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中,对于先王的谥号已经有了定论。
“孝”
“所以,我们今晚可以直接去酒坊之中?”鞠子洲问道。
“没那么简单,要过一道审查!”大汉咸乐呵呵数钱:“洲兄弟,咱们这活儿可是犯法要受罚的,当然要严格一些。”
“咸兄你贩一斤黍酒能赚多少钱?”鞠子洲吃着腊肉问道。
“赚不了几个钱。”咸摆了摆手:“但是咱不是没门路吗?干了两年,也才赚到了一千九百钱,不过我都想好了,等我赚到三千钱的时候,我就去向酒坊买一个“资格”,自己低价买酒,而后庸人售卖,自己像莫和均他们那样隐藏自己,不再做这种辛苦钱了!。”
他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炫耀意味。
鞠子洲点了点头:“那你这还挺有赚头。”
第六十六章 心理
十月六日夜,嬴政坐在已经独属于自己的青宫正殿中,手持竹简,心中全是恐惧,根本生不起读书的念头。
淡淡的臭味如同噩梦,萦绕鼻端,驱之不去,
嬴政从未想过,原来人死后竟是这般模样。
并不如何慈和的大父死去之后原本是栩栩如生模样,虽然有些骇人,但其实并不多么可怕。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尸体发硬、溢血、发软、变臭。
渐渐,嬴政甚至看见内中生了不断蠕动的小虫。
他仍是无法下葬。
先王的陵寝,还没有完全竣工!
谁也没想到他会死的这么早。
就连早已经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的秦王赢柱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快。
忽然之间,人就没了。
嬴政代父为他守灵,见证着这个老人以逾越礼法的天子葬仪,用逾越礼法的天子规格,用逾越礼法的四重天子棺椁。
但,同样出于对他的尊重,尸身并未以猛毒水银设置防腐,而是用黍酒沐浴防腐,并兼之使尸身有一股酒香。
所以他的尸身,在逾越礼法的超高待遇的棺椁和葬仪之中,发臭、腐烂。
酒香混合尸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古怪骚气。
如一块最廉价的骚豚肉。
一切的尊贵、一切的体面、一切的威严,在这骚气之中,全部消失。
目睹这一切的嬴政,心中唯有恐惧。
我也会死吗?
我死了也会像他一样吗?
我会发臭?尸体生虫?
又或者被别的什么东西啃咬?
嬴政的这些问题,无从解答。
但他知道,这是不远的将来之中,自己死去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这种令人作呕的未来,他根本不想要。
即便是远离了秦王赢柱的棺椁,嬴政的恐惧依旧没有退却,反而更加浓重。
他渴望得到“不死”的办法,来摆脱这种屈辱而不体面的未来。
他不希望自己被那种无知无识的虫子啃咬。
那种未来,太可怕了!
但,就算他已经有了可以掌握世界最根源的“生产关系”的手段和智慧,他依旧想象不到任何手段来让自己摆脱死亡的既定命运自古以来,世间从未有人长生不死!
夜晚,鞠子洲和衣睡在低级客舍的大通铺上,感受着身下梗草的硌人,伸手抓了抓身上盖的葛布,对旁边的“工友”说道:“明日早间吃什么?”
“早间不食吧。”身旁的“工友”扯了扯葛布,从身上捏出一只跳瘙,捏死填进嘴里,说道:“还是午间就食王孙政的“农会”食堂倒是会供早食,不过一顿饭就要一个钱,早食没有肉,午食才有!”
“你要嫌贵,大可不吃!”身边的另一个人说道:“不过我听闻,加入“农会”,每月为“农会”干了十天的活,王孙政就会管一日三餐!”
