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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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秦- 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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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谁又会嫌弃自己的生活条件更好呢?

    “还有个事情。”择仅剩的一只手捏了捏,又舔了舔嘴唇,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会长,我升了待遇,能不能先预知一点薪资?”

    “预支薪资?”魏缭皱眉:“可是预支要上报用途的,你要是没有实实在在的符合规定的理由,那肯定是不行的。”

    “是这样的……”择有些忸怩:“我最近不是相中了一位姑娘嘛……我想凑一凑,送她一根好看些的钗子……”

    “相中了,还是相好了?”魏缭恍然大悟,随后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讲一讲,是相中了谁人?江州城适婚岁数里的姑娘不多,就一千四百多人而已,我可都能认得的!”

    这当然是吓唬择的。

    魏缭没有那么好的记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斩神圣 (二十三)

    “小兔崽子,还敢往驰道上跑,给我爬下来!”妇人厉声呵斥。

    扶苏走着,看着路边百景,心中有些烦闷。

    他是想要招揽魏缭的。

    不过这个人油滑得像只泥鳅,无论怎么说,话题总要给他带回到“为国为民”的话题上来。

    这话当然是对的,扶苏肯定没法儿反驳和质疑,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吃个午饭的功夫,魏缭这位有着大才学的人物又跑去看什么耕牛的驯养过程。

    扶苏也没觉得对方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因为这是国事,是民事,也是对方职分之内的正事。

    可是有必要这样急吗?

    有必要自己亲自去吗?

    国事那么多,事事关心,该有多累?

    他带着护卫,往魏缭那边赶过去。

    方才厉声呵斥自家小孩儿的妇人已经把胆子大的小兔崽子从驰道上揪了下来,按在大腿上扒下了裤子开始打屁股了。

    小孩子顽劣的笑声变成嚎啕的哭泣。

    她的小伙伴们站得远远的看着,有人挠起屁股来,像是心有戚戚。

    打孩子的妇人旁边,有人贴心地递上了一只皮鞋。

    “用这个,用了就不疼了。”邻居们起哄。

    远一些,一对小情侣正在吵架。

    说的似乎是男孩儿把女孩子送给他的礼物送给了别人。

    他们身旁,刚刚学会走路,话都说不完整的小孩子追着一只羽毛颜色鲜艳漂亮的大公鸡跑来跑去,嘴里嘟嘟囔囔兴奋说些什么,他们身后,是背着手的老头儿笑眯眯不紧不慢地跟着。

    路边,有人蹬着梯子正往每家门口系两尺黑色布条。

    黑色是秦的颜色,是瑞色。

    如今庆祝时候,城中批了足量的黑布,裁成布条,使专人翻花,挂在门前,寓意吉祥。

    家家户户,扶苏看了过去,有些厌烦这种嘈杂的感觉。

    路到尽头,魏缭在一群人的簇拥中走出来,嘴里还安排着一些什么东西。

    “……就是今年可以这样做,之后还是应该要上报,还有就是这两年都感觉比往年冷,御寒的冬衣和柴火也要再多储备一些,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做,另外还有之前备好的牛角,易安县里牛口比较少,那边的猛兽又多,是需要一些强弓硬弩的,多出来不用交税的这些牛角可以送过去支援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换一些糖回来……”

    种种安排和计较,都是小事,却事无巨细,妥帖思考和施为,条分缕析之来,半点不会叫人感到杂乱。

    魏缭的能力,是即便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得出来的。

    这也是扶苏最看好他的地方。

    扶苏在咸阳帮秦王政处理政务,虽说处理的那些都是秦王政自己觉得不是那么紧急与重要的事情,可总归,也是影响一个国家的事情。

    这方面,扶苏自己觉得是应该谨慎一些的。

    他自己缺少相关的经验,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这方面确实不如争流做的好。

    所以他需要有人帮衬。

    这个时候,扶苏最先想到的是教授自己学问的儒人。

    那几位胡子连起来能有一人长短的老儒在这时候却给了扶苏迎头一击。

    ——他们也没有处理政事的经验。

    甚至做起事情来,还不如扶苏自己以利弊出发的稳妥。

    这让他很是失望。

    从秦王政告诫过他之后,扶苏就做好了自己的那些老师们个人能力并不强的心理建设。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几位老师的能力竟然如此废柴。

