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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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秦- 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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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朕觉得,打磨一番,你是可以担当一郡之长的。”

    “你自己也清楚,朕如今手中缺少可用之人,而你这样的,能力能够治理一郡的人才,朕怎会放过?”

    “陛下,心胸,果然,宽广。”韩非沉默许久。

    心胸宽广,志向远大,能力出众。

    这样的人有多自信,韩非心中是有数的。

    而想要摇动这样的人的意志……

    “陛下,是,如何,判断,非,想要,存韩?”

    “朕说过了,你是没有为政行事的经验的。”

    “你刚才所说的话语,的确是不错的,而且是很合乎一个年轻的王者的心思的。”

    “从这一点判断,你比朕朝堂之中七成以上的人都要优秀。”

    “但是给出这个办法的时候,你似乎完全没有估计过所需要的配套的措施,也没有提过实施这一切所需要的基础,更没有提过哪一个环节里可能会出现问题,更没有作为补充的,解决可能出现的问题的办法。”

    “朕于是知道,你首先是没有为政行事的经验的。”

    “其次是,你太冷静,也太急切。”

    “这样的办法提出来就根本不可能是这样简单概括的。”

    “它需要许多的相适配的条件,也需要更多为之保驾护航的人、物力。”

    “秦国如今有没有这个能力,秦国能不能如此作为,是需要长久而全面的了解才能够完全知悉的。”

    “但你只是在咸阳呆了一个多月,便提出了这样的办法……”

    “尤其这办法又是那种只要开始施行,其中问题就会暴露出来,并且再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办法。”

    “所以朕知道,你的真实目的并不是求一个长久的官职或者多么大的富贵。”

    “但献出这个办法,危险性是很高的。”

    “因为只要献了这计,朕就不可能让你离开咸阳,而计划只要出了问题,你就没有活路可言。”

    “风险如此之大,而收益却很不确定,即便有,也不足以让你这样出身不错的人物为之送命!”

    “你的办法本身,又是一旦走上去便无路可退、实施过程极其漫长的。”

    “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如此急切、不求权力、财富,除却为了韩国,朕想不到别的可能性。”嬴政欣赏看着韩非:“你敢来见朕,想比不只有这一个办法要讲吧?”

    “是的。”韩非叹息。

    “那就继续讲,把你所想的讲完。”秦王政开口。

    韩非惊讶:“陛下?”

    秦王政知道韩非此时定然是不解的,于是他解释道:“你觉得,你的目的不纯,朕便不会继续听你的计策了?”

    “你这样的想法,果然还是没有实际为政行事的经验啊。”

    “继续讲吧,朕想要听一听,不过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你的能力,还不足以摇动朕的想法。”

    “破不破韩,你改变不了!”

    “但,你可以尝试说服朕,至少不在今年破韩。”

    韩非呼吸一滞。

    片刻,他深呼吸,平复心情之后,对着秦王政行礼:“多谢,陛下。”

    秦王政瞧着韩非的模样,淡然一笑。

    这样有能力、心智坚毅、志向远大,只是内心有所图谋的人物,他并不讨厌。

    “前面,所说,计策,乃是,中策。”韩非收拾心情,整理思绪,重新开口:“陛下,想要,先听,上策;还是,下策?”

    嬴政摇头:“这个你自己来决定,朕只想听完你的想法。”嬴政对于上中下策的,没有太强的执念。

    或者说,韩非的计策,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补充而已,听了之后,他大概率不会真的施行。

    但就跟刚才的那个计策一样,嬴政会从中选取一部分,或者沿着那个思路,自己去思考更加符合秦国现状的办法。

    这是某种意义上剽窃。

    不过这时,无论嬴政,还是韩非,都是不在乎的。

 第一百零四章 法 (十一)

    知道了秦王政不在乎上下策的分别,韩非收拾了一下心情。

    他平日里养气功夫不错,心情其实很少有如此的波动。

    然而今日,自从见到秦王政开始,他就再没法子保持冷静。

    这位秦王陛下,当真可怕。

    “上策,是,以。权术,争,权贵,之隙。”

