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伙计嘴皮子没白溜,最后那荷包以七十个钱成交了。小伙计一副“我赔大发了”的极心疼的表情把荷包包了起来递给了客人。
俩人又装模作样的逛了一会儿才迈步出了门。
到了一处背人处,曾氏就迫不及待的感慨道,“我们这次应该能赚不少的钱吧?”
锦华仰天翻个白眼,一盆冷水泼过去,“那也是人家绣庄赚得多,你以为会给我们多少钱啊!”
一句话说的二奶奶心灰意冷,直到去另一家店选布料时才重新高兴起来。
“咱们还是选了布料自己回家做去。你看看那几件成衣,做工实在不讲究,还不如我做的好呢,居然也要三百个钱!”曾氏看着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件成衣小声议论道。
“是啊,娘,要是您做的话,至少能卖五百个钱!”锦华这话倒是没夸大,心里早就有的念头又在蠢蠢欲动。要是自己能够开一间绣庄的话。。。
唉,算了,凭自己和母亲如今的情形,没钱没势的,拿什么开铺子啊?简直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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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中秋3
不知不觉间,天早就已经过了午时。两个人买了两丈府绸,一丈薄荷色,一丈天青色,一家四口的衣裳就差不多了,另位还挑了一根雕刻十分精美的百合花银簪子,虽然十分轻便简省,也花了近二百个钱,却是二奶奶一眼就看中了的。
锦华看看钱袋,发愁道,“娘,钱用的差不多了。可锦年的文房四宝还没买呢。”
曾氏皱了一下眉,也有些懊恼,“唉,银钱还是太少了,需要买的东西又太多。你表哥那边肯定也缺着纸张笔墨呢,那孩子,少这少那的也从来都不说。。。算了,等下次你爹发工钱吧。到时候给锦年和尚才都买了。”
剩下的还有些散碎铜钱,刚够母女两人买了两包德胜记最富盛名的点心,豌豆黄和绿豆糕。德胜记是百年老店,久负盛名,做的点心确实名不虚传。两个人就坐在回程的车上分着吃了算做午餐。
牛车摇摇晃晃的,锦华有点昏昏欲睡,朦胧中却感觉母亲正把簪子往自己发间插,还左看右看的仔细端详。
锦华忙睁开眼,自发间把簪子拔下来又给母亲插在头上,“这簪子还是您戴吧,我还没及笄呢,也戴不着这样的东西。您这么多年,首饰也没有几件,还是您戴着吧。以后等有了钱再给我买。”
见锦华执意不受,曾氏不再推让,看着闺女窝心的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锦华又迷糊过去了,朦胧中母亲正在俯身仔细看那两匹府绸上的纹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锦华是被母亲唤醒的,原来已经到家了,原来自己这一路竟然一直把头倚在了母亲的腿上。
“您没事吧娘,腿麻了没有?”说实话,锦华颇有点受宠若惊。
母亲以前性子颇有点孤僻怪异,一般人碰她一下都会嫌弃的,甚至包括自己和锦年在内。在自己记忆中,父亲是经常抱着自己、背着自己的,而母亲,似乎连抱都没有抱自己一下。可如今。。。
这算什么?是我已经在悄悄的改变她吧?是表明此生的命运可以改变的吧?锦华暗暗欣喜。
娘俩踩着傍晚的余晖走进大门,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两个人。曾尚才和锦凤。
锦华一见立时心烦气躁,真想抚额长叹。
小门小户就这点不好,就这么几个人,整天在眼跟前晃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是郁闷!要是什么时候能不跟他们住在一起就好了!
锦凤似乎有些慌乱,有点手足无措,却又硬着头皮上前给曾氏见礼,眼神闪闪烁烁的,“呃,见过二婶。”说着话,脸就红了,还把头顺势低了下去。
没等曾氏回答呢,她又急忙忙抬头道,“我娘还等着我去描花样子呢,二婶,我先告退了。”说罢匆匆瞥了一下曾尚才,就转身急急的向着大房那边去了。
那背影急匆匆的,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二奶奶看着锦凤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曾尚才这才紧接着过来,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姑母和表妹这是从哪里来?”
