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明瀚,”看着镇国公之女萎靡不争、羞愧难当的样子,陈桥终究还是开了口,“徐小姐也是个女儿家,你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听到陈桥开口,瀚哥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后退一步重新沉默了下来。
“陈将军,老夫教女无方,纵得她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实在无颜再见陛下、再见陈将军啊……”
听完瀚哥儿的那些话,镇国公一时间也只觉得羞愧难当,看看瀚哥儿,再看看他面前的女儿,再想想那些年岁比瀚哥儿大上不少的其他子女,登时只觉得感慨万千。
“镇国公不必如此,”陈桥一向很分得清是非好歹,他对镇国公素来也没有什么不满,如今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如此唏嘘的模样,心中不免有所不忍,“儿孙的事情,我们又哪里能做到事必躬亲。”
镇国公点点头继续说道:“陈将军如此胸襟,老夫实在望尘莫及啊。”
“至于你这个女儿……”陈桥的目光又落在了徐小姐的身上,他长叹一声,在徐小姐瑟瑟发抖的低声哭泣中,说道:“我听闻徐老夫人如今身居勃州,观镇国公行事便可知道徐老夫人定然教育有方,若镇国公舍得,不如早早将小姐送至徐老夫人膝下,免得留在长安城这花花之地,耽误了一辈子。”
听到陈桥这话,镇国公猛然间好似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瞬间都精神了不少。
只是,镇国公虽然深觉此法可行,但自嫁给镇国公起,便吃了不知多少婆婆排头的镇国公夫人,却深知婆婆的厉害之处,如今一听陈桥想将女儿送给婆婆教养,当即便直觉眼前一黑。
“国公爷!”镇国公夫人惊呼一声,扑倒了镇国公面前,“母亲年事已高,珍儿素来不懂事,若是送去勃州,只怕要将母亲气出个好歹,到时候岂非弄巧成拙?”
说着,镇国公夫人又几步走到徐小姐身边,一把将已经彻底呆滞的女儿揽入怀中,说道:“让珍儿就留在长安吧,我今后定会好好教导珍儿,再不让她如此糊涂了!”
“屁话!”
心中正在欢喜陈桥给自己出了个好主意的镇国公,如今一听妻子这番话,当即便瞪起了眼睛,他怒气冲冲看向自己的妻女,没好气地开口。
“珍儿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就与你脱不了干系,我若再让你教导珍儿,只怕珍儿这辈子才是要大大的不妙了!”
说着,镇国公又觉得胸口窒闷至极,直接拿起一只茶杯就摔在了妻女脚边,“我意已决,你若再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不顾年咱们多年的夫妻之情,差人将你送回岳丈那里去了!”
第1469章 若先帝还在世
“国、国公爷……?”
镇国公夫妻二人自成婚以来,一直都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是长安城勋贵之家少有的清流,也正是因为感情深厚,镇国公夫人才敢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镇国公居然会当着陈桥的面这样对自己。
对于被人的家务事,陈桥和瀚哥儿自然不会去干涉什么。
不过看着眼前镇国公府俨然已是一派妻离子散的样子,陈桥终究还是开口说道:“若沈夫人不愿女儿远赴勃州,倒也可以由长乐出面,请当年服侍在长孙皇后身边的大姑姑来交到徐小姐。”
“长孙皇后身边的大姑姑?”镇国公明显愣了一下。
陈桥点点头,继续说道:“当年长孙皇后忙于宫务,长乐便是由这位大姑姑负责教养的,我想,有这位大姑姑出马,应该也能让徐小姐焕然一新吧。”
“这……”镇国公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不过听到陈桥的建议之后,也不由有些心动,加之现在发妻和女儿一道抱头痛哭,确实也让他头疼不已,“想来这位大姑姑也年事已高,不知……”
陈桥笑笑,说道:“不妨事,这位大姑姑如今虽然年岁已高,可精神却仍旧很好,长乐如今还时不时会带嘉熙这丫头过去。”
闻言,镇国公长舒一口气,“如此,就有劳陈将军了。”
陈桥点点头,“不麻烦,先前镇国公所做的事情,我与陛下也都心中有数,断不会因为孩子们的事情,便迁怒与镇国公的。”
“老夫实在惭愧、实在惭愧至极啊!”