“三餐?!”众人惊诧。
此时的富农,一般一日两餐,只有身家颇丰的大商和贵族,才有机会一日三餐、甚至四餐五餐。
寻常庶人,很多一日一餐。
有些早上吃,有些午间吃,有重体力劳动的话,晚上也会吃一点,好让自己睡得香一点。
鞠子洲今天跟着这大通铺里的“工友”们为“农会”做了一天的活。
主要工作是打柴。
一群人用石刀砍伐树木,清理枝干,而后拖拽回城中,一天下来,可以得钱四个。
低级客舍的大通铺会连带着赠送一点点的食物,收钱一个。
中午时候大家在“农会”的餐厅里吃了一顿带着一块肥嘟嘟的猪肉的午餐,花去一个钱。
所以一天下来,鞠子洲和所有人一样,通过自己的劳动,净赚了两个钱。
就这种工作,很多人想做,都没得做。
尤其,鞠子洲午餐时候去了解了一下。
自己等人的这份工作,原本是“农会”中人应该做的。
他们做,应有每天六钱的工资。
但是“农会”中有些聪明人,联合大伙一齐,将每日规定的份额扩大化,并且承包了两百多个“工员”名额,反手抽了两个钱的工钱,以每天四个钱的“工钱”将工作外包给自己这些人。
这样,工作超额完成了,钱也赚了。
可以说是非常优秀。
“洲,你说,今日“农会”那厨娘是否对我有意啊?”身旁“工友”问道:“午食时候,她可一直冲我笑呢!”
“大抵如此吧。”鞠子洲笑了笑,实在没有力气回忆太多东西。
“你放屁,那小厨娘分明是对乃翁有意!”身旁另一人说道:“她给乃翁打的肉是全肥的!”
两个人就小厨娘到底看上了谁发表各自的意见,并且解下来,以肢体冲突的形式交换了意见。
鞠子洲不管这些,他极累,于是便睡觉了。
半夜睡醒时候,听到有人哀嚎。
还有四五人说话声音。
“你这竖子,乃翁早看出你不是个好人,竟敢趁夜摸取乃翁的钱财!”
“啊,别打别打,我错了,别打!”
“不打?不打便把你送去官寺,叫你还敢与乃翁抢小厨娘!”
“那你还是打吧。”
鞠子洲撇了撇嘴:“他盗取了几人的钱财?”
“没几个,没几个别打脸,明日还要见小厨娘别打别打疼疼疼疼!”
“这竖子,囊中有十六钱,该是盗了八人钱财!”
“七个七个!别打脸”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鞠子洲也分不太清楚到底是谁人在说话。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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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果然不见了。
“洲,你的钱被盗了吧?”
“是也。”鞠子洲点了点头,不过,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有人摸索着,将两枚铜钱放进鞠子洲手中:“收好。”
“这贼竖子,果真不打不行!”
“要将他送入官寺吗?”有人发问。
众人一时语塞,无人开口说话。
好一会儿,有人说道:“还是别了吧”
“是啊,送入官寺”
送入官寺,对于这些一天挣两个钱都高兴得不得了的底层人民而言,无疑是一种噩梦。
“求求各位,千万不要送我去官寺啊!”偷钱者大声哭起来:“我家中妻、子生病,我想给他们治病,这才动了邪念的,求各位体谅啊”
鞠子洲在一旁,围观旁人不幸,没有一句话。
“算了,这贼竖子!”有人开口,吐了一口唾沫。
“嘁,算乃翁倒了霉!”有人语气之中带着怜悯感伤。
“呸!”一声干净利落的唾弃和一枚铜钱落地的声音:“拿去吧。”
这时候,陆陆续续的有更多人醒来,一人说道:“我听说,太子政的“农会”之中,有医者免费问诊。”
“太子政?是谁?”
“就是之前的“王孙政”,秦王死掉了,他就变成太子了,好像是这样。”
“秦王又死了?之前不是刚死过吗?”有人问道。
“噤声,这种话也是你我辈能说的吗?”
