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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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秦- 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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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展现出绝对的碾压,从而铸就自己的名声。

    如此,往后的仗,才好打!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戬 (二十一)

    城外树起秦字旗与王字大纛。

    守城吏们观望好久,这才慢慢悠悠地将城门关闭。

    关闭之后,他们还纳闷地聚在一处,疑惑地问道:“这是哪一家的旗号?”

    因为消息控制得当,他们并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信息,也并不觉得是要打仗了,出于对于张氏的尊重,他们看到旗号之后,才将信将疑地关闭城门。

    不过,即便是关闭了城门,他们也还是惴惴不安的——张俭那个鬼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被人刻意放回来的。

    这就很明白了,人家城外的那群人就是在刻意找茬。

    人家搞不好就单是跟他们张氏有过节而已。

    因着这种过节,人家袭击了张俭,却又饶他性命放他回来。

    若是真的有敌军,哪里能放他性命回返?

    小吏们不安着,生怕自己关闭城门的举措得罪了城外的狠人,被人家记了仇。

    但张氏,还会有什么仇人呢?是宗室吗?

    几名守城吏合计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城中没有任何骚乱。

    ——敌袭?那太离谱了,没人信的!

    但张俭逃了性命回来的消息慢慢蔓开了,有心而有能力的人就觉得这是个机会。

    与张氏套近乎、或者与城外的狠人套近乎的机会。

    但,对方究竟是谁?

    这就值得商榷了。

    城中暗流迟缓涌动。

    王难看着那缓慢关闭的城门和城墙上丝毫没有曾兵把守的样子,暗自咬牙。

    看这个反应,肯定是可以骗得开城门的啊!

    但是为什么要做如今这样的姿态呢?

    按说,两万人,也完全不能围城,但现在也不打,只是举起旗号,将自己暴露在韩人面前,这是要做什么?

    王难不能理解王翦的意图。

    大部分的将士也不能理解。

    就像他们其实并不理解秦王政为什么要攻打韩国一样。

    没有一个合适的,令人信服的理由。

    但当兵不就是这样吗?

    大部分的人还是选择接受,只是心里有些气。

    念头总归是不顺畅的。

    张唐是中间念头最不顺畅的一个人了。

    他试图鼓动杨端和夺王翦的权:“杨将军,这王翦孺子无知胡闹之至,我等如此暴露,待韩人反应过来,派人四面征兵合围,即便秦兵精锐,我们也决计没有活路的,杨将军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秦王陛下、为整个秦国考虑吧?万一我们这两万人折在这里……”

    杨端和掐着自己的胡须,听着张唐的苦口婆心,倏尔问道:“张唐,本将记得,你素来是与王将军有交情的吧?”

    张唐迟疑,随后大义凛然地说道:“这是往日不懂事时候的一点小交情了,很远的事情,国家大义面前,个人私交算得什么!”

    “呵呵。”杨端和笑眯眯地看着远处的新政。

    城上守卫稀疏,而且不见戒备,隐约可见的,是一个个窃窃私语的人。

    雄城、弱兵。

    如是有足人围城,不出一月,韩人必溃。

    但自己这一支军队,是没有足够的人拿来围城的!

    但不围城,就意味着,敌人可以从四面增调兵力来围杀自己。

    围城而打援,战术上讲自然是可行的,但这里是韩人都城,是韩国腹地,自己这是一支孤军,身处重围之中,即便前面保密工作做得好,后续粮道也还安稳,但毕竟局势不利,最先溃败的一定是自己等人。

    王翦小儿辈孤傲嚣张,战略上的打算本身就是很魔幻很弄险的。

    杨端和不是猜不到他的意图,只是,这究竟是秦王陛下底定的战略呢,还是王翦小儿自己的主意呢?