随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陈桥便带着瀚哥儿离开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自然是要亲自将人送出去,所以在看到林立在镇国公府外的黑龙军的时候,虽然知道陈桥已经不和自己计较了,却还是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这些将士是……”
最后,镇国公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桥弯了弯嘴角,说道:“其他两家可不像镇国公这样好说话,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以防什么万一?镇国公没有再问,看着陈桥和瀚哥儿在黑龙军将士们的簇拥下渐行渐远,镇国公不由长叹一声,他可不信莱阳伯和义南候有何陈桥一较高低的胆量。
“就那两个怂货?呵!”镇国公冷笑一声,转身回府去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看你交出来的好女儿!”
看着正厅之中还在痛哭的镇国公夫人,镇国公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也是直至方才陈桥提起长孙皇后和今上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同时不由庆幸,还好现在的陛下已经不是先帝了。
“老爷,咱们珍儿也没说错什么啊!”镇国公夫人狡辩道:“那位陈家大小姐,确实——”
“无知妇人!”镇国公大怒,“方才陈大少爷说得那些话你都没听到不成?可叹老夫一辈子谨小慎微、鞠躬尽瘁,谁知临了临了却生了这个混账东西!”
“阿爷……”
徐小姐自小被镇国公夫妻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何时受过如此严厉的责骂,登时便白了一张脸,哆哆嗦嗦含泪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还有脸叫我阿爷?你但凡有人家陈大小姐的一半,我也不知道到现在还得为你操心!”镇国公继续怒骂。
“她、她有什么好……”徐小姐抽噎着说道。
“有什么好?人家懂是非、明黑白!你呢!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偏学了那些长舌妇的毛病,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倒是惯会说旁人闲话!自己还不觉得不妥,非要闹到人尽皆知、贻笑大方才肯罢休!”镇国公气得胡子都快要翘起来。
“好了老爷,珍儿知错了,你别骂了!”镇国公夫人看着女儿脸色越来越白,终于忍不住出声求情道。
“知错了?”镇国公冷哼一声,说道:“她若当真知错了,就不会不知道陈家大小姐到底哪里好!愚蠢、糊涂、不知所谓!”
镇国公一生刚直不阿,当初李世民在世时,也曾有不少想要拉他结党而不成的官员上折子参他,所幸镇国公向来行得正坐得端,李世民也并非昏君,才没有让那些小人得逞。
“如今看来,倒是我太过心软,才让你闹出了这样大的笑话!”镇国公叹气连连,“子不教,父之过啊……”
“老爷……”镇国公夫人抱着徐小姐,觉得女儿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心中只怕要不好,便又再次开口道。
只是还不等镇国公夫人说出求情的话来,徐小姐便已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珍儿!珍儿!”镇国公夫人大惊,连忙抱着女儿大喊了起来。
镇国公听得心烦,当即喝道:“叫什么!还不快让人请大夫过来!”
说着,便也走出去吩咐管家去请大夫。
散发着幽香的房间里,镇国公夫人一边垂泪一边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女儿,简直就是心如刀绞。
“回国公爷、国公夫人的话,小小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醒来好好生将养便可以了,老夫这便去给小姐开副方子。”
白发苍苍地老大夫收回诊脉的手,恭恭敬敬对镇国公夫妻说道。
镇国公阴沉着一张脸点点头,“好,有劳了。”
说罢,便吩咐管家送大夫出去了。
刚刚还盛怒的镇国公,眼下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中自然也是不忍,只是他到底还是说不出什么软话,只能一个劲儿叹气。
“夫人,你可知如果当今的陛下还是先帝,咱们镇国公府会怎么样吗?”