曾氏脸上顿时又换上了笑意,上前扶住自家内侄,“你这孩子忒是多礼!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那个,锦凤过来做什么啊?”曾氏说着话一双眼睛审视的看着他。
“额,这个,她过来时是借给了我一本书,是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我原来那一本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还缺了好几页,所以。。。”曾尚才一双眼睛略垂着,不敢去看姑母的眼睛。
二房和大房势同水火的关系,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他不想让姑母伤心,但是,这本书是科考的指定书籍,是必须要熟读背诵的,他又没有钱去买新的。
他又急急的解释道,“姑母,您放心,我会抓紧时间抄录一遍,然后就马上还回去!”
他的话让曾氏听了心里舒服了一些。
然而,他的目光却忍不住越过姑母,去搜寻另一道身影。
他注定要失望了。锦华垂着脸,冷冷淡淡的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根本没有近前来与他搭话的样子。
曾氏让他看自己抱着的布匹,笑眯眯的道,“我和锦华去了一趟城里,买了些布料,你看这块布如何?正好可以与你做件新衣!”
锦华顿时有些泄气,总共一丈长的布,做两个人的衣裳倒是够用,现如今有了他的肯定就没有自家父亲的份了。
况且,今天去县城刚受了一番刺激,多年前的旧事历历在目,让她一直心情激荡,难以平复。因此一听这话,就连脸上的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马上就显露了出来。
曾尚才一直在悄悄的关注着她,见锦华眼见得脸色掉下来,愣了一下,忙下意识的推辞道,“小侄的衣裳足够穿用了,不劳姑母费心了!”
二奶奶却不满的打断了他,“都是自家人,不必推来推去的,给你呢你接着就是,推辞个什么?!再说了,你的衣裳怎么够用啊,来来回回就这一身的青布袍子,都洗的发白了。。。行了行了,我过两天就能给你赶出来,你就擎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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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母女俩走后,曾尚才立在原地许久没动地方,只觉得浑身冰凉,心灰意懒。
自己究竟何处得罪了她?竟然令她这样厌恶自己了!
以前的时候,她不是心里暗暗喜欢自己么?那种暗含心思的眼神,就是傻子也看得出。自己年纪也大起来,虽然婚事自有姑母做主,但是,姑表联姻也是平常,就是为了报恩,说不得,自己就得应了这桩婚事。只盼着以后能杏榜高中,可以回报姑母对自己的一片爱护之情。
但是,她却突然对自己冷淡了下来,上一次。。。还有今天。。。
难道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还是因为别的?
不过,她与姑母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也比以前爱走动,爱说笑了,性子倒是比以前讨喜了些。
可是,为什么对自己忽然变了呢?
曾尚才听着耳边知了声声,烦躁的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渍,甩着袖子扇了几下,才心神不宁的举步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路上,锦华就看出来了,母亲不高兴了。因为那人与锦凤走得近。锦华低着头跟在后面,也没有办法出言去劝,因为自己的观点与母亲相反,正是乐见其成的。
娘两个回到自家院子,二爷正百无聊赖的倚在床上看书。
锦华悄悄的问母亲,“此时是秋收时节,地里头正忙着呢,爹他怎么没去帮忙啊?”坐车去县城的路上,到处可以看见道路两旁广袤无边的田地里,人们忙着收棒子、大豆、高粱还有谷子。
曾氏斜了二爷一眼,冷笑道,“肯定不是他不想去帮忙。往年一到秋收的时候,你爹恨不得长在地里不吃饭、不睡觉、也不回家来呢。所以啊,肯定是人家根本不用他帮忙!”
