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鸿逵索性道:“这一遭反正避不过,依我看,不如索性就跟着西北军干,占一个北伐的大义名头。解放军与北洋政府同样对立,未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难为我们吧?”
马鸿宾叹口气道:“要这样简单好了。解放军或许不会主动进攻西北军,但西北军却极可能主动进攻甘肃,你想,解放军会是那么好脾气,任其来攻不做反击吗?所以,这场仗注定会打起来的。现在,解放军已在固原、白银,将我们的部队驱赶出甘肃,我看这就是一个警告,如果西北军敢动手,其反击必定十分猛烈。”
马鸿逵有些反感道:“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西北军只要开打就必败无疑,解放军没这么厉害吧?西北军我们都接触过,其中一些杂牌部队,战斗力甚至还不如我们宁夏的部队,但冯玉祥嫡系的国民第一军,那可绝对是一支强军,解放军未必能胜过这支军队吧?”
“那你就小看解放军了。”马鸿宾解释道:“你该知道,解放军与甘军决战兰州前后,我曾遣人探查其虚实,结果得到的消息令我大吃一惊。兰州一役,解放军与甘军的战损比竟是一比三十,这还是其兵力居弱,并有南山防线阻挡的缘故。你说西北军再强,能有这么厉害吗?”
“这怎么可能?”马鸿逵震惊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甘军确实弱了一点,但兵力既多,又据险关而守,在解放军面前仍不堪一击,可见这支军队有多强悍。其士兵或许并不强过我宁夏军多少,但火力装备却远非我们能够想象,不但有成建制的坦克部队,还有飞机助战,即使不算这些,其步兵一个团的火炮就比我们一个师还多几倍,兼之弹药充足,一般军队根本难以抵挡。”马鸿宾继续道。
“既然这样,冯玉祥为什么非要一意孤行?”马鸿逵有些糊涂。
马鸿宾看了他一眼道:“从彭禹廷那里,我探听到一些消息。”
马鸿逵追问道:“什么消息?”
马鸿宾知他性急,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冯玉祥五原誓师后,便开始着手讨论西北军的战略方针。当时有三种方案可供选择:第一种是以主力向绥远、察哈尔反攻,然后进出北京,与北伐的广东军军南北呼应,夹击奉、直军阀;第二种是两路出击,一路反攻绥远、察哈尔,一路经甘肃转入陕西,东出潼关进攻直系后方。第三种是放弃绥远,主力经甘肃入陕西,东出潼关,与北伐军会师河南。”
马鸿逵道:“现在看,第一种方案显然最适合。”
马鸿宾笑道:“可惜你不是冯玉祥。”然后他又接着刚才道:“冯玉祥不是联共吗?当时**方面的李大钊,正好有一封密信送到了冯玉祥手中,认为奉直联军尚相当强大,西北军沿京绥路反攻,不易奏效,不如与解放军商量借道陕西,然后进取河南更为有利。”
“借道?冯玉祥不敢放西北军败军进入解放军控制区吧?”马鸿逵琢磨道。
“冯玉祥确实不敢。他的理由其实也很充足:其一,解放军政治态度模糊,倾向性不明,万一与西北军为敌,借道之举无疑是狼入虎口;其二,解放军突然起事,先打甘肃再攻陕西,全是钻了西北军的空子,但其并无表现出任何与西北军为善之意,孙良诚、杨虎城等一干西北军将领,如今不是被其扣押,就是已加入解放军,这其实已有敌对之意,西北军无法信任解放军。”马鸿宾补充道。
马鸿逵点头道:“这也有些道理。”
马鸿宾叹口气道:“你都觉得有道理,何况其他人。正好阎锡山态度动摇,据称有**之意,冯玉祥便定下了‘复甘、图陕、联晋、攻豫’的八字方针,这便是说,西北军与解放军之间必有一番大战。”
马鸿逵突然问道:“子寅哥,局势如此,不说其他,你自己心里是什么打算?”
马鸿宾不答,反问道:“少云,你一向自有主意,不妨先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马鸿逵倒未拒绝,伸个腰道:“解放军确实强大,不过思来想去,我还是要站在西北军一边的。”
“这是为何?”马鸿宾脸色有些变化,惊奇问道。
马鸿逵道:“子寅哥,你自然多方维持,没少下功夫,不过我也没闲着。我曾派人扮作行商至陇东各地打探消息,对解放军也算有些了解,发现这支军队虽然由富豪创建,但行事却与赤党多有类似,各地官绅多有遭清洗者。按其标准,我们估计也在清洗之列,你说,要是我们投靠解放军,算不算自投罗网?”
