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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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宋天下-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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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一定,可是,我……”赵权一阵纠结,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可能去趟临安。
    秦九韶略一拱手,便随老仆下楼离去。
    赵权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丁武等人则怔怔地看着呆立的赵权,百思不得其解。
    走在江边的秦九韶,望着渐落的夕阳,心情终于略觉舒畅。
    “滚滚长江长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呵呵,这诗倒是可以与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相媲美了。忘了问那小子,到底是谁写的诗,接下去写的又是什么。
    秦九韶想着赵权,又摇了摇头,自己虽然以经学得中进士,生平却喜钻研历学、术数、星象、音律及营造之术。以至总是被父亲骂为“不求上进、舍本逐末、玩物丧志”。
    他也知道,杂学再强,也不能凭此养家糊口,更无法令他出人头地,甚至连博个名声都难。只是就是喜欢,无从罢手。
    见到那小家伙在术数上的天分,他着实有些见猎心喜。要不是此去临安,前途未卜,他还真想把赵权带去好好教导。
    想及临安,秦九韶又有些沮丧了。
    年幼之时,因兵乱随父迁徒临安。二十岁时,又因家乡遭蒙虏入侵,激愤之余回乡任义兵之首,率众抗击入侵蒙虏而得任郪县县尉。之后,在随潼川路安抚使魏了翁平抑泸州乱民之中,得其赏识。又在魏师督促之下,绍定五年得录进士。
    如自己当时所料,随着魏了翁一路高迁,自己仕途也是一片光明。通过魏了翁,又结识了吴潜。前年当吴潜出任淮西总领时,自己被提为蕲州通判,去年又升为和州知州。
    十年时间,从一个无品无级的义兵首领升至正六品的知州,这速度也算差强人意。
    在和州一年,辛苦打理,令此地面目一新,财赋充裕,仓禀丰实。
    原以为可以好好再做两年,势必可再得升迁,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去年魏了翁在任上辞世,当年还只是魏了翁手下参谋官的吴潜对自己便有些不待见了。入秋之后,父亲去世,停职丁忧。
    这也罢了,为父守制,此为基本伦理。
    他也知道,自当今皇上即位之后,以“孝”为先,夺情守制基本不可能。但心下里还是有些心存侥幸,期望以蒙古入寇淮西为由,营求起复。自己也因此上下打点,尤其是给吴潜那边送了不少重礼。
    可是,自己停职守制申请在御史台一审而过。上下的辛苦经营如镜月水花,没有任何结果。
    而以兵部侍郎兼任淮东总领财赋兼知镇江府的吴潜,礼物倒是收了,事情显然根本未做。着实可恼。
    想想三年丁忧,秦九韶就有些不寒而栗。丁忧期间,停职停俸,要不是这两年在蕲州与和州的经营颇丰,自己与母亲的生活可能都会没有着落。而最关键的是,远离官场三年之后,人事冷淡,到时重新阙官选补、参加选调,自己还能依靠谁来重回仕途?
    可怜自己殚精竭虑地为和州所做的一切,转眼就要成了别人的嫁衣。难道说,是因为自己把和州经营得太好了才导致的这种结局?
    这三年,有些难熬啊!
