三十四年，已经有要求自由与民权的思想。
朱由校对此感到头疼。
他自然知道这是文明进步的表现，士大夫已经越来越重视民众的权利。
但朱由校也清楚，身为统治阶层的士大夫重视民众权利，可不是因为善意。
对于士大夫群体的个人，朱由校相信他们不少人是有善意的，也是真愿意为生民立命的。
但对于这个阶层，朱由校相信，他们提出这些思想只是因为他们的利益需求被限制了而已。
才不是真正的为了天下所有民众呢。
最多只是为他们所看见的那些民众。
这是阶级局限性决定了的。
所以，朱由校知道自己不能因此直接把皇权献出去，进而献出整个民族的命运，由这些人来掌控。
“没错，他们真要觉得限制君权是对的，那就来争权，可别想朕主动让出权力！因为他们有支持者，朕也有支持者！”
朱由校因此说了一句。
接着，朱由校又吩咐道：“这陆氏父子挑唆学生组织百姓喊冤，且又唆使刘家屠害百姓，显然已涉嫌间接戕害百姓，而属于心怀不轨之罪，将其缉拿到县衙，予以审问，就由温爱卿处置此事。”
“是！”
温体仁回了一句。
接着，朱由校又对卢象升吩咐道：“你负责对执行对刘氏一族的刑罚处置！”
“是！”
卢象升回了一句。
“你们刘氏一族，逞凶作恶，为非作歹，欺压良善，甚至猖狂到在圣驾面前屠害百姓，还私藏火器，已同谋反，当灭族！现就地处决，当着被屠害的百姓的面！”
卢象升在这不久后就来到了被押起来的刘氏一众族人面前，宣布了对他们的处置结果。
刘氏一族听后皆十分惊恐。
“我不想死啊！”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些刘家的人里，有些不明白的族人开始因此哭喊了起来。
刘鸿诫倒是没有惊愕，也没有哭喊说不想死，只大声问道：“刘鸿训呢？刘鸿训呢？！”
刘鸿诫越喊越激动，且继续问道：“请问，我兄长，大明首辅，他怎么没有被押来，难道说，他是直接在京城被处死，还是他已经自杀？他可是我兄长，我胞兄，灭族，当有他份！”
刘鸿诫明显对自己兄长很有意见，疯了一样，大声喊问道：“快告诉我，刘鸿训现在如何？！”
“大胆！元辅之名讳岂是你随意叫的？”
一随扈文官杨廷麟大声呵斥了一句。
“元辅早已通报天下，与刘氏一族断绝关系，主动脱离长山刘氏宗族！陛下已下新令，族诛之时，若有族人未涉嫌犯罪之事，且不知情，可以主动向有司表态，与宗族断绝关系、脱离宗族而减轻株连之处罚或直接免株连罪！”
卢象升说着就道：“你们现在也可以以这种方式向官府上诉，请求减轻株连之处罚或免株连之罪！现在可有愿意表态脱离宗族的？！”
刘鸿诫听后十分惊愕，也十分失望。
他没想到自己那兄长居然为了自己的官位而主动背叛宗族。
连皇帝都跟着配合，下了一道，脱离宗族就能减轻株连或免株连之罪的诏旨。
刘鸿诫因此非常妒恨和失望，大声骂了起来：“刘鸿训！你这个混账，你这是大不孝，你竟敢背叛宗族！你将来，到九泉之下，还有何颜面见刘氏的列祖列宗，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与刘鸿诫同辈，且作为族中耆老，也没少做坏事的刘鸿良也喊道：“没错，刘鸿训，你怎么能背叛宗族！你这是悖逆人伦孝道！你这个伪君子！”
而刘鸿诫自知自己作为族长必死无疑，在吼骂了刘鸿训后，还转头对自己的族人，大声喊道：“刘氏族亲们！我刘家的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呢，看着我们会不会因为怕死而背叛自己的祖宗！身为一族之人，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不要做对不起祖宗的事，不然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会下地狱的！”
“没错，刘氏的族亲们，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就是死，也要恪守族训，不叛宗族，不逆孝道，不忘祖宗！”
刘鸿良也跟着倡议起来。
卢象升这时候则道：“你们可得想好了！按理，做下这些大恶的只是你们族里的当权者，你们很多人，并没有直接参与这些大恶，甚至都不知情，你们难道真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死吗？！”
刘鸿诫冷笑起来，大声喊道：“谁要敢背叛宗族，老夫就是变成鬼也不会饶他！”
刘氏族人们因此虽然怕死，但也因为惧怕族长的淫威，而也还是不敢主动站出来，背叛宗族。
卢象升见此只得喊道：“既如此，那就都押到台上去！”
“是！”
杨廷麟回了一句。
接下来，不久，这些刘氏族人就被押到了刑台上后，有许多刘氏族人在看见刽子手的砍刀时，还是害怕起来。
“慢，慢着！我，我要脱离宗族！”
甚至有刘氏族人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随扈官员杨廷麟因此走到这人面前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氏五房燕字辈，刘燕河。”
刘燕河如实回道。
“你真欲脱离宗族，请求减免株连之罪？”
杨廷麟问道。
刘燕河忙点头，道：“我想活！”
“这个态度不够，你得明确表态一下，你为何要脱离宗族？”
杨廷麟问道。
刘燕河不由得大声喊了起来：“因为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刘鸿诫等刘氏一族族老一开始在听到有族人要脱离宗族后，自然很愤怒，忙循声看了过来，一时也就看见了刘燕河，且听见他喊了这么一句。
刘鸿诫因此气得当场挣扎着要站起来，怒叱刘燕河，一时因为被人摁着，也就只能歪着脑袋骂道：“刘燕河！你个混账，你竟敢背叛宗族！”
第六百零九章 砍杀豪强族长和族老
杨廷麟这里则因此吩咐道：“将刘燕河重新收监，押回大牢！”
“是！”
临时充作刑部军士的禁卫营官兵因此将刘燕河押了回去。
“请问，女眷可以脱离宗族吗？！”
这时候，刘鸿诫之嫡长孙女刘锦秋大声问了一句。
杨廷麟回道：“可以！律令不分男女。”
“我三房锦字辈长女刘锦秋，也要脱离宗族！我大父（祖父）是罪大恶极之人，他和几位族祖做的事，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我不愿受他们的牵连！何况，我一女儿家也没法阻止他们，连知情之权利都没有，为什么要受他们牵连？请上差允许我脱离宗族，受免刑罚！”
刘锦秋大声回道。
刘鸿诫没想到，他自己的嫡长孙女也要背叛他，不由得大骂起来：“混账！大丫头，你怎能这样，大父教你的女德去哪儿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大父！你为了自己的权势，要和士族吕家结亲，哪怕明知道人家儿子是个痨病，也要我嫁给他，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可以交换权势的工具！结果让我结婚不久就守寡，却又不准我退婚改嫁，而要我守活寡，而给你挣面子！你这样的大父，我为什么要陪你送死！”
刘锦秋哭着喊了起来。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收你回来，该让你在吕家被虐待致死！”
刘鸿诫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
他现在是真的愤怒了，愤怒得青筋直冒，他没想到他自己的孙女也敢这么训斥自己，也要背叛宗族，自寻生路。
“将刘锦秋重新收监，押回大牢！”
杨廷麟因此吩咐了一句，且问道：“还有没有因无法不愿受牵连，而要与宗族脱离关系的？”
刘鸿诫现在很不愿意只他一人去死，而没几个人陪他，所以继续呼吁道：“不要背叛宗族！你们忘了族里昔日给你们的好处吗，如果不是宗族，你们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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