    这种境况之中,扶苏率先想到的应对措施是在咸阳的青年才俊当中挑选可以帮衬自己的人。

    然后他遇到了另外一重困难。

    ——秦王陛下威加四海,秦国兵锋之炽盛,是以往任何时候都不能比拟的。

    在这种情况下,但凡有一点能耐,但凡有一点资源,但凡有一点雄心,年轻人的性子都是倾向于向外开拓。

    就连庶人之家的年轻人,都愿意向外走。

    王氏的王贲去了羌人处,掠地七百里。

    李氏子李信如今已经积军功帅五千人众,麾下更有五百骑兵!

    飞荧以商贾手段,每岁缴税以牛口抵税,能有近五百头!

    年轻人们畅谈理想与希望,朝着远方前进。

    即便有个别人考虑着下一任秦王的事情,也很少有人愿意烧扶苏这冷灶。

    ——匈奴人的那块儿飞地里的那位名叫争流的公子,可是从十三岁开始就为秦王陛下处理政务了的。

    如今他被外派,虽然照道理,应该是没有了争位的可能性。

    但这位秦王打从开始接触政务开始,他何曾遵循过旧时的道理?

    争流的手里可是带着大兵的!

    允文允武,怎么看都是大家投效的第一选择。

    反观扶苏……除了外貌继承了秦王陛下的俊逸,旁的就没有什么值得一观的。

    一个“守礼”的名声,一个“仁善”的名声,也大多是儒人吹捧。

    而且就是这样的美名,在如今也算不上什么加分项。

    种种原因,种种困难,扶苏招揽人才的计划并不顺利。

    他如今已经有些饥不择食。

    偏生遇到了魏缭这种即便在咸阳都可以说是千里挑一的出挑人物,哪里还能把持自己?

    迎面走了过去,开口便是要向对方学习处理政务。

    一面是,为接近和招揽做铺垫。

    另一面是,扶苏真的觉得自己可能有必要去学一学这些熟手是怎么处理政事的。

    多学,反正不会有错。

    ……

    冷风从窗户吹进来,宁芷被这冷风一激,霎时间打了个冷战便清醒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秦王政。

    秦王还在处理政务。

    秦王政面前跪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

    这老头说着些宁芷听不懂的术语,唠唠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实验已经成功了,第一批样品已经确认了不会洇墨,而且造价也可以控制下来,如今只差加大投入,便可开始搭建工厂,招募工人了。

    “确认了可以用来书写吗?”秦王政没有抬头。

    “确认了。”糟老头子咂咂嘴:“而且比我们预想中薄、轻、便宜。”

    “交付赵内史核验,十五日内要出结果,倘若是真的可以重复、大批量生产,那就投产、拿出来使用。”

    “但是同时,竹简的削刻和竹子的种植都不能停,做好‘纸’不能投入使用的准备。”

    “唯。”

    “另外就是,你家里的那个小子要成婚了吧?”秦王政问道。

    “是呢。”糟老头子笑了出来:“在军中待了几年,又出来蹉跎了几年,总算是要娶妻了。”

    “二十四岁才娶妻,像什么样子!”秦王政笑了笑:“替我送他夫妻一句祝贺吧,稍后去领一双玉璧。”

    “多谢陛下。”糟老头子笑眯眯的,不怀好意地看向宁芷。

    宁芷黑着脸。

    她总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其实不成婚也没有什么嘛!