    望着渐渐暗去的江面,秦九韶独立船头,低声而吟:“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契丹兵
    秋末的庐州,寒冷而干燥。偶然间有一两股南面过来的微暖气流,被狂暴的北风一吹,便不知去向。田野之中,见不到一丝绿色,孤零零的树木,已经甩落了身上所有的叶子,静待冬天的到来。
    荒野之中,数骑军士正缓缓骑马而行。
    行在最前的莫青,裹了裹身上的裘领披风,这件披风是他爷爷传给他父亲,他父亲在他被征招入伍那年又给了他,如今在身上已经披了十年。披风的衣料已经换了好多次,那貂皮制成的裘领却是依然没变。
    莫青向后看了看,庐州城早已没了踪影,身后只有紧紧跟随他的六个部下。他默默地算了算,一早离开庐州营地,到现在往东北方向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应该有近百里了。沿途没见到一个宋军游骑,意味着这个方向上不可能有宋军援兵过来。
    差不多可以折返了。
    但莫青一想到庐州城外的战事,心里便是一阵阵的烦躁。
    自部队抵达庐州至今,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在主帅察罕口中完全不堪一击的庐州城,现在竟然还屹立在那。
    半个月以来,大战小战历经数百,战事何止是用“惨烈”两个字可以形容。部队死伤惨重,当然,绝大多数的伤亡都跟蒙古兵没有关系。
    莫青有些不理解,自己跟着蒙古人也算是经历了无数场战役。历来攻城之战,都是以汉军为主发动进攻,而契丹兵与蒙古人则是负责拦截、阻击、歼灭与屠城。在莫青看来,攻城只是一种粗糙的体力活而矣,根本就不该让自己的骑兵部队参与这种作战,那只是无畏的牺牲。
    可是,这次自己的这支契丹部队竟然被派去跟汉军一起参加了攻城战。
    想想自己归属的这支契丹军,是如今天下间,仅有的两支纯契丹人组成的部队之一,可算是天下契丹兵的一半精锐都在这了。士兵死掉一个就是永远地少了一个。
    现在契丹的兵源补给越来越困难,能自认为或是被认为是契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甚至连自己,要不是三代从军,有据可查,别人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契丹人。毕竟,一个别说会写契丹文,现在连契丹话都不会说的人,还能算是契丹人吗?
    遥想百年之前,契丹人统治北地,呼啸天下,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风光?
    可惜,到现在,莫青真的感觉到,契丹一族不仅是在衰弱,而且已经快走向了消亡。
    自契丹被女真灭国,残遭女真人屠戮,族人四散逃逸,多隐姓埋名,以汉人自居。就比如自己,虽然很确定地知道祖上是契丹人,却搞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莫姓”。
    相对于视为世仇的女真人,契丹人总会把蒙古当作盟友,每次跟着蒙古人与女真人作战时,契丹人杀起女真人来,可是比蒙古人还狠。要是没有这些凶狠勇猛的契丹人,莫青相信蒙古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金国给灭了。
    然而,自金国灭亡后,莫青就觉得契丹人的地位反而不如从前。身居高位的是蒙古人,这个莫青觉得理所当然,可那些高鼻蓝眼卷毛的回回人,凭什么就可以高契丹人一头。而让莫青觉得更为恼火的是,自己的这支契丹人部队,不单单是经常被称为“汉军”,如今连待遇都跟那些汉人几乎一样了。
    甚至像这次攻打庐州一样,竟然会被派去攻城作战!对莫青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可怜,十来天的战事之后,自己近百人的队伍,如今能动弹的,只有十个人不到了。自己一个名义上的百夫长,如今的手下兵力竟然还不如一个十夫长。
    对于这支队伍的最高长官——征行万户塔不己儿,一个本来让自己极为崇拜的将军,如今他的形象,也开始在自己的心里慢慢地动摇着。
    莫青不是怀疑塔不己儿的领军能力,也不是愤其对部下不公,更不是因为得到的赏赐不丰。而是因为他在此次南下作战中,对蒙军主帅的一味尊从。而这种无条件尊从的结果,就是自己的部队被当成了普通汉军来使用。
    汉军,那就是一堆人肉组成的砲灰啊!
    又一阵寒风从侧面吹过。莫青抬起头,望着前方。朝着这个方向一直前行,就是泗州与盱眙。看这个方向没有宋军来援,应该就意味着蒙古东路军已经渡过淮水,最起码是已经逼近淮南东路。
    再往前,应该就是山东东路,那边也算是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继续往前,如果能泛舟渡海,就是辽东。听说那边有契丹人正在建国,也许该找个机会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可以重新生活在契丹人的国度,学会讲契丹话,当个真正的契丹兵。
    莫青虽然端坐马上,眼睛盯着前方,但心思早已飞得不知去向。
    这时,边上一个部下骑着马靠过来,喊道:“莫将军,前边有人!”
    莫青一激灵,定睛望去。
    远处,约三四里地,隐隐出现了十数骑的影子。模模糊糊分不清是敌是友。
    七骑对十来骑,自己的人数并不太占优势。但莫青有信心,如果对面来的是宋兵的话,凭着自己这些人,一个冲锋,就可以把对手冲垮。
    莫青一扬手,喝道:“列队,战斗准备!”