    他猜不透,由是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张唐见到杨端和谨慎如此,不肯做自己的矛,也只好寒暄两句而后告退。

    随后,他直闯王翦的营帐,当面斥责王翦行事荒唐,如此弄险,把军国大事当成了儿戏,将大军性命当成儿戏。

    这话是深得人心的。

    至少王翦的几命护卫都很赞同这话。

    然后王翦大怒,命人将张唐吊了出去,扒开衣服,当众打了二十鞭以示羞辱。

    兵士们当然都是为张唐而感到不忿的,然而主官如此命令,他们也只好听命。

    发出这命令之后,王翦知道,自己与张唐的私交,在今日之后,便不能存在了。

    他心中一阵凄苦。

    政治啊。

    好东西,坏东西。

    ……

    “若是依鞠先生所言,那么国中定然大乱,政治上讲求‘和’,以上待下,若如子弟,则臣工以君父待之;鞠先生所言,国中臣工于君主如同蟪蛄蝼蚁,臣工必然效武王伐纣王之事情也!”

    政治上求同存异的大体战略是自古皆然的。

    武王伐纣之前,还讲究贿赂殷商高层讲求同呢,鞠子洲所说的办法里,荀况没有见到求同存异的一星半点的影迹。

    他的办法通俗来讲就只有一个字——杀!

    无论是剪除违背的力量,还是统一国家的政策,鞠子洲的办法都是杀。

    杀尽那些异同之辈,只剩下我一方声音,那么自然就协同了。

    这办法看似是对的,但实际上是罔顾了国中稳定秩序的。

    它会带来无边的劫难,甚至比如今更甚的混乱与斗争。

    荀况思前想后,觉得是不可行的!

    不仅不可行,更是会挑动国中的矛盾,使原本和谐的,变做混乱与斗争的。

    这是祸国之策!

    鞠子洲笑看荀况。

    “荀夫子,武王伐纣,不也是经历了混乱与臣下将君主视为仇雠的过程吗?”

    “更近一些,田氏代齐,三家分晋,魏国、秦国变法,楚国内乱,种种样样,不都是这样的过程吗?”

    “这不一样!”荀况眉头深皱。

    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武王伐纣、田氏代齐、三家分晋、还是魏国、秦国的变法、楚国的内斗,都是治者的斗争,只是简单的内部利益分配问题,也可以追溯到个人品德上的问题。

    但鞠子洲所想要的不是内部的小规模的不影响社会总体风貌与“礼”本身存续的斗争。

    他想掀桌子,重新塑造一个分饭的秩序,杀灭不听自己的,而将空出来的那部分饭,分给原本桌下没有资格吃饭的人。

    这中间要经历多少杀伐,百姓们要吃多少苦楚,荀况想都不敢想。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戬 (二十二)

    百姓是国家的根基,是支撑“礼”存在的根基。

    若是他们吃了苦头,那么国家哪里还会有什么和平稳定存在?

    届时,天下大乱,要远甚于如今。

    荀况不敢想象那种情景。

    秩序崩坏都已经酿成大量的战争,导致贵人不再那么贵,贱人不再那么贱,世道纷乱,层级分化不再明显,人心之中的邪欲日益增多,君子们的品德无法再维持世道的和平。

    那么秩序完全被打破之后呢?

    人还会信奉德行吗?

    失去了德行,人真的还是人吗?

    稍稍思考,便有些窒息。

    荀况严正看着鞠子洲:“鞠先生,过去的种种乱象,相生于下,是上无德而致使以下凌上之事发生。”

    “然则,君子之德固然,圣人之德日昭。”

    “其君无德,自有有德者感之,最终伐之。”

    “人之所以别于禽兽者,在于礼乐、在于德行。”

    “约德行而能成仁善,固礼乐而能有悲悯。”

    “其后才有世道之中,善念种种。”