    这么想着,她负气地在竹简上给了这糟老头子一个负面描写。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斩神圣 (二十四)

    二十二年春,春三月,华阳太后驾崩。

    享年六十一岁,为喜丧。

    秦王政服哀三日。

    太后陵寝定于孝文王寿陵之畔。

    秦人征五千人工人修筑陵寝。

    包食宿,并给工钱。

    另有,新年正月秦王政颁布新法,为国家修筑工事,如大陵、水渠、道路、民居、陵寝等建筑时,所得工钱可积攒兑入集体税款当中,按一抵二。

    国家税务从统一的粮税改为工分税,同时禁绝摊牌。

    一应税款的改变从正月开始,到春三月,不过短短五个月时间,便已经通行于全国之中。

    与此同行的是,一条监督法。

    即是,各地区当中,曾服兵役的丈夫、农会当中被选为劳动模范的妇人等类,可以代王督官。

    这些人中,若有一半以上认定当地官吏行为不法,即可立地将其去职,投票另选暂代。

    每年年底,将事情汇总,报与咸阳。

    “世道,真是,越来越,陌生了。”韩缜耷拉着眼皮子,看着自己面前的纸张。

    秦王政的政令与新修订的几条秦法,都书写在这薄薄的纸上。

    轻便、实用!

    他手指摩挲纸张。

    纸面还很粗糙,可即便粗糙,也比竹节的断面要丝滑。

    他的身旁,曾做过韩国国王的叔父勉强打起精神来,看了一眼韩缜面前的另外一摞纸。

    那是

    “看来这位年轻的秦王陛下……”曾经的韩王摇了摇头::“……算了,看不懂了。”

    其实是看得懂的。

    只是已经没有必要说出来了。

    颁布出来这样的律法,那位远在咸阳的秦王陛下,显然是有着充沛的斗志的。

    精简官吏只是一面;另外一面是,让底下的人真正的参与到这个国家的管理与建设中去。

    这是一步怎么样的棋?

    谁知道呢?

    乱子肯定会有的。

    而且势必要起来很多卑贱而有野心的人啊……

    凭韩王的经验看,治理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不是让自己的国家或者国民变得更好。

    而是维持平衡、稳定。

    相好的方向发展说起来是一件好事,可是新兴的产业和因新的产业而崛起并且掌握了力量与野心的人,他们依仗的那些东西,那些产业和资本,首先是要面对旧的既得利益者的觊觎的。

    就连作为最高统治者的王,说实话,与旧的既得利益者、新兴起的有力量的人,也都是敌对关系。

    往往新型势力越是兴旺,旧的王和贵族就越是危险。

    冲突一爆发,最高的那些人往往是所有人针对的目标。

    秦王政的手笔是要加速这种冲突的发生和促使那些人掌握真正的力量与野心。

    对于国家而言,这是手动触发“天劫”。

    韩王从这当中能够看得到的,只有那位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胸中无穷的自负。

    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评断对方的所作所为。

    他是一个败者,是对方迄今为止所创造出的所有奇迹中的一个并不起眼的奇迹中的垫脚石和背景板。

    这样的身份,韩王自己是很明白的。

    他跟那位年轻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眼光、能力、心胸,都是如此。

    妄自对远超自己的人的行为做出评断,是最愚蠢的事情。

    “跟着他走吧。”年老的韩王叹了一口气:“我老了,恐怕没多久了,缜你就好好地跟着这位秦王陛下吧,至少能够保我一家富贵。”

    说着,老人家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惆怅说道:“若是非还在世,凭他的能耐,是能为你出谋划策的。”

    只是韩非已经很多年没有音信了。

    大约是的确是死了吧。

    这年月,人死了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这样商量着,老韩王又问道:“你儿信儿呢?”

    “去,读书了,他说,要学医,我便,送他去,学了。”

    “学医?”老头子嘟嘟囔囔,有些不满:“多大的小孩子,这么有主见了?还学医?学医能有什么出息?”

    “我也,平时,会教授,一些,兵法,给他。”

    “学兵法……”老头点了点头:“还是要让他学一学秦王政经济一国的本事,正好秦国把书册都已经发下来了,叫他读一读也是好的。”

    “会不会……学太多?有些,分神?信儿,毕竟,年幼。”

    “是小了一点。”老头子叹气:“我只怕,看不到信儿长成娶妻喽!”

    ……

    二十二年中,赵太后迁居栎阳,九月中,于民间收养一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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