    几个人稍微放缓了马速,扬起队旗,摘下角弓,抽出箭矢。迅速地在莫青身后组成一个锥形列队,众人一起呼喝一声,重提马速,往前冲去。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马队便接近了对方的射程。骑在马上的莫青,双手离缰,手已满弓,作势待发。
    从指尖顺着箭头往前望去,莫青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对面十来骑,看到自己开始冲锋,却不闪不避,而是纷纷下马,将十来匹马堆在前头,人迅速躲在其后。一个汉子空着双手急急挥舞,正朝着自己大喊。
    莫青有些疑惑,但还是在一箭之外将马突然勒住。几匹马同时仰头长嘶,直立而起,在原地略略转了半圈,而后停下了往前的冲势。
    莫青往后扬了扬头,喊道:“盖伦,你过去看看。”
    身后一骑应声而出。骑在马上的,是莫青的手下十夫长盖伦。满身虬肉,眼如铜铃。
    这个盖伦,其先祖原是东丹国国主耶律倍手下,东丹国灭后,耶律倍入中原避难,被赐名李慕华,跟随其移居中原的随从也被各赐穆、罕、罗、易、盖等姓。
    这个盖氏,迁至中原已历三百年,早就比莫氏子弟更像一个汉人了。
    盖伦收起弓矢,横握长枪,催马往前缓缓而行,距对面那群人二十步处停下。
    盖伦心下也有些疑惑,按说一路并未见到宋兵,连宋国的游骑都没见着。这些人看到自己扬出的旗帜并未躲避,也未备战,说明肯定不是宋兵。但这个方向派往濠州、滁州与招信军的游骑早已回营,不应该再有己方的游骑兵。
    眼前的这群人,个个灰头土脸,满身泥土,身上衣裳破烂,粘满血水。几匹马看着伤痕累累,却并非刀剑所伤,明显不是刚从战场上撤退过来。
    站在最前面的男子,中等身材,脸色朴实,年纪与自己相仿。疲惫的眼神中,留着些许的清明。手上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只是持着一枚令牌。
    他对着盖伦朗声说道:“在下,真定军部下渐丁队队长丁武,受令到和州探听敌情而回!”
    “和州?”盖伦有些疑惑地看着此人,和州在庐州东南边,他们却怎么跑到东北边来了?但盖伦没再说什么,兜着马围着这人转了两圈,而后探过身接过丁武手上令牌,回转马头向莫青复命。
    这批人,正是已经离开和州十多天的赵权等人。
    离开和州横江浦渡口后,他们沿着长江在和州附近偷偷地转悠了三天。详细地记录了每一处可看到的地形与守军,而后北还。
    为了避免再一次在昭关边上的群山之中迷路,他们回程特地选择通往巢县的道路。却没想到,宋军将位于含山与巢湖之间的巢县,守卫得严严实实,几乎是插翅难飞。
    一群人在巢县城外彷徨不决了两天,终于被一队宋军游骑盯上,还好他们马多力足,跑得快。虽然很快地脱离宋军游骑的追击,却只能依旧选择穿越含山北还。
    过鸡笼山北进含山之后,山里就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雨倒不算很大,但寒透彻骨,眼前所见,全是一片迷蒙。偶然有不下雨的时候,山中便会涌出成团的浓雾。视线只能保持在五步以内,别说认路了,一不小心,人都彼此看不到。
    这下其悲惨程度远超过来的时候,那时虽然迷路但好歹还以辨得清方向。如今却如同被关入盒子的无头苍蝇一样,别说东西南北,甚至连上下左右都有些分不清楚。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杀声震天
    就这样,一群人在含山中经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在和州买的干粮早已吃完。得亏山间果子不少,饿了摘几个,渴了饮些雨水。一众人堪比茹毛饮血,在饥寒交迫之中挣扎乱窜。
    赵权几乎把自己的脑子挖空了,也没想到有效地辨别方向的招术。看年轮,似乎没用,连续砍了两棵树,年轮辐度朝向竟然完全不一样。大树很多,但是每个方向的树叶都一样的茂盛。
    没有指南针,没有手表,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手段,淫雨菲菲之中,白天见不着太阳,晚上看不到月亮星星。
    偶然间,利用迷雾较淡的间歇时,可以大概辨个东南西北。但转过一片山凹之后,就发现方向又混了。
    行走的山间,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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