    礼乐和德行约束人的兽性。

    礼乐培养出一致化的审美,德行约束出人对于人的同理心,由着这些,人类方不至于陷入邪欲,沦为禽兽。

    对于一般人,荀况会与他们讲虚,德行之好,礼乐之益。

    他惯用排比和各种修辞,以雄文带动情绪,从而获取到辩论的胜利。

    可鞠子洲的情绪是无法带动的。

    荀况能够判断得出来,这人跟自己的水平很接近,而且心智更加坚韧,思维逻辑更加明晰。

    这样的人,以不合于他的逻辑的话语同他讲话,根本激不起他的同理心,也根本无法由此带动他的情绪,干扰他的判断。

    所以荀况只讲利弊。

    礼乐、德行这些美好的东西,本身存在的意义,在荀况来看,就是好的。

    鞠子洲皱着眉,眉宇之间没有任何的思考和迷惘,只是有些戾气蠢蠢欲动。

    荀况皱眉。

    他觉得自己的观念是没有错的。

    但就表现来看,鞠子洲显然是不这样想的。

    “君子之德高,请问荀夫子所讲的,是哪一位君子?”鞠子洲问道。

    他开口缓慢,似乎保持克制。

    荀况皱眉。

    又是要具体到某一个个体的言论,这人……

    此时大家凡讲述出来,“百姓”“君子”“民”这类词汇,意义与鞠子洲所生活的时代是不一样的。

    百姓,就是有姓氏的那些人,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是泥涂之中的贱人、氓隶、庶人。

    君子,那自然得是封君之子。

    民,当然是概括这一切拥有自己的封地的人。

    这些人是社会构成的中坚。

    也是“礼乐”所要覆盖的群体。

    儒家一贯讲求有“君子”之风尚。

    他们将一切的美德转移到具体的身份“君子”之上,将礼乐这种只保证“百姓”权益和为他们约定基本义务的粗糙法律作为美好的代表,而被排斥在这些“民”之外的一切,则都是家畜、牛马、私人财产一样的存在。

    但者拥有一切的美德的君子,究竟是谁人呢?

    荀况深深吐气。

    两人辩论到此,都有怒气盈胸。

    ……

    一日夜之中,新郑中走出了数波使者前来试探。

    最终,他们终于确信了,这支莫名其妙出现在国都之前的军队,是敌国的军队!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他们终于还是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并在张俭死后的第二日,准备派两千人军队前来对秦军进行征讨。

    新政之前是一片平地,虽有森林,却无险可守。

    秦军是一支孤军,韩国将领韩缜给出的作战办法也很简单,就是不断地袭扰。

    少量多次地派出人数不多不少的军队,持续而有节奏地干扰秦军,使之疲乏、不能不应战,也不能大规模迎战,人数和攻击节奏需要控制得刚刚好。

    这个办法当然是很可靠的办法。

    两千人,正面叫阵,冲杀一轮则回,后方自有军队接应。

    计划和战术当然都是好的。

    但到落实这一项时候,出了一点点的问题。

    ——新郑之中,筹措出实施计划所需要的前军、接应、与预备三部分军队共计六千人,是有些难度的。

    韩王拿不出这么多人来。

    韩国宗室倒是可以给出一些人手,但是各家是要钱的。

    张氏死了个嫡子,张开地和张平都恼怒非常,是愿意给出一千人私军的。

    可是这一千人,也需要军饷、需要军粮。

    另外就是卫氏、邹氏、司马等族。

    这些人担忧着。

    他们觉得,秦人既然有能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下,便是有能力悄无声息地入城的!

    他们怕。

    所以要观望观望。

    于是他们给出的答复是自己家族地小人贫,平日里也就是勉强吃个饱饭,拿不出许多钱财,也没有多少子弟、私军。

    计划一时有些僵滞。

    不过幸而张氏张平深明大义,愿意为公损私,拿了大代价出来,换取了这些人的认同,最终勉勉强强,最终拼凑出了六千人军队。

    这六千人,就交给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的将领韩缜统领。

    经过了又一个日夜的磨合,韩缜觉得,自己的计划大约是没法子施行了。

    这些人的质量太次了。

    于是他又回禀韩王说没法子。

    “秦人,来寇者,神鬼不知,而能如此,便,便必定精……精锐。”

    “虽然,无根之木,不可久也,然而一……一时锋芒,难以克服,若,若要强打,惟有以刚克刚,我们虽是,有坚城可,守,占些便宜,却也不能,如此轻视。”

    韩缜认认真真的想要劝说韩王:“陛下,不如,等一等,先派人去,周遭城池、封地,要些人马,集结大军,压顶灭敌?”

    张开地骤然大怒。

    “陛下,秦人犯我都城,我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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