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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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秦-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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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多越好?”李斯用手摩挲下巴。

    他的胡须梳理得很好。

    “这样,为兄助你在韩地之中建立一个铁厂用于冶铁,你看如何?”李斯笑呵呵说着:“如此,可以保你一直都能有铁器用,也省了许多奔波劳碌。”

    卫浮屑瞳孔骤缩。

    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可是那种能够冶炼兵器的铁厂?”卫浮屑小心翼翼地询问。

    李斯摇摇头:“那等技术,为兄手中是没有的,我这边最多也就是能够冶炼一些勉强可以用的铁料、打造一些农具而已。”

    “是这样么?”卫浮屑有些失望,却又觉得更加真实了。

    “对的,块垒兄可需要么?”

    “这若是不会给通古添麻烦的话”

    李斯也皱了皱眉:“麻烦?似乎”

    他搓了搓手。

    似乎有些麻烦。

    卫浮屑立刻就懂了。

    他手中比划一个手势。

    李斯睨了一眼,很是满意:“麻烦倒也没有多麻烦,块垒兄尽管放心,我一定为你办妥!”

    “那就有劳通古了。”他开开心心的说着,又想起什么一样补充道:“通古,还有件事韩国土地与秦国土地不一样的,所以应该使用的农具的铁料,质地也应当不同。”

    “哦?还有这等事?”

    “是的,正如橘生淮南淮北之异同,地生秦地韩地,也是有区别的,韩国的土地,适合用更加脆一些铁器。”

    陈矩脸上显出迷茫神色。

 第八十章 杀国无血

    铁器的具体划分,在如今是以秦国的标准为标准因为目前来看,铸造铁器和使用铁器的最主要的国家,就是秦国。

    所以秦国的标准,才是标准。

    而秦国的标准,是以物性为基准的划分。

    脆、韧两性,是秦国工人们在实际生产和使用过程中所能够感知到的,最为明显且具体的物性,于是铁的分类便是围绕这物性而来的。

    但是脆铁的实用性

    陈矩着实是无法想象的。

    该是何等的土地,才能让一般情况下使用更加不便的脆铁比韧铁更加好用?

    李斯只深深的望着卫浮屑。

    铁器再是容易损坏,再是质量差,那也比木器、石器更加好用。

    而易损的铁器,则意味着,更多的购买量。

    反正一般的平民是用不起比脆铁更好用的铜器的,而且他们没得选,政权神器的垄断,比任何的商贾、商业的垄断都要彻底。

    在垄断的情况下,只要存在需求,那么垄断者就是可以得到利益,从而始终做人上人,牢牢把控一切资源和财富,甚至人本身。

    李斯与卫浮屑的交流慢慢火热。

    他们谈天说地,他们交换信息,彼此套取对方脑袋里的信息,彼此交换着自己对于美人的追求,对于美酒的鉴赏,对于学的讨论。

    这里面,大部分是陈矩完全听不懂的。

    陈矩也没有想要了解的想法太繁琐了,而且就陈矩自己来看,那些大部分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酒只要好喝不就行了?琥珀色还是翠玉光,有意义吗?

    美人婉转承欢时刻的足趾如何形状、面庞先从哪里发汗什么的真的有必要吗?

    因为并非贵族出身,所以陈矩是不会懂得这些的。

    因为一直未曾脱产,也没有资本增殖的需求,陈矩是不会懂这些的。

    他所能够懂得的,都是自己家里人的需求、自己的需求、以及带给自己新生活与新生命的那一位秦王陛下的需求。

    送走了卫浮屑,李斯把酒,一道道命令迅速的传下去。

    陈矩犹豫着,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李斯喝完了一杯酒,见到陈矩还在纠结,于是索性开口:“你想问什么?”

    “会长您说要帮韩人在韩国修建铁厂这事情”陈矩很担心,也很害怕。

    李斯看着陈矩,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不由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李斯放声大笑。

    他笑得停不下来。

    “李会长?”陈矩纳闷。

    这笑得是什么?笑我吗?