锦华也明白了,二爷,肯定是被大房那边拒绝了。
这不正好歇歇么?锦华觉得这事是个好事。爹可以歇歇脚,也可以让他深刻认识一下大房那边的丑恶嘴脸。
但是,显然,勤劳肯干的二爷不是这么想的。仿佛自身失去了存在价值似的,地里头忙的热火朝天,自己却只能躺在这里睡大觉。
还有自家大哥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客气的不同以往、但却是毋庸置疑的拒绝。。。
自己被嫌弃了。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二爷的脸拉得老长,看见娘俩回来,手里头还捧着好看的布匹,顿时气得冷哼一声,翻身面朝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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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佳节1
因为二爷在正屋高卧,二奶奶懒得搭理他,便也跟着闺女到西屋歇脚。一进屋洗过手之后,就先忙着把布料展开,拿着尺子比比划划,琢磨着如何下剪。
母亲看来是真喜欢置新衣。
锦华一抬眼,正看见锦年蹑手蹑脚的进了院门。如此凉爽的天气,他却奔跑的满头满脸的汗,身上的衣衫也沾了不少尘土,衣襟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
锦华忙奔到门边,急急的朝着锦年打手势,指指上房,又指了指东厢房,意思是让他赶紧先回自己屋避上一避。
结果还是晚了,二爷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正屋门口。他黑着一张脸喝道,“锦年,你想往哪儿躲呢!”
锦年正蹲身疾走的身子顿时僵住了,脸都吓白了,转过身来挨挨蹭蹭的往父亲那边挪着步子,一边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姐姐。
“你出去玩耍倒也不打紧,我只问你一句,你大伯布置的课业你完成了没有?”二爷还是打算以理服人的,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迁怒于人。
“没,没有。”见父亲脸色不好,锦年忙补救道,“我明天一定写好!”因为是中秋,所以,锦年也有三天的假期。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但是,二爷却一下子就火了。
他顶顶看不惯儿子这幅对待读书犹做苦役的态度。想当年,自己是怎么用功的!那是如饥似渴、争分夺秒啊!只可惜自己没有那个天分,最后只好去给人家做了账房。但是,只要有空,自己也会手不释卷。。。
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一家人辛辛苦苦的供着他,多么好的读书条件啊,结果人家一点儿埋头苦读的样子都没有!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明日歌》是怎么写的,背来听听!”二爷强压怒火,一双眼睛怒视着衣衫不整的儿子,心里已经做好了今日要好好教训他的准备。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世人皆被明日累。。。额。。。明日无穷老将至。。。额。。。”
锦年的声音打着颤,明明早就熟记的诗歌也死活想不起来了。他心里害怕,怕的腿都要软了,但是越怕就越想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触怒了父亲,除了这些天贪玩了一些,自己并不敢把课业撩在一边啊。
只不过,读书也就那么回事罢了。每次检查课业,大伯的评价总是不咸不淡的。读的好了,没有夸奖。读的差了,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几句,并没有多严重的训斥和惩罚。
最近自己确实出去的勤,课业是比以前潦草了些。但是,大伯的反应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好像并没有察觉什么。所以,应该不是他给父亲告了状吧?
锦华紧紧的抿着嘴唇立在一边看着。爹离的很近,在这样的情况下提点弟弟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
父亲对自己发火锦华一点都不怕,她笃定父亲不舍得打自己。她害怕的是父亲与母亲争吵,更害怕父亲会打锦年。因为这样的训斥和殴打只会让锦年更厌恶读书,让原本冷若冰霜的父子情更加疏离,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那边二爷已经暴跳如雷,指着锦年气的手都抖了,“你这孽障,读了好几的书,居然连一首妇孺皆知的诗歌都背不过,我养你何用?!”
说罢回身就从门后面抽出一根鸡毛掸子来,扬手就要抽。
锦华赶紧抢上前去,把锦年护在身后,急道,“爹,您别打锦年,他还小呢,慢慢教着会好的。”
二爷一见锦华更来气了,“好啊,你们娘几个合起伙来对付我,你们抱成一团,就跟我不一条心啊!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们不可!”
嘴里这样说着,手底下还是舍不得打女儿,高高绕过锦华试图去抽锦年。
锦华赶紧拉着锦年往后躲,二爷一下子打了个空,气的脖子上青筋直跳,嘴里胡乱的骂着“不孝子、不孝女”。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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