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感情复杂,他想起曾经他被郭鹏拥抱过,曾经也是郭鹏亲密无间的唯一知心人,可现在,却几乎形同陌路,他难受的有点想哭。
其余人就是单纯的酸,那个酸哟。
等郭鹏亲自拉着马谡和徐缪的手出了奉天殿,外面的大广场简直就变成了柠檬的海洋,人人泛酸水,酸到难以自抑。
人们极其惊讶的看着这两人被皇帝执手,被皇帝亲自领着走在御道上,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羡慕嫉妒恨不足以形容外面这群官员们的内心感触。
若是眼神能杀人,马谡和徐缪一定活不过下一秒,若是眼神能凝成实质,这两人一辈子都别想走出奉天殿。
但是眼神什么都办不到,无法凝成实质,自然也无法拦着皇帝牵着两人的人亲自送他们出宫。
这当真是一生一世都无法磨灭的回忆,一生一世都能在家人朋友面前吹嘘,死了以后都能刻在墓碑上,向后人吹嘘。
老子被皇帝牵过手,还是被大魏帝国的开国皇帝牵过手,你呢?
马谡和徐缪只觉得自己已经幸福的飘飘欲仙,走在御道上,就像是走在天上,脚踩着软软的云朵,在云间漫步,如此轻松,愉快。
真的好快乐,真的好高兴,真的好希望这一切是永远,不要结束。
那羡慕嫉妒恨的海洋,再更多一点,再更酸一点,不枉费我们如此辛苦努力的学习文武艺。
此时此刻,皇帝在他们的眼中是如此的和蔼可亲,如此的伟岸高大,如此的……温暖。
这感觉,就好像数月之前一口气收拾掉近四万士人及其家眷的皇帝和眼前这个皇帝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真的,好温暖,有一种想要为眼前这个人效死力的感觉。
徐缪有这样的感觉并不奇怪,没有这件事情,他依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有了这件事情,只会让他把这个为郭鹏效死力的程度加深一点。
比如【愿意代替郭鹏去死】这样的程度。
马谡则是想起了非常传统的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说法,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在荆州所得到的一切名声和赞誉,在家族势力的操控之下得到的一切赞誉所带来的幸福,都没有今时今日这短短的两炷香不到的时间内得到的幸福要更多。
太幸福了,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他的家族在荆州也是大族,家族五个兄弟,权势不小。
之前为了出仕,全族人集思广益编出了【马氏五常、白眉最亮】这样的顺口溜一类的俗语,在襄阳一带广为传播,很快就把马家五兄弟的名声打了出去。
马家人认为马良是最优秀的,可是这一次却没想到摘取桂冠的不是马良,而是马谡。
马良此时正站在举士的队伍里,满脸艳羡和向往的看着被皇帝执手的弟弟,忍不住的幻想着如果那个人是自己该有多好。
说好的白眉最良,怎么马谡得了第一?
马良不解,还有点嫉妒。
马谡和徐缪在云端漫步了挺长一段时间,郭鹏仿佛是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一样,特意为了他们放缓了步调,走的很慢,很慢,很慢。
仿佛想让他们的梦继续延长一些似的。
但是夜再长也会迎来天明,梦再长也有尽头,他们的梦终究还是结束了。
在皇宫门口,皇帝松开了他们的手。
“这份荣耀是你们自己通过努力进学和奋力拼搏换来的,你们无需感激任何人,只需要感谢那个努力拼搏的自己,这一次你们如此荣耀的进入这里,是以学子的身份,下一次,你们就要以官员的身份进入这里了,我期待你们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皇帝的脸上洋溢着温暖和煦的笑容,像一位一心一意为了后辈着想的伟大的长辈。
马谡和徐缪,还有接下来的四人,齐齐跪在地上向皇帝表示无限的忠诚和敬意。
“臣遵旨!”