    李斯笑了一阵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再次感慨:“秦王政何其有幸,竟能有你们这样的民众拥护他。”

    简直令人妒嫉得发狂。

    令任何一个统治者、贵族都妒嫉!

    这样武力彪炳、忠心国事、没有太多的物质需求、几乎不考虑自身享乐的民众,是往古来今的任何一个统治者、贵族都想要的民众。

    而这样的民众,只安陆一县之地,只农会之中,李斯抬眼看过去,全都是!

    这样的一个王,只要不早夭,一统天下、重定分封,甚至弃绝分封,只怕都是轻而易举、理所当然的。

    “放心吧。”李斯笑过了,为陈矩解释:“我做事,是秦王陛下授了权的,至于去往韩国开设铁厂你真的觉得,我们进到韩国之后,就只能老老实实地为他们冶铁?”

    “那,不然呢?毕竟是敌国。”陈矩脸上显出一些疑惑和不安。

    李斯骄矜笑着,自然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气度:“冶铁是要使用大量人工和大量物料的。”

    “那么,为了顺利的冶铁赚钱,我们是不是应当接管从铁矿的开采,到人员的把控?”

    “我们是不是应当派遣一部分有技术、有能力的人去往铁厂,指导冶炼?”

    “我们是不是应当拥有对于铁厂、铁厂周边土地、庶人、奴隶的绝对掌控权?”

    陈矩愕然:“这”

    这如何能够呢?

    韩人不会同意的吧?

    “利益足够的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不从铁厂里头赚钱。”李斯微笑,笑容如荒古的猛兽,既温和,又危险。

    “这,不赚钱哪里还有什么利益足够啊?”

    “把利益让给我们所能够实际接触到的韩国贵族,那么那些贵族得了利益,是不是要维护我们?”

    “他们维护了我们,那么他们在秦国与韩国当中,实际上是在帮助秦国,还是在帮助韩国?”

    “韩国可没有什么农会,韩国的兵员,最主要的,有战力的兵士,是贵人们的私兵、以及一些武勋的贵族。”

    “假若我们拉拢了这批有私兵、有勇力的韩国贵族,促使他们在秦国与韩国之间选秦国,那么我们是不是就瓦解了秦国破灭韩国的阻碍?”

    “钱并不重要。至少对于我们的目的而言,钱,不重要。”

    李斯看着陈矩。

    这位力能搏虎狼的猛士,如今满腹困惑。

    “对于我们,对于秦王陛下,最重要的并不是钱,而是韩国的地,是破灭韩国,不是吗?”

    陈矩背后发冷汗。

    他惊悚看着李斯。

    陈矩忽然觉得,李斯比自己遇到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危险。

    陈矩以往遇到过的任何敌人,都是要实打实的拼杀的。

    这种有形的拼杀,只需要你的刀足够锋利、盾足够结实,力气足够大,技巧足够纯熟,那么你就可以无往不利。

    可是李斯这种人,却并不是如此。

    这种人的危险,并不在于他的力气、技巧如何。

    最危险的,永远是他的智慧。

    而用智慧杀人,大部分时候是不计得失的。

    你可能觉得你赚了我的钱,得了利益,但是你不知道,我因此得到了要你命的机会。

    现在就是如此。

    李斯在让利,但是李斯同样是在要命。

    他要的,是韩国这个国家的命!

    而这种要命,甚至并不会引起韩人的太大抵抗。

    陈矩可以想象,韩国贵族们为秦军摇旗呐喊,帮着一块破灭韩国的景象。

    那种景象想想都觉得可怕。

    “好了,告知农会众人,去准备吧。”李斯温和的说话:“筛选出一批有经验有勇力的匠人,拿了我为他们许诺的条件,准备去往韩国建筑铁厂。”

    “只等卫浮屑开口,我们便立刻派人前往。”

    “务必要把事情做好,这事,很重要!”