沉默许久之后,镇国公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镇国公夫人不明所以看向镇国公,细想片刻之后忽然脸色一白,嘴唇哆哆嗦嗦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你该知道,对于陈家这两个孩子,先帝一向爱屋及乌、视若珍宝,先帝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此时当真闹到他的面前,你以为先帝爷会像陈将军这样善罢甘休吗?”
不过只一两个时辰的功夫,镇国公看起来却陡然像是老了十岁有余。
镇国公夫人原本也不是无知蠢妇,今日也不过是因为爱女出事才昏了头,如今听镇国公主这么一说,才终于落下一声的冷汗。
“老爷,那你说陈将军和长乐公主会不会跟咱们秋后算账啊?”镇国公夫人心下不安地问了到。
镇国公叹着气摇了摇头,“老夫也不知啊……不过陈将军素来都是有仇当时就报的性子,从来不会等到秋后算账,我想今日之后,陈将军也应该不会再与我们计较了……”
如果当真如此的话,他们倒是也可以放心了。
镇国公夫人同样长叹一声,想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弯自己的女儿明明小时候还冰雪可爱,怎么近来年却愈发的不成体统起来,想来定是与莱阳伯和义南候家那两个不成才的儿子脱不开关系的!
第1470章 胆小的义南候
这头,镇国公夫妻来终于开始怒骂莱阳伯和义南候,另一头,陈桥也已经带着瀚哥儿和黑龙军将士抵达了他们今天的第二个目的地。
不过也才一两个时辰的功夫,陈桥领着黑龙军在长安城街道上招摇过市的消息,就传进了宫里。
不过好在陈桥子啊出门前便让李丽质带着余下的孩子们进了宫,所以李治再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只是问了李丽质一声,便也没有再多做什么了。
“义南候可在?”
命人敲开义南侯府的大门,陈桥开口问了一句。
义南侯府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登时便吓得两腿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在的、在的,陈将军快请进。”
听到外面的动静,义南侯府的管家急急跑出来,恭恭敬敬地将陈桥和瀚哥儿请了进去。
至于那些黑龙军将士,陈桥也只是让他们依旧守在外面而已。
义南候这爵位也是从父亲哪儿承继而来,相较于老义南候的勇猛干练,如今这位义南候可谓是如今长安城这些勋贵之中,最胆小懦弱的一个,所以在听到管家来报,说陈桥亲自上门之后,简直胆都要被吓破了。
昨天把儿子从酒楼抬回来之后,义南候便已经吩咐家中下人出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谁知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就直接让义南候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撒手人寰。
跟徐小姐一样,义南候昨天晚上也是彻夜难眠,满脑子都是陈桥会如何与他算账的念头,甚至已经想到自己一家老小会被推到屋门斩首示众了。
所以今天在听到管家来报,说陈桥已经身在正厅的时候,义南候一个没有站稳,便直接脸面朝下摔倒了地上。
管家见状,一边惊呼,一边连忙上前将自家看起来不打中用的老爷扶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老子胆小成这个样子,那儿子却胆敢在城中人多口杂的地方说将军府大小姐的不是。
有生以来第一次,管家开始怀疑他们这位少爷究竟是不是他家侯爷的亲生儿子了。
不过,因着义南侯夫人过世的早,这件事儿也早已经无从考证了。
“陈、陈将军带了多少人来?”
义南候一瘸一拐地往正厅赶去,路上还不忘问管家一些问题。
管家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道:“估摸着有百十来个人吧,不过那些黑龙军将士都没有进来,只是守在门口了。”
听到前面的话,义南候不由哭丧了一张脸,不过等到管家的话全部说完之后,义南候的脸色也总算好看了一些。
“那、那陈将军的脸、脸色如何?”
一想到陈桥在战场上杀人不眨呀,义南候就又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面,整个人都从里冷到了外。
虽然现在也正值寒冬腊月,天气也确实很冷。
“脸色如常,倒是看不出来生气不生气。”管家又道。
闻言,义南候也知道从管家这里是再问不出什么事情来,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忍着脸上刚刚的擦伤,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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