这方面的传闻其实不少,但马鸿宾自觉不与赃官恶霸一类,是以并不担心。不过马鸿逵既然这样说,他也拿不出什么话反驳。他自己算是为官清廉的,并无多少家产和积蓄,马鸿宾却不同,生活阔绰,百般享受,这些自然都是从百姓身上得来,其民间风评差很多,按解放军的标准,还真是该被清洗的一类人。
见马鸿宾默不作声,马鸿逵问道:“还未说你的打算呢?”
马鸿宾不自然笑道:“我自己并无打算,只看叔父怎么说,我自然就怎么办。”
这其实不是他的真心话。在他看来,解放军一旦冲出甘陕,必将掌控整个西北,冯玉祥及其西北军,绝不会是解放军的对手。是以他曾经犹疑过,想翻下西北军的战车,转向解放军另谋出路,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未必会受重视,便想与马鸿逵兄弟俩一起行动,共同与解放军谈判。
但此时,他还未向马鸿逵作出一起向解放军投靠的试探,马鸿逵就表明了倾向西北军的立场,接下来再说其他话,显然已经不太合适。
马鸿宾愈来愈感到前途无望,只能寄希望于叔父马福祥能有更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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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变化
马福祥的回电很及时,但内容却让马鸿宾及马鸿逵都不太满意。
电文的意思有三个。
其一,若冯玉祥掌控西北,诸马势力仍可维持,故当为西北军复甘创造条件,助其征兵及筹备军需。其二,为防万一,应主动适应解放军政策。河州老家应先行将圈占土地发还乡民,并弥补过错处置作恶者,而诸人也应严格约束自身及部众,莫要惹起民愤。其三,北伐进展如火如荼,现正设法与蒋中正接触,以取得其支持,为诸马另觅生机。
马鸿宾猜想马福祥蛰居京津,或受舆论影响,太过关注北伐,却不深知解放军盘踞甘陕,实比**军更为可怖,才依然有左右逢源之心,而不明白祸端已在眉睫。不过情况复杂,凭电文无法解释清楚,他虽有意向解放军靠拢,但多年以来深受马福祥恩惠,并不想违背其意,这也是无可奈何。
马鸿逵则对主动归还土地等措施不满。男人不可一日无权,更不可一日无财,在他看来,这些举措都是在消减自家的财富。若真安分守已,做一土财主,先不说日常享受能否维持,只无钱养兵就让他难以接受。没有兵就没有势力,没有势力就没有权力,如果既无财又无权,那活着根本没有意义。不过马福祥是他亲父,既有指示下来,再不情愿也要照做。
吴安平并不知道宁夏马家竟有这多曲折心思,这两天他其实一直都很忙碌。
在庆阳他借助山形地势,利用d…7引擎整理出了三块巨大的场地,准备用来存放诸如铁矿、铜矿、煤炭、木料、水泥等矿产物资,非为储备,而是将来造好铁路,这里会是一个中转地,将各类物资运往各地。未雨绸缪,铁路虽还没影,倒不妨先将集散货场弄个大概模样。场地整理好之后,他立即从西澳转运了一批铁矿石回来,正好填满其中一个货场,算起来有两百万吨,看上去很多,却还不到他一个小时的工作量。
挨着货场不远,他选了几个地势较高的所在,利用引擎挖出了一些地下洞窟,每个大约有两三万立方。用不了多久,将以这些洞窟为基础,修建一片石油储备库,总计应该在二十多万立方,这在后世其实只能算中等规模。这其实也是一个货场,由这里可以将石油通过铁路,源源不断运往各地。
就在吴安平从庆阳返回之际,蒋百里一行人也踏上董志塬,离西峰不过几十里路程。
蒋百里此行目的,其实并不如他对吴佩孚所言,仅只为缓解直系面临的恶局。其实,此时吴佩孚真正的参谋长是景富戎,蒋百里不过挂个虚职而已。同样,他在孙传芳的五省联军那里,挂名总参议,也只是个虚职。他虽仰慕吴佩孚风骨,两人私交甚笃,但在应对**军北伐一事上,他却对吴佩孚乃至孙传芳很是失望。