    “唯。”陈矩领命。

    幸而,这位李会长,是自己人。

 第八十一章 守旧的悖逆者

    王六年,征丈夫一万,修道路于巴蜀。

    巴蜀之地,山路崎岖,多有虫蛇瘴气,进出皆是不易之事。

    这种不易,体现在具体的事务上,便是运送物资难度大,政令传达不便,以及中央对于地方的掌控程度不足。

    别的事情,嬴政是可以忍受的,但唯独,唯独掌控程度差这一条他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所以这一点需要改变。

    而改变的方法就是修路。

    一旦道路修好,那么嬴政的意志便可以像在咸阳一样,畅行无阻。

    在刻意的传播之下,这消息很快传遍天下。

    李斯实际上并不觉得这个时候修路有什么太重大的战略意义,不过他只是观望。

    因为猜不透、看不懂的事情太多,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他同样不发表任何意见。

    在寄给荀况的信中,李斯只将自己所经行所遭遇讲明。

    荀况,或者说,不只是荀况。

    荀况门下的弟子,对于秦国这个国家,都是有很大的好感的。

    儒家讲求“礼”,而这所谓的“礼”,也没有那么高大上,就是一点旧时代里贵族们才需要遵守的一些守则。

    这样的守则既规定了贵族的日常行为规范,又为社会秩序圈定了变动范围,将阶级锁死,保证贵族永远是贵族,贱人永远是贱人。

    而这样的讲求,在一定意义上,其实就是更加简陋的“法”的追求。

    荀况此人,有过游学经历,与人辩经极多,持剑与人讲理的经验也十分丰富,加上早年间没有名气的时候,自费游学,日子比较清贫,所以招收学生不少,有很多,是齐国、楚国的有钱却出身极低,想要谋求一定社会地位的商贾子弟。

    在这样的处境之下,荀况的个人学问精进与他的思想转变其实已经很悖离儒家。

    这种悖离,不是完全的扬弃,而是在儒家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荀况是承认“礼”应该改变的。

    他觉得以前的世道里,“礼”或许有可以指导社会生产和人类世界运行的能力,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的进步,“礼”这玩意儿,已经没有那么好用了。

    所以荀况的看法是“礼”应该进化,应该成长。

    也就是,过去只需要贵族遵守“礼”,社会就能稳定运行,而现在,则需要让贵族、贱人、庶人、野人全部都守新的“礼”。

    唯有所有人都遵守这新的“礼”,社会才能像前人们杜撰出来的“三皇五帝”“王摄政”时期那样继续平稳运行和发展。

    而这个新的“礼”,就叫做,律法。

    荀况的这个想法,以及他的各种言辞,大家其实不知道对不对,但是儒家自己内部自有一套评判的标准与前人的要求是否相同。

    儒家前人们所追求的,是克己复“礼”。

    什么道德,什么仁义,什么宽恕,在克己复“礼”面前,都要靠边稍稍。

    道德是手段,仁义是手段,宽恕也是手段,只有克己复“礼”,才是目的。

    而达到了克己复“礼”,那么国家将可以继续像传说当中一样平稳运行,社会不再动荡,贵人的归于贵人;贱人的,归于贵人。

    而“礼”的要求是什么?

    “礼”的要求是贵贱的分野,是上下的厘定,是尊卑的对立,是等级的有序。

    “礼”,只能属于贵人!

    这样一看,荀况的对错就很明白了。

    荀况是错的。

    荀况是傻鸟。

    儒家自己对于荀况的批判是自从荀况提出了他那悖逆前圣的要求的要求之后,就从未断绝过的。

    不过很可惜,再批判,他们在吵架辩经这件事情上,也很少有人能够赢过荀况。

    更别说是打架。

    荀况的弟子很多,他本人的战斗力也很彪悍。

    所以大家只能离得远远的,骂几句荀况不好。

    只能抵制荀况。

    荀况受了抵制,也并不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也很有些委屈,想要践行自己的理念,教大家看一看自己才是对的。

    但他的政治斗争水平有限,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窝在家里教学生。

    收到李斯的信件时候,荀况还挺高兴。

    因为李斯是个报喜不报忧的。

    他那一封简短的信件之上,所能够体现出来的,只有秦国的一面。

    这一面,叫做秩序井然!

    这与荀况过去自己亲眼所见到的那些有一定的吻合,却又更加极端了。

    秦国如今的极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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