    嬴政挑眉。

    隙这个词汇,用的最深刻,并且解释最有力的,是鬼谷纵横之学。

    这一脉的义理之中,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存在“缝隙”的。

    这个叫做“有间”。

    而人所需要做的,是以“无厚”入“有间”。

    尖刀刺入缝隙,而后挑拨离间。

    正如庖丁之解牛。

    理论很美好。

    可是嬴政始终有一个问题庖丁的刀,真的有那么薄吗

    他的刀真的薄到了可以穿行于骨骼之间的罅隙之中吗?

    对于牛而言,骨骼之间肯定是有缝隙的。

    但对于牛、刀二者,骨骼之间的缝隙、矛盾到底是内部矛盾,即便存在,也是小的,是次要的。

    而与刀之间的矛盾,才是主要的。

    你凭什么,就觉得,人家那么傻,放弃主要矛盾而专攻次要矛盾呢?

    “陛下,可以,拉拢,贵家,庶子。”韩非给出了他的办法。

    “素日,之中,贵家,宛然,一体。”

    “而,嫡长,可以,承袭,爵位、田产、财富、姓氏。”

    “庶子,所得,必然,不多。”

    “陛下,可以,支持,庶子,与,嫡子,争。”

    韩非看着秦王政。

    嬴政点了点头。

    这计策还不错。

    但也就是不错了。

    饮鸩止渴,扬汤止沸。

    只是暂时的把次要矛盾放大,使之成为表面上的主要矛盾。

    也就是传统的,拉一批打一批。

    这是嬴政旧时就曾想过,并且实际用过的招数。

    如今他已经不用这个了。

    不用的原因也很简单不适用了。

    放在以前的秦国,这办法是很好用的。

    可现在不行。

    秦国不是过去的秦国了。

    秦国如今土地是私有的。

    私有土地迎来了一次无限期的大垦荒。

    贵族们雇人开垦荒地,与国家、秦王分润开垦所得。

    这样的大规模开垦使得钱、粮食、物资、人力都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速地流转。

    要获取到更多的财富,就需要劳力们以更快的速度开垦土地。

    要让劳力们提高劳动效率,今天比昨天获得的劳动成果更多,就需要让劳力们有更好用的工具、工作更长的时间、有更多的体力。

    所以劳力们从吃不饱,到要吃饱。

    隔三差五吃点肉,开开荤。

    一年吃一两次肉的时候,吃肉就是过年。

    但一年是二十次肉的时候,吃肉就是愉悦。

    吃肉带来的刺激变小了。

    那么接下来是什么呢?

    是异性。

    生物的本能需要被满足。

    然后是什么?

    衣服、鞋履。

    安稳的生活、私有财产。

    一项又一项。

    贵人们发现,让穷人过的稍微好一点,自己就能获得更多。

    于是他们开始笨拙地尝试对穷人好。

    他们控制着这一切。

    也在这个过程之中取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速的财富积累。

    隗状家的小儿子最开始是发鞋履给劳工。

    后来是贩卖鞋履给劳工。

    从免费分发,到收钱购置。

    虽然劳工们似乎是付出了更多,但隗状家的小子,反而贩卖了更多了。

    他赚翻了!

    之后是一个又一个聪明的年轻人。

    他们想着各种办法。

    组织妇人为劳工提供服务也好、贩卖熟肉食也好、甚至组建建筑队,为劳工修建房屋也好。

    这些贵族家里的小子们,各自有各自赚钱的法子。

    物资流转快速,意味着消费旺盛。

    也就是,遍地都是等待着被满足的需求。

    换言之,遍地机会!