鞠子洲默然不语。
第六十七章 前后变化
十月八日午间,鞠子洲借着吃饭的空挡,独自躲到了树林里僻静一些的地方整理自己的见闻。
“就我近几日所见,秦人百姓的生活要比魏国的民众好上一些,但贫困的本质并没有什么改变,甚至还犹有过之。”
“多年征战积累之下,咸阳左近“公士”这一级的爵位已经泛滥,他所能够带来的好处十分有限,甚至不能支撑五口之家的正常开销。”
“且秦国的“爵位”是会被夺的,犯法、欠税、逃战、战败溃逃、甚至连晚婚等小事都会导致爵位被夺走。”
“而被夺爵的秦人往往没有什么生计秦国国内整体基础建设水平不高,能够提供就业的岗位极少,大量的秦人被束缚在土地之上。”
“这样的制度固然可以带来管理上的优势便于集中管理和控制、动员。”
“但是实质上,却成为阻碍社会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一面墙壁。”
“另外,秦人似乎有“排外”的传统,口音对不上的人,往往被他们排斥。”
鞠子洲写着,庆幸自己当初被孙淹捕为奴隶时候在他的弟子身上学会了关中口音。
他思考一下,正要针对性地提出一些解决方法,就听得耳边有脚步声响起。
“快些,快些!”一个男人催促道。
鞠子洲心下一动。
是与自己一起工作的“泉”。
“哎呀,急什么?”女声响起:“瞧你,那么急,我的衣服都被树枝挂破了!”
“嘿嘿,我这不是太喜欢你了吗?”泉笑着,摸摸索索。
“做什么啊,这么急!”女声嗔怨着。
鞠子洲想了一下,才想起这女声对应的人是谁是那个被几名工友惦记着的,给众人打饭时候总笑的“农会”小厨娘。
鞠子洲点了点头,记下一笔:“娱乐方式的匮乏、加上法律的严苛、生活方式相对压抑,秦人整体的生活观念比较开放,但似乎并不是太喜欢生孩子,应该是生存压力太大的缘故。”
他悄咪咪地离开这四战之地,回到食堂之中,吃了午饭,躺在柴草垛上,准备午睡一会儿。
“所以你不知道师兄去了哪儿?”嬴政枯坐于殿中,看着面前熊当,满眼血丝:“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没有。”熊当战战兢兢回答。
“那他离开时候,说了什么了吗?”嬴政烦躁问道。
“只说是出去考察几日”熊当小心翼翼回答。
“考察几日”嬴政难得的沉吟:“收下了那美人,却没有动她;拿了千金之财货,却没有取用;得了五顷良宅,却不住里面”
“那他离开时候,拿了什么了吗?”嬴政问道:“衣服、书简、帛书、小弩、铁剑?”
“都没有。”熊当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询问仔细。
嬴政指节轻叩桌面,发出清脆响声。
“叩、叩、叩、叩、叩”一声声清脆的响声,犹如丧魂钟声,敲击在熊当心头。
他默不作声,努力地收敛自己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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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迫感太重了。
太子政不过十岁孺子,竟就有了如此威势
“太后那边如何了?”好一会儿,嬴政问道。
熊当立刻回答:“宗室之中有数位封侯、一些待斩的罪官罪吏被大赦,有些被重新启用。”
党同伐异之事,并不罕见。
嬴政很是烦躁。
死亡的阴影盘旋于头顶,他根本无一刻可以安睡。
这是他最想找鞠子洲的时候,但偏偏这家伙不知道跑去哪里做什么考察去了!
真该死!
嬴政咬牙。
是在表达不满吗?还是凑巧?
美人、钱财、良宅都不要,也并没有表现出对于权势的渴望。
那么他到底想要什么?
真的只是那个“理想”吗?
嬴政捏紧了小拳头,想要重重砸在桌案上,又咬牙放弃发泄怒火。
“熊当,”嬴政深深呼吸,平缓语气:“你去师兄家门口守着,他何时回家,你何时将他带来。”
“诺。”
十月九日下午,鞠子洲与几名老农一起将地里歪歪斜斜的庄稼收割完成。
一整天弯着腰收割掉那些被大雨淋得歪歪斜斜的庄稼,得钱八钱。
结束工作之后,整个腰身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
鞠子洲累得紧,没有什么心情和胃口吃东西,花了一个钱在低级客舍买了个大通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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