“起来吧,去吧,上马,享受你们努力拼搏换来的荣耀,一生一世都不要忘记这种感觉,然后努力做出事业,争取用政绩和军功,在未来的某一天,将这一切重现。”
郭鹏弯腰扶起他们,向他们传达了来自皇帝和长辈的殷切期待。
六人面红耳赤,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满是豪情壮志,向皇帝再次行礼之后,走向了为他们准备好的马匹。
中央朝廷、河南尹还有洛阳县府三级政府主要官员组成的牵马队伍会带着他们把今天的荣耀推向新的高峰。
御街大道上,洛阳官员、百姓和同样考取成绩的举士们会组成观礼人群,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这无与伦比的荣耀和威风。
官员为他们牵马,让他们高高在上,万人瞩目一般享受着大家的崇拜和羡慕,让那些羡慕的都快要红掉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们。
那是何等的享受啊。
百姓们也就算了,其他的官员们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些同年,那些同年啊!
他们的羡慕嫉妒恨才是最为享受的东西好不好!
才下云端,又上巅峰。
一千一百四十六 收买人心的极致,莫过于此
在这条御街上的享受,丝毫不输给在皇宫御道上的享受。
他们飘飘欲仙,仿佛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一样。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是只有一次的待遇,至于下次是否还有,那只有皇帝才知道,但是不要紧,至少他们已经享受过。
有人可以用各种方式来麻痹自己,说这根本不值得羡慕,但是事实就是,这非常值得羡慕,羡慕的快要疯掉了。
马谡的兄弟们,曹植的朋友们,蒋琬的同学们,还有徐缪、张雄和刘珊的讲武堂同学们。
他们都羡慕的快要疯掉了。
这个场景给他们带来的是羡慕的快要疯掉的情绪,还有深深的失落和遗憾。
因为这与他们终生无缘。
而留给那些还没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考生们的东西,则是深深的无尽的向往。
他们立刻下定决心,要在明年的科举考试上大展拳脚,大展宏图,然后得到前三甲的地位,一举成名而天下知!
必须,必须要得到这一切,不然的话,将是一辈子的遗憾!
整个洛阳城都沉浸在了一种欢乐的氛围之中,人们为了今日的盛举和举士们而尽情的欢呼着,雀跃着。
人们的心中多了某些东西,某些种子正在人们的心田之中接受着滋润,并在不久之后的将来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典礼从上午到下午才堪堪结束。
而这边结束,那边则是今夜通宵的【科举市】的筹备和开办。
皇帝恩准,为了庆祝国朝得到天下英才,特意在这一天停止宵禁,让人们可以开办夜市,在夜市上摆摊贩售物品,想要出去凑热闹的人也能享受一下洛阳城难得一见的辉煌夜景。
为此,郭鹏下令开放洛阳主要街道,准许小商小贩们彻夜摆摊,允许洛阳城内的子民们彻夜狂欢。
然后,小商小贩们大赚一笔,消费者们则得到了难以名状的精神享受。
晚饭时分,皇帝亲自在宫中设宴,招待一千二百名举士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第一次享受公款吃喝。
公款吃喝结束以后,放任他们自由行动,去夜市潇洒欢乐或者回家睡觉,随便。
马谡等三人和徐缪等三人的位置是距离皇帝最近的六个位置。
这是一场只邀请举士而不邀请朝官的宴会,以示皇帝对举士的重视和宠幸,这是任何官员都无法享受到的特殊的待遇,仅此一家,别无分店,任何朝官都享受不到。
皇帝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科举和年轻人的态度。
说到底,皇帝是他们名次的最终决定人。
皇帝拥有在公布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刻宣布改变排名名次的权力,所以从程序上来说,皇帝是决定他们能否入仕的那个人。
而且此时还没有县试乡试,没有那么多的座师,皇帝是唯一决定人。
所以四舍五入一下,他们也算是天子门生。
和他们名义上的恩师在一起吃饭喝酒,难道不是人生中最愉快的事情吗?
虽然他们在皇帝面前略有拘谨,不敢大吃大喝放浪形骸。
但是能和皇帝一起吃饭,还能近距离感受到皇帝的恩宠与和蔼,近距离被皇帝记住,简在帝心,这难道不是人生至上的享受吗?