    这些年轻人甚至不用思考着哪一行赚钱快速,哪一行便于积累财富。

    因为目光所及,都是机会,任何行业,赚钱都快,都比守着田地等待庄稼成熟要快。

    这是以往所从没有过的。

    他们以他们的长辈们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快速积累出了令长辈们瞠目结舌的家业。

    同时,这些年轻人的成功刺激了更多的年轻人。

    他们开始学着做一样的事情,然后发现,钱原来这么好挣。

    这时候,谁还看得上家里那仨瓜俩枣呢?

    你继承家业,意思就是你没本事!

    外面遍地捡钱,你肯定是没有能力、捡不到,才不得不回家拿着那一点固定的资产。

    你争家产,意思就是你是废物!

    你主动退出了捡钱的游戏!

    这些年轻人的想法已经完全的改变。

    一般的庶人子弟所需要面对的最大的困难就是,第一桶金获取难度太大。

    但贵家的子弟,他们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个。

    秦国的贵族在垦荒之初,就被清扫过。

    随后鞠子洲那豚犬收割钱财时候又打掉了不少。

    如今贵族的人数减少,财富更加集中。

    贵家的庶子们,往往也可以不太吃力地拿出自己所需要的起步资金。

    他们根本就不愁任何事情。

    他们有着过去的秦人根本不敢想象的发达的机会。

    他们伸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机会。

    并且,自己打拼而来的钱,花起来更爽快,挥霍起来更加不受约束。

    这些人,他们回不去过去处心积虑为求继承多几个钱而讨好长辈的伏低做小了。

    这样的人物,让他们回家为了继承那一点点的家业而费尽心机?

    简直可笑!

    秦王政静静地看着韩非,没有开口。

    他不需要提醒韩非这些。

    因为这些事物,需要韩非自己去发现。

    因为这些事情,没有见过的人,是永不能想象,永不敢置信的。

    韩非详细阐述了挑拨、分化、引发矛盾,使次要矛盾成为主要矛盾,并且收贵族家的庶子们为自己所用的手段。

    这些,剥削经上面也有,但韩非阐述的更加仔细。

    因为他亲身经历过这些。

    “那么下策呢?”秦王政听完,不置可否,只询问第三个办法。

    “下策,便是,诛杀,贵族,夺取,田产、财富,以之,招揽,外国,士子。”

    秦王政点头。

    这计策也不错。

    矛盾暂时没办法消灭,那就消灭此时矛盾的对立面,然后引入变量。

    虽然这些引入的变量最终会变为矛盾的对立面,但起码,暂时,问题可以得到解决。

    这可以作为第一个计策的补充。

    但,由于实际操作当中的各种问题存在,其实两个计策是不可以同时施行的。

    韩非,还是欠缺实际的做事经验。

    嬴政摇了摇头:“计策不错,你可愿为秦官?”

    韩非见秦王政没有回应关于韩国的事情,有些失望:“多谢,陛下,厚爱。”

    多谢厚爱,但是不行。

    嬴政笑了:“你是可造之材,这样吧,帮朕一个忙,秦国如今正在修新法,你可去观瞻,提些意见,顺便,也将李斯交予你的那些关于新法的意见,说与负责修新法的那人听。”

    “今年,韩国,保住了。”

    韩非听到这句话,喜不自胜:“多谢,陛下。”

 第一百零五章 法 (十二)

    走出秦宫,韩非脸上的喜色与他身上的欢快一同消失。

    已经是九月份了。

    十月,是一年的结尾。

    今年,没几天了。

    而在这没几天的一年之中,秦王政显然不可能在临近冬天的时候发动战争。

    所以他应该压根就没打算在今年发动战争。

    自己的一番劝说,没有起到效果。

    所谓的韩国今年保住了,也只是哄自己玩的小话术。

    他想要收服自己,于是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能让自己有面子的说法。

    那么明年呢?

    他会在明年发动战争吗?

    韩非不清楚。

    他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心中无限凄凉。

    保住韩国。

    真的很难!

    一步一步,韩非走入夜色。

    次日,韩非在秦王使者的引领下,前往少府。

    秦国修法律的地方原本不在少府,具体事物也不应该由少府管理。

    不过如今情况特殊。

    秦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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