第二次直奉大战,吴佩孚在北京主持讨奉军事时,曾找蒋百里密谈,请他同往伐奉。蒋百里认为讨奉之战仍为军阀混战,便托词已不熟悉北方情况,拒绝参与其中。吴佩孚便又请他指挥两师军队开到湖南,防止西南**军趁虚北伐。蒋百里虽更不愿置身于南北战争要冲,却因吴佩孚对毫无渊源的自己,不惜寄以腹心之任,因而加深了好感。
其间,蒋百里去看望在清华大学任教授的侄儿慰堂,忽见城门关闭,大街上到处张贴“陆军检阅使冯”的告示,知道直系内部已生剧变,便对侄儿说:“子玉是完了,当他危困的时候,我得前去看他一趟。”当天,他即赶到秦皇岛与吴佩孚见了面。
蒋百里认为吴佩孚四面树敌,南北两面作战,局势已难起死回生,但事已至此,吴佩孚却仍不承认自己失败。两人意见相左,蒋百里稍住几天,便由天津南下上海。这时,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正在拉拢士官同学,闻蒋百里南下,便到处找寻,如获至宝一般把他请了去,任命为总参议。
后吴佩孚战败南下汉口,东山再起成立了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部,自任总司令。与此同时,孙传芳也在杭州召开五省联军会议,请吴佩孚主持全局,并请蒋百里任联军参谋长,统一指挥,以便制胜奉军。当时,蒋百里已与湖南唐生智商量,派门人刘文岛、李拯中两人与广州方面取得联系,便欣然赴约。
蒋百里作为标准的中**人,自然希望国家统一,他打算先团结直系内部,然后从中牵线,使直系与广东的新兴力量结合,共同伐奉,达成南北统一。但是吴佩孚的打算,却与蒋百里的设想大相径庭,吴佩孚想先打冯玉祥,再打张作霖,先消灭唐生智,再荡平两广。
蒋百里虽百般告诫吴佩孚不可四面树敌,尤其不可两面作战,过问湖南的事,奈何吴的联奉伐冯的计划已经成熟,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于是,他只好请假回上海,随即向吴佩孚电请辞职。吴佩孚见他用的是明电,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局势发展,恰如蒋百里所料。湖南唐生智受吴佩孚所迫,将部队改称国民**军,并请老师蒋百里与刘文岛为湘军全权正副代表,到广东接洽北伐问题。因蒋百里已回上海,刘文岛衔命先行,在广州晋见了国民**军总司令蒋介石。而此时,孙传芳也约请百里任五省联军总参谋长,蒋百里不愿就任,但见孙传芳求之诚恳,便介绍丁文江自代。
蒋百里对孙传芳的期望,也如过去对吴佩孚的期望一样,想撮合其与**军合作。他甚至向孙传芳提出具体建议:五省联军沿津浦线,**军沿京汉线,两路并进,会师京津,以统一全国为最后目标。随后,蒋介石的代表张群也秘密到南京,想争取孙传芳的合作。但孙传芳本有意取代吴佩孚,又觉军队士气可用,自然心口不一,暗中要与**军一决雌雄。蒋百里看在眼中,当然失望透顶。
此前,**军北伐一路势如破竹,攻入湖北威胁武汉三镇,北洋直系实际已大厦将倾,蒋百里在这紧要关头仍要赶赴武汉,便是想尽最后努力,劝吴佩孚改弦易张犹未为晚。当时,直军已在汀泗桥、贺胜桥惨败,明眼人都看出武汉已不足守,但吴佩孚却不服输,认为在武汉城前,仍可重创**军主力。
吴佩孚感念蒋百里好意,但在这种情势下与南军议和,实际对他来说就是投降,这让感到莫大屈辱,坚决不能听从其劝。不过,吴佩孚不肯认败只是性格使然,他其实自知直军已处危难之中,所以对蒋百里提出的入甘联系解放军之议极为赞同,亲自安排互为车马,希望他此行能有收获,莫让直军值此危难之际再雪上加霜,被解放军攻入豫西南。
蒋百里只带了几个卫士,一路轻车简行,先由鄂入豫,再经洛阳西行到了潼关。未到洛阳之前,武汉方面就有战报传出,直军在汉口战败,吴佩孚已登车北上河南,蒋百里详细询问经过,才知道是他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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