宴会还没结束,马谡、曹植和蒋琬三人已经得到了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还有书籍、古董、笔墨纸砚等等。
徐缪、张雄和刘珊三人也得到了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以及宝刀、铠甲、宝马、良弓之类的东西。
他们大喜过望,捧着皇帝赐给的东西,感动的无以名状,觉得就算此时此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人生已经登上巅峰了。
尤其是那些没得到这些赏赐的未能取得前三甲的举士们的那种羡慕嫉妒——
真是无上的享受。
没什么比自己有而别人没有更愉快的事情了。
“好了,天色已完,夜市应该已经开始了,孤就不留着你们,去吧,去好好的享受今晚,享受属于你们的这一天。
这是你们作为学子的最后一天,也是你们作为官员的第一天,从明日起,孤对待你们,会比对待寻常官吏更加严厉!”
能让皇帝区别对别,这不是坏事,这是天大的好事。
如果做的好,能顺应皇帝的期待,就能得到高官厚禄,这是理所当然的。
六人跪在郭鹏面前涨红着脸,表示要为皇帝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连曹植都在这样的气氛之中被感染,跟着一起喊万死不辞……
所以郭鹏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收买人心的极致,莫过于此。
欢乐吧,开怀吧,尽情享受吧。
然后,一头扎进我的手掌心中,永远也别想挣脱吧!
皇帝赐宴结束了,盛大的典礼也到此为止,举士们纷纷散去,向着空前热闹的夜市奔涌而去,要去接着欢庆,接着享受,接着放纵。
明日,他们不用上朝,他们可以休息三天,到第四天才需要正式去官署报道,开始自己的的官场生涯,从此步入宦海,开始沉浮。
这是属于他们的欢乐,属于他们的一切。
郭鹏则带着满身心的疲惫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之中,趴在床上接受曹兰的专业按摩服务。
“也没人让你一整天都盯在那里,把这群举士捧上天吧?你这不是自找的累?”
郭鹏叹了口气。
“当然要自找,我是皇帝,是主要推动人,我自己都不关心都不在意,天下又会有谁把科举考试当回事呢?我想要的,是科举考试快速进入天下人的心里,让天下人都知道,兴旺发达最好的一条路,就是科举考试。”
“那也不用做那么多吧?”
曹兰微微叹气:“你已经不年轻了,要注意休息。”
“就是因为我已经不年轻了,所以才要更用力啊。”
郭鹏开口道:“科举不是一个庞然大物,并非不可动摇,现在的科举就像一颗刚刚破土而出的幼苗一样,需要呵护,需要精心的呵护,需要我用十足的精力去保护它,直到它变成庞然大物为止。”
“需要那么着急吗?”
曹兰摇了摇头。
郭鹏则认真的点头。
“当然需要,阿兰,我也不知道还能做多久的皇帝,但是科举,这是我数十年以来所梦寐以求的,现在终于成功办理了,我如何能不把科举当做头号大事来安排呢?
察举运行都三四百年了,骤然终结,被我换成了科举,我能不拼尽全力的吆喝,宣扬,让人人都知道咱们家的科举吗?举士越得到重视,越得到我的关注,就越能吸引全天下的人才追捧。
如此,至少在我死之前,科举就可以彻底取代察举,成为不可动摇的国朝唯一的选材体制,无可取代无可动摇,到那个时候,我才能安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曹兰感觉自己的情绪很复杂。
“鹏郎,你说,你做了皇帝,却好像从来都没有开心过,还要把什么事情都算到临终之前,这样真的好吗?”
一千一百四十七 尽管如此,他也不会停止继续战斗
这样真的好吗?
这种问题在郭鹏看来,回答是绝对的。
于是郭鹏坐起了身子,正视着曹兰。
“因为有很多事情,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才能办到,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办不到,所以,必须要由我来办,阿兰,你懂我的意思吗?必须要由我来办才能办成功。”
“我是个女人,我不知道这些事情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最好,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累。”
曹兰心疼的看着郭鹏:“鹏郎,你没注意过吗?你的鬓角,已经有白发了。”
曹兰伸手抚着郭鹏的鬓角。
郭鹏微微一愣,然后下了床,来到了曹兰梳妆用的铜镜面前,对着照了照